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七人。
三千人,只有二百二十七人?!锦曦摇了摇头,体质如此弱,怎么上战场?传令下去。
选二百二十七人这月俸禄加倍,燕王补贴,王爷可有异议?你下的令,我贴银子?朱棣气得笑了,面不改色地回道:这是当然!锦曦望着还在校场蹒跚跑圈的军士,冷冷道:朱棣听令!末将在!你去校场,陪着最后一名军士跑完二十圈,他跑不动你就背他跑,总之,三千人每人二斗圈必须跑完,一人未跑完,全军不得休息!朱棣气结,这个吕西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自己不是要多跑五六圈?怎么?以王爷之尊不肯?锦曦开始激将。
领命!帅也拜了,二十圈也跑了,难不成功亏一篑?朱棣认命的跑到队伍的最后一人面前,对喘着粗气的士兵和蔼地说:本王陪你跑完二十圈,你若跑不动,本王背你跑!那士兵喘着气连话也说不完整,见朱棣笑得亲切,眼泪猛的流了下来,哽咽道:小人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照拂!反手拭干泪,咬牙狂奔起来。
朱棣见他激动至此,若有所思地望向帅台,阳光反射在锦曦银色的面具上,瞧不清她的面目神情,脚步停顿,见那名体弱军士亡命的往前跑,笑了笑,赶紧跟上,吕西是想要军士诚服于他的礼贤下士么?他暗暗对自己说,过了这第一天,就好了。
等到三千军士二十圈全部跑完。
锦曦紧接着再下一令:选第二批到达终点之七十三人补进前二百二十七人成立小队。
最末之三百人成一队,有特殊才能者出列!缓缓从散乱的队伍中看过去,锦曦补充道:哪怕是能做饭菜者也算特殊才能,出列!队伍稀稀啦啦站出两三百人来,蔫蔫的回报:我会做饭!我箭术好!我有家传刀法!俺,报元帅,俺是家传手艺,砌,砌灶台......算不算?回答的人是个憨厚粗壮的年青人。
下面一阵哄笑声,有人答道:俺娶妻八年,老婆生了八个,一年一个,这算不算?!锦曦脸羞得绯红,因有面具挡着别人瞧不出来,她冷冷地望着那个调笑的兵士,冷笑一声:有那力气,你再跑十圈吧!三炷香里跑完十圈就算!兵士一愣,红着脸不敢再说话。
如此又分成一队。
锦曦朗声道:还有两千一百人,现在操练,燕九,让每人持木棍,棍头裹以布袋装满白灰,中者为伤,一炷香,开始!朱棣一直冷眼旁观,吕西用意明显。
治军先得知晓军中将士实力,燕九想端茶与他,被朱棣瞪了回去。
闷声不响地陪立在旁,等着操练结束。
一天下来,三千军士被分战了六个队。
三百体力最好的先锋,三百体力最弱的后卫,那两千一百人的中军,又以身中白灰印记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三队。
最后三百有特殊才能者为一队,锦曦却没说用途。
只是分别以金木水火土将这三百人分成了五队。
太阳偏西,她这才下令解散,言明日辰时点印,三卯不应者,军容不整者军法从事。
王爷!您带了一百燕卫,不入军中,只保护你的安全可好?朱棣尚在思索,闻言扬了扬眉,指着散去的军士道:吕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原来的统领不堪重任么?难道事事都要王爷亲自领军?锦曦微笑着回答。
转身下了将台,伸了伸腰道。
本帅累了,回营休息,王爷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几十圈要王爷带头跑呢。
朱棣被闪了下腰,呆住。
今日给吕西面子,让她立威,自己才领头开跑,明日还要折腾他?朱棣跑完回到点将台一看,沉下脸:吕将军呢?将军先走了,请王爷早些回宫安置!燕十一低声答道‘朱棣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一猫身瘫倒在椅子上,燕五赶紧递上茶水,朱棣一口饮尽,抹抹嘴笑骂道:明日燕九燕十一随本王到校场,其他人宫中待命!走了就算了,他现在没精神也没体力去想吕西怎么就走了。
主上,燕五也来吧!燕五挨了五百军棍着实没想明白,一心想瞧瞧吕西明白又如何治军。
朱棣白他一眼:你这性子,再来挨军棍?燕卫都低低笑了起来。
燕五显然有些委屈,嘟嘟了一句:白衣在就好了。
白衣?朱棣想起今日白衣去打探燕十七消息了,心理又蒙上一层阴影。
燕十七与尹白衣不同,他,毕竟对锦曦友情啊。
想起锦曦离家出走,朱棣总觉得不得劲,身体一下子软了:弄顶软轿来,你家王爷走不动了,这吕西,贼很!主上,我看那吕西摆明了针对你!你前跑圈是做给军士看,人都散了还叫你跑二十圈,一天没沾水米,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燕九愤愤地说道。
