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2025-03-26 03:04:27

尹白衣低声答应下来。

他前脚才走,燕十七便求见朱棣。

又来一个朱棣暗想,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沉下脸让三保叫燕十七进来。

王爷何事?燕十七好笑地看着朱棣佯装看书,好心地提醒道:有两件事想要禀报王爷说吧朱棣的语气始终淡淡的。

锦曦似乎有什麽事在心裏藏着。

我怀疑与李景隆有关。

燕十七细细把来北平之前锦曦吐血晕倒的事告诉了朱棣。

他想,这可能就是锦曦今日想抱了孩子去见李景隆的原因。

他想了很久,不想瞒着朱棣。

燕十七相信自己从小在山中与狼群为伍养成的野兽般的敏感。

此时朱棣若是知道比不知道好。

朱棣越听越恼,把书一扔,冷冷道:为何不说?燕十七想了想答道:锦曦如此,必有难言之隐,早说不见得是好事。

王妃的闺名也是你叫的麽?朱棣想起锦曦让燕十七知道也不告诉他,心裏的火一跳一跳,当日锦曦待燕十七的温柔模样全浮现出来,想起她居然让他吃闭门?,更是气恼。

燕十七如当年在吕家庄一样,没有躲开朱棣的目光,坦然的站着∶她是王妃,也是我结义的妹妹。

我做燕卫是报王爷大恩,也是为了她。

十七并无歹念。

朱棣当然明白,却极不好受,瞪着燕十七半响突然泄气了,一拳打在书案上:我就是不想让她见李景隆,当日我便怀疑,有什麽事不能告诉我?我一并担了,最恨她瞧不起我。

不是恨她瞧不起你,是生怕她心中不在意你。

燕十七在心裏暗自说道,想起当年锦曦和朱棣的一番斗气,微微叹了口气道:锦曦才十八岁,孩子气重。

她若真的恼了,也是说走就走的。

朱棣一惊,想起锦曦当日离开燕王府的事,又是担心又是气苦,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王爷,你的书拿倒了。

十七告退。

燕十七身形一动,飞快的离开书房。

朱棣低头一看,可不是,书是反着看的,气得笑了。

想起燕十七,心生怜意。

这时静下心来,想起燕十七的忠心和痴情,也叹了口气,喃喃道:锦曦,爱你的人太多,真怕你心裏没有我。

和锦曦在凤阳治军和好如初回到燕王府,两人又经历皇孙满月风波,饱尝相思之苦,再也没分开过一天。

朱棣在书房裏走来走去,了无睡意,想去找锦曦又拉不下脸,这裏不是南京燕王府,打开窗户便能瞧到锦曦的来燕阁。

三保见他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却是坐立不安的样子。

心中偷笑,大着胆子道:王爷,今晚月色不错,记得当日你在王府花园中舞枪,三保真想再瞧瞧,不知王爷武艺可有进展?朱棣一醒,笑颜逐开地骂道:还不取枪来他漫步走到庭院中,见正殿内灯火未熄,知道锦曦还没睡着,心道,每晚都等我,今晚我不来,你能睡着麽?他邪邪地冲三保一笑,脱下外袍,露出银白紧身内袍,银枪一摆,月夜雪光中只见枪尖挑出银花朵朵。

