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上,一白须冉冉的道人望了望天象,掐指一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时候了,她也该回来了……感觉身子像一只上下浮沉的小船,飘飘荡荡,全身上下找不到重心点。
胸口如被压了一块巨石,沉闷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令人发狂的窒息感逼得人简直要崩溃!头痛欲裂,耳边似乎有哗哗的水声,透亮的液体不停的鼓入她的耳蜗灌进她的鼻孔,疯狂叫嚣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没……意识渐渐的回笼,肺部的灼痛感令她忍不住张口欲呼,可唇刚掀开,无尽的液体趁机肆虐而入,猛地让她明白了她的如今的处境!屏住呼吸,双手双脚刚欲用力游动,却惊骇的发现她的四肢竟被人给绑了住!更可恶的是,她发现她好像被人给弄进了貌似猪笼子的东西里面!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如此害她!小人!最好不要让她逮住!死亡的恐惧激发了她体内的爆发力,从水下传来的沉闷的一声轻响,束缚她的绳子被她给强行挣断,随着哗哗的水声拍击声,溶月浮出水面,从口中喷出长长的水柱,闭着双目急剧的喘息着。
坠入肺里的清新空气给她注入了生命的活力,食髓知味,她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流遍全身……不远处,拍打水面的哗啦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眸光掠去,她惊诧的发现离她不足一米处,一个小小的躯体正挣扎在水里扑腾不止,被水打湿的小脸上尽是惊恐,嘴里呜呜着似乎是在唤着什么人……想也没想的,溶月两腿用力一蹬,如箭般冲着小认为飞快的游去。
提起那正缓缓下沉的躯体,将那小人儿的头给拖出水面,并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后背,使得他将灌入的水吐出一部分。
咳咳——咳嗽了数声,急促的喘息了好长一会儿,那小人儿似乎是微微换了过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满是惶恐的看着周围水汪汪的一片。
待见到抱着他的溶月,他似乎是怕她跑了般,图的将双手死死的扯住她,粉嘟嘟的小嘴一张,呼天抢地的嚎了起来。
这个小鬼真是吵死人了!早知道就任他自生自灭得了!烦躁的将秀眉隆起,溶月没空理会哭的正欢的小人儿,环顾四周,想要弄明白她此时的处境。
刚一抬头,溶月便瞧见了岸上那群神态各异的,粗布麻衣,貌似村民的古人。
神情一滞。
莫非她又穿回来了?忙低头看她在水中的倒影,杏眼,柳眉,琼鼻,樱唇,还是那张脸,似乎还是三日前的她,但感觉有些不对,可究竟是哪个地方不对她还真说不出来……看来她终究还是穿回来了。
这穿来穿去的,老天爷这般耍着她好玩吗!深吸一口气,揽进怀里的小人儿,她单手划动,奋力的朝着对岸游去……刚一上岸,他们便被村民团团围住。
戒备的扫了眼面色不善的众人,溶月正在纳闷,这时,一个身材臃肿衣着也比较光鲜的中年妇女穿过人群,站在溶月面前,叉着腰趾高气扬的看着她,满脸的嫉恨。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连浸猪笼都弄不死你,看来你的命就是贱,贱的连阎王都不肯收!呸!缓缓的抬起袖子,擦去脸上肮脏的唾液,溶月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张涂抹的可堪比猴屁股的肉脸上,眼神却如尖锐的冰刃,刺骨寒冰,看的对面的女人一阵心惊。
怕什么!有这么多人在场,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吃了她不成!自动忽略溶月凛厉的眼神给她带来的惊震,她给自己打气,将堆成一条缝的小眼用力一瞪,不甘示弱的对上溶月的眸子。
正在此时,人群里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轻扯了扯那个肥女人的袖子,唯唯诺诺,孩他娘,我看算了吧,她……闭嘴!好哇,直到现在,你还是向着那个贱人,看来你对她还真是余情未了啊!一首拧着那个男人的耳朵,一手指着溶月的鼻子,她怒气冲冲的吼着:她这个贱人啊——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刚刚还气势嚣张的肥女人如杀猪似的哀嚎不止,手腕被溶月反剪到身后称超幅度的扭曲。
冷汗爬满肉脸,巨大的痛楚让她语不成音:快,快把她给弄开啊——众人这才从刚刚的一幕回过神来,刚欲上前将她拉开,可未等到他们有所动作,那个肥女人又是一阵凄厉的哀嚎,嚎声较于前者更堪,凄惨恐怖,惊震了在场的众人。
