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个似乎对血红情有独钟的男人势必会将他的宫殿弄为一片诡异的红。
可出乎溶月意料的是,放眼观去,血莲宫大小楼阁全都是以黑白色调为主,没有任何的色彩,冷清寂寥,虽不及血色妖娆诡异,可没有色彩的高大尤为能冲击人的视觉感官,身临其中,阴冷森寒,无端的,让她想起了暗黑中的死亡之殿。
拓拔桀,如今你的总舵已经到了,解药,你也应该依言交给我吧?慵懒的将身子往太师椅上一靠,斜睨着溶月,指骨有一搭没一搭的叩击着扶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解药?什么解药?杏瞳霍得睁大,黑亮的瞳眸被怒意浸染成狂肆的黑:拓拔桀!莫要跟我装蒜!出尔反尔,你算什么男人!血瞳里的光芒一闪。
懒散的掀起眸子,抬起修长的大手,笑着冲溶月勾了勾手指,态度傲慢的仿佛是睥睨天下的霸主。
将眸冷冷一眯。
放下狗娃,扯了扯衣袍的褶皱,毫不示弱的对上拓拔桀那邪惑的目光,脚步毫不迟疑的登上汉白玉台阶,疾步来到高座上的拓拔桀面前。
拓拔桀,赖帐可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
欺负女人的男人更是令我鄙夷唾弃的对象!拓拔桀,可别让我瞧不起你!勾起冷邪的唇袖袍疾起,道劲的手掌握上了柔若无骨的腰肢,用力一带,溶月整个人就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怒瞪着依旧挂着一脸邪肆笑容的拓拔桀,眸里的凌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拓拔桀!嘘……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娇嫩的唇瓣,砂纸般擦过的触感带来微疼的感觉。
按住溶月的头,加重力道将她的头强扭向延伸无际远的大殿,蛊惑邪魅的声音在她的耳旁极尽诱惑:你说,高高在上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站于高处,我们不仅可以看的更远也可以俯瞰低处的景物,更可以睥睨卑微的众人,将他们随意踩在脚下!当然,还有人站得比我们高,所以在那些人眼里我们就是卑微的蝼蚁,我们就的任那些人踩踏。
所以,若是不想被人俯瞰,被人践踏,我们就得站得更高,更高,一直站到巅峰,站到没有人能抵达的绝顶,我们就可以摆脱被人俯瞰的命运,就可以主宰这个天下,豪迈雄壮的俯瞰着芸芸众生大笑到最后,但是我知道通往巅峰的路仅凭我一个人是堪比登天之难的,不如,就让我们两人一块努力,让天下人都对我们顶礼膜拜,引以为尊,你说,好不好?野心依旧不泯啊!深深吸了口气,掰开他放在她头两侧的手,转过头,溶月定定的看进他的充满了野心的血瞳里,语气坚定不移不容置疑:是雄鹰确实应当搏击长空,搏击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当然也没有什么立场阻止,毕竟人生苦短,在有限的生命力追求自己的理想本就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千个人,千种理想,你所追求的未必就是别人所信心向往的,所以,请你不要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的身上,这样做,只会让人深恶痛绝!深恶痛绝?甚是不以为然的笑笑,指骨挑起了她的下颔:我真的不信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不爱权势的人。
和,真是让宫主大人失望了,你面前就有这么一位。
敛起笑意,阴冷的眸光如鹰般锐利的射进溶月波澜不兴的瞳眸里,企图寻得出虚假的痕迹。
可令他挫败的是,从恍如黑曜石的瞳仁里,他除了见到了冷清淡漠,就是一片坦荡的没有涟漪的清波。
拓拔桀,我对权势真的没有兴趣,特别是如今有了狗娃我只想找个宁静地无忧无恼,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权势,昙花一现罢,与我,自此后不会再有瓜葛……宁静地?与权势不再有瓜葛?倏地按住溶月额后脑将她凑近自己,如血的瞳眸里流转着莫名的光彩:这么说那个拓拔宸你也不要了?是不是?宸……脑海里回放的是他那温润如玉的容颜和那缱绻缠绵的爱意……真的可以放下吗……头皮猛地一阵麻痛,瞳眸一缩,捂住被扯痛的头皮,溶月愤怒的抬头,刚好撞进了一双饱含怒意的火瞳。
你发什么疯!我发什么疯?你问问你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女人,我告诉你,你们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所以,不要在痴心妄想!准备准备,三日后,就等着做我血莲宫的女主人吧!瞳孔暴睁溶月惊骇:你疯了!!哈哈哈!对,我是疯了!若我走向的是地狱,那么,我不妨告诉你,你也甭想撇清关系,我也定要拖着你一块下地狱!!死寂的大殿上迟迟回荡着他狂肆冷鸷的宣誓冷酷阴森,如魔咒一般烙进了溶月的心里,恐怖的烙印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梅阁里,雪姬死死绞动着手里的丝帕,一张国色天香的俏脸因嫉恨而扭曲着。
宫主竟然让她进了璇玑阁,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旁边,一个穿着翠色衣服的丫鬟忙不迭的为她抱不平:可不是说嘛!夫人伺候了宫主这么多年,才德兼备,艳冠群芳,尤其是一手好琴颇得宫主赏识。
眼见着就要修成正果,谁知这半途杀出个贱人,生生搅了夫人的好事,怎么让人不气!啪!素手猛地拍向了旁边的茶几,震得几上的茶杯叮当作响。
不行我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小翠,走,我们去瞧瞧,那个贱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竟然将宫主迷得神魂颠倒!……拨弄着火炉里的木炭,静静的看着火红的木炭在极尽绚烂后走向灰暗,字消尽余温后化作一团粉碎的灰,唉走完使命后,悲凉而又凄然的落幕。
抬头看看墙壁上的沙漏溶月的唇边弯起了不易察觉的冷笑。
示威了整整一个时辰,这个女人不累吗?溶月爱理不理的模样终于激起了雪姬的愤怒。
