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黑巾蒙面轻轻跃进燕王府,刚落地,一阵掌风奔来,低头侧身旋腰避过的同时,她飞起一脚对偷袭者踢落。
非兰?!来人跃开压低了嗓子唤了一句。
锦曦收势发现正是燕十七,高兴地眨巴了下眼睛。
燕十七脸上浮起笑意,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僻静处,轻声责怪道:你不知道燕王府的布置,还好今夜这里是我值守,若是被别人发现,可怎么办?十七哥,锦曦再见燕十七心里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低头嘿嘿笑了。
燕十七以为非兰是来找他,心中一暖,忍不住搂了她入怀:非兰,我很想念你,看到庙里的纸条了,不知道你会玩失踪去哪里。
他的头抵下锦曦头上,怀抱温暖而安全。
锦曦心中感动,觉得十七才像自己的大哥。
甜甜的笑了。
十七捧起她的脸叹了口气道:非兰,等太子登基,我带你仗剑江湖潇洒一生可好?锦曦抬起头,八月的星光全沉入了十七的双眸内,缓缓转动着锦曦明了又陌生的情绪。
吸引着她的心坠入温柔的湖水里。
他就这样瞅着她,纵然没笑,眼底却盈满笑意。
他的脸庞发着一种光,意气飞扬。
锦曦有些沉迷,也有些困惑,讷讷道:仗剑江湖,快意人生……父亲的话蓦然闯进了脑中,锦曦一下子清醒过来,轻轻推开了十七:我不知道,十七哥。
我走啦。
非兰!一股酸涩涌上胸口,闷得她说不出话来,不敢回头看十七的脸,低低扔下一句: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燕十七呆住。
看着锦曦一个纵身跃出府去。
他懊恼地一拳打在树上,一道身影飘过。
谁?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是我师妹,我受师命保护她,当然跟着她来了这儿。
阿飞,她不是你能得到的人。
不要陷进去。
尹白衣静静地瞧着燕十七。
燕十七别过脸:不关你的事。
唉,随你便吧,话已递到,我走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是我不能得到的人?难道她真的如青衣蒙面人所说,是太子的人吗?燕十七目中露出一丝痛楚。
若她是太子的人,将来太子登基,她,便会是后宫嫔妃。
非兰,她会安心呆在宫墙之内?她那么善良,那道宫墙里的生活怎么可能适合她?燕十七柔肠辗转,此时想的却是如何才能与非兰远走高飞。
英俊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坚毅。
燕十七又拳紧握,只要非兰愿意,他一定带她走。
锦曦出了燕王府,四周一片静寂。
她跑了一会放慢了脚步,脑袋终于清醒了,十七是在向她表白么?她想起初见燕十七时看到的阳光乍现,想起燕十七星眸内的温柔情意,双颊变得通红。
转瞬间又被夜风吹散。
十七哥,我不能答应你啊!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身后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锦曦一惊回头喝道:是谁?尹白衣飘然现身:小姐!锦曦略一皱眉有些不满:师兄!你跟着我哪。
是远远的跟着,怕你出事罢了,说过不要这样叫我了。
唤我白衣就好。
尹白衣咧着嘴憨憨地笑着。
这里没有外人,礼数不可废!多谢师兄委屈自己来保护锦曦。
尹白衣心中叹息,目光炯炯地看过去,锦曦脸上分明还是疏离。
他轻笑了声:今夜星光很好,师妹想不想去看星星?锦曦这才笑了:好啊!今晚了无睡意,去哪里看?跟我来!尹白衣身形展动,锦曦赶紧跟上。
尹白衣落在南京城未竣工的城墙上,掏出一葫芦酒喝了一口,望着头顶的星群喃喃自语:要在塞外能看到比这更美丽的星星呢。
锦曦挨着他坐下。
南京城尽收眼底,这里有她的父母家人,不知道父亲深夜进宫会有什么变故,也不知道大哥若是希望落空将来还会不会理会她这个妹妹。
二娘三娘身怀有孕,将来她还会有两个弟弟还是妹妹?皇后温柔可亲,皇上却是百般试探。