将点在腹部软肉上的左脚收回,将未曾落地,在空中一个罗旋后再次狠狠的踢向了刚刚的位置上,目标准确,丁点不偏。
收回,再踢,再收回,再踢,反反复复,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众人只听嘭嘭嘭的闷声,如鼓槌击打在放在深水里的牛皮鼓面上,声响不算太大,可听在众人耳中却分外的震骇!封塞的小村落的民众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惊吓的忘了反应,眼珠子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那时起时落的脚尖,在它如凶猛的苍鹰俯冲而下的那刹,旁观的众人无不心里一颤,仿佛那一脚踢在的是自己的身体……哀号声越来越小,待到最后,依稀能听到的,只有若有若无的蚊蝇般的哼哼声。
周围全是她吐出的隔夜饭,混杂的,还有他吐出的黑血。
腥臭味弥散开来,飘荡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收脚,溶月冷冷的扫了眼呆若木鸡的村民:谁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凛寒的语气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令人惧怕,更令人忍不住要臣服。
连同那个肥男人在内,在场所有人都颤颤的摇了摇头。
看到那个肥男人,溶月想到了刚刚那个女人所讲的话,心徒然一凛。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见溶月刀子般的目光扫了过来,那个男人没出息的两腿一抖,差点就栽倒了地上。
我……我我们没……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是吗?可我怎么听着你的婆娘似乎说的我们似乎很暧昧?以为溶月算账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自然而然的,他就将她的疑问当成了质问。
两只肥手几乎摇成了电风扇:不不,不管我的事,是我那婆娘逼得我这么说的,不管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众人知道被耍,看向他们夫妻二人的神色里多了几丝愤怒。
知道与这个肥男人没有关系,她暗暗松了口气。
她为什么要害我?因为……因为……偷瞄了眼看不出喜怒的溶月,他艰难的吞了吞唾沫:因为我……我想娶你……为,为妾……见到溶月霎时阴下去的脸,他吓得语无伦次: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知道自己是癞蛤蟆先吃天鹅肉,配不上你,再不敢动你的心思了……眼角挑着那肥肉堆面,蒜蓉鼻子,三角小眼,满嘴黑痣的男人,溶月胃部有些作呕,嫌恶的撇过头,转过身,穿过层层人群,大步离开。
可没走几步,她倏地停了下来。
举目四望,寥落的数十家存户依山傍水而立,山清水秀,一片宁静人心的祥和,充满了浓郁的山村气息,让人心旷神怡,心宁神安。
若是换个时间,溶月必会好好地将这幅青山绿水图饱览一番,赞叹一番。
可是如今,她无暇顾及这些,再美的景色也无法入她的眼,因为她在疑惑,在困顿,是在想不明白三天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威慑么如今的她不是在皇宫里,不是和拓跋宸他们在一起,而是孤身一人在这人烟稀少的荒村野山村……怀中物的蠕动让溶月从沉思中醒来。
看了眼怀里的粉嘟嘟的娃,溶月一拍脑门,恍然想到似乎还没把这娃子还给他的父母。
回过头,溶月冲着仍呆立着的众人高喊:这是谁家的孩子?一语毕,众人再次震惊。
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溶月这个问题。
不耐之色浮现在溶月的眼底。
正欲开口问第二遍,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位包着灰色头巾的大婶,染上风霜的面上带着责备,一路小跑到了溶月面前。
爱怜的摸了摸那个粉嫩小娃的头,那个大婶叹息着:再怎么说她也是从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怎么就能狠下心,不要她呢?更何况,她长得这般讨人喜,大婶我真的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你这么不喜欢她呢?这个大婶的话如一记惊雷,炸的溶月脑子一嗡,愣是半天也没回思过来。
他他、他是我的儿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溶月的杏瞳睁的大大的,感到万分荒谬。
