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卿随接亲队伍离去,云莫白一行也返程。
不知是否送别总会令人心伤,回程路上一队人马的情绪都很低落。
这一日,走到一处山崖,左边是山壁,右边是悬崖。
此处地势极险,他们来时便已在悬崖边插上了木桩,以保证轿子和马车的安全。
如今返回却只有人马,轻松了许多。
行至一半,云莫白忽觉不对,华兄,你看,这段的木桩怎么被人毁了?华风一看,果然这段路的木桩被人为破坏了。
不好,有埋伏!众将士一听有埋伏,立刻警惕起来。
但已然来不及了。
顷刻间,山顶上碎石、枯木纷纷滚落。
可怜一群将士连敌人都没看见,就死于非命,不是被砸死便是在混乱中跌落山崖。
云莫白遇策马向前奔逃,却被从上方滚下来的一块巨石阻住去路,止步间,头顶飞下一块枯木。
云莫白只觉肩头一痛,跌下马背,滚落山崖。
耳边似乎听见华风在喊她的名字,可她却已经来不及看华风在哪里。
身体坠落的过程中只感受到风的存在,眼睛被风刺的根本睁不开。
然后,似乎有谁抓住了她。
接着,头上一痛,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华风看见云莫白滚落山崖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追着她跳了下去。
因为云莫白是面朝下落崖,所以看不见他,他只能自己伸手去抓云莫白,却又够不到。
风太烈,很快便吹得他难以睁眼。
于是他运气加快了自己坠落的速度,终于在眼睛完全无法张开之前抱住了云莫白的腰。
接着,两人被崖壁上生长出的树木阻挡,然后再次坠落;再次被树枝阻挡,再又坠落。
最后,华风赶紧身体落在了地面上,骨头如碎裂般疼痛。
他张开眼,云莫白躺在他的身上,已经没了意识。
四下观望,原来并非地面,而是岩壁上突出的一块巨石。
他试着撑起身体,左臂似乎伤了骨头,使不上力气,好在右臂还听使唤。
起身后,他又扶起云莫白,才发现她的肩头已被巨石砸的血肉模糊,额头似乎在落下的过程中也受了伤害,血水顺着面颊流下。
看看四周,尽是山壁,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出路。
于是他脱下盔甲,撕破自己的衣衫做纱布。
先为云莫白包扎了头部,接着解开她的衣服,准备包扎肩膀。
当他解开云莫白的衣襟,看见那白皙的胸口缠着的纱布之时,手臂僵在了半空。
脑中嗡的一声——他的云兄弟居然是女人!云莫白平躺在岩石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由于头部的伤势是树枝造成,并不严重,所以她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
一张眼,便看见山壁与天空。
身体传来的疼痛提醒她,自己还活着。
她试图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痛难忍。
你醒了?华风欣喜道。
华兄?云莫白没想到华风也跟着自己掉了下来。
她观察四周,原来是山壁上突出的岩石接住了他们。
摸摸头顶,又看看肩头,包扎过了?她心中一震,华风知道了!华风坐到她身边,坚定地说道:我会负责的!云莫白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的前仰后合,伤口痛就用手捂着,还是继续笑。
这古代男人的负责,她可算见识了!她这么笑,可把华风吓到了。
自己有说错什么吗?云兄,不、云……姑娘,我是认真的。
本来云莫白快止住笑了,结果被他一句云姑娘又逗乐了。
最后连眼泪都留下来了,才止住了笑。
对华风说道:华兄,你还是叫我云兄吧。
还有,我不需要你负责。
说后面一句的时候,她双眼紧盯着华风的双眼,传递着自己的坚定。
华风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云莫白,那一双乌黑有神的眸子漂亮的令人窒息。
想到这里,面上一热,头低了下去。
他看得出云莫白不是故作矜持,可是他不明白。
我看了你的身子,你难道不在乎?云莫白问的直接:你全身都看了?华风的脸更红了,不只害羞,还带了怒气,你把我华风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帮你包扎而已,连纱布都没解开!云莫白噗嗤一笑,既然这样,便不算看过。
华风还是不明白,这样不算看过吗?见他依然忐忑,云莫白又补充一句:我说不算,就不算。
华风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云莫白这样都不愿嫁给自己,他就这么差吗?云莫白也不安慰他,问道:华兄可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若我娶妻,那女子定要文可治国,武可安邦。
华风点点头,记得。
我便是那样的女子。
云莫白说道:而这个世界不允许女人这样,我不服,偏要做给世人看,你能懂吗?华风有些迷茫地点点头,我不知道女人该不该这样。
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你对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云莫白露出笑容,人生的一知己足矣。
她曾经以为华风不过一介武夫,根本无法理解自己。
