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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2025-03-26 03:12:57

将士们开始忙着安营扎寨,华风全权指挥。

云莫白请皇甫卿先行下轿休息,一直闷在轿子里可是十分难受的。

夕阳西下,温暖的余晖洒在山顶,晚霞映红了天际。

皇甫卿走到云莫白身边,轻轻开口:云尚书。

云莫白刚叮嘱了炊事,见郡主叫她,连忙行礼,道:郡主有何吩咐?皇甫卿苦笑,云尚书不记得我了。

云莫白恭敬答道:郡主说笑了。

郡主乃宰相之女、太后亲封清阳郡主、未来的离国皇后,全天下都记得郡主。

我是说,去年河边的皇甫卿。

云莫白此时已知皇甫卿对自己心存爱慕,又无法将自己是女人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尽量避免误会。

臣记得。

那为何还这般生分?时过境迁,臣已非当日那个待考的举子,皇甫小姐也已经是清阳郡主,臣不能乱了礼数。

皇甫卿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为我仗义执言、文雅而洒脱的云莫白。

云莫白垂首而立,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不想伤害皇甫卿,却更不希望她因误会而更加深陷。

正要狠下心来说话,就听身后有人唤她。

云兄,马上开饭了。

原来是华风,他跑到近前,才看见皇甫卿,连忙施礼,臣不知郡主也在。

晚餐已经做好,还请郡主用餐。

皇甫卿看看他,向营地走去。

身后,华风低声问:郡主跟你说什么呢?云莫白苦笑,我欠你一个人情。

华风挠头,他不过是叫云莫白吃饭,怎么好像做了什么大善事似的?皇甫卿与华风、云莫白围坐在篝火旁。

野外伙食无法跟官驿相比,粗陋的很。

华风拿出酒来倒上一碗递给皇甫卿,郡主,喝点儿酒吧。

云莫白横他一眼,找酒友都找到郡主头上了?华风被她一瞪,心一虚,手就往后撤。

皇甫卿却已将碗接到手中,看着酒水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眷恋,喃喃道:这玄国的酒怕也不能多喝了。

说完一仰脖,竟然干了。

云莫白连忙撕下一块兔肉递过去,郡主吃点儿东西吧。

华风却大乐,叫好道:郡主果然豪迈!到了离国也定然不失我玄国风范,华风陪一碗!于是自斟一碗,饮尽。

然后又为皇甫卿斟满,说道:既然将来喝不到了,今日便多喝些。

万一离国的酒不好,给我带个信,我华风立刻送酒过去!纵使皇甫卿,也被他逗乐。

说道:华将军这话,皇甫卿可是记下了。

她马上便要离开故里,此刻,任何一个同胞在她眼中都如同亲人一般,更何况华风这般直率坦然。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郡主叫我华风便可。

说完又给云莫白斟满酒,云兄,我们一起!三只碗撞倒一起,酒花飞溅。

饮下一碗酒,云莫白的胸怀也随着气氛的转变开阔起来。

抬眼西望,夕阳只剩余晖,暮色渐起,山野苍茫。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玄国自然没有阳关,但意境却是相同。

她从华风手中拿过酒坛,为皇甫卿斟满,又将自己的酒也斟满。

端起碗,说道:过了徐稷,再有半日路程便是玄离交界。

莫白知郡主并非贪图名利之人,故而不庆郡主为后,只以此酒,代玄国百姓谢郡主大义。

说完一饮而尽。

皇甫卿心中感慨,云莫白还是懂她的。

只是,这大义她却不是心甘情愿地承担。

苦笑道:卿有愧,并非云尚书所说那般深明大义。

云莫白明白,换成她,她也会不满。

凭什么就得为了国家利益、家族利益牺牲她?天下那么多人,凭什么就她倒霉?郡主已是大义,换做莫白,恐怕无法做到。

华风在旁边听着好奇,怎么你们说的好像都不愿意去做皇后,做皇后不好么?母仪天下,万民敬仰。

云莫白说道:女儿家一世只愿嫁给所爱之人,纵使那人无权无势、无钱无才,只要他能爱你、懂你、对你好,便足够了。

而一国君王,身系社稷、心念万民,又如何能全心全意地爱一个女人?故而嫁与帝王可以光耀家族、彰显富贵,却注定要牺牲身为女人的幸福。

华风听的一愣一愣的,云兄,你怎么这般懂得女儿心事?云莫白自知失言,笑得有些尴尬,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在华风下面一句话替她解了围。