儿子?那个大婶抬起头,摸了摸溶月的额头,摇摇头:没发烧啊,怎么净说些傻话……狗娃她,明明就是个女娃嘛……女娃?!惊诧的望着那个锃光瓦亮的头顶,溶月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秃头的小家伙跟女娃联系到一块。
顺着溶月的目光,看到了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亮顶,那大婶继续唠叨开来:你也真是,即使是孩子再怎么不是,你也不能这般糟蹋孩子啊!瞧瞧,好好地娃子被你折磨成这般,若是将来被她夫婿知晓,还不知道要怎么奚落这娃子呢!唉,好了,知道说了你也听不进去……算了,走,咱们回去吧,估计着狗娃也饿了,回去我给你们娘俩熬碗姜汤,暖暖身子,压压惊。
不由分说的,她拉起溶月的胳膊,顺着林间小路朝着远处的茅舍走去。
那个大婶真诚的模样似乎不是在说谎。
若她所讲的是真的,那这么说,这个孩子真是……几道灵光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大婶,这刚刚灌了水,脑袋不太清楚,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个国家,哪个皇帝当政?停下脚步,那大婶扭头看着她,惊讶道:看来真是被灌了水脑袋不太清楚了,连这都不记得啦?狗娃她娘,你忘了,这是咱们南刹啊,如今再为的可是宸月皇帝啊!宸月……心咯噔一下,胸口急剧跳动的心在下一刻仿佛要脱体而出!宸月……皇帝他,他可是原二皇子拓跋宸……嘘——惊骇的捂住了溶月的嘴,她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才心有余悸的将手给放了下来。
狗娃她娘,这皇帝的名讳岂是我们这群小老百姓能议的?这要是让有心的人给听见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啊!边说着,便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身形摇晃了些许,退了几步,直到背部抵住了一颗粗大的梧桐树,方才稳住了身子。
宸他,竟然当了皇帝……说不出什么滋味,因为万千种滋味混在在了一起,融合成冗繁的一团,分不清,道不明。
唯一能分得清的一种滋味,那就是此刻在她的心底尖锐的失落,对,是失落,是那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转眼间却于自己相隔千山万水,只能想不能得到的的失落……为什么要当皇帝呢?当了皇帝,他就不再属于她,因为,他从此属于他的国家,他的子民,他的三宫六院……心痛的难以呼吸,可面上却勾起了一轮好看的弧度:他什么时候登记的?当然是三年前啊……三年前……原来在她度过了三天,而他却度过了三年……三天,微乎其微,短的可以让人忽视;但三年,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让人想忽视都无法忽视……他们之间,隔了空白的三年。
这三年,究竟是谁来替她过的?是这身子的原主?还是另有其人?她想弄明白这三年所发生的事情,可心里隐约又害怕明白,矛盾的心理不断地冲击着她看似坚强的心强堡垒。
大婶你可知,为何不是原太子即位,而是二皇子即位?唉,原太子殿下早已病故了……病故了……怪不得……那语嫣她可曾安号?杏瞳里染上了一层忧虑。
那原太子的侧妃如何处置?皇家的事情那里是我们能知道的?好啦,狗娃她娘,别再问些没用的了,咱们快点回去,你看看,狗娃她都冷得发抖了,再不回去,这孩子可就冻出毛病来了……再次拉住溶月的胳膊,硬是拖着身体僵硬的她沿着林间小路一路前行……第三卷 回首向来情归处 第二章 何人是娃爹那个大婶姓刘,人称刘大婶。
听她絮絮叨叨的罗嗦了半晌,溶月总算是将她如今这无厘头的处境稍稍弄明白了些。
原来一年前,一身落魄的‘她’带着不满两岁的狗娃来到了这个人迹稀少的永和村,自此后就定居了下来,一住就是一年。
村里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是看她扮相落魄,只以为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因为撑不下去,才来到山里面过日子。
虽然刘大婶讲的晦涩,有些地方避重就轻,但她隐约从话里听出,那个‘她’着实不讨村里人喜欢。
来村里住了一年多了,除了刘大婶外,从不搭理其他人,鼻孔朝天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高傲睥睨的神情仿佛自己是个尊贵的千金大小姐。
村里的人对‘她’颇有微词,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不在少数,一副高人一等的脸孔尤其惹得他们讨厌。
因此,在村里‘她’可差不多就是被孤立的人,荒凉的小院几乎是无人问津。