王爷好枪法三保故意大声赞道。

朱棣见殿内没有动静,大喝一声,身形矫健,一条灿烂银枪舞得水泼不进。

他苦练武艺,心知没有内力,不是江湖高手,却尽可能地把枪法剑法骑射练得嫻熟。

锦曦不让朱棣进房,心裏却极不好受。

听到院内三保大呼小叫,知道朱棣练枪。

没好气地想,半夜三更练什麽枪猛然想起刚嫁他时没有内力,逞强去和朱棣比试的情景,目中温柔浮现。

她回身吹熄了灯,悄悄走到窗边观看。

灯光一灭朱棣就没了劲,又不肯让锦曦知道他是故意练枪的,想到她不理不睬,酸痛的感觉在胸腔内冲撞,银枪一甩,舞得更为用心。

似乎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银枪刺出而发泄了。

渐渐地忘记了练枪的目的,真的练起枪来。

一套枪法使尽,他喘了口气看到房内还是黑漆漆没有动静,气得把枪往三保怀裏一扔,折身便进了书房。

锦曦却一直站在窗边,想起朱棣练枪英武俊逸的身形,痴痴地笑了。

朱棣离开去了书房,锦曦便开始後悔,又拉不下脸去找他,叹了口气上床想睡,翻来覆去睡不着。

见月影移西,院子裏清辉一片,披上斗篷出了房门。

书房的灯光还没有熄灭,锦曦隔了花树瞧着,想去找朱棣,又不好意思。

呆呆地站着院子裏瞧着一树梅花出神。

院子裏的守卫却瞧见了。

今夜正是燕九值勤,他看到锦曦站在院中时不时往书房瞥去一眼,心中好笑,想了想便走上前去行一行礼道:王妃,冬日寒冷,你才生了世子不久,这般赏梅不宜太久,当心着凉锦曦侧过头,漫声道:怎麽,当真听王爷之令不让我出房门举步?连这院子都来不得了麽?燕九忙恭敬的说:王妃既然有雅兴,燕九不敢打扰,燕九告退。

他故意说得大声,说完就走。

眼睛偷偷地看回书房,心道,我看王爷能忍到几时。

存了看戏的心思,知道两人从前斗气成习惯了,燕九窝回耳房摸出酒来边喝边从窗缝裏往外偷看。

书房内没有动静,烛火也没熄灭。

锦曦不甘心地站在院子裏,不多会儿身上便觉冷。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

突然看到书房裏的灯灭了。

从凤阳和好到现在,朱棣对她百依百顺,现在却不理她。

明明是自己先发脾气,这时锦曦却委屈起来。

狠狠的踢了梅树一脚,转身回房,心想,再也不理朱棣她和燕九的对话还有院子裏的举动全落在朱棣的眼中。

见她着凉了,朱棣一阵心疼就想出去。

想起锦曦的嚣张又忍了下来。

这时看到她冲梅树撒气,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浓,见锦曦气鼓鼓地回了房,朱棣咧开嘴无声的大笑起来。

满意的窝进了睡榻。

他转动了下身子,竟有种兴奋,心裏盘算着明日该如何逗锦曦,似乎又回了初识时斗气的时候。

这一想,竟一夜无眠。

朱棣瞧着晨曦浸染,跳起来活动一下,洗把脸精神更好。

想起今日锦曦约见李景隆,又皱了眉。

锦曦与他斗气,见了李景隆还不知道是什麽脸色,他心裏的气早没了,想也不想便走向寝殿。

锦曦还没起来,看了一晚上月亮和梅树,又是心酸,又是失落。

回到房裏见一室冷清不禁涑然泪下。

哭了不知多久困极睡着。

朱棣咳了几声见没有反应走进去坐在床边,板着脸道:今日本王要去兵营巡视,你代本王招待景隆吧锦曦迷迷糊糊听到,想睁开眼,眼皮重得很,身体酸疼,心想莫不是真受凉了。

只哼了一声。

还装?朱棣暗笑,继续板着脸:岂有此理王妃当真不把本王放在眼裏竟敢不起身回本王的话太没规榘说完拂袖而去。

心想由她去见李景隆,反正有尹白衣盯着,出不了大事。

回头忙完手中事情再来逗她。

想起锦曦昨晚踢梅树的举动,朱棣嘴边又勾起了笑容。

锦曦听得明白,心裏更气,又没气力和他说话,见他走了,想起今日要见李景隆,便硬撑着起来打扮妥当。

吩咐待女把琴音水榭布置好了,披上斗蓬就出了寝殿。

她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刻意放得缓了,扶着待女慢慢走了过去。

寒风吹来,锦曦脑袋反而涷清醒了些。

进了水榭靠在软椅上,强打精神等着李景隆。

暗想不会这麽倒楣,让李景隆瞧着她病蔫了模样吧。

巳时,李景隆依约前来。

锦曦神采奕奕。

剪水双瞳在他脸上转了转笑道:李世兄风采依旧,另来无恙李景隆笑道:锦曦,没想到你生了孩子更显韵味,王爷好福气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想见我,为什麽?锦曦淡淡的笑了:云南的茶,不过是往年不舍得喝的陈茶,李世兄勉强笑纳她提起水壶开始温杯,不丝不苟地沏茶。