自己会何去何从?会被下旨嫁给太子还是朱棣?还是被随意赐婚给一个陌生人?师兄,怎么师傅从没说起过你?他行游到凤阳,教了我武功就走了,我也没他消息,得知还有个小师妹,也是他来北平马场找到我之后的事情。
尹白衣喝了口酒,突然望住锦曦说,锦曦,人生不顺心的事十之八九,你年纪还小,眉间就有忧思,这可不好。
锦曦淡淡地笑了:那该怎么办呢?不去想它么?师妹所忧的可是终身大事?尹白衣递过了葫芦,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谢谢师兄,我不饮酒。
锦曦笑了,纵然一醉,明日醒了还不是一样要面对,不如早想得透彻的好。
阿飞是个热情善良的人,人品武艺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以前我们在一起喝酒,他的眼睛总是越喝越亮,天上的星星也及不上。
我常笑他,世上没有那个女子能抵得过他温柔一瞥。
锦曦,你可要知道,他是太子的人。
他不是做了朱棣的燕卫么?不会,他就算再对燕王表忠心,他还是太子的人,他,傻得很,忠心不二。
对什么事只要认准了就不会再改变。
譬如对你……尹白衣专注地说道。
锦曦脸一红,低下头嗔道:十七才像是哥哥,可惜我大哥太自以为是,做什么都以为是对我好,决定了就不理会我的感受。
尹白衣愣了愣,疑惑地问道:你不是特意去见阿飞么?难道你心里……锦曦这才想起是去教训朱棣,没想到遇到十七,听他表白,心中一乱竟忘了。
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半晌才道:今日宫里朱棣与我做对,我气不过……尹白衣愕然瞧着她,似松了口气,朗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枉我还担心。
担心什么?我担心你与阿飞情愫已生,你知道眼下太子与燕王同时求娶,皇上要把你许给他们俩中的一人,你是绝不能与十七有什么的。
那只能痛苦。
看得到触不到得不到,真的痛苦!尹白衣饮下一大口酒,突歌道: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
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
缠绵小曲在尹白衣口中却唱出一种凄凉哀伤。
锦曦禁不住转头瞧他。
尹白衣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一丝寂寞,双眸内闪过水光。
这个看似憨厚粗放的师兄竟也有伤情之事?锦曦不喜欢打听,想到那句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喃喃念了几遍,体会不到相思,却感染了相思。
想起两人分离牵挂千里不知别后几时相逢的场景,心一酸便落下泪来。
呵呵,瞧我,不过几句词而已,倒把锦曦惹得伤心,师兄不好,当再浮一大白。
尹白衣饮尽最后一口酒,轻叹一声,少年不识愁滋味,何苦为赋新词强说愁!锦曦不识相思意,何必伤情!师兄,我想问,相思必苦吗?尹白衣呛笑出来:锦曦,不知相思,何必识相思,那是种毒,沾上了便好不了,正所谓相思断人肠,那是和穿肠毒药一样,还是别去以身试毒的好。
可是人人都说相思苦相思累,却爱相思,为什么?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无法与人说,相思便是如此,思之欲狂思之欲哭无泪啊。
锦曦,好奇心重,不好。
尹白衣叹道,酒已尽,星欲睡,回府吧。
锦曦似懂非懂的跟着他回到府中,想起尹白衣的话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
才合上眼不多会儿,就听到楼梯被踏得劈啪作响。
小姐!小姐!珍珠的声音响了起来,珍贝做了大哥侍妾,还是来侍候她,徐夫人觉得不妥,把身边的侍女珍珠唤来服侍锦曦。
珍珠性子急得多,锦曦闭着眼懒懒地问道:出了什么事跑这么急?老爷从宫中回来了,正唤你去书房呢。
珍珠吞了吞口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锦曦一惊,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