可经历过种种,却发现,正是华风这样单纯、直率的人才能够一直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个心机深沉的人身边,没有怀疑、也没有利用。
华兄,你是否依然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华风见她问的真诚,心中一热。
当然!云莫白释然一笑,既然如此,你还是我的华兄,我还是你的云兄弟。
说完,伸出了那只还能动弹的手臂。
华风学着她的样子也伸出手来,于是紧紧握在一起。
华风又问:你是女子的事情没人知道吧?只有公主知道。
所以这件事情华兄还得替我保密。
华风面色一变,公主知道……他心中忽地不是滋味,你可知道公主他……云莫白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公主怎么了?华风看了看她,眼皮一垂,说道:没什么。
然后忽地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发现有个山洞,不知是不是能够通到地面。
云莫白心中一喜,问道:在哪里?总是个希望。
华风指指前面,说道:就在那里。
云莫白顺着华风的手指看去,岩石与山壁相接之处有一片灌木,她走过去,又疑惑地回头看华风。
华风冲她点点头,就在那后面。
云莫白扒开灌木,里面果然是个洞穴,伸手不见五指。
似乎有风?或许真的能够通到地面。
华风也走了过来,从怀中取出匕首,割下一段灌木的枝条,用火石点燃,向洞内扔去。
短暂的光亮却足以看清很多东西。
云莫白喜道:里面有水!水流必然与外界相连,我们可以沿着暗河向下,定可找到出口!华风点点头,又砍下一些灌木的枝条,撕下衣衫,绑成一个火把。
然后将剩余灌木悉数砍尽,消掉多余的叶子,递给云莫白。
说道:这里找不到动植物的油脂,火把无法维持很长时间。
云莫白点点头,总之,先走到河边再说。
两人点燃火把,弯腰走进山洞。
那暗河离得不远,片刻便走到。
看看暗河的流向,辨认出上下游,两人沿着河水向下游走去。
没多久,手中的火把熄灭。
华风又做了一支火把,继续前行。
走了一段,火把再度熄灭。
云莫白说道: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树枝便用完了。
反正现在已经找到河水,不如就摸黑沿着下游前进一段再说。
华风也觉得有理,于是他走在前面,用手摸索着河岸,向下前行。
云莫白用手拉住华风的衣襟,紧随其后。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感觉风变大了。
两人心中都兴奋起来,难道出口快到了?于是又点燃了一支火把,加快了行进速度。
果然,不多时便有了些亮光。
虽然火把灭了,但他们已经能够看到河水的反光,也渐渐可以看见周围的岩石。
又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河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池,但却并非水流的终点。
两人抬头,原来上方有一处洞口,风和亮光都是从这里来的。
此时他们才知道,已经是明月高悬。
月光下,云莫白肩头渗出的血渍格外刺目。
华风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伤口破了也不说一声?从新包扎一下吧。
云莫白看看华风铠甲之下那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笑着摇摇头,她可不舍得再撕了。
她环顾四周,见池边生了不少低矮灌木,便说道:包扎就不用了,反正也无药可换,倒是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华风看看四周,点点头。
将铠甲卸下,扔在地上,让云莫白坐在上面。
又摘下头盔,舀了些水,递给云莫白,喝点儿水吧。
云莫白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几口,又递还给华风,你也喝点儿吧。
华风也确实渴了,一口气便将水喝尽,然后蹲到池边再去舀水。
湖底看见水下黑影晃动,头盔在水中一搅,黑影一扭,出溜一下游开。
有鱼!华风大喜,这下不愁吃了。
云莫白听了也是大喜,连忙凑到水边,俯身探头,哪里呢?华风伸手指给她看,那儿,还有那儿!一想到食物,云莫白不禁来了精神,你抓鱼,我去弄个火堆,等会儿烤鱼吃!于是华风脱了靴子,卷起裤腿,手持匕首,开始抓鱼。
他从小便在乡下长大,在河中摸鱼的事情不知干过多少次了,轻车熟路。
没多久便弄了四条鱼上来。
再看云莫白,虽然做了个火堆,却始终没点着火。
此刻正愁眉不展地看着一堆树枝,不知就里。
哈哈!华风从来没见过云莫白一筹莫展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兄,你这样是生不起火的。
为何?这些灌木的枝条跟外面的树木有何不同吗?华风笑着走过去,将鱼放在头盔里,搁在地上。
这些灌木生长在水池便,枝条中水分太大,所以无法点燃。
云莫白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没想通。
那现在怎么办?华风扒拉扒拉地上的枝条,摇摇头,几乎没有可用的干柴,看来烤鱼吃不成了。
云莫白撇撇嘴,却也没太多遗憾。
那就吃生鱼片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