拍案而起,涂着红寇的素手直指一脸冷淡的溶月:本夫人说话你倒是听没听见!这个贱女人,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真不知宫主是着了什么魔要将后院主位的位置交与她坐!你算个什么东西?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那神态自若的女子,一张小脸在刹那间气的煞白!你敢辱骂本夫人!气得身子发抖,颤颤巍巍的指着溶月,声调尖锐的可以刺穿耳膜。
辱骂那是抬举你,别不识趣。
优雅的拍拍手站起,旁若无人的走到雪姬的对面坐下,信手拈来茶杯,给自个倒了杯凉茶。
雪姬面上红白交加:你……想成为血莲宫的女主人吗?雪姬先是一怔,而后戒备的看着溶月:你有什么阴谋?阴谋谈不上,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场交易。
交易?不错,是交易。
想不想,给个话。
不想的话,我就去找别的夫人,相信她们很是愿意和我做成这场交易……什么交易?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当成宫里的女主人吗?唯恐溶月找其他的夫人,雪姬赶忙接口,一双瞳眸里沾染了对权势赤裸裸的欲望。
垂下眸遮掩住眸里的嘲讽。
拓拔桀,真感谢你,竟给她留了这么一位可以利用的草包美人…………石榴醉红晶石串珠荡漾着醉人的红波,玉玲珑步摇玲珑剔透祖母绿嵌金垂环高贵典雅,穿花百蝶金镯华丽贵气,福禄寿温甸玉镯温润晶莹……反复摆弄着这一盒珍贵的饰物,想到这些饰物即将送到溶月的阁中,心里隐隐期待她的反应,却又无端的有些忐忑。
饰物反射出的光芒映入流彩的血瞳,交融间,竟有些别样的风华流光溢彩,衬着妖治的容颜,愈发的摄人心魄……盒上盒子,他举步朝着璇玑阁走去,冷魅的面庞掩去了菱角,多了几分柔和,同时掺杂着几分紧张。
她会喜欢吗?会吗?……走到璇玑阁时,刚巧看见雪姬从屋里走出。
血瞳煞的眯起,阴冷的看着花容失色的雪姬。
她那明显是因心虚而惧怕的神情,让他凛了一张脸,逼迫的眸光里已经有了几分寒意。
宫……宫主……吓得手脚冰冷,哆嗦的不能自己,雪姬颤颤的将头埋下,不敢多看他一眼。
你来干什么?两腿一软,雪姬几欲跪了下去:我……怎么,还怕我欺负你的女人不成?冷笑着,溶月斜倚在木门,话里含着刺道。
无端的一股怒火涌了上来,森冷的瞥了雪姬一眼:滚!如临大赦,提着千褶裙,迈着小碎步,颤着身子慌慌张张的逃离了璇玑阁……进了屋撩袍坐下,拓拔桀不悦的挑起眉:她来干什么?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溶月咯咯笑了起来:宫主大人要大婚了,作为后院曾经有能力问鼎大夫人宝座的她此时前来,你说,她来干嘛?她来威胁你?脸色倏地变得阴狠。
雪姬好大的胆子!威胁?算不上吧,毕竟这个世上能威胁我柳溶月的人,屈指可数。
说话间,溶月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拓拔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妖治的面容霎时阴霾密布,大有狂风大作之势。
摩挲着袖口里的盒子,他逼迫自己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忍了忍,硬是将一口怒气压了回去。
将精美的盒子从袖口掏出,放在茶几上,扭动机关,啪嗒一声,顿时,芒光四射,满室生辉!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无论你再怎么不愿,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成了亲以后,我们也就是夫妻了。
你的过去我可以不在乎,但是做了我的妻,你必须忠贞于我!若是敢有二心……语气倏地阴狠无比: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的!将盒子推到溶月的面前,他缓了缓口气,眸里也有了几分柔色:你放心,我也并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主。
只要你乖乖的,我定会好好疼你。
过来瞧瞧,这些饰物可曾喜欢?看着溶月,殷殷的目光里有着期盼。
可溶月的杏眸连闪都没闪过一下,依旧拨弄着木炭,冷颜上清辉如月:怎么,就拿这么些破玩意就像收买我?破玩意?被羞辱的愤怒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这是他第一次送人礼物,更是第一次为一个人如此上心。
怕她不喜欢,他精挑细选,煞费苦心的为这一份礼物而足足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却未曾想被她一句破玩意将他的心意彻底践踏于脚底!本想着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僵局,所以他放低身姿来讨好她,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可遇上这种不通情理的女人,做的再多也是白搭!啪嗒一下将盒子盖死,机关扭上,一张邪魅的脸此时却是扭曲的骇人。
不愿与我讲和是吧?好,好!算你有骨气!我倒是要瞧瞧,你的骨气能维持到几时!冷寒的笑了数声,拓拔桀摔门而去,留下溶月盯着冒着星渣子的火炭兀自沉思……大婚这日,血莲宫里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喧哗热闹声给死寂沉沉的血莲宫,带来了些许人气。
穿着大红喜炮,胸前挂着一朵红的喜庆的大红花拓拔桀整整衣冠,貌似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可掌心里渗出的薄汗却泄露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殊不知,他宫里女人虽多,却从未真正举行过什么婚礼。
所以,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当新郎官。
女人嘛,在他认为,只是供玩乐的工具而已,一般都是塞进后院,填进某个阁子,就算是给了名分。
可对那个女人,他不想委屈了她。
甚至,对于这场婚礼,他内心是那么的期待……眼角频频的看向殿门口处,迟迟未见的那抹身影令他烦躁焦虑。
去看看,夫人怎么还没来!旁边的侍从刚欲抬脚出去,眼尖的瞅见殿外的那抹红色,欣喜的叫道:宫主,夫人他们来了!眸子一亮。
