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莫白笑着迎上去,章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我们这边走动,莫非有什么事情要找莫白?章子钰呵呵一笑,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明日打算在城里逛逛,想问问云大人有没有兴趣一起。
云莫白向斜后方看过去,苏大人,我们明日可有什么安排吗?苏汕清看看她,回道: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云莫白笑着转过脸来,那明日就听章大人的安排了。
不敢,不敢。
章子钰连忙笑着摆手,忽然神情一转,低声问道:云大人果然吃出那米是陈米么?章大人不是也吃了吗?看来她说的话还是起了作用,至少章子钰上心了。
吃是吃了,不过也不敢太肯定……云莫白别有深意地一笑,说道:或许真的是莫白嘴刁吧。
忽然一个声音插进了他俩的对话:不是你嘴刁,那就是陈米。
云莫白顺着声音看去。
院门口站着一个人,月光下看不清眉眼,只觉得一张惨白的脸上印了个鲜红的嘴唇。
乍一看吓了一跳,定下心神才看清楚了,是姬夜汐。
姬太子也来找在下么?姬夜汐盯着她诡异地一笑,是想来看看你,不过我似乎不太受欢迎。
他笑着看了看右边正房的屋顶,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云莫白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暗卫的存在。
章子钰却只是低着头思索,口中说道:现在正是水稻收割的季节吧?云莫白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白国气候温暖,水稻六月就开始收割,现在第一批稻米应该已经入库了才对。
那王爷家的米为何还是陈米呢?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自己琢磨去吧。
云莫白抬头看看月亮,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日还要出门,章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章子钰点头别过,心里还琢磨着陈米的事情,或者说,琢磨着这次寿宴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
苏汕清走上来,原来大人在酒席上提起陈米是别有用意。
云莫白微笑不语。
苏汕清又问:难道白国缺粮,这次寿宴是为借粮而办的?见云莫白依然不语,他又追问:大人是真的吃出了米有问题?云莫白看看他,只说了四个字:孺子可教。
然后便转身进了正屋。
她自然没姬夜汐那么叼的嘴,白国今年蝗灾,不少地方颗粒无收。
朝廷迫不得已启用了库存的稻米,这是特务处已经探明的消息,陈米之说不过是她借题发挥罢了。
苏汕清独自站在庭院里,他开始庆幸自己接受了这一次任务,这个女人身上可以学的东西太多了!进到房间,随身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云莫白接过毛巾,问:秋琪,查到什么了吗?她利用这次赴宴的机会在随行队伍中安插了五个特务处的人,秋琪就是其中之一,负责人员之间的联系。
听说京城新开了个凤鸣轩,打出‘不限门第,凡读书者皆可入内’的旗号。
专门收集各国典籍,招揽各地学子一起讨论。
云莫白擦完脸,放下毛巾。
什么人办的?听说是个富家公子。
而主事的人叫郭炳逸,曾任太子师,现在已经不在朝中任职。
秋琪顿了顿,说道:我们怀疑此事跟您一直要查的那个人有关。
云莫白脑海中浮现出那面如玉冠的小公子——衡月。
她曾经以为衡月就是白王月璧,但掠风得到的消息却是衡月出现在澄怀的时候白王一直在国内。
那么这个衡月究竟是谁?兴办这样一个凤鸣轩,这究竟是多大的野心?此人能够找来原太子师为他办事,必然跟朝廷脱不了关系。
这个凤鸣轩办了多久了?秋琪答道:刚开了不到三个月。
规模如何?已经有上百人了。
云莫白有些惊讶,不到三个月就聚集了上百人?有不少学子都是冲着郭炳逸来的,其中还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少爷。
他们谈学,也论政。
有其他国家的人么?没有。
知道了,你下去吧。
如今还不成气候,不代表未来不会成气候。
凤鸣轩,应该去见识一下。
一夜好睡,云莫白起的很早。
用过早膳,离国的礼部尚书冯裕来见。
说章子钰突然有旧友来访,不能赴约,让他来陪云莫白在京城走走。
云莫白心中好笑,估计章子钰昨晚就给离王传了消息,今天八成是去查粮食的事儿了。
正好她也想去看看凤鸣轩,就让苏汕清跟冯裕同去,只说自己也临时有事。
云莫白便装出行,只带了一名随身侍卫。
也不坐轿,一路溜溜达达,不时还看看路边摊。
白国的京城,街道不似玄国那般宽阔,路边很少有摊贩,都是商铺,酒楼和茶馆也很多。
路上的行人都彬彬有礼,颇具京城风范。
到了凤鸣轩门口,书生文人三五成群的缓行,有的在讨论经史典籍,有的在讨论当下时政。
云莫白径直走向大门,引来不少注目。
门口的书童将她拦下,姑娘,您找哪位?云莫白反问:此处不是不限门第,凡读书者皆可入内吗?是。
可姑娘是女子……凤鸣轩有规定女子不得入内?这……那书童想想,倒是没有。
可是……云莫白微微一笑,说道:你既做不得主,便叫你家夫子出来说话。
那书童听她这么说,很不乐意,我家夫子可是前任太子师,岂是你想叫便叫得的?云莫白身后的侍卫双眼一瞪,上前说道:太子师怎么了,我们……他本想说我们大人还是玄国宰相呢,却被云莫白抬手拦下,她向那书童言道:凤鸣轩以接纳之胸怀迎天下读书人,只说不限门第却未论男女。
在下听说凤鸣轩有此海纳百川之象才远道而来,若你今日将我拦在门外,那是否说明凤鸣轩对读书人仍要分而论之?那书童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知如何作答。
加上围观人中有不少人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那书童便有些慌了,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正在这时,院内传出笑声,一个老者青衣长衫从里面走了出来,朗声说道:凤鸣轩虽成立不久,但宗旨绝不会轻易改变。