从刘大婶口中,她还知道‘她’似乎对这个孩子很不喜,作为她邻居的刘大婶,常常能听到‘她’打骂孩子的声音,打得厉害的时候,隔壁的人家都能听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半夜嚎到天亮,在周围的邻居看来已经是家常便饭,不是什么稀奇事。
听到这,溶月的心里有些沉重。
‘她’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这个孩子?难不成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仔细的看了看正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怯怯瞅着她看的狗娃,她即可否定了刚刚那个假设。
假设不成立。
狗娃灵动的杏眼与她简直就是同出一辙,若说不是她的孩子,她第一个就站起来反驳。
那剩下的原因则只有可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她’所厌恶的。
孩子的父亲?想到这一点,她心里没由的感到不舒服。
她不在的这三年里,这个身子究竟都干过些什么?这个孩子究竟是从哪偷的种?目光再次回到了狗娃的脸庞上。
柳叶般的细细弯眉,大大的杏眼,挺而小巧的鼻子,嫣红欲滴的小唇,胖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红的皮肤。
一眼看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娘是谁,却无法在下一刻得知她的爹是哪位。
拓跋宸?心里有些期待,又似乎有些莫名的发堵,瞅了半晌,似乎不像。
东方烈?虽然他被下了绝育散,但他的师傅是高手中的高手,她相信以天山道人的能耐应该是可以解毒的吧。
最重要的是,在她昏迷前,在她眼前的就是东方烈……心咯噔了一下,冷汗爬上了掌心,若种真是他撒的,那估计她连撞墙的心都有了!好在,没有半点与东方烈相似的狗娃令她着实松了口气。
似乎,也不是东方烈的。
难不成是……楚旭尧的?!这个念头令她大惊失色。
按住狗娃的头左瞅右瞧,上看下看,横竖看来与那个冷脸铁面没有丝毫的瓜葛。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拍拍胸脯,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东方遥?不对,不对,不像……外加我的一个孩子……不期然的,一句形同鬼魅的话从脑海中蹦了出来!拓跋……拓跋桀?!心里有些哆嗦,颤颤的看向大大的杏眼,在一眼可望到底的的清湖中企图寻找到发红的痕迹……呼 - -也不像。
最终,溶月得出了结论,这个孩子只是她自个的!夜里的凉风透过房顶的洞孔不时的挂进家徒四壁的简陋的草屋,吹动着大床上挂的铃铛铃铃作响。
旁边的小儿不安分的挪了挪身子,小脸一皱,似乎是不满于那吵闹的铃铛声。
轻叹了口气,坐起身子,轻轻将系于帷帐处的铃铛解下,溶月轻轻拍了拍小儿的后背,这才见她舒展了眉眼,安分了下来。
借着月光,溶月再次打量了下这透风漏雨的破草屋子,一股小小的怒火从心底蹭蹭的直往上冒!如今是在南刹国境内,而且,永和村归根起来,还是隶属于皇城子邺的一部分,坐马车,用不过三个时辰就可达到皇城。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说明她如今的处境拓跋宸是看在眼皮子底下的,可他竟然不管不问,任她自生自灭!虽然明知道他针对的不是她,可她还是千分万分的恼火!他在皇宫里美食宫苑外加美女伺候着舒坦,任她带着一个找不到爹主的奶娃子在荒岭山村里,吃着粗茶淡饭,过着雨打风吹的日子,怎能让人不气?即使在这三年里,那个‘她’有再多不是,他也应该念在他与她往日的情分上,给‘她’一个舒坦的落脚地,也好让回来的她过的舒坦些不是?愈想心里面愈是不平,溶月决定,天一亮她就带着狗娃去子邺,向拓跋宸讨个说法!第二日清晨,厚着脸皮向隔壁刘大婶加讨了碗稀粥,和狗娃匆匆吃了几口罢,溶月收拾着打算带着她去子邺。
可在临行前,她猛地想到没有钱她怎么雇村头王二家的马车去子邺呢?正当她犹豫着该不该再次厚着脸皮去敲隔壁的门,恬着脸去借钱时,狗娃咯咯的笑声不时的从床边处传来。
还是当个小孩子好,无忧无虑的,那天真无邪的模样真是让大人嫉妒!感叹着童年的一去不复返,溶月的眼眸淡扫,不经意间瞥见了狗娃手里玩着的珠子,顿时两目大放光芒!玛瑙!三步并成两步跨了过去,一把将狗娃手里的玛瑙夺了过来。
娘……怯生生的声音里有着万物被夺的不满,看着那流光溢彩的玛瑙,胖乎乎的小手轻举着,似乎是想夺,但又不敢。
你在哪里拿的?狗娃在……在床洞洞里拿的……圆胖胖的销售指指黑乎乎的床底,满目天真的看着溶月。
杏眸再次发亮。
怪不得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半点银两,原来是藏在了床底下!身子一俯,溶月手脚并用的就往床底爬去,床上,是狗娃拍手叫好的童音:娘爬洞洞,娘爬洞洞……掏出一个蓝色粗布包裹,溶月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尘土,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霎时,金光闪烁的光芒晃花了溶月的两眸。