赶忙转身,趋步迎上被人搀扶的新娘,在搭上她胳膊的那刹,一股异样募地袭上了心头。
可待瞧见了在珠帘下的冷清容颜,他自嘲的笑笑自己的多疑,带着难言的激动心情,踏入那专门为他们布置的喜堂中……宫主大婚,宫里上上下下自然是忙得不可开支,进进出出的人都快晃花守门人的眼睛。
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严格盘查着出入人的令牌,唯恐放进去一个奸细,或是放走一个敌人。
站住!令牌呢?掏出一个刻着梅花的牌子,递了过去。
守门的侍从一见,忙恭敬的递了回去。
原来是梅阁的姐姐,不知姐姐出去有何要事?抬眼看了看旁边那抱着孩子的粉衣少女,侍从盘问着。
哦,我和她都是梅阁的人。
这梅阁的张大娘摔伤了,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可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她儿子却又恰好病了。
唉,大兄弟你瞧瞧,这孩子恹恹的,真怕他挨不过……唉,雪姬夫人体恤下人,知道宫主大婚这节骨眼上人手正忙得很,再加上给孩子看病也不吉利,所以也就让我们姐妹俩出去找个大夫给他瞧瞧,但愿他吉人能有天相,能熬得过这一劫……说到这,她抬起袖子悄悄拭泪,一抹哀愁染上了眉梢。
姐姐真是个至善之人。
姐姐你别哭,我瞧着这孩子前庭饱满,有福,一定能挺得过来的!谢谢大兄弟,希望能承大兄弟你的吉言。
好了姐姐,快去吧,别耽搁了孩子的病。
……姐姐,小遥刚才演的像吧?抱着狗娃,插着珠钗的东方遥颠颠的跑来,美滋滋的邀功道。
怀里的狗娃一改刚刚的恹恹状,抬起头,瞠目瞪着他:狗娃的才演的像哩!小遥演的像,是不是啊姐姐?才不,狗娃演的像!小遥像!狗娃像!闭嘴!喝斥一声,溶月冷眼一扫:不许说话!在我允许你们出口前你们都得乖乖给我闭上嘴!要是谁不听话,我就将谁丢到深山里喂狼!一大一小忙用手将嘴捂住,怯怯的瞅着一脸阴郁的溶月。
不知那个草包美人能维持几个时辰,但愿在他们逃脱前她能不露出马脚,但愿如此。
带着一大一小,溶月加紧了步子,一刻一不敢耽搁的往山下走去……佯醉的他总算是躲过了那一拨又一拨前来灌酒的弟兄,带着三分的醉意,他推开了喜房门,望向了那抹红艳的身影,飘荡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种靠岸归根的归属感。
从今往后,她就是他拓拔桀的了,永永远远的属于他,生生世世烙下他的印记……他的女人……这个词让他极端的欣喜,令他雀跃,令他欢喜,更令他心里的某一处悄然融化……轻轻将门带上,他持着盘里的合褒久,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来到她的身旁,将酒杯塞到了她的手中。
喜悦冲刷了他的理智,所以在将酒杯塞到她手中的那刹,他并未察觉到那哆嗦的厉害的玉手。
来,我们来喝交杯酒。
醇厚的嗓音性感撩人,吹拂在嫩颈上温热而又酥麻,引起了止不住的颤栗。
狐疑于她今日的反常,眸子一抬,撞进那张惶失措的瞳眸里,哐啷一声,玉手里的酒杯落地,紧接着又是一声哐啷声,铁掌里的酒杯猛地砸地!!她呢?!狭悍着嗜血的狂戾,没有人怀疑,此时的他就是地狱里的修罗转世。
在这样的瞳眸逼视下,没有人敢撒半句谎。
颤栗着,苍白的嘴唇亦是没有丝毫的血色:拿拿……我的牌子……走走,走了……指骨捏的骇然作响,盯着那张和她无二的容颜,狠狠的一撕,一张人皮面具落入了他的手中。
宫主饶命啊……饶命?阴森森的笑了,抓起她的头发猛地将她从地上揪起,声音阴狠毒辣:放心,让你死,岂不是便宜了你?转头冲着门外大喊:来人,将这个贱人好生看着!莫让她自尽,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就自刎以谢罪吧!地上,一身红衣的她已是面如土色,瘫软如泥……一月后,南刹国和东方王朝的边疆交界处。
左使,你确定在这里真可等到那个女人?除了投靠拓拔桀之外,属下真不知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宫主的强势搜寻下,她还能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看来她对拓拔宸还真是依靠的很!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没由得堵得慌,烦躁的只想杀人以泄愤……当灰头土脸的他们在边界城门处见到那个狂肆的男人时,溶月方知,她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看着他带着邪佞的冷笑朝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来,溶月整个人仿若处于冰窖之中,无边无际的冷意袭来,寒心冷骨,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凝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呆滞的溶月,大掌带着一股莫名的恨意,紧紧扣上了她纤弱的肩膀:在外头玩了这么久,也该玩够了吧!眸子霍得一缩,三根银针捏于指尖,瞬间勃发!松开了禁锢,,向左右侧连退数步,闪过银针,血瞳冷的骇人,无数凌光如刀子般射向溶月。
你竟敢对我动手?!将狗娃交给东方遥,命他远远躲着,倏地从袖口抽出铁鞭,摆开架势,一双杏瞳带着林里之色不甘示弱的回瞪了过去。
有本事,赢我!输了,我自是跟你走!只怕我出手,你就没有活命的机会!鹿死谁手现在说还尚早!拓拔桀,你说呢?该死的女人,他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否则,桀骜不驯的她还当真令他难以掌控!第三卷 回首向来情归去 第十一章 接近尾声(一)阿文哥,你看那边有打架的……别管!江湖仇杀不在咱们的管辖之内,咱只要站好岗就行,其他的睁一只闭一只眼!哦。
乖乖的闭上嘴,可眼睛却止不住瞄向远处那激战的场面,望着那矫健而敏捷的娇小身影,暗暗佩服:这舞刀弄枪的江湖儿女就是与众不同!飒爽英姿,豪气干云,甩动铁鞭行云流水,丝毫不惧于那七尺男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一辆装饰得美轮美奂的豪华马车狂傲的飞驰进城门,扬起飞沙一片。
停车!什么人!守门的士卒大喝着,抄起家伙,拔腿刚欲追赶那肆无忌惮闯进城内的奢华马车,却被旁边士卒一个暴栗砸在了头顶。
