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打马飞奔入城,直奔燕王府而去。
银蝶紧随其后快入城时忍不住唤道:公子!嗯?银蝶随手抛来一件绣花锦袍,李景隆一怔,已接在手中,他心里长叹一声。
今天去赴钟山之约,他已换上没有熏香的外袍,一袭缫丝白衫尽显清流无华,没想到鸽哨传讯说锦曦去了燕王府赴宴。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燕王将要立妃,皇后遍邀百官适龄闺秀赴宴实为选妃的目的,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李景隆在马上换好锦衣,只觉得心慌。
想起锦曦美丽的样子,血液贲张,生怕来不及。
锦曦,锦曦!他喃喃喊着她的名字,返手一鞭狠狠抽下,坐下马匹四蹄如飞直直冲向燕王府邸。
李景隆刚进王府,朱棣正好送客出来,眉梢一扬,含笑招呼道:景隆怎会这么急?府中丫头不懂事今日竟纷缠着景隆描眉,景隆好不容易才脱身,殿下恕罪!李景隆长叹一声,狼狈地接过小厮递过的热面巾擦着脸。
朱棣与他从小长大,知他最是怜惜红粉,也不着恼,反而拉着他道:不迟不迟,正好与本王痛快饮酒。
李景隆诧异地看他一眼,低声道:娘娘回宫了?嗯,被魏国公之女败了兴致,早摆驾回宫了。
朱棣摇头好笑。
李景隆心中惴惴不安,好奇地问道:殿下何出此言?总之言过其实。
朱棣不肯多言,携着李景隆的手步入花厅。
朱守谦尚在饮酒,瞧见李景隆进来当没看到。
倒是李景隆抢上一步行礼:王爷安好!今儿兴致高啊!景隆先祝王爷即将大婚。
朱守谦没见着锦曦,心里本已放下一块大石,又最听不得大婚二字,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
谢公子回了凤阳老家,不能前来赴宴,本王遗憾。
朱棣叹息道。
李景隆一下子眉开眼笑,看来锦曦今日是没让朱棣认出来了。
他心里放松,嬉笑着对朱棣也是一礼:殿下好事也近了,景隆羡慕啊!朱棣没好气的端着酒道:好什么啊好,没一个中意的。
哦?前些日子听闻皇上有意在百官中为殿下选妃,今日前来佳丽众多,殿下就没一个入眼的?与母后站在烟雨楼上,还隔着帘子,看上去都差不多,随便吧。
朱棣想起立妃心里就有点烦。
那些莺莺燕燕实在不为他所好,偏生又非得从中选一个。
呵呵!李景隆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半是好笑朱棣犯愁的样子,另一半着实心喜朱棣尚不识锦曦真面目。
景隆哥哥!他还没回过神,一粉衣女子已行至他身旁,伸手就拉住了他腰间的荷包,嚷道:这个好看!景隆哥哥送我!李景隆觉得头一下子大了,想也不想解下三个荷包齐齐奉上:公主喜欢,景隆当双手奉上。
粉衣女子愣了愣,不接荷包:这么干脆啊?我不要了!阳成!朱棣皱皱眉,不欲妹妹嬉闹。
阳成公主不过十四岁,见四皇兄脸一沉,心里已委屈起来,怒火便冲着李景隆而去:我只要你一只荷包,你取下三只做甚?成心取笑本公主是么?李景隆早知是这结果,但是他一遇到这位阳成公主就觉得麻烦巴不得早打发了,根本没去细想阳成的心思。
只得嬉笑着说:公主是只想要一只荷包,可是景隆却巴不得每一只都送与公主才好,臣那敢取笑公主!阳成脸色阴转晴,冲朱棣一笑:四皇兄,阳成没有胡闹。
朱棣叹了口气,微笑着说:你从景隆那里要的荷包怕是把宫里的花树都快熏死了吧?朱守谦一口酒喷出来,哈哈大笑:没关系,等到李景隆娶了公主,公主不要荷包,宫里的花树也一样被熏死!阳成却不恼,只羞得一跺脚:守谦哥哥嘴真坏,我告给母后听去!一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李景隆这才长舒口气对朱守谦道:王爷以后切莫再开这样的玩笑,景隆从此不用荷包便是。
朱棣忍不住也笑了,目光看着阳成的背影禁不住也有了心思。
阳成慢慢长大了,她最缠李景隆,这丫头怕是对李景隆起了心。
他目光一转落在李景隆身上:景隆,喝酒罢!他与李景隆两人避开众人来到后院烟雨楼。
殿下不理会客人了?厅中俱是军中之人,靖江王自有乐子,不必理会。
我兄弟在此好好喝一杯!朱棣进了烟雨楼,拎起一坛酒拍开泥封,醇烈酒香便溢了出来。
他仰首大饮一口递给李景隆,李景隆接过酒坛四处瞧瞧,却没见着酒杯。
望向朱棣,只见那细长凤眼里露出促狭之意,叹了口气说:原来殿下是故意让景隆手足无措来着!哈哈!朱棣斜靠在阑干上看着李景隆拎着酒坛不知如何下口的狼狈样。
李景隆捧着酒坛摇了摇头,双手举高,小心地喝了一口,滴酒未溅出来,方满足的叹息:好酒!行了行了,我看你走哪儿都舍不得你那风度翩翩。
朱棣摇摇头,走过来取走那坛酒,拿出一只瓷碗放在桌上,又拍开一坛酒无奈地说道:我用坛,你用碗,同样的酒,同样喝。