金银珠宝,玛瑙翡翠,林林总总加起来,绝对不下于数十万!震惊是市浓浓的疑惑,为何有这么多的钱财,‘她’还是过的如此清贫?拿了些金子一挤些碎银子,溶月抱起狗娃就往村头走去。
花一两银子雇了马车,搂着狗娃坐在吴棚的简陋马车里,随着马车之嘎吱嘎刺耳的响声,晃悠悠的朝着繁华的子邺驶去……包子哩,新鲜出炉的包子 - -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 - 大娘,来块糯米粘糕吧,香喷喷的,保管您吃了还想再吃!姑娘,要团扇吗?日月乾坤,五行八卦,谁人算命,找我半仙 - - ……繁华热闹的子邺一如既往,熙熙攘攘的百姓,用他们脸上的笑容诠释了他们生活的美好,愈发的彰显了子邺的繁荣。
下了马车,溶月母女二人走在铺就着青石板的大街上,望着两旁较于几年前愈发奢华的建筑物,她突地觉得,身穿粗布麻衣的她们,与花团锦绣的子邺城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其实,溶月所不知晓的是,她们母女二人走在大街上,已经引起了人们多多少少的关注。
一模一样的杏眼让人们不得不感叹遗传的巨大威力。
大一号的杏眼里深沉深邃,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又似乎是在感慨着什么,波光晦涩内敛,复杂而冗繁,让人捉摸不透。
小一号的杏眼里波光点点,机灵灵的模样真是让人怜爱。
可待见了那光可鉴人的头顶时,人们的神情突地变了,由爱怜变成了怜悯,看向溶月的眼神无不带着深深的职责和怀疑……娘,狗娃要那圆球球!圆球球,圆球球……胖胖的手指不停的在半空中抓挠着,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一串串诱人的糖葫芦,恨不得能扑上去将那一串串闪着暗红色光泽的圆球球全都抓到她的手心里。
眼一白,快走几步,到了卖糖葫芦的老大爷跟前,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大爷,来两串糖葫芦。
看了眼低着哈喇子贪婪的看着他手里糖葫芦的狗娃,老大爷乐呵呵的将两串糖葫芦递到狗娃的手里:来,小娃子,可要拿好了。
杏瞳里顿时发出狼见到羊般的光芒。
一把夺过,两只胖乎乎的销售不握露出外面的小竹棍,却唯唯握着粘稠的圆鼓鼓的粘糖山楂,往自己怀里一搪,杏眸警戒的看着笑得慈祥的老大爷,占有味十足,仿佛在说: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了!休想再要回去!望着舔着糖葫芦正欢的狗娃,溶月恍然想到,出来这么久,也该吃午饭了!举目四望,习惯使然,她自是找了家门面豪华的酒楼,举步走向那家名为梨花落的酒楼。
狗眼看人低的典故在溶月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出去出去!看清楚了吗?梨、花、落,全城最大的就家梨花落,达官贵人才能出入,就光是一杯茶水就得花得上三两银子的地方,岂是你们这群叫花子能来的吗?快出去,我们这可不是打发叫花子的地方,要饭就到隔壁去要去,别挡了我们做生意……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在了他的嘴里,成功的将他的恶言恶语给噎了回去。
在众人的侧目中,她抱着狗娃旁若无人走进酒楼,顺着檀木制成的楼梯走向二楼的雅间。
这位夫人,我们这的雅间可是得预定的,您还是到楼下去……话还没讲完,就被溶月扔出的十两金子给晃了神。
慌忙改口,点头哈腰的为溶月引路:刚好今个有个客人取消了预订房,还是夫人您有福,刚巧就被您给碰上了!夫人,您这边请!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可以磨推鬼!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冷笑一声,跟着那个小儿,来到一雅致的房间坐下。
没等那小二报上菜名,溶月就道出了几道在皇城里颇具名气的菜式,听的小二一阵惊叹。
看来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人不可貌相,我小成今个算是知道了!态度又恭敬了几分,退了出去,他不敢耽搁,匆忙下楼张罗了起来……好吃么?看着吃的满脸都是的狗娃,溶月笑了笑,拿着帕子轻柔的为她擦了擦满是油腻的笑脸,望着她一脸满足的模样,心里软软的,也暖暖的,一种不曾体验过的幸福感悄然划过心尖。