龇牙咧嘴的捂着头顶,不高兴的埋怨着:阿文哥你干嘛打我?打你算轻的!你眼睛缺角还是咋的,楚爷的车你也敢拦,当真是嫌命太长了吗!啊?楚、楚爷的车!屁话!不是楚爷的车难不成是你的?幸好幸好……拍拍胸脯,眼睛偷瞄着那绝尘的马车,暗自庆幸……朔光极闪,铁鞭凌空翻飞灵巧却极为狠戾抡向红袍翻飞的男人,每一招都下足了狠劲,招招甩向身体的脆弱部位,毫不留情。
铁鞭落下之际,快如闪电的银针点着寒光,伴着催命的凌厉之音,瞅准死穴,乍然突击!铁鞭银针双炮齐下,再加上溶月身手敏捷如猿,饶是武功盖世的拓拔桀,硬是耐不得她分毫,在闪躲之际只能暗暗寻找她的破绽之处,以求能将她一举击破……让开!快让开!马夫冲着前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大声吼喝着,可手上甩鞭的动作不停。
马儿得到了鼓舞,撇了蹄子往前狂奔,以不可挡之势向前疾驰……杏瞳和血瞳同时出现了阴霾之色。
颇有默契的,两人一致对‘马’,银针没入了马脖,掌风扑向了马面,一声凄厉的哀鸣,及后极快消弭,徒留马目没有焦距的暴睁。
若是细细查看便会惊诧的发现,马虽站着,却已经断了气,僵硬的立在原地,如石雕像般……可对付完了马后的两人立刻针锋相对,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异象。
铁鞭抖动,掌风扇气,不甘示弱的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一个千里卷狂风袭上了拓拔桀的手臂。
握住冰冷的铁鞭,顺势一拉,溶月与拓拔桀相距不过数尺。
银针已经用完了吗?女人,低头认输,还来得及!哈,低头认输?三个字,你做梦!抬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他的胯下。
慌乱一闪,可终究是满了半拍,虽未及要害,但击中了大腿内侧,身体部分相较来脆弱的部分经此一击,隐隐作痛。
看着满不在乎的溶月,拓拔桀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怒的,妖治的面容浮现了浅晕。
该死额女人还真是大胆,竟敢踢男人的那里!实在可恶!愤怒的眸光刷的下扫了过去,抿着嘴唇,呼喝着掌风对着前方挥来的铁鞭驰去……属下失职,惊扰了爷,请爷责罚!宽厚的大手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缰绳,始终没有松懈半分。
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未使那匹已断了气的死马栽倒,足可见这位马夫内力的深厚。
竟敢连他的马都敢动,当真是活腻了!面冷如冰,铁掌刷的扯掉马车前悬挂的纱帘,身形一晃,衣袍扬起,整个人飞出了马车。
没了飞针,渐渐的,力不从心的感觉侵染心头。
怎么办?难不成真要跟他会血莲宫,做他的夫人?不,她不要!一旦烙上了这个狂妄男人的烙印,这一辈子,她休想再逃脱他的掌控!别人掌控的生活,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与死了有什么区别!她不要被人摆布,她宁死都不要活在别人的股掌中!拓拔桀,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摆布她的人生!可,她若是死了,狗娃怎么办?那个阴狠的男人,一定会将报复的种子撒在年幼的狗娃身上,他的报复会进行到何种程度,她连想都不敢想……苍天,为何让她活着这般无奈?一个失神的空档,三分的掌力拍向了她的肩头,身子不受控制的极速向后倒退,直至嘭的声撞上了一堵坚硬的抢,方才停了下来。
刚一下了马车就被一个娇小的人儿撞了个满怀。
怀里人儿的娇软令他无端的心悸,反射性的搂住她的腰身助她稳住娇躯。
抓住如铁的臂膀勉强将身子稳住,忍住喉咙里的腥甜气味,冲身后人微微点点头以示感谢,而后昂着头仍旧一一种不服输的姿态看着前面神色复杂的拓拔桀,苍白的唇畔蠕动着,声音沙哑如砂:拓拔桀,不要得意,我还没输,较量还可以继续。
血瞳里流转的一丝怜惜被无边的怒意迅速代替。
可恶而不知死活的女人!非得激怒他她就开心了吗!拳头握起,刚欲怒吼她几句,可一道惊诧的声音将他的怒吼阻在了喉中。
柳溶月!怎么是你!迅速将溶月的身子翻过,见到那张常在午夜梦回中缭绕的面庞,一时之间除了惊诧竟不知作何反应。
拓拔桀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溶月身后的那个男人。
楚旭尧?!他怎么在这!血眸阴冷的眯起,顺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下移至溶月被牢牢禁锢的腰身,本已是充血的两瞳愈发红的妖治诡异。
天,这个时候遇到楚旭尧,究竟是转机还是另一个麻烦的开始?不做任何反应的任楚旭尧审视的眸光在她脸上移来移去,心下却是心乱如麻,实在不敢确定他究竟是探出了几分。
由刚开始的震惊转为疑惑,进而狐疑再而不敢置信,少顷化为欣喜若狂。
激动的抬起了溶月的小巧而莹润的下巴,急切的望进那潭幽深的湖水中,声音急促而低沉:告诉我,你是谁?是你吗,是你吗,月?你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你?那热切期盼的眼神让溶月的新提了有提。
还没逃离狼窝,这虎窝就已经向她敞开了吗?同样是人为什么老天爷就偏偏跟她如此的过不去?一口郁气憋在心口,沉闷压抑,胸口仿佛要爆裂开来。
想想如今的处境,心里更是又急又燥又怨,急火攻心,加之先前的三分掌力,终于按捺不住,一口腥甜溢出了唇边。
月!大惊失色,楚旭尧捏住溶月的细腕就想给她运输内力,却被溶月用手拂开,冷淡的拒绝。
若想帮我,就帮我打败他。
:两虎相斗,或许对她来说是种转机。
拿手轻轻拭去溶月唇角溢出的血丝,深深望着她,一双鹰眸仿佛能望进她幽深的潭底。
你放心,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收拾这个邪魔。
敢伤我的女人,他就得有准备承受我楚旭尧的怒气!嗖!雪柳剑出鞘,天地失色,如疾风,如暴雨,万军莫挡之势的点上那一团红色……他的女人?双瞳赤红染血,万丈怒气从心底腾然勃发,化为骇人的掌风,呼喝着狂扫而去……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疾步快跑,冲向在远处躲着的东方遥,不由分说的拉起他,朝着人多的地方疯狂的冲去……叶凡!杏眸暴睁,愤怒的火光在她的眸里熊熊燃烧!心底的愧疚被强压在冰冷的表情之下。
