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这么顺利出了山口,上了名山的官道。
锦曦这才知道朱棣的燕卫一共有两百五十名,她想难道名字从燕一排到到燕二百五?想起这个燕二百五的名字,就忍不住笑。
燕九与燕十七一左一右相互看了看,都觉得锦曦骑在马上傻乐的样子很可笑,不约而同也跟着露出笑容。
朱棣换了衣裳精神恢复了,举手投足间带着威严与贵气,他回头看见身后三人笑得诡异,剑眉扬起闲闲地问道:笑什么呢?笑她!笑你!三人出时出声,燕九和燕十七指着锦曦,锦曦却看着朱棣。
哦?笑燕七什么?笑本王什么呢?朱棣含笑问道,他对锦曦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每一个心思都极想了解。
回王爷,我们是瞧燕七傻呼呼的乐,目光呆滞,像,像梦游!哈哈燕九笑出了声。
锦曦于是嘿嘿笑了:王爷,我瞧你的燕卫原来有二百五十人,想问问,他们的名字是不是叫到燕二百五?一封银子是五百两,二百五就是半封,半疯之意。
朱棣一怔,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大喊一声:燕翼何在?后面飞马奔上一人道:王爷有何吩咐!从今日起,翼队第五十号改名为燕二百五!燕翼愣了愣,恭声答道:谨遵主上令!他回头下令:翼队飞五出列!主上赐名二百五!他皮肤黝黑,神情严肃,丝毫不觉这名字好笑。
燕飞五也朗声回答:谢主上赐名,飞五以后便叫二百五。
不带半点犹豫之色。
锦曦目瞪口呆。
燕九与燕十七同情地看了眼燕飞五,低下头忍笑不已。
对,对不住,王爷,我随口而言。
锦曦不敢看被改了名的燕二百五,内疚之极。
燕七!主上之令从不更改,况且主上死士,叫什么都一样。
燕翼声如洪钟,正经地说道。
燕二百五,归列!是!燕二百五脸色不变,迅速归队,果然对姓名毫不讲究。
锦曦又是一愣,抬头看到朱棣凤目中闪出笑意,惭愧不已。
暗道燕卫果然名不虚传,可是朱棣怎么这么容易被自己激怒,治下又如此严谨?她摇了摇头,搞不懂为什么,只能用自己不是朱棣下属来解释。
一百五十人的燕卫,三百名侍卫,朱棣被簇拥其中,且扛出了钦差巡案的令牌,铜锣开道。
锦曦想,不管有什么人想杀朱棣,此时都难上加难了。
她心里一动,看向了燕十七,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朱棣的身影。
难道,燕十七真的是来杀朱棣的么?午时队伍行至小溪镇,当地官员已得到传报,官道两旁黑压压全是前来迎接的百姓。
小溪镇临小溪河,淮河大水,这里泄洪不及,全镇连带附近七十三个村落全被洪水淹没。
大水退去时,连山坡上的庄稼也未能幸免,颗粒无收。
朱棣见百姓拥挤,堵住去路,朗声道:本王替天子巡视灾情,各村百姓可公举一人前来陈述情况,言者无罪!听到他这句话,百姓才让开一条道来。
人马进了小溪镇,镇很大,街道平整,就是往来行人稀少,偶尔见得几个避让队伍跪在路边的,也都车衫褴褛,面带饥黄。
朱棣入得镇来,直接去了镇上衙门,径直端坐在堂上。
七十三村村民代表,镇上官员及运粮使密密跪在堂下,等候朱棣问话。
锦曦第一次见朱棣办公,觉得他沉着冷静,不说话的样子颇有几分威严。
这一来倒让人突略了他的年龄。
朱棣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又上了热巾敷脸。
锦曦站在一旁嘀咕,他干嘛不带个丫头帮他捶背?只见朱棣动动的胳膊,忍不住就笑了。
朱棣眼睛瞟过去,燕卫训练有素,黑红箭衣,明亮挎刀,威风凛凛挺直如标枪。
他冷着脸看不出喜怒,堂下诸人那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听见清脆的茶碗碰瓷的声音,越发显得静寂。
偏偏右着的锦曦憋笑憋得难受,小脸涨得通红,身材娇小,破坏了整个气氛。
燕十七拉了拉锦曦的衣角。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正对上朱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锦曦挺直了腰,努力收回笑容。
朱棣看她滑稽,竟呵呵笑了起来。
堂上空气为之一变。
明显地感觉到众人似舒了一口气。
镇令何在?说说镇上情况吧。
朱棣缓缓出声询问。
小溪镇镇令上得前来,匍匐于地道:王爷,臣是小溪镇镇令王海。
小溪镇七十三村,三千一百一十二户村民受灾,本应领粮一千零二十石,谷物菜种三百斗,至今只到粮四百三十石,谷物菜种四十斗,这,镇上已饿死五百七十三人,请王爷明鉴啊!说罢以头触地,四周百姓闻听,悲声四起。
朱棣寒着脸问道:运粮官是何人?这话却是问向燕五。
回主上,淮河漕运使刘权。
朱棣略一沉思,刘权是秦王的人,难道二皇兄也有份?刘权何在?!一武将当即出列:刘权见过王爷!王爷,刘权只管运粮,不管调运。
哦?调运又是何人?刘权精明的小眼睛闪了闪,半晌才轻声道:这次赈灾,是,是太子殿下亲自调剂安排。
混账!你是说太子不给小溪镇的百姓调运足够的粮食么?!朱棣霍然变色,大声斥责刘权。