李景隆眼睛微眯了眯,露出针一样的锋芒。

当日在韭山玉蟹泉,锦曦便这样煮过一次茶。

今日她重新为他煮茶,神态自然,语笑嫣然倒叫他看不懂了。

从来都是他掌握一切,锦曦的主动打乱了他的心思。

李世兄请锦曦把茶杯移过。

李景隆默然的端起,嗅了嗅茶香,浅啜一口,果然是雪露红芒,韭山上煮过的那种茶我和你没有什麽客套话讲,锦曦慢慢地抬起头,逼视着李景隆毫不退让,事情你也清楚,你告诉我的,我也没法告诉别人,你以为这就是痛苦?你很得意?不过,今日我想与你打个赌李景隆转动着茶杯,心裏疑惑,锦曦何时变得这般强势了?他不动声色地笑道:锦曦,你每次都这麽直接,来时见木榭外梅树吐芳,白雪映照,你怎麽就不先请我赏景一番呢?见锦曦不答,他只好叹了口气道,你想要什麽,我能办到的,我都能为你做。

指望你真心一回却是奢望了。

说吧。

你不是拿皇上赐的龙凤行天下的玉威胁我麽?不是说只要王爷起兵,你绝不会让他得逞麽?你要我知道了这一秘密,不敢让王爷知晓,怕勾起他的野心,又畏惧於你,怕你告诉太子相忌于他。

我和你赌十年,这十年内你不吐露北平的举动,十年之後,我必会助王爷成一方霸主。

不管将来如何,你若没这心气,那你现在就可以去向太子进言,让他防范王爷,甚至去皇上面前说道,让他打压王爷锦曦气定神闲的看着李景隆。

神色轻松,似开玩笑又似认真。

十年,你以为十年後的朱棣就有这能力让我惧怕他?李景隆讥讽地想。

嘴裏却道:十年,你觉得十年後朱棣就能嬴我?告诉你,他一生都不可能,只能偏安於此,还要看看太子将来是否高兴脑袋很重,身体酸软,锦曦保持着灵台的清明笑了,这笑容宛若春花绽放,李景隆瞬间又回到了魏国公府的後院树上,被她的笑容迷惑。

这才发现她今日穿着浅紫色的大袖衫,水榭升着火盆,暖意融融。

锦曦,我答应你。

只是十年太长,让我再好生瞧瞧你。

李景隆目不转睛的看着锦曦,喉间溢出轻笑声。

你真聪明,我怎能忘了你,锦曦可是我也很伤心,你为了燕王百般设计,竟连当日未出阁时的装束都记得扮了来迷惑我。

锦曦脸一红,有些咳嗽,掩住嘴轻声道:被你识破了,随你吧。

不管朱棣如何,我总是随他一起的。

见她轻咳,李景隆皱了皱眉责备道:怎麽这麽不小心?是不适应北平的气候还是生产之後体质弱了?请了大夫瞧过麽?锦曦听得他关心,身体一抖,手臂上就起了层鸡皮,禁不住苦笑起来。

李景隆就是如此,转眼是魔鬼,瞬间工夫就能化成温柔可亲之人。

被他一语识破,锦曦蔫蔫的靠在椅子上笑道:没有大碍,受了点寒罢了。

我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竟答应你。

李景隆见锦曦明丽的脸上隐着病容,脸也转红了。

不用试也知道她在发热。

腾身站了起来背着锦曦道,十年,我答应你,我在北平所探得的消息,绝不会对燕王不利。

十年之後,但凭燕王福气吧。

他慢慢走出水榭,停了停轻声道:锦曦,这次是你嬴了。

看着他消失,锦曦一下子泄了气,身上出了密密一层细汗。

李景隆往日说的话全在脑子裏浮现,她早猜到他的一品兰花必是为皇上办事。

在韭山煮茶时便是用这种雪露红芒,她清楚记得李景隆後来告诉过她这种茶来历时的情景。

我是想告诉你,皇上赐了我一块。

而且,我知道,你爱饮此茶。

我的意思嘛,你不明白嘛?只有最得皇上信任之人才会得此赏赐,你说,我是皇上跟前的什麽人呢?锦曦微微笑了,以往知晓李景隆说的秘密只觉得痛苦,今日却能利用他说的秘密定下十年之约。

不知道这十年能为朱棣嬴来自保的能力与否。

她缓缓起身,因为放松了心神反而支撑不住,唤了声:来人身体一晃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