力道加重了几许,闷哼一声,血染红了东方遥的前襟,白与红鲜明的对比,格外的触目惊心。
将军,信不信,你若是再敢往前多走一步,东方遥绝对会血溅当场!东方遥痛苦的闷哼令溶月惊慌叫道:你快放下剑我不走就是!嗖的下将剑拔出,撕裂的疼痛令东方遥踉跄的倒退了数步,美轮美奂的俊颜已是惨白一片。
遥哥哥!失声大叫一声,慌忙上前扶住他,看着那不断汩汩流着血的伤口,一颗心惊颤的厉害。
美瞳里染过迷茫的神色,为那一声遥哥哥震了心神,乱了心跳。
怔怔的低头看着手忙脚乱的给他止血的溶月,迷迷糊糊,一些零碎的片段不期然的冒出于脑海之中……趁溶月给东方遥上药分神之际,叶凡眼里精光一闪,迅速点上了她的穴道。
得罪了!挟着溶月几个纵跳挪腾,转瞬间消失于远处的一点。
这边的楚旭尧和拓拔桀二人自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鹰瞳一缩,刚欲飞身去追,却被拓拔桀突来的一个烟雾弹迷了眼睛,待到雾散烟尽,慌忙四顾,佳人却早已人去影空……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溶月身子悬空,双手被铁链牢牢绑在铁架子上,旁边,防止着嗞嗞冒着火星渣子的火炉,铁钳。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想再看到那张阴沉晦暗的魔魅冷颜,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对溶月的质问依旧不予理睬。
指腹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刮着她娇嫩的面颊,阴沉着面色,双瞳紧紧盯着双目闭起的溶月,不知是作何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当溶月以为他会一直这般诡异的安静下去事魔魅的声音乍得在耳旁响起。
你为什么要逃跑?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可笑。
她为什么不要逃跑?不逃跑难道要等着任他宰割吗?见溶月不答,他脸色阴沉了几许,指腹上的力道不由得加大:我待你不好吗?呵,这个问题更加的可笑!强掳了她过来,囚禁了她,逼她跟他成亲,自此以后任他摆布,过着囚笼般的生活,这,也叫对她好吗?除了用了点手段逼你到血莲宫外,我哪点对不起你?给你住最好的,用最好的,伺候你的丫鬟也全都是宫里最懂事能干的,你女儿的毒也给解了,怕你不高兴,酒量东方遥那个傻子我也没为难过他,甚至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怕宫里有人仗着你是新来的而暗地里欺负你,我特意给你拨了一批忠心的侍卫,叮嘱他们若是有人敢对你搞小动作,立斩不赦!我满心期待着这场婚礼,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婚礼的谋划我都不假借人手,你的嫁衣,凤冠我甚至都是亲自去挑选的。
而你呢,辜负了我的诚意,还有我的信任!在大婚之日竟敢给我来了个金蝉脱壳,逃得干净利落,给我一个用永生难忘的耻辱!我曾经说过,你若是敢背叛我,我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女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这个叛徒?指腹依旧不急不徐的刮着她的脸颊,最后一句咬字极慢,每一个字仿佛都凝聚了极大的恨意,听的溶月从脚底不住的冒起了寒气。
面上不动声色,恍若没有听见他的恐吓的言语,闭着眼睛不做丝毫的反应。
溶月这般明显将他无视的举动令拓拔桀怒不可遏。
好,你有骨气!女人,你可知我是怎么对待那个胆敢背叛我的贱人?他说的可是雪姬?这个草包美人估计是香消玉损了吧!呵,拓拔桀提起她是想以此激起她内心的愧疚吗?若他这般想,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本来这就是一场交易,交易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他败露了,说明她技不如人,死了,这也是她自己的事,与她何干?来人,带那个贱人进来!女人,等见到那个贱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是这般镇定自若!哦?看来那个草包美人还没死?莫非,是他还念旧情?可下一刻,她才知道刚刚她的猜想是多么的可笑幼稚!宫主,念在奴家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给奴家一个痛快吧!宫主,求求你了,宫主,奴家错了,让奴家解脱吧……抓起匍匐在他脚下苦苦哀求的雪姬,揪着她的头发将她蛮横的提了起来,将她凑近溶月的眼前。
两眼一痛,被逼迫的不得不睁开双眼……眼前,一张血肉模糊,腐虫肆虐的脸乍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近的,可以清晰的见到那恶心的腐虫在肉里钻来钻去……呕……见目的达到,他狂肆的大笑一声,将雪姬猛地丢了出去。
拉出去!拍拍溶月苍白的脸颊,妖治的面庞阴邪残狠:怕了?看到了吗,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她不是很不喜欢自己的脸吗?好哇,那本宫主就成全她,揭了她的面皮,再涂上最好的生肌活肤的药,等面皮一长出来,就揭了!再长,再揭!这揭来揭去的,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游戏,女人,你说,是不是?强按下喉咙里的草腥味,深喘一口气,溶月无畏无惧,抬起头眸里一片澄澈淡定:想怎么折磨我,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本以为她会开口求饶,即使不向他讨饶,那最起码也是放下身段,服个软。
却未曾想,他终是低估了她的骨气,她的傲气,看见她一副任君宰割,生死无畏的模样,第一次,他恼怒的荒谬,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荒谬的,因为他的恼怒源于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一把捞过旁边烧得通红的铁钳,拓拔桀面色狰狞,持着铁钳不住的向溶月的面颊靠近,灼热的高温冲着她源源不断的迎面扑来。
