几日后早朝时,南宫佚宣布:前丞相许放涉嫌密谋造反,行刺君王,证据确凿,现先行关押,其丞相一职由萧太傅萧亦飞代替。
顿时大臣们一片哗然,我就在这片哗声中施施然地走上了朝堂,依然一身黑袍,依然一根黑缎带束发,依然一身随意,但走到朝堂中央,我微微低头,微微弯了身躯,不再像以前那样以平礼相见,可也不用跪礼相待: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我走进来后,文武大臣便静然一片,虽然我的名声很大,但真正见过我的人却很少,此时乍然见我,大家俱面露疑惑之色。
爱卿平身,赐坐。
威严的话语打断了大家的思绪。
好个南宫佚,还故意给我特别优待,把我更推到风口浪尖的顶端。
思及此,我若有若无地一笑:谢皇上。
于是我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下来。
皇上,萧亦飞是拈花公子,是江湖人物,任朝廷官员恐怕不妥。
皇上,拈花公子在江湖上声名狼籍,这不太好吧。
刘尚书所言甚是,皇上,请三思。
……见到南宫佚对我的特别,官员们震惊之余,依然纷纷表示反对。
我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南宫佚既然想要我当挡箭牌,自然会想办法非让我坐上这个位置。
果然,在大臣们发表完各种看法后,南宫佚开口了:各位爱卿所言甚有道理。
顿了一下,他语气强硬地问道:那么你们认为你们谁能坐这个位置呢?底下一片静默。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我宣布萧亦飞任我乾国丞相。
萧爱卿在宫外还没有府宅,可先仍住在兰竹轩。
朕希望你们以后好好共事,互相协助,为国谋利。
说着,南宫佚犀利的眼光望向我,没事就退朝吧。
在他的逼视下,我坦然回望,站起身,微屈腰:恭送皇上。
众臣跪送。
他起身离去。
我也缓缓向殿外走去,身后众臣议论不已,却无人敢拦阻我。
殿外阳光绚烂,照在人身上本应暖暖的,但宽广寂寥的深宫却只让人从心中窜出一股彻骨的寒意,不知何时我才能离开这里。
我叹息一声,举步离去。
是夜,我在花丛中举笛轻吹,清脆而略带忧郁地笛音在已有些凉意的冬夜飘散开去,夜,似乎更冷了。
寒意中花儿开始凋零,随风在空中曼舞,似乎还在不舍昔日的繁华,而我在这深宫中却只觉压抑,只希望早日可能逃出这尔虞我诈的生活,所以我更要加快脚步,冬日来了,各国互相朝拜的日子也要来了。
笛声停下,我微侧首,对刚走到我身后的青玉问:都办妥了吗?青玉略点了点头:办好了。
我浅笑,抬手摘下一朵花,轻嗅不语,戏拉开了帷幕,而我又该亲自登场了。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大臣们皆驯服地站在我身后,恭谨地应答每一句话,处理每一件事。
高高的龙椅上,南宫佚再次将俊颜转向我,若有所思。
心不在焉地上完早朝,南宫佚宣布退朝后,对身旁的公公低语一句,那公公便扯开公鸭似的嗓音喊道:皇上宣萧丞相御书房觐见。
意料之中,我没有犹疑地向御书房走去。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我,无论官员、卫兵、太监、宫女,他们或敬畏,或好奇,或倾慕,我均一无所视,跟在那公公身后闲适地走着。
刚跨入御书房,两束强烈的目光便射到我的身上,我望着他微微一鞠:参见皇上。
南宫佚没有搭腔,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我。
好一会,他都没言语,我亦不动。
我们只是互相对视着,很快我就发现这是个愚蠢的举动,他幽黑的双眸像深深的漩涡,仿佛要将我卷吸而入,平日里的俊颜此刻也像个吸铁石似的让我移不开眼睛,意识到这点,我急忙移开目光。
看到我狼狈地躲开他的视线,南宫佚竟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薄唇轻启:朕昨日探知,那班大臣原准备今日集体罢朝,来对抗你这位新任丞相。
今日他们却态度大变,朕只知道昨夜几位领头的官员都收到了一封信函,可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
说到这,他再不语。
这个人,仿佛越来越知道如何对付我了。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是位极出色的人物,但我平时都能轻松应付他,今日却不知为何失态了。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恼怒,没好气地答道:臣不过写了些他们的隐私罢了。
我说的极简单,实际上信函上分明详细记载了这些官员这几日的活动,大到去了些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小到他们喝了几杯茶、抠了几次指甲、掉了几根头发。
这便足以震撼他们了。
听到我的答案,南宫佚仿若很随意地说:想不到拈花公子的势力已大到如此地步了。
要是别人听到这句话定很心惊,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我。
我望着他,肯定地说道:我本无意高官厚爵,更无意于荣华富贵,若非……我本想说出韩无天,但还是犹豫了,顿了顿,我接着说道:反正辅助皇上两年后,臣便会归隐山林。
皇上大可不必忧心,如若不信,自可将臣除去。
说完我径直转身欲走。
朕相信你。
他忽道: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亲口告知朕为何帮朕,像你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朕实在是想不出你为何这样做。
但朕无法不相信你,朕的直觉也告诉朕,朕应该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
目前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害你的。
说完,没有回头,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