难道,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吗?娘好像变了,不仅不骂她不打她了,还给她这么多的好东西吃,是不是娘以后都会对她这么好呢?哦 - - 她知道了,一定是她这几天比较乖,所以她娘才会对她这么好的!对,以后她都要乖乖的,这样她就可以得到好多好多吃的!在她小小的脑袋里,悄然形成了这样的等式 - - 乖乖=讨好娘=好吃的!想到吃的,狼见羊的目光再次出现!吧唧!狠狠的啃上了溶月的脸颊,一个大大的油腻的唇印乍然出现!杏瞳睁的大大的,震撼与那一吻给她带来的悸动,手微颤的覆上刚刚狗娃狼啃过的地方,待触摸到黏糊糊的油腻时,感动瞬间变成了恼怒!脸黑黑的瞪着两眼无辜的狗娃,刚欲发飙,门口处门帘挑起带来的凉风令她转移了注意力……手里的帕子倏地从手里滑落了下去!哼,你的消息倒是得到的挺快,我刚一来子邺你就跑来了!柳溶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找我吗!你找我也没有用,烈他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佳人来自天外天,佳人同人不同命。
怪不得师傅讲完这话的时候,她那么的激动,原来她竟有这番的际遇……唉,只怪当时的她没有及早悟了这诗的含义,可待弄明白时已经人非昨,徒留一身萧索……见到楚旭尧的那刹,她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夺路而逃,她真怕楚旭尧依着他的铁腕手段强行将她给掳走,做他那什么劳什子大夫人!可待听完他的话后,心才放回了肚子里,暗道几声谢天谢地,此时此刻竟从心里由衷的感谢那位又回来过了三年的原主。
对,是原主,从楚旭尧的话里,他可以肯定,这三年绝对是原主过的。
因为除了原主那个肯为她表哥而自杀的傻女人外,还会有谁会一心念念不忘那个东方烈呢?看来,这原主也不是竟给她留下烂摊子,毕竟还是给她带来些福利不是?让楚旭尧不再纠缠她,这当真是替她解决了个大麻烦。
狗娃要吃那个圆球球!天真烂漫的童音适时响起,及时给不知如何作答的溶月解了围。
眼角瞟向了狗娃所指物,原来是狮子头。
溶月狐疑着,这娃子是不是对圆鼓鼓的东西有着特殊的嗜好?筷子夹起最边上的红烧狮子头,小心翼翼的凑近她的唇边,见她嫣红的小唇开启,刚欲送入她的口中,突然前方射来的狐疑探究的目光令她脑中警铃敲响!她猛地想起来,这原主是不喜欢狗娃的,想必待狗娃如何楚旭尧定是一清二楚!差一点就要露出破绽来了!粗鲁的往狗娃嘴里一塞,溶月恶声恶气道:吃吃,撑死你!探究的目光撤去,取而代之的是溶月在他身上不曾见过的厌恶:柳溶月,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儿,即使你再不怎么喜欢她,所谓血浓于水,你怎可这般恶毒的待她!当真是枉为人母!听楚旭尧这般讲,溶月突然觉得,他或许会知道狗娃的爹究竟是谁。
既然她的爹都不要她,我为何要善待她?恰到好处的带些怨愤,让人听起来丝毫不怀疑是被遗弃的妇人发出的怨言。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话竟然令楚旭尧勃然大怒!一脚将桌子给踢翻,楚旭尧几步跨来,眯着鹰瞳,指着溶月的鼻子印痕的警告道:柳溶月,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你心里面清楚!我警告你,若是你还是不死心的要将孩子往我身上推,惹毛了我,信不信,我当真剁了这个孩子,看你来怎么胡言乱语!真是好生不要脸的女人!那一夜他记得清楚,他压根就没有碰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浑身打了个冷颤!原来以前,她都不曾真正见过他的狠厉。
不知她该不该庆幸,拜原主所赐,她有幸对冷面寒铁下骇人的阴狠得以一见?我没说是你的啊……阴狠的戾气消散了几许:那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只说她爹不要她,我作甚善待她,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你的。
她爹,自然是我所爱的人……嗤!鄙夷的看了眼溶月:真是没见过像你这般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像将屎盆子往烈头上扣!柳溶月,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带着你的野种,快给我滚!顶着月的脸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当真是他无法忍受!抱住受了惊吓的狗娃,溶月头也不回的,匆匆忙忙离开了梨花落。
这一趟没白来,至少他知道了狗娃的爹不是东方烈,亦不是楚旭尧……看着溶月远去的背影,楚旭尧鹰瞳里闪过疑惑。
为什么,在刚刚她杏瞳内缩的那刹,他捕捉到了久违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