不限门第,凡天下读书人皆可入内。
围观的人听他这么说都安下心来,纷纷点头称是。
那书童连忙侧身行礼,夫子。
原来这人便是郭炳逸。
云莫白打量他,五十开外的年纪,发须灰白、慈眉善目。
想起衡月和靖王,难道白国上下都走亲善路线?她笑笑,说道:既然夫子这么说,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往门内走去。
慢着!一个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从郭炳逸身后走出一位公子,十六七的模样,脸如玉盘,眼似明月,面若温水。
天蓝色云海箭袖,腰间坠着黄玉,胸前挂着长命锁。
云莫白眼前一亮,衡月!终于让找到了,他果然是凤鸣轩的主人!就听衡月接着说道:云大人可不是读书人啊。
云莫白眼中笑意渐深,身份是瞒不住了。
没想能在这里见到衡公子。
他比之前高了不少,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周围人群听到衡月管云莫白叫大人,都不觉开始猜测。
衡月对于她的没想到不置可否,只说:听闻云莫白云大人代表玄王前来参加我国太皇太后的寿宴,却不知为何光临我这僻陋小院?猜测得到证实,人群开始骚动。
云莫白只看衡月,她今天是一定要进凤鸣轩的。
衡公子消息如此灵通,凤鸣轩何僻之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凤鸣轩何陋之有?这是一场辩论,而她的优势就是比别人多见了几千年的经史典籍。
人群鼓掌,当然,谁不喜欢被夸?衡月保持微笑,凤鸣轩会继续努力,以不负云大人今日之赞誉。
只是凤鸣轩乃是读书人讨论研修之所,并非官员往来之地。
不客气的翻译一下,就是:这里来的都是文人雅士,官员来了只会玷污这里的神圣。
敢问衡公子,官员来自何处,读书人去向何处?这世上能够多少嵇康?哪个读书人不是想做官,否则为何有那么多人谈论时政?衡月笑得更加温和,人在三十登上险峰,如今百岁,还能登峰吗?人的位置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
身体的盛衰难违天命,但思想的盛衰却在人为。
在下以为学无止境,读书与做官并不矛盾。
人群中不少人点头称是,深以为然。
衡月笑着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云莫白身前。
大人看这大门。
云莫白抬头看去,门上匾额写着凤鸣轩三个大字,左右门框旁边各挂了一块红木长条的匾额,很像春联,只是上面无字。
就听衡月说道:我一直想写一幅对联,只是始终未得好联。
今日大人若能写出一幅令在场学子满意,衡某愿意亲自引大人入凤鸣轩参观。
云莫白看看衡月,考她?东林书院的对联是现成的,今日就让你们捡个便宜吧。
有书童端了笔墨过来,她提笔在那两块红木板写上: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众人叫好。
衡月也是眼睛一亮,赞道:果然好联!云大人不愧是读书人的楷模,这边请。
就这样,云莫白走进了凤鸣轩,而她对衡月的了解才刚刚开始。
六十四章 寿宴自那日之后一连三天,云莫白每日都与衡月见面。
除了谈论凤鸣轩中的趣闻,也讨论玉石、古玩。
她曾经试探过衡月,可只要一提及政事,对方就会立刻转移话题。
而她的人也一直在行动,主要是调查衡月、观察各国贵宾的动向。
到了寿宴的前一天,云莫白开始整理这几日获得的情报。
首先是衡月,此人竟然是白国多家商行的幕后主人,财力十分雄厚。
但郭炳逸却并非被他重金聘请。
两人多半早已相识。
而衡月的家世却没有查到,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他自己建的宅子就在京城,只要人在京城,每日都会回府。
几日下来,也没有发现他跟皇族或官员有联系。
郭炳逸也是天天在家研究学问,难道凤鸣轩跟朝廷完全无关?不可能,直觉告诉她,不可能。
查不出来只能证明这个敌人更加危险。
接下来是各国使臣。
云莫白在靖王府宴席上的那句话没有白说,这几天各国使臣都开始四处调查白国粮食状况,而且都已经找到了答案,纷纷向本国请示。
只有瞿廷,在靖王的安排下每日参观游玩,夜夜与白国皇族和重臣饮酒作乐,终日生活的光环之下,愈加自负。
那靖王也颇有心计,猪拣肥的杀。
白国的收割已经接近尾声,蝗灾的危害恐怕比预想还要严重。
虽然朝廷上下口径一致,宣扬存粮充足以安民心,但实际已经是捉襟见肘。
汇报完毕,秋琪退下。
云莫白唤出弑月,问道:姬夜汐这几日有何动作?这个人太过安静,她反而不安。
按秋琪的汇报,姬夜汐这几日做的事情跟其他国家的贵宾差不多。
但因为此人的特殊,她之前曾特地叮嘱秋琪,不要让他们的人跟的太紧。
姬夜汐那边主要交给了弑月。
姬夜汐这几天都在城里转悠,酒楼、茶馆、玉石店、绸缎庄,都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没有什么异常?没有。
这倒是个异常……云莫白又问:离国那边有消息了吗?有了。
离王之前一直让章子钰监视皇后,所以他才会对皇后的行为举止十分了解。
之前?嗯,现在已经不再监视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监视的?去年八月。
去年八月,正是她恢复女儿身之后。
看来朱岐炫一直怀疑自己跟皇甫卿的关系,倒是委屈皇甫卿了。
如果皇甫卿与离王不睦,将来可能会有些麻烦,而离王对章子钰真信任也值得注意。
咚、咚、咚!叩门声打断了云莫白的思绪,她开口问道:什么人?在下章子钰,云大人没休息呢吧?云莫白看向弑月。
这么晚了,章子钰一个人来找她,必然是有要事。
弑月点头表示明白,瞬间消失无踪。
云莫白起身打开房门,章大人,这么晚了,有事么?章子钰看看左右,说道:是有些事情想找云大人商量。
云莫白看了看他的神情,了然一笑,侧身将门口让开,章大人请进。
进了房间,云莫白为章子钰倒了杯茶递过去,章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章子钰接过茶杯却不喝,说道:这几天我查了。
白国今年蝗灾,大半地区颗粒无收,早就开始动用库存的粮食了。
这场寿宴果然是有目的的。