既然你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接受我的惩罚,那么我就来成全你,如何?这一铁钳靠上去,估计她就要毁容了吧!呵,这样也好,一个男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丑妇,估摸着不会再有些甩不掉的追求者吧!这样一来,岂不是帮了她?嘴角噙起的笑意灿烂了春花,绚烂了风月,风光月霁,耀眼光华,带着看破世事的透彻,带着洗净铅华的沉淀,淡定从容,渲染的她整个人在霎那间闪亮了起来,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目……拓拔桀先是失神的一怔,而后暴躁的将铁钳丢的老远。
在溶月惊愕的目光中,他大跨步上前,霸道的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力道大的仿若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该死的女人!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他的折磨他的惩罚她可以勉强接受,但是他的接触却令她忍无可忍,厌恶到了极点!滚开!面上顿时阴云密布:你竟敢这般对我说话!钳住她的下巴,拓拔桀的眸光阴鸷阴沉:想让我滚?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放手,你这辈子注定是与我纠缠不清!冷冷瞥了他一眼,别过脸,不愿与他对视。
溶月厌恶的神情令他心底滑过苦涩。
恶狠狠的神情遮掩住了眸底的落寞。
女人,就算是囚禁,哪怕是折断你的羽翼,我也要将你栓在我身边,一辈子!目光投向了溶月被高高绑起的双手,一丝夹杂着挣扎的狠厉一闪而逝。
在溶月还没有体会那眸光的含义,喀嚓几下骨骼粉碎的声音穿破她的耳膜,刺透了她的心脏,锥心刺骨的痛楚由手腕传遍四肢百骸,通达五脏六腑,全身的每一寸都如针扎的般疼的让人恨不得在下一刻死去……放下铁链,心痛的抱着浑身抽搐的溶月,拓拔桀脚步沉重的朝着牢房外走去,妖治冷魅的面庞已不复往日的狂妄,有的只是痛苦是挣扎,是愧疚,是疼惜,是伤痛……原来,伤了你,我竟比你还痛……可是,为了留住你,我不惜折断你想要高飞的羽翼……你放心,我以后会视你为珍宝,拓拔宸可以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不奢望你的原谅,只求你能陪在我的身边,哪怕是仇视的也好,只要你陪着我……因为,孤寂的久了,不想再一个人体会着寒夜的冷清,很想找个人,共同度过一个个难熬的寒夜……而你,不幸被我选中……明知道你是别人的温暖,却禁不住你的诱惑,不顾一切的将你夺来……对不起……乳白瓷勺中荡漾着香气诱人的燕窝粥,被吹凉后缓缓凑到了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干裂唇畔上。
燕窝粥滋补,来,吃一口。
往日里灵动璀璨的杏瞳此时空洞麻木的睁着,无悲无喜,无怒无乐,呆呆的盯着床帐顶,除了呼吸,整个人就如活死人般一动不动的躺着。
听话,吃下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在这,不如这样,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可以答应带你离开这,我们另寻一住处,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好不好?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的狗娃,是不是?孩子嘛,我们还年轻,总会有的。
等安定了下来,你想生几个,我都不反对。
我知道,你在心里头腹诽我嘲讽我怎么可能放得下追求权势的梦?嗬,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心,我之所以这般对权势汲汲营营,那是因为我恨,我恨那个人,恨他害死了母妃,恨他给我带来的痛苦!我也恨世道的不公,为何要独独给我这么多的磨难!所以,我要权势,我要这天下!只要我夺得了这天下,我就可以将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见过我受到的痛苦十倍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可为何眼见着害我的人一个个的都死在我的手下,我的心没有复仇的痛快,反而是那般的迷茫,那般的空虚?似乎,将天下一统成为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可是,上天注定要让我遇见了你。
或许你不信,其实,从很早的时候我就不知不觉的对你,存留着一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
嗬,或许并不是吧,只是刻意压抑了而已。
我一次又一次的用雄霸天下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对你的霸占欲只是利用你来辅助我夺得天下而已。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我自己清楚……自欺欺人了那么久,第一次觉得,顺从心意是多么的让人如释重负……我不想再压抑。
孤独了那么久,寂寞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抓住了人一片温暖,我不想放弃。
纵使用强的,我也要牢牢攥在手心里!我知道你是展翅欲飞的苍鹰,只要你愿意,没有人能阻挡的了你飞翔蓝天。
所以,别怪我折断你的两翼,我也只是想留住你而已。
以后,你就只剩下了,我定是不会辜负你……强行撬开紧闭的牙关,一勺燕窝粥滑进了久未进食的口腔。
可下一瞬,进去的燕窝粥又原封不动的顺着唇角,流了出来……一抹沉痛之色浸染了面庞。
第三卷 回首向来情归去 第十一章 接近尾声(二)将她的唇角擦干净,舀起另外一勺粥,吹凉后,凑近了她的唇畔……粥依旧顺着唇角缓缓滑落……一勺粥再次递了过去……粥如故滑落……哐啷!碗勺被用力的砸向了地板,跌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尖锐的碎裂声后,四分五裂。