哟,殿下,这可是宋朝湖田窑的青白瓷啊!啧啧,如冰似玉,清素淡雅,摸在手里如同摸着一位色泽莹润冰肌玉骨的美人!李景隆眼中露出浓浓的欣赏,小心地倒了一碗酒,瞧了片刻方才饮下:还是殿下解臣之意,酒是用来品的,不是灌的。
同样的酒,同样喝。
两人一人安坐于锦凳,一人倚靠着阑干开始拼起酒来。
景隆,你就打算吃喝玩乐过一生?朱棣不经意地问道。
李景隆晃着脑袋笑道:能吃喝玩乐一生是景隆的福气,景隆可不喜欢战场厮杀……袍子容易脏!朱棣扑哧笑了:也罢,人各有志,我看你老子可气得很。
是啊,小时候我一看兵书就睡觉,晚上没脂粉香就睡不着,没少挨打。
那也不见你娶妻?李景隆面带无赖的笑容,轻声说:娶妻那有现在软玉温香好?景隆可定不下性来。
朱棣凤目微微眯了下,似浅醉似漫不经心问道:这么多软玉温香……景隆就没瞧得上眼的?殿下不也没有?以殿下英武不是迷倒多少闺秀,伤了多少女儿心呢。
李景隆端起酒碗嗅嗅,满意地饮下,一副吊尔郎当的模样。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朱棣生在军中,与李景隆之父李文忠十分熟悉。
李景隆比他大两岁,时常被李文忠骂得狗血淋头,兵法武艺都悉数教给朱棣,边教边骂儿子不争气。
朱棣听得多了从小就对李景隆感兴趣,他很奇怪李景隆怎么就和他老子不一样。
不喜欢打仗,一提兵法就头痛,一说玩乐精神就来了。
他老子的威风到他身上丁点影子都见不着。
成了被曹国公挂在嘴边的败家子。
但是朱棣又发现李景隆有个特点。
他似乎能与所有的人都玩到一起。
不论谈天说地,吃喝玩乐,他都很懂享受。
这种享受让与他在一起的人特别放松。
朱棣心里总有着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种感觉吸引着他与李景隆步步接近,但是却总是发现不了他的另一面。
朱棣不信李文忠的儿子会是个只知风月的浮浪公子,李景隆的另一面他怎么也看不到。
心念转动,朱棣已笑了:阳成十四岁了,景隆若愿做驸马都尉,做一世富贵驸马也遂了你的愿了。
李景隆半张着迷离的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摆了摆:不不不,这驸马都尉是绝对不能做了,我可不想阳成天天跟在身后嗅我又去哪儿喝花酒,然后告到皇上跟前去,又挨训斥。
皇上最是深恶痛绝风流奢侈之人,殿下,你还是饶过景隆好了。
呵呵,景隆终是要成亲的,父皇母后要给我立妃,景隆年长于我,怎可不娶妻呢?景隆心喜那种女子?殿下呢?父亲骂景隆已经骂无可骂,殿下可是马上就面临立妃成亲!朱棣没好气地抛出一句:无中意之人,实在不行,就娶了魏国公家那个泼辣娇女罢了!李景隆手一抖,酒撒了一身,朱棣惊讶地看他一眼。
李景隆哈哈大笑:醉了,景隆醉了,殿下也醉了,若依殿下所言,以后燕王府可永无宁日啊!我长于军中,军士服气,还驯不服一个女人?再泼辣进了燕王府也得乖乖听话!朱棣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李景隆心里着急,生怕朱棣真的就娶了锦曦。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样给朱棣的泼辣娇女印象,而朱棣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来。
只见朱棣颓然放下酒坛,嘀咕道:就是她那张脸,看了噩梦,连驯她的心都没了。
卟的一口酒从李景隆嘴里喷出,朱棣说锦曦的脸看了会噩梦?酒呛进气管,李景隆呛咳着,笑得趴在桌子上。
朱棣眼一寒:笑什么?如何让你娶她,我估计你什么风流样都保不住!我娶!我李景隆愿娶!哈哈!你?得了吧?告诉你,我母后看了都摇头!李景隆放下酒碗认真地看着朱棣:殿下,若是皇上要定魏国公之女为燕王妃呢?不会,母后今天定回禀了父皇今日所见,必然打消此念头!朱棣冷然自然地说道。
李景隆长舒一口气,打定主意,回府便央求父亲去徐府求亲。
此念头一出,他就再也坐不住。
放下酒碗站起身:殿下,景隆酒意上涌,酒这东西,醺醺然是最好,再饮便失了酒意了。
告辞了。
朱棣点点头。
李景隆走后,他放下了手中的酒坛。
薄唇微启,无声的笑了。
李景隆,你忘了,咱俩是从小玩到大的,你眉毛动一动本王不看也能察觉。
来人!燕三轻立门前:主公!盯着朱守谦与李景隆!查谢非兰!朱棣淡淡地说。
是!燕三转身就走,又被朱棣叫住,弄幅魏国公府大小姐的画像!(写点你们的意见吧!桩桩想了解大家的看法,有助于写文!多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