哦?有什么目的?啧!什么目的云大人能不知道?你要是没法子,这几天能天天跟这里的学子吟诗作对?云莫白故作惊讶,章大人倒是挺关心莫白啊。
哎哟,我的云大人,你就别跟章某开玩笑了。
明天就是寿宴之时,你不会打算送粮食给白国吧?云莫白微微一笑,说道:章大人就说没粮,那太皇太后也不能吃了你啊。
是不能吃了我,但也不能轻易让我走!为什么请的都是皇亲国戚,还不就是要人质。
人家都是皇亲贵胄,到时肯定是有粮来赎的,我们就难说喽。
云莫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章大人说的有理啊!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主动交出粮食得了。
主动交粮?!云莫白神秘一笑,低声说道:我们虽是小国,能力有限,但白国有难多少还是该表示一下。
至于真要解决白国的困境,那还得靠有实力的。
章子钰眼珠一转,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笑开。
不错。
既然天注定要塌,不如把高个的抬出来,让他撑着。
就这样,一项协议秘密达成。
白国的宫殿金碧辉煌,寿宴布置的极尽奢华,太皇太后百岁高龄仍然红光满面,这些都没有让云莫白感到丝毫惊讶。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那个人,那个纯白色绣金皇袍加身的人,那个应该名叫月璧的白王,那张她前天才刚刚见过的脸——衡月居然就是月璧!难道掠风的消息有误?!如此看来,凤鸣轩就是皇家招揽人才的机构,而她前几天显然被月璧利用做了宣传!她甚至还是上赶着,连广告费都没收!大人,你还好吧?见她面色不佳,坐在她下手的苏汕清不禁问道。
云莫白面色缓了缓,我没事。
说完又看向月璧,他似乎笑得比平日更加温和而无害。
目光相交的时候也那么自然,仿佛他们真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姬夜汐今天笑得格外开心,因为似乎会有趣事发生,而他喜欢趣事。
寿宴开始,各国贵宾纷纷向太皇太后献上寿礼。
各国礼单念罢,太皇太后缓缓开口:诸位远道而来为哀家祝寿,哀家敬诸位一杯!百岁之人敬酒,众人连忙起身,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太皇太后话锋一转:只是这些礼物,还希望诸位带回去。
各国贵宾面面相觑,章子钰最先开口:太皇太后这是何意?瞿廷面色微沉,莫非这些贺礼都不合太皇太后的心意么?太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众人大惊。
六国礼单中珍品,太皇太后居然还不满意?只听老寿星继续说道:不瞒诸位,白国今年受蝗虫所扰颗粒无收。
哀家已是百岁之人,虽死无憾。
只是不忍看着子民无以果腹,受饥饿之苦。
哀家希望诸位能将礼物带回去,若真心为哀家祝寿,就送哀家稻谷白米,白国上下感激不尽。
云莫白与章子钰交换一个眼神,这才是正题。
短暂的静默之后,苏国太子蓝澄宇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太皇太后行礼,说道:太皇太后为子民忧心,澄宇敬重。
苏国虽小,愿以五十万石贺太皇太后寿辰。
一直沉默的蓝澄宇竟然如此快速的做出反应,云莫白不得不怀疑他事先已同白国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苏国的皇后姓月。
紧接着,章子钰也站了出来,说道:离国也愿以五十万石贺太皇太后寿辰。
岳国耕地最少,也答应献出二十万石粮食。
三个小国都表了态,姬夜汐才起身说道:潮国愿以一百万石贺太皇太后寿辰。
云莫白看看瞿廷,见他有动作便立刻起身,正好一起站到大殿中央。
然后装作刚看见对方的样子,说道:王爷请先。
瞿廷看看她,云大人请先。
让玄国先说也好。
云莫白也不客气,向太皇太后行礼,说道:白国歉收各国理当出手相助。
玄国这几年致力于发展农业,连年丰收,本应是几国中存粮最足的一个。
说到这里,她看向瞿廷,后者满脸不屑。
她继续说道:无奈市场开放,大半粮米流入各国商贾之手。
如今能献出来的粮食虽然比其他各国多些,却也难解白国之渴。
太皇太后和白王还应再想他法才是。
听到这里,瞿廷嗤笑一声。
玄国以为自己是七国中的老大么?云莫白抬头看他,王爷可是有话要说?她今日一改之前的示弱作风,不惜在言语上开罪其他各国,就是为了让瞿廷说话。
瞿廷没有让她失望,说道:玄国这几年确实是五谷丰登,但要说是存粮最多的一个,却有待推敲。
章子钰适时地敲锣边儿:不错。
我们这些小国确实不如你们玄国粮足,但开口宣称自己存粮最多,未免太过狂妄了吧?有人支持,瞿廷觉得自己站得更直了。
云莫白挑挑眉,说道:不是玄国,难道是景国么?瞿廷挑衅地看着她,玄国开放市场,我们景国的商人可都没闲着。
云大人只说白国能拿出多少便是了,至于是否能解白国之渴,那恐怕不是玄国能决定的事情。
言外之意,景国才是能否解救白国的关键。
云莫白也不退让,王爷的意思,不管我说多少,你说的都必然比我多,对么?这是自然!王爷,这种大话可不是好说的。
哼!云大人只说玄国献粮多少就是了!云莫白嘴角扬起,激将法成功。
她朗声说道:玄国愿以二百五十万石贺太皇太后寿辰。
也贺瞿廷这个二百五。
瞿廷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数字比潮国的翻了一倍还多。
可他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若只是多献个十石、二十石的未免叫人笑话。
只得咬牙说道:景国以四百万石贺太皇太后寿辰!月璧和太皇太后可是心花怒放了。
云莫白忍着笑,一脸惊讶地看向瞿廷,抱拳说道:景国不愧地大物博,玄国佩服!瞿廷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虽然赢了面子,可却许出去了四百万石粮食。
虽然景国也不是拿不出来,但他是注定要回去挨瞿刃的骂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开始连续几天都有事不能码字,筒子们等我哦~虽然很累,但看了大家的留言之后就很开心^^六十五章 双月宣白国宰相云莫白入殿!太监尖细的嗓音穿过殿门传入云莫白的耳朵。