你要什么!告诉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赤红着双眸将溶月从床上猛地抓起,疯狂的摇晃着她的削肩,拓拔桀失控的怒吼着:你想以死来对抗我吗?我不许!我不许你死,你听见了吗!!起来!给我起来!!我废了你的双手,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想报仇吗?不想杀了我了吗?你如今这幅样子怎么能杀得了我?!你若是死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我不会伤心的,我只会高兴,高兴!!痛苦的只会是你那个痴子拓拔宸,还有那个傻子东方遥!对了,还有你的女儿狗娃!你不想让狗娃年纪轻轻的就没有娘吧?不,你不能死,不能死你听见了吗!你若是敢死,我定会让天下人陪葬!告诉我,怎么样你才愿意活下来?……声音已经沙哑,可溶月依旧无动于衷。
痛苦的将自己的脸贴在溶月的面颊上,神情落寞沉痛:是不是,你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呵呵,不回答?没关系。
不过,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宫主,大事不好了!门口,一个侍从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宫主,麒麟山庄的庄主和南刹国的皇帝分别带着人包围了血莲宫,弟兄们就快顶不住了,求宫主快快拿主意……拓拔桀面色显示一滞,而后似自言自语的喃喃着:他们来的倒是也快。
将溶月轻柔的搂在怀里,霸道的禁锢着,拓拔桀抚摸着她如锻的黑发,眸光缱绻却又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他们来救你了,你高兴吗?可你高兴也没有用,因为,我是绝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怀里夺走的。
任何人,都不可以……当拓拔桀抱着毫无生气的溶月走出的那刹,不依不饶的刀光在刹那间同志,三个在人堆里气宇非凡的男人,仿佛在一瞬间被夺走了呼吸!小三!媳妇!月!三声呼唤叫的肝肠寸断,叫的天地失色,更叫的拓拔桀杀机四起。
感到怀里人的轻颤,血瞳里杀意更浓,大掌紧缩,以绝对的霸占之势牢牢将她禁锢。
放开她!!!三声怒吼异口同声,无边的怒意包裹着寂寥的天际。
放了她?狞笑数声,狂妄的笑声里是遮掩不住的悲凉:休想!风起,云聚,上空飘落起了狂肆的雪花,恣意而张狂的飞扬,伴着妖娆的血花翩翩起舞……刀起,剑落,寒风凛厉,朔风寒冽,如盖的大雪挡不住满地的红艳,半空中数条人影纠缠,置生死于度外,又有谁晓得,拼尽性命只为红颜……抱起溶月他伸展不开身手,身上数处已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不愿将手松懈半分,因为,他明白,这一送,或许就是一辈子……因为怕误伤那个他们爱到心尖上的女子,他们同样也伸展不开身手。
谨慎出剑,小心闪避,唯恐一个不慎,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有了顾忌,就有了弱点,多多少少的,他们身上同样挂了伤……茫然的随着拓拔桀的移动而移动,神色呆滞,恍若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了丝毫的干系,任它闹个天翻地覆,任它闹个乾坤九转,她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外界,正悄然与她隔离……一道寒光从她没有色彩的眸里闪过……寒光的方向是那抹飘逸俊雅的身影……可那飘逸的身影却浑然未察,舞动着银剑,飘逸的白衣红艳点点,犹如以往翩翩剑舞时,落在他身上的红梅花瓣,还是那么没,那么飘逸,那么深情似海,还是那么风雅,那么高贵,那么温柔如水……他是谁……他是你的宸啊……那个倾尽一切爱你的男人……快闪啊!快啊!!!眼泪顺着眼角疯狂而下,尖叫声哽噎在喉咙里,化为朵朵骇人眼目的血色妖娆……泪眼朦胧,明明预知接下来会是残忍的一幕可眸光却不舍的追逐着那飘逸的身影,唯恐在下一刻就化为虚无的泡沫……宸,小心!竭尽全力,含着满口的腥甜终于嘶喊出声,可宸还未来得及转身,冷箭已刺向胸前。
不要!客气仿佛凝固了,拓拔宸缓缓转身,冷箭如闪电般刺向他的胸口,她尖叫着想要扑过去,一个俊逸的身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扑了过去,挡在了拓拔宸的身前,冷箭生生刺进了他的胸口,鲜血如喷泉喷射而出。
这一刻,溶月呆了,拓拔宸呆了,拓拔桀以及楚旭尧也全都呆住了。
傻傻的看着那缓缓倒下,不忘冲她露出安慰笑容的俊美男子,呼吸在刹那间停止,撕心裂肺的心痛在胸口爆炸,悲痛欲绝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踢开怔怔忡中的拓拔桀,溶月踉跄着,不顾一切扑了过去,遥哥哥……犹记得第一次相见,穿着大红喜袍,清秀的美眼,细致白皙的肌肤,单纯而略带调皮的笑容,清澈见底干净透彻的眼神,恍如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又如误入凡间的天使。
媳妇……他叫她媳妇,干干净净的声音,天真烂漫的模样,不懂媳妇是什么,却依旧眨着澄澈的美瞳,认真而真诚的告诉她:媳妇,我会一辈子一辈子都对你好好的……遥哥哥……她扑过去把纤细虚弱的他抱在怀里,悲痛欲绝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他的脸上,寒风刮在脸上,像刀一样割着她的脸,遥哥哥,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媳妇……他吃力的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她赶紧用双臂肘环住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脸上,眼泪肆无忌惮的湿了他柔软的手掌,他的手还是那么柔软细嫩,却失去另外温暖,在寒风大雪里愈发的冰凉。
有生之年能听到你这般唤我……真好。
我知道媳妇爱他,若他死了,媳妇会很伤心,我不想媳妇你伤心,不想你难过落泪,若我死了,你很快就会淡忘我,重新开始快乐哦生活。