看来不夜楼的锦瑟姑娘没少教你啊,哈哈!他这句话虽然替云莫白解了围,却令皇甫卿胸口一堵。

语气不免泛酸,云尚书常与烟花女子为伴?云莫白想起锦瑟,微微一笑。

臣从不以出身度人,锦瑟落入烟尘也是身世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虽为烟花女子,她却也有着自己的原则,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其见识更胜许多大户千金。

皇甫卿听她夸赞锦瑟,心中不快。

一旁的华风却拍手叫好,不错!不错!锦瑟姑娘只见想见之人,如此比较起来,倒比每日必须对着皇帝的皇后自由的多了!云莫白大惊,这话也是随便说的?华风被云莫白一瞪,也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紧张地看向皇甫卿。

没想到,皇甫卿听了他这话,反而释然了。

自嘲一笑,说道:华将军说的是,我这个皇后还未必有那烟花女子自由。

华风向云莫白投去求救的眼神,云莫白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自己则对皇甫卿说道:烟花女子确实更加自由。

但她们一生只能是人间之花,开了、败了,数年之事而已。

魂消之后谁能记得?不夜楼只有头牌,没有锦瑟,这便是锦瑟的悲哀。

皇甫卿似懂非懂地望着云莫白。

云莫白继续说道:郡主则不然。

郡主此行便已为两国百姓带来了和睦,已是载入史册之功。

将来做了皇后,建后宫而母仪天下,行天道而造福万民。

百年之后,册可载之,民可记之,岂一世人哉?皇甫卿被她说得心潮澎湃,不错,她何须悲凉?烟花女子朝开暮败,空来一世。

她却可以推动玄国和离国的历史进程,她的存在将影响后世!如此一想,顿时展颜。

华风一看郡主脸色好了,连忙借机自罚三碗。

气氛再次融洽起来,三人推杯换盏,直到明月高悬。

华风喝的最多,不知不觉已经醉卧在地上,手中还抱着酒壶。

皇甫卿这些日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好心情,与云莫白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仿佛梦境一般。

云尚书果然不是一般人。

云莫白侧头微笑,臣自觉没有多长眼鼻口耳。

皇甫卿轻笑。

我是说云尚书的言谈。

云尚书自己或许不觉得,你不像其他男子,总是将女人当做附属品。

在你眼里,不但所有女人都一样,即便是男女,也都一样。

云莫白笑而不语,她确实是这样的人,因为她就来自这样一个时代。

皇甫卿微笑变为苦笑,说道:云尚书这性子注定是要被女人爱的。

遇到敏感话题,云莫白只能闭口不言。

皇甫卿也知道自己这口气仿佛幽怨女儿,不太合适。

于是改口问:那日宴会,玄国名媛尽出,云尚书对何人印象最为深刻?云莫白想了想,答道:韶华、韶苑两位郡主,玲珂郡主,以及欧阳雪。

皇甫卿讪笑,看来皇甫卿入不了云尚书的眼。

云莫白连忙解释道:郡主是问上次宴会,可臣与郡主却是早就相识了啊。

皇甫卿却无法展颜,她叹口气,说道:正如云尚书所说,嫁与君王便注定舍弃身为女人的幸福,卿每每想到此处便忍不住悲凉。

云莫白思索再三,终是无法说出自己判断那随从便是离王之事。

只道:郡主蕙质兰心,必得离王宠爱。

她却没有料到,皇甫卿不但就没注意到那个随从,也忘记了自己所救之人的样貌。

而这便导致了之后她与离王的诸多矛盾,此处不提。

皇甫卿轻叹:云尚书这是安慰我呢。

说完,又嗤笑自己太过伤感。

转头问云莫白:那日欧阳小姐一曲清丽,卿自愧弗如,却也愿唱一曲,云尚书可愿做听者?云莫白点点头。

皇甫卿于是开口:迎春笑口开哟,春来到;荷花随波荡哟,夏日好;菊花映彩霞哟,秋去了;腊梅披雪衣哟,冬风啸。

我家好风光哟,季季有花笑。

这是一首玄国的古老童谣,皇甫卿的恋乡之情溢于言表。

抬头,夜空闪烁着独有的美丽。

月是故乡明,此一去,她何时才能重返故乡?第二日,人马再次启程。

他们比预计时间晚了一天到达边境,离国的使臣则早已候在那里。

离国早已下了聘礼,此时云莫白则作为送亲使臣向离国使臣递上嫁妆清单。

其中金银绸缎无数,绝不寒酸。

玄国乐得大方,因为他们最看重的是那千匹良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