朱棣懒懒地坐着,大口大口的饮茶,头也没抬头便道:这你就说错了,我敢保证吕西这般整法,这三千人三月后定是最强的队伍,有我这个亲王带头,下面的人不尽力都不成!可是王爷,今天不是身先士卒了么?燕九不服气地道,吕西的用意看明白了,但明显也有整王爷的意思,他就不信朱棣会看不出来。
朱棣站起身,腰酸背疼,还真是很久没有这样活动过身体了。
好在年青,歇了会儿见轿子来了又改了主意,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是挺着骑马回宫吧。
他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泡得都快睡着了,听到小太监在外通报:吕将军求见!让他候着吧!朱棣不想起身,在校场吕西持的是将令,现在嘛,他是王爷不是?朱棣逼着眼睛笑了。
锦曦会的哦啊住所,总还是觉得该向朱棣说明一番。
虽然朱棣拜将,他毕竟才是三军真正的统帅。
是想说明情况还算有些担心他呢?锦曦避开了这个问题,用前者说服自己。
等到茶凉,朱棣还没出来,锦曦有些不耐烦,催促小太监再去去、请。
小太监见她面具覆面,夜晚烛火下有几分邪气,赶紧跑进内堂再报传。
朱棣睁着眼舍不得起身:吕将军等急了?让他候着,茶凉了就换一盏。
继续继续听了朗声道:王爷今日困乏,吕西告辞,明日辰时校场见!她知道朱棣必是恼她今日太过,所以在内堂摆谱,心想也不急这一时,说完起身欲走。
请吕将军进来!吕西必有要事相商,朱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吩咐小太监请锦曦进来。
啊!锦曦大踏步入内,正瞧着朱棣从木桶里起身,赤裸着上身,麦色的肌肤上水珠闪烁,黑发披散在肩上腰背紧绷露出的肌理有力健美。
锦曦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猛地低下头道:打扰王爷了,吕西在外面候着!朱棣正伸着手,来呢哥哥小太监伺候他更衣。
听到锦曦的声音偏过头,奇怪的看着她红着脸走进去,那身形....锦曦脱了甲胄,换了常服,朱棣脑中猛地跳出了锦曦身着男装的样子。
顾不得袍带还没系好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锦曦!锦曦被这声大喝吓得呆住,瞠目结舌瞧着朱棣挂着松散的袍子飞奔了出来。
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脸贴上了他的胸膛。
阵阵有力的心跳在震荡她的耳膜,嗅到他浴后清新的气息,锦曦脑子一晕,竟忘了自己是戴了面具化名替身而来。
那具温软的身体抱入怀中,朱棣才知道对她的思念有多重,他加紧了双臂的力量,生怕抱不住她。
一颗心咚咚直跳,他激动的想,没错,是她!朱棣抬手掀掉了锦曦的银面具,下面的人皮面具让他一呆。
锦曦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佯装大怒喝道:王爷请自重!你的脸,不是,可是,你的身体是,本王抱过那么多回,还会弄错么?锦曦!这高兴你回来!朱棣平静中带着激动的声音让锦曦诧异。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跺脚道:明日校场见!你就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谎么?朱棣缓缓走近两步,死死地盯着她。
锦曦无奈之极,抬头间与朱棣呼吸可闻,她方要后退,又被朱棣严重浓烈的情感震住。
那爽下场的丹凤眼透出喜悦与激动,眼神中带着笑容,仿佛是最炽热的光消融掉她心里的冰。
她愣愣地站着,人朱棣的手抚撒谎那个脸,然后她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嘴角微启,轻吐出一句:原来是人皮面具!脸上一凉,那张面具被揭了下来。
朱棣拈在手里瞧了瞧:还真怕被我认出来?锦曦想起出走的原因,咬着唇一把抢过面具道:王爷别忘了,你亲自拜帅,咱们立有撒八月的军令状!朱棣突然就抱起她来,不待她挣扎便道:我们谈谈,定下赌约可好?你,你放我下来!腰间一紧,朱棣手上用劲脚步却未挺,直直抱了她坐在榻上,把头埋进了她的发间:锦曦,你今天捉弄我不够么?我堂堂亲王,居然当众拜自己的王妃为帅,还遵军令跑了四十多圈,我累的贼死呢。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呢喃,他没有大怒要她禁足,也不提往日之事,忐忑不安的心放下一半。
听朱棣说得可怜,想起当时的情景,笑出声来。
朱棣手一收,像抱孩子似的抱的更紧:我没内力,打不过你,怕你走了。
别走......锦曦的委屈汹涌而出,粉面含嗔,拳头顺势就捶上了朱棣的胸。
眼泪扑扑地直往下掉,骇了朱棣一跳。
忙不迭地抬手去擦。