胡说!胡说!媳妇……他轻声唤着她,努力的想说什么,可刺眼的血丝连绵不绝的从唇边溢出,她慌乱的擦着他唇边的衣襟,可为什么,擦了还有擦了还有,为什么会这样,抱住他纤细的身体,滚烫的泪水晕开了一片血水: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痛?我很开心为了做了这件事,不要伤心,我没事的。
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溢出,她手忙脚乱的擦着,心痛到要崩溃。
他吃力的冲她露出单纯可爱的笑容,漆黑如墨的眸中藏满了不舍,爱慕,关切,看着他越来越黯淡的双眸,恐惧的抱紧他,泣不成声:遥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爱你,听到没?不要走不要走!我不准你走!我不准你走,求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不要扔下我伤心难过,呜呜呜呜……媳……他努力想笑,他努力想再叫一声媳妇,努力想再看她一眼,却无能为力,眼睛缓缓闭上,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遥哥哥?害怕的摇了摇他,他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再也不肯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也不肯开口叫她媳妇,也不再傻傻的笑,他就像和她赌气睡着了似的任凭她怎么呼唤怎么摇晃怎么流着泪求他,他就死不肯醒来。
遥哥哥?她失魂落魄的抱着他不肯放开,仰着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冰凉的是她的泪水还是雪花?飘荡在空气里的是东方遥的不舍爱慕还是她的悲伤绝望?啊!!!啊!!!悲伤绝望悲痛欲绝从胸腔里爆发,眼泪倒流进支离破碎的心里,她朝着天歇斯底里的吼叫,他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胸前,苍天不公!带走了一个遥哥哥,为何还要带走第二个遥哥哥!!小三!心痛的抱紧那个悲痛欲绝的女子,拓拔宸满目伤痛。
楚旭尧探了探东方遥的脉,皱着眉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暗暗将真气输入到他体内。
推开拓拔宸,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拓拔桀。
流着泪仰着脸祈求着:我再也不乱跑了,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敢跟你顶嘴,不敢忤逆你。
求你将遥哥哥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伤痛的看着溶月如今的模样,拓拔桀第一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了质疑。
他错了吗,他真的错了吗?他只是想将她留在他的身边,好好的过日子,这也有错吗?可为什么,为什么见到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见到她悲痛欲绝的神情,见到她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心玖痛的无以复加,仿佛有一把尖利的锥子,一下一下的将它敲击的支离破碎……还给我,将遥哥哥还给我,好不好?你说话啊,求求你,将他还给我!谁能告诉他,他此番到底是对还是错?谁来告诉他,谁来告诉他?母妃,什么是爱呢?桀儿,爱,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爱一个人,你会以他的悲为悲,以他的喜为喜,他若伤心,你便会跟着难过,他若高兴,你便会跟着开心。
爱一个不是占有,不是霸占,而是全心全意的呵护,只要你爱的人得到幸福,哪怕是这一辈子只能远远地观望,你也会得到莫大的幸福。
就像母妃远远的看着父皇?是的,孩子。
可是桀儿并没有见到母妃幸福啊?桀儿,你还小,不懂,等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这种幸福是别人无法体会到的……母妃,他错了吗,他真的做错了吗?见她痛苦,他比她痛苦千倍,万倍,见她伤心,他恨不得拿刀剖了自己,以缓解那锥心刺骨的痛。
东方遥肯为她的爱人挡箭,只为了不让她难过,可以用性命来博得她的幸福。
母妃,这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爱一个人的表现?原来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给予。
可待明白了爱的真谛,大错已经铸成,母妃,他该怎么办?母妃桀儿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告诉桀儿,桀儿该怎么做?噗……拓拔宸和楚旭尧双双将剑没入了他的胸口,激起血花一片。
带着迷茫,带着不舍,带着自责,带着爱恋,最后一次深深的看了那张清丽的脸,他握紧两柄锐利的剑,用力震断,红袍翻起决绝的转身,带着心伤颓然离去……提剑欲追,楚旭尧忙将他按住。
看看月要紧。
小三!将剑扔掉,拓拔宸紧紧抱住溶月冰冷的躯体,看着她那呆滞麻木的神情,惊慌失措:小三,你怎么啦小三?你说话啊?别吓我啊,小三!小三!月的手……好像不对劲!不对劲?忙抓过溶月的手瞧看,这一看,令两人同时红了眼睛。
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残了手,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去天山,快,找我师傅!你师傅……对,天山道人!他一定能救小三的,一定会将她医好的!小三,别怕,你的手一定会好的……别磨蹭,快带上东方遥一块去!他……还有一口气,但愿我师傅能救得了他。
他若是不幸……看了眼仿若抽离了魂魄的溶月,楚旭尧叹息一声:那月恐怕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扶起面如淡金的东方遥,拓拔宸心里如打破了五味瓶,百般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