她抬起头,挺直脊背,黑色的礼服上暗红色的飞凤高贵而耀目。
她在侍卫的注目下走入大殿,这是一次程序化的觐见,此次来访的贵宾依次面见白王。
而她想通过这次会面,看看坐在王座上的月璧和凤鸣轩里的衡月究竟有何不同。
月璧高坐的王座上,白色的皇袍用银线绣了暗纹,金色的王冠下一张如玉般俊秀的面庞,温和的笑容如春风化雨。
他看着云莫白一步步走近,典雅、高贵,清瘦却没有娇弱之气。
她算不上美,但却生得清秀、雅致,一双黑眸凝聚着智慧的光芒。
若不是今日见识了她的本事,他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放在后宫就会立刻没入花海的女人居然可以问鼎朝堂。
云莫白见过白王。
她只微微鞠躬行礼,这是穿黑色的好处。
月璧点头回礼,叫人备坐、上茶。
云大人此番辛苦了。
为贵国太皇太后贺寿,谈不上辛苦。
皇祖母特地叮嘱朕,要感谢玄国送上的寿礼。
云莫白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
笑着说道:人活七十古来稀,百岁乃天命福德之寿,玄国能沾到太皇太后的福气,倍感荣幸。
紧接着,话锋一转:至于那礼物,莫白还有细节要与陛下商议。
月璧微微一怔,细节?不错。
云莫白微笑着说道:玄国会献上二百五十万石粮食作为寿礼,但希望分成三次运送。
三次?其他各国都是明日送信回国,即日发粮。
她却要分三次送粮,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正是。
云莫白略微露出尴尬之色,说道:不怕白王笑话,玄国现在拿不出二百五十万石粮食。
在殿上那么说,不过是回敬前几日在靖王府中瞿廷的刻意刁难罢了。
月璧面色微变,云大人这是要改口啊?怎么会?玄国的二百五十万石粮食一定会送到白国,只不过一次无法凑齐,要分三批。
别国可都是立即发粮,一次备齐。
莫白少年气盛,一时争强。
寿宴之后反思,也觉不妥。
不过若莫白不那么说,景国又怎么可能拿出四百万石粮食呢?月璧想想,她这么说也有理。
而且不管怎么说白国都已经占了便宜,没道理太过为难。
云莫白见他有些动摇,便又补充道:莫白还为阁下的凤鸣轩做了宣传呢,这也算额外的礼物吧?月璧立刻看向她,很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是朕让云大人做的。
云莫白笑道:是莫白主动送上的礼物不错,可陛下毕竟也收下了啊。
月璧笑看她,说道:云大人说说,要如何分三次发粮吧。
云莫白知道他已经同意,便说道:莫白的奏报送到吾王手中之后便先运八十万石到白国;然后到年底冬季收割完毕再发一百万石到白国;明年六月之前将最后一批七十万石发到白国。
若是白王同意,莫白便立即奏报吾王。
月璧笑得温和,朕以为可以。
云莫白退下之后,月璧转入了内堂。
屏风之后,帘帐之内,熏香弥漫。
哥。
红木座椅上的人转过身来,一身纯白的衣衫,一张与月璧相同的脸。
月珩微微一笑,问道:如何?月璧不再微笑,脸上挂着一丝气恼。
云莫白果然厉害。
先设计瞿廷上套,后拖延送粮时间。
拖延送粮时间?嗯。
月璧将方才与云莫白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月珩听完后说道:那女人确实厉害,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气恼,毕竟我们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说的也是,月璧的心情略好了些。
又问道:你这几日在凤鸣轩都跟她聊了些什么?月珩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是些诗词歌赋罢了。
云莫白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她的博闻强识、淡然洒脱,都令她周身充满了魅力。
他不得不承认,这几天他过得很愉快。
月璧猛地将脸凑到他眼前,鼻尖几乎碰上。
你喜欢她?是吗?月珩摸摸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月璧眯起眼盯着他,你从玄国回来的时候谈起过她,那个时候我就该明白的,你喜欢她。
月珩笑了,如春风般温润。
她很聪明。
但对白国是个威胁。
所以她不该存在。
月璧看着月珩的笑容更加温柔,不禁打了个激灵。
从小他便知道,哥哥笑得越柔杀意越重!你……是喜欢她的吧?他们是双胞胎,他很清楚他的想法,但依旧有些不敢确定。
当然。
月珩伸手牵过月璧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揉搓。
但我最喜欢的是你,最像我的你。
我们早就说好了的,绝对不会让那个预言成真,不是么?是的,那个预言不会成真……月璧靠过去,将头埋在哥哥的肩窝。
就如同初生前一样,紧紧靠在一起。
你要动手吗?现在还不是与玄国为敌的时候。
玄国的存在可以牵制景国,而且他招募人才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那就这么让她走了?月珩搂着弟弟,嘴角高高扬起。
不,我们还要表现一下我们的友好,就像对景国一样。
想起瞿廷觐见时的情景,月璧在心中点了点头。
是的,这是他们早就商定好的策略,在这两国间保持中立。
苏汕清看见云莫白从宫门走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大人,白王同意了吗?云莫白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微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 苏汕清大喜,更加佩服眼前的人。
回到驿馆,在门口遇到了瞿廷。
他看见云莫白,脸上现出毫不掩饰的敌意,走到她面前说道:云大人,玄国的情意景国记下了。
言语中大有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意思。
云莫白微微一笑,王爷不用客气。
瞿廷见她毫无惧色心中更生恨意,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瞿廷走了,章子钰笑着走到她面前,云大人,景国这位王爷的脾气不好受吧?云莫白一笑,略过这个问题。