他放锦曦走是知道她心中不快,自己又抹不开这个脸,如今锦曦换个身份回来,不管什么原因,却是回到他身边来。
朱棣的气在拥她入怀时早已烟消云散,思念在心口奔腾,只盼她再也不走,什么软化都顺顺溜溜洗说了出来。
没想到锦曦反而越哭越大声。
零碎言语中朱棣只听清楚了一句:你们都骗我!心蓦然就收紧了想起锦曦不甘不愿地嫁他,出家当日就被人下毒,自己为一己私心化了她的内力,还出演威胁,她如何不恼。
朱棣叹了口气抬起她的脸轻拭去滴落的泪,见怎么擦也擦不干似的,只好搂紧了她温言道:我只是气你不肯说出那人是谁,是李景隆么?锦曦一惊,朱棣居然知道了。
别哭,我知道了,那片兰叶泄露了他的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回想他的一言一行,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早知道谢非兰就是徐锦曦,早就在我生辰时去你府上提过亲了,以我对他的了解,若非上心,他怎肯如此。
朱棣轻言细语解释道,如果再瞧不出来,他就真是傻子了。
我与景隆从小长大,对他始终觉得疑惑,他有武功,却不露行藏。
他爹李文忠是我朝猛将,父皇倚重,怎么会胜出这般不中用的儿子?!可是我百般观察,他滴水不漏。
一个防范严密的人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他对你下毒,不外是想让你恨我更深罢了。
他见你毒解,功力却失,自然就猜到我不肯让你有武功,顺水推舟就给了你解药,知道必然我们会大吵....我说对了么?锦曦像看怪物一样看朱棣,他不仅说对,而且相商看着发生似的。
他不敢相信朱棣心思竟也如此细密,一个李景隆她看不透,朱棣何尝又能看透呢?她心里有了疑问,越发不敢相信朱棣。
锦曦,相信我,我是你相公,白发不相离的良人....朱棣温柔的印上她的唇,轻轻一触便已收回,放开双臂,含笑看着她。
那眼神坚定二诚挚,嘴角带出的温柔蛊惑了锦曦,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朱棣的胸膛划来划去,手突然被捉住,朱棣戏谑地微笑:今夜想洞房?锦曦大窘,跳离他的怀抱,手足无措地绞着双手。
朱棣往后一倒,斜靠着床柱,披散的黑发,敞露的胸膛,那双眼睛因为斜偏着头看来似来飞进鬓角去,偏偏剑眉压下,嘴角含笑,把一身贵气与邪魅不羁显露得淋漓尽致。
也罢,我们再赌三个月好么?朱棣轻吐一句,眉梢一扬,成功的看到锦曦本已害羞侧过的头转了回来,剪水双瞳中泛出好奇。
他真的还小,才十五岁呢,朱棣暗叹一声,接着道,:三个月,给你,也给我一个机会。
你试试能否治军,不要说嫁了我就圈住了你。
也给我一个机会,瞧瞧我是否配的上做你的夫君!锦曦茫然,朱棣这般好说话么?今晚这一切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他没有发怒,内有揭穿她非要她循规蹈矩做他的王妃,也没有威胁她....甚至让她奖吕西假扮到底。
她还算皇上次混给他的王妃,若是被人识破,他的颜面何存?!他为什么这样待她,真的是因为,因为喜欢了她么?脑子里乱成一脸时,朱棣温暖干燥的手又拉住了她,声音里透出疲倦:快子时了吧,名早还要应卯的,将军!锦曦扑哧笑出声来,朱棣闭上眼一使劲,抱住了她,是那首拂落纱帐:我抱你睡可好?锦曦,我今天跑了四十六圈。
见她不再挣扎,朱棣放心地睡了过去。
轻轻的鼾声传来,锦曦悄悄睁开眼,朱棣沉睡的容颜迷人至极,她轻轻笑了,头慢慢靠在他的胸口,迟疑了一下,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才微睁开眼,不敢移动分毫怕惊醒了她,感觉到胸口顶住的重量,嘴角一弯笑了,目光看向帐顶,李景隆做了什么让锦曦不肯吐露他的秘密呢?他有这般心计私下里又在图谋什么呢?朱棣脑中开始想这些他没有对锦曦言明的事情。
低头看过去,微弱的灯光下,锦曦长睫像排凤羽,齐整的在眼睑处落下一圈暗影,呼吸平稳,蜷成一团缩在他怀里。
是什么让她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所担忧?朱棣几乎可以肯定是李景隆用了什么法子逼得锦曦如此。
她不肯说,是因为不够信任他么?有我在呢,锦曦!朱棣闭上眼,下巴枕在锦曦头间,怀里温婉上网身子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他真的用她入怀,这样的感觉然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暗想着如何遣人盯着李景隆更紧,如何让锦曦全身心的信任于他,迷糊中想着,这才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