刘权很无奈地道:具体臣不清楚,臣只管接多少粮,就运多少粮。
朱棣明白了,这样一推皮球最终还是要从上查起。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诸人,慢声说道:本王不是来审案的,只是把看到的听到的如实上报皇上罢了。
你们怎么调粮,怎么运粮,不是本王的差使,各村推举人都录上一份供词以便本王带回南京上呈皇上。
就这样吧!他站起身负手走到刘权跟前突问道:这里去南京走水路几日能到?回王爷,五天行程。
安排行船,本王出来一月有余,该看的也看到了,行水路回南京复命。
是!锦曦一盘算,从凤阳出来沿南不过走到小溪镇,南方还有两镇未去,朱棣这就回去了?想想朱棣自有安排,他早点走,自己也可早日离开,心里一阵雀跃。
当晚朱棣与锦曦在内的十八名燕卫住进衙门后院。
吃过晚饭,燕五找到锦曦和燕十七道:王爷令你二人夜探刘权营帐。
不得暴露身份。
那王爷安全……燕十七有点犹豫。
在燕卫十八人中,他的武功最好,锦曦其次。
他们走了,着实不放心。
燕五笑了笑:王爷自有安排。
锦曦与燕十七换上衣行服直奔刘权营帐。
刘权扎营在小溪河河边。
这里原有个水军营盘,从江南运往各地的粮船都要经过小溪河码头。
刘权运粮至此便建中军营账调度指挥。
锦曦与燕十七如两只鸟轻轻地接近大帐。
此时已是戌时末牌,除了巡夜兵丁,营盘内静寂无声。
燕十七低低地附在锦曦耳边道:你放风,我去!锦曦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笑了笑,要与他同去。
燕十七嘴边的笑容又飘了起来,轻声说道:不管我是什么人,我不会害你。
锦曦一怔,燕十七已轻轻的跃了过去。
她瞧着他的身影对他那句话摸不着头脑,心中一暖,十七不会害她,不管他是什么人。
然而,一个声音在心里道,他不会害你,就不会害朱棣么?锦曦轻咬着唇,此时去便是信不过燕十七,可是不去,她心里又打鼓。
思量片刻,锦曦也跃了过去。
刘权大帐内灯火通明。
锦曦靠过去时,燕十七正好回头,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拉住她就离开。
锦曦不明所以,两人身形刚动,只听一声锣响。
四周冲出无数兵士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刘权笑着走出来指着他俩道:果然今夜有客前来。
何方高人哪?那语气十分嚣张,锦曦讨厌他的老鼠眼睛。
燕十七缓缓拔出长剑。
锦曦已感觉到燕十七的紧张。
一路行来,燕十七都轻松自如,他的戒备让锦曦感到奇怪。
刘权一挥手,围住他们的人散开,竟露出一排弩箭手,人人手持劲弩。
这种劲弩在三十丈之内可透身而出,力量刚猛,可连发三箭。
距锦曦与燕十七不过十丈。
这么短的距离,纵有再高的武功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她目光落在右腕上,心想实在不行只有动用裁云剑。
但此剑一出,天下皆知,以后的日子就不能平静了。
哈哈!原来刘将军是太子殿下的人。
即知我们是燕王的人,想查看一下明天启程的座船,怎么,太子殿下令刘将军对付自己的皇弟么?燕十七朗朗笑道,他运足了内力,声音传得极远,就是想让营中众兵士知晓。
锦曦知道燕十七是故意这样说,刘权听后脸色一变,他表面上一直与秦王走得近,没想到来人竟一口道破他是太子的人,当即便起了杀心:哪来的贼子竟敢冒燕王之名!挑唆太子殿下与燕王关系!放……那声箭字还没出,他身后阴影处有个低低声音冒了出来:慢着!不知刘权听到了什么,狠狠地瞪着他们改口道:若充剑投降,本将军便饶你们不死!燕十七看了眼锦曦。
两人大喝一声,挥剑便往外冲去。
那些士兵怎抵挡得住,瞬间便杀出一个缺口。
眼看两人就要杀出重围。
一个黑暗几个兔起鹘落挡在了他俩面前。
又是一个青衣蒙面人。
锦曦一下子想起林中死去的宁成,难道,这个人就是林中欲擒住朱棣的人?她一愣神间,燕十七和青衣蒙面人已斗在一起。
锦曦见过燕十七和吕大公子过招,这时见到他和青衣蒙面人相斗,又一阵惭愧,觉得自己所学全是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
士兵蜂拥而上。
刘权大呼道:生擒那小子!听得此话,往她身上招呼的势头便软了几分。
锦曦借机冲到燕十七身旁,与他合力相斗青衣人。
青衣人武功高绝,与两人相斗仍占成平手。
锦曦发现自己加入反而让燕十七处处回身相救。
她翻身跃开,夺得一把劲弩,扣响机栝,三箭直直往青衣人飞去。
青衣人用剑嗑飞箭枝,燕十七借机挥剑直上。
锦曦见有用,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夺如枝劲弩,大呼道:让开,看我射他!燕十七旋身收剑,身影伏低往后退去,青衣人暴露在锦曦射程之内,他突然一手扯落脸上面巾,再掩上,锦曦彻底呆住,嘴皮哆嗦着喃喃道: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