章大人的奏报已经送出去了吗?是啊,过几日子钰就要回国了。
替莫白给离王和皇后带个好。
章子钰若有所思地看看她,说道:子钰一定转告陛下。
也感谢大人此次为我们解难啊。
云莫白叹口气,眼前的难题是解了,可跟景国的矛盾怕是更深了。
玄国此次也是为我们这些小国出头,大家自然会记在心里。
云莫白摇摇头,恐怕只有章大人明白莫白的一番苦心。
章子钰别有深意地笑笑,这事是子钰请大人帮忙的,哪能让大人白忙活啊?云莫白立刻会意,笑道:你我两国也算姻亲,怎么能说是白忙活呢?怕她白忙活?分明是怕离国独自还人情才把其他小国也拉下水的。
总之是多谢大人了。
大人客气了。
玄离两国一直是友邦,只是这几年都忙于本国事务,彼此间倒有些疏忽了。
云大人说的极是,该多走动才是。
云莫白点点头,我回去便提醒陛下。
皇甫皇后也离乡多年,我们娘家人总该去看望一下。
章子钰手拈胡须微笑点头。
蓝澄宇和岑琪韧的道谢证实了章子钰的话,他确实替玄国做了不少公关工作。
但云莫白并不会因此就感激他,离国有离国的目的。
她很清楚,这是拉拢,也是疏离。
在玄景两国明显对立的形势下,离国显然不希望自己成为唯一站在玄国一边的国家。
而她格外关注的潮国却比预想的安静得多。
各国贵宾忙着参与白国各界名流举办的宴会,而姬夜汐却整日呆在驿馆的房间里。
弑月整日守在姬夜汐的屋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数日的一成不变并没有令她烦躁,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不带丝毫情感。
而今晚,她感觉将会有事情发生。
潮国的随行人员今夜并没有出现,而姬夜汐房间内的灯火熄灭的比往日要早,这个院落的作息与往日不同。
杀气!弑月身形一闪,一支飞镖掠过她的身边划破夜晚的寂静。
身后及屋檐左右都出现了武士,弑月知道这是要把她往院落中央赶,那里恐怕有埋伏。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瞄准了一点。
脚下发力,瓦片被踩得粉碎。
跃起的同时,袖箭射出,右边房檐上立即有人坠落。
下一刻,寒光剑已在手中。
弑月强攻屋顶右边,招式飞快,剑尖如细雨纷落。
右边的三人中已有一人被她的袖箭击落,其余两人没料到她竟然舍弃缺口、选择突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难以招架的剑雨击退,摔落屋顶。
身侧已有敌人追上,右肩被刀锋割破,弑月却来不及关注伤口,集中精力施展轻功。
时间比一切都更加重要,她要做的便是冲出这个院落!放箭!院中果然有埋伏,而弑月已经成功地站到了院墙。
背部传来的痛楚说明她已经中箭,但冲出潮国的院落意味着作战已经成功。
而当她捂着右臂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云莫白眼中的关切令她莫名的安心,而下一刻,她便昏倒在地上。
两支箭镞都取出来了,其中一支射入太深,造成了大量失血,这也是她昏迷的原因。
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只是需要静养。
折魂的说明令云莫白稍稍安心,同时也开始反思。
来到白国之后,姬夜汐的安静还是令她大意了,不该让弑月一个人执行任务。
第二天,潮国使团准备返程,各国贵宾为车队送行,这是礼节。
姬夜汐上车前特地走到云莫白面前,低声说道:你的人确实厉害,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突围。
他笑得阴森,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过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告诉你的人,离我远点儿。
云莫白脸上始终保持微笑,只是眼底冰冷。
不用警告,她也会记住,对付姬夜汐永远不能掉以轻心。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个笨笨六十六章 回国飘香楼二楼的雅间,精致的雕花桌椅、青山绿水画屏、罗汉松的盆景,镂空的瑞兽香炉散出柔和的香气。
云莫白坐在延伸在外的露台上,街景尽收眼底。
她选择飘香楼并非因为这里是白国京城最好的酒楼,而是因为这里的幕后东家也是衡月。
衡月如约而至,一身秋水色的长衫,映着温润的笑容,尽显儒雅之气。
云莫白伸手,从身边的小炉上取下水壶。
衡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水刚刚煮好。
她边说边用沸水浇淋紫砂壶的壶身,然后打开壶盖放入茶叶,再倒入热水将壶盖盖上。
衡月缓缓走到对面坐好之后,她端起茶壶将茶碗倒满,茶香四溢。
衡月深吸一口气,说道:好茶。
云莫白微微一笑,衡公子称赞飘香楼的茶好,不等于是自夸么?衡月端起茶碗,眨眨眼睛,说道:白姐姐,有些事情挑明了就不好玩儿了。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依然叫我衡公子,不是吗?云莫白上下打量他,说道:我称你为衡公子,是因为我还不知你是谁。
衡月笑了,比进门时更加温润。
云大人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在寿宴上见到白王的一瞬间,我确实以为那就是你。
她当时甚至认为掠风之前的情报是错误的。
云莫白抿了口茶,将茶碗缓缓放下,才继续开口:可觐见的时候,我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总觉得虽然是同一张脸,却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于是我做了调查,初五你跟我品茶论诗的时候白王正秘密接待瞿廷。
她抬眼,满意地看到衡月褪去了笑容。
如此一来便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白王会□之术,要么白王是双生子。
月珩笑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温柔地笑了。
双生子的秘密就连他的老师郭炳逸都不知道,现在却被这个女人发现了。
居然连月璧秘密会见瞿廷的事情都能查到,她还真不简单。
现在,他还能够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就这么让她回去么?云莫白并不知道对面的人已经动了杀心,她低头蓄满了面前的茶碗,说道:令莫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贵国为何要隐瞒皇子双生的事情?我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此事不仅是对外,对白国国内也没有公开。
月珩微微一怔,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云莫白也是一怔,我该知道为什么吗?月珩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对面这个玄国的宰相竟然不知道那个预言。
许久,他才停下来。
看看云莫白还在耐心地等待他的解释,便说道:皇族诞下双生子必将灭国。
这预言大人不知道么?不知道。
竟然有这种预言吗?是什么人的预言?这预言自古便有,那时候七国还是一国。
云大人也曾在礼部任职,应该看过古史。
上古大国分裂为七就是因为皇族诞下了双生子。
云莫白耸耸肩,那只是传说罢了,难道真有人会信这种预言吗?月珩怔怔地看着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会有人相信吗?我看只有你不信吧。
上古大国因**滋生、民怨沸腾而亡,双生子之说不足为信。
月珩收起了笑,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
她是真的不信,这世上竟然有人认为双生子不是皇族灾星!桌案下,拳头紧紧攥起。
为什么这个人现在才出现,为什么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皇?!看着他眼中变化万千的情愫,云莫白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是唯一不相信预言的人。
而眼前的人必然为此经历了一段坎坷的童年。
不是白国隐藏了皇子双生的事情,而是皇族内部有人隐藏了这个秘密。
半晌,月珩终于再次开口:你果然与众不同。
现在,我可以知道你是谁了么?他还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月珩。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这是第一次,他对外使用自己的名字。
要继续瞒下去么?至少在玄国公开此事之前,我们还会瞒下去。
玄国不会公开这件事的。
月珩看着她,说道:你不打算告诉墨子岚吗?莫白有义务向自己的君主汇报此事。
月珩嗤笑,他居然以为云莫白会替自己隐瞒。
但玄国依然不会公开此事。
只要公布出来,白国上下必然大乱。
这是打击白国最省力的方法,墨子岚会不用吗?他不会的。
墨子岚更喜欢用自己的强大压倒对方,那样的胜利才会让他有成就感。
月珩轻叹道:为何你不是生在白国?什么?他的声音太小了。
没什么。
月珩又恢复了笑容,云大人明日便要返程,今天就让月珩做东,为大人送行吧。
门外传来琵琶声,婉转悠扬。
云莫白离开的当天,郭炳逸前来送行,这让她多少有些惊讶。
这位凤鸣轩的主事为她带来了上百卷白国的书籍,令她不胜欢喜。
临上车的时候,郭炳逸塞了一个锦盒在她手中,说道:这是公子拖我带给你的,上车再看吧。
云莫白疑惑地接过锦盒上了车。
马车驱动,她打开了手中的锦盒,一支通体碧绿的发簪呈现在眼前。
月珩居然送了支发簪给她。
不禁想起绾青丝之说,又笑自己自作多情。
那月珩生得比她还好看,身份又尊贵,凭什么看上她啊?低头看那发簪,就她这样不喜欢钟鼓馔玉的人也忍不住赞叹——漂亮!伸手拿起发簪把玩,碧若秋水、纹理清晰、通体一色……忽然,她变了面色,这莫非是开源古翠?!撩开窗帘探头往后看,哪里还见得到郭炳逸的影子。
大人,有什么事么?见她探头出来,苏汕清立刻驱马过来。
没事。
云莫白放下帘子,坐回车中。
开源古翠价值连城,月珩不可能轻易送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礼物换做粮食的事情耽搁了时日,云莫白回到玄国都城之时已经是九月十五日,墨子岚已经大婚。
她还是没有赶上十三日返京,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说不清的感觉。
城门口迎接她的是华风,骑着逐月,一如既往的笑。
欧阳兄已经在府上备了酒宴,我们给你接风。
云莫白笑着摇摇头,我要先去宫中一趟。
华风看看她,说道:陛下大婚,全国大庆十日。
这几日都休朝,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庆十日……是了,皇帝也得休婚假啊。
十天,她记得登基的时候只大庆了三天而已。
莫白?华风有些担忧,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啊……我先回府跟柳儿报个平安,稍后再去找你们。
云莫白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等华风答应,便自顾自地回到了马车上。
车子向宰相府行驶。
熟悉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货郎的摊子上挂着大红的窗花,绸缎庄外摆着大红的锦缎。
这一切都在向她讲述一个事实——墨子岚大婚了。
整个玄国都在为他高兴,只有云莫白坐在马车上麻木地看着喜庆的街道,面无表情。
回到府上,刘句说了些什么、柳儿说了些什么,她听了,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
她只知道走进寝室、关上房门,已经是她的极限。
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夺眶而出。
十三日究竟是怎样的场面?他是以怎样的神情接受百官的祝贺,又是以怎样的神情牵起玲珂郡主的手?不,如今已经没有玲珂郡主,那个女人是玄国的皇后。
这一刻她才明白,对于墨子岚,她已经不仅仅只是有点儿动心而已。
即便没有看到他身穿喜服与他人并肩站立的样子,她依然会心疼,只因为感受到了那种喜庆,真切的体会到了他已经大婚的事实。
而她能做的,只是将所有的泪水都锁在这个房间之内。
弑月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她本来是想跟云莫白说一声,她已经痊愈了。
可现在,她却走不进这个房间……她曾经以为云莫白跟自己一样没有情感。
不同的是,她是后天训练的成果,云莫白却是天性淡漠。
可今日看来,她错了。
云莫白跟其他女人一样,会动情,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哭泣。
可如果是这样,之前又为什么要拒绝呢?她不明白,她所接受的教育无法令她理解这一切。
她只知道,那个冷静、理性,笑着周旋于七国使臣之间的云莫白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泣。
而云莫白这样的人会哭,究竟要多么心痛?云莫白的哭泣意外地打乱了弑月的思绪,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人正远远地看着这个房间。
墨子岚默默地注视着云莫白的房间,身上的夜行衣说明他并非正式来访。
两个多月不见,不知她瘦了没有。
他有些庆幸云莫白没能及时赶回来出现在自己的大婚典礼上。
虽然他已经无数次地想象自己穿着喜服,云莫白却穿着朝服的样子,但他始终不希望那场景成为现实。
他很想再靠近些,可弑月却挡在了门口。
也罢,反正她舟车劳顿,此时一定是躺在床上休息。
墨子岚转身,消失在墙角。
六十七章 接风宴小姐,华将军到了。
华风,他来做什么?云莫白躺在床上,不想睁开眼睛。
昨晚哭了许久,现在眼角又干又涩。
小姐,你起了吗?柳儿有些担心,昨晚小姐就不太对劲,莫非是生病了?云莫白无奈地掀开被角,问道:华将军来做什么?小姐,你忘了?昨晚是你让我去跟华将军说,将接风宴改在今日的。
眼睛一下子张开,她把这事给忘了!翻身下床,一边拿衣服一边喊着:几点……什么时辰了?起得猛了,头还有点儿晕。
已经快午时了。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你去前厅叫华将军稍等片刻,我马上过去。
还有,叫人赶紧打盆水进来。
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云莫白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果然还是白色适合她。
简单地盘了个髻,伸手去梳妆台,碰到月珩送给她的那个锦盒,顿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一支木钗插在发髻上。
起身,又驻足。
她转身看向桌面,然后拿起了那只锦盒,将它锁进了柜子里。
云莫白到前厅的时候华风正跟柳儿有说有笑,她安心一笑,柳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可靠了。
见她到了,华风便立刻起身迎上去,莫白,你可出来了。
赶紧跟我走吧,欧阳兄怕是要等急了。
两人上了轿子,云莫白撩开窗帘向外看。
不是去安国侯府吗?这轿子怎么是往反方向走的?华风咧嘴一笑,说道:昨儿晚上改主意了,去吃个新鲜的。
新鲜的?是啊。
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叫鱼羊鲜。
名字新鲜,里面的东西也新鲜。
一个大铜炉,盛满汤,下面有碳烧着。
直接上生的羊肉、牛肉、鱼肉、蔬菜什么的,吃的时候直接放到汤里烫熟。
呃……什么时候开的?其实她知道,店是九月初一开业,因为她就是这家店的幕后老板。
没想到华风他们挑了她投资的酒楼设宴,看来火锅在玄国也会流行。
感谢二十一世纪培养了她良好的投资意识,感谢二十一世纪的火锅店。
华风哪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回答道:九月初一开的。
我跟欧阳兄已经去过一次了,那铜炉锅好吃极了!老板也很热情,女儿和女婿都挺能张罗。
哦?那我今儿个可得试试,看看是不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吃。
云莫白笑着说。
那老板张石的女儿曾在路边被一个浪荡公子调戏,是她跟墨子岚救了他们。
之后她便私下去寻那老汉,问他是否愿意帮她张罗店铺。
那老汉感念她的恩情,又能养家糊口,自然乐意,如此便有了鱼羊鲜。
说话间轿子已经落下,云莫白走下轿来,眼前一亮。
竹篱围起的院墙内探出樱树的枝条,院门上挂着竹编招牌,上写鱼羊鲜三个大字,旁边悬着一串红色的灯笼。
院内石子铺路,紫叶小檗沿路蜿蜒。
房前的水池里飘着浮萍,几条锦鲤悠闲地游着。
走到房间内,又是令一番景象。
桌前坐满了宾客,一个个铜炉冒着热气,忙碌的小二满屋奔走。
云莫白没想到张石能做的这么好,她出使前还对此事有些担心,如今看来是多余的了。
两人一进来,便有店小二迎上来问他们:两位可是华公子和云姑娘?两人答是。
小二立刻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云莫白跟着小二穿过屋子,往后院的雅间去。
路过柜台的时候她看了张石一眼,张石微微地冲她点了点头。
他们私下已经说好,对外只说是张石是用自己和女婿的积蓄和着开了这家店,两人并不相识。
到了雅间,只见欧阳丰坐在最里面的位子,紧挨着他是欧阳雪和墨韶华。
云莫白微微一怔,华风却直接问了出来:咦,欧阳侍郎和墨侍郎怎么也在?墨韶华看向身边的人,似乎来此不是她的注意;欧阳雪则低头喝茶,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欧阳丰似乎有些尴尬,向云莫白解释道:雪儿她们早上来找我商量给你接风的事儿,我想既然都是接风,不如大家一起,所以就带她们来了。
-公-子-肉-整-理-云莫白看看他们,笑着坐下。
一起好,吃火锅就得人多,热闹。
火锅?华风又提问了:不是叫铜炉锅吗?咳!她说漏嘴了。
连忙装傻,原来这个叫铜炉锅啊?我不知道,看外面那些铜锅下面都烧着火,就顺口说了个火锅。
墨韶华笑着给他们两人倒上茶,说道:我看叫火锅挺好,简单又上口。
一旁的欧阳雪突然开口:叫什么还得是店家说了算。
云莫白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这句话听着有些刺耳。
欧阳丰的视线在她们二人间游走,嘴上张罗着:莫白,刚才等你的功夫我把菜都点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加的。
云莫白看看放满盘子的桌面,说道:我看挺好,没什么要加的。
华风却嚷嚷着肉少,又加了两盘羊肉。
锅一开,房间里变得热气腾腾。
欧阳雪和墨韶华都是第一次来,对这个吃法感到新鲜。
云莫白则有种久违的感觉。
席间,众人纷纷向云莫白提问。
白王是什么样子,那百岁的太皇太后身体如何,各国都去了些什么人,有没有什么趣事等等。
云莫白耐心的回答,却跳过关键的问题,只将话题向八卦的方向引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接风宴已近尾声。
欧阳雪忽然开口说道:只可惜云大人没赶上陛下的大婚典礼。
空气瞬间凝固,云莫白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什么意思?欧阳雪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隆重的典礼。
整个宫殿都挂满了大红的喜绸、灯笼,到处是鲜花,鼓乐喧天。
而且陛下牵起皇后的一瞬间,让人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才叫天作之合、这才叫金玉良缘。
雪儿!欧阳丰蹙起了眉头。
欧阳雪却只看着云莫白,问道:云大人,你难道不想看么?衣袖下,指甲已经嵌入肉里。
回想起科考结束后的会面和刚才的对话,似乎欧阳雪有些针对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不能泄露自己的情绪。
嘴角尽量放松,挂上自然的笑容。
圣上大婚只有一次,谁不想看啊。
只可惜更换寿礼耽搁了时间,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两天,看来是没这个福气啊。
欧阳雪似乎并不满意她的答案,继续追问道:云大人真的想看么?雪儿!欧阳丰觉得自己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看着哥哥铁青的脸,欧阳雪终于收口。
看着欧阳丰面色发青,欧阳雪轻咬着下唇。
云莫白不禁思索,为什么欧阳雪如此在意这个问题?她在求证什么……难道她察觉了什么?再看看墨韶华,她似乎也在思索,似乎并不清楚欧阳雪的想法。
华风看看众人,干笑两声将话题岔开。
墨韶华连忙接话,两人闲扯起来。
但气氛已经无法恢复,于是一个不算完美的接风宴就此落幕。
之后几天,云莫白把自己关在家里研究各国局势。
期间华风和欧阳丰都来找过她,但她谁都没见。
对她而言,忘记伤痛最好的方法是工作而不是散心,这一点她比谁都更加了解。
所以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一项高难度的工作之中——协助墨子岚统一天下!至于欧阳雪的想法,她也揣摩了。
试探她对墨子岚的感情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欧阳雪也喜欢墨子岚,出于情敌的角度试探她。
但如果是这样,她不该如此轻松的谈论大婚,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二,欧阳雪希望抓住她的把柄。
但如果是这样,她又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质问她。
因为秘密被太多人知道就无法成为把柄了。
所以思考的结论是,她依旧不明白欧阳雪的目的。
好在她对此也没有太大兴趣,因为目前欧阳雪的敌意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到了二十三日傍晚,弑月出现在云莫白的房间。
主上请你去齐园一趟。
云莫白放下手中的地图,有些疑惑地看向弑月。
为什么去齐园?如今的墨子岚还要躲什么人吗?她试探着问:陛下说了什么事吗?主上说是有公事跟大人商谈。
明天就上朝了,今晚找她谈公事?难道出事了?!这几日京城有什么状况吗?她这几日都闷在书房里,倒有些闭塞了。
弑月的回答很简洁:没有。
主上还叫了别人吗?依然是那个答案:没有。
云莫白无奈地起身,她不想跟墨子岚单独见面,但却无力拒绝一个君王的召唤。
此时的她有些莫名的紧张,甚至惧怕。
她怕自己丧失理智,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理智。
秋夜的凉风卷起落叶纷纷,明月高悬的夜幕清冷异常。
云莫白不喜欢秋天,这是一个太容易伤感的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呼。
三更,这个周末的任务只有两个:加班&大力补眠。
希望各位筒子今天看的过瘾~六十八章 计划齐园的阁楼上飘出悠扬的乐曲,云莫白在院中止步,抬头看向那被烛光照亮的窗纸。
她许久没有听到墨子岚弹琴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他还善奏古琴。
琴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哀伤,如同秋夜的白月一般。
她有些恍惚,为什么墨子岚的琴音诉说着她心底的情愫,难道他也是一样的心境?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
墨子岚刚刚娶了自己挑选的新娘,新婚燕尔又怎么会跟她一样的心境?不知何时琴声停了下来,阁楼的门被打开,墨子岚走了出来。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一双黑瞳照得星辰般明亮。
一个站在阁楼,一个站在院中,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分别前她拒绝了他的求婚,再见面他已是别人的夫君。
有些事情即便后悔也不会承认,有些事情即便错了也总有不得已的理由,谁都不愿意退缩,仿佛一开口就输了一般。
看着阁楼上的男人,云莫白才感觉双脚踏在了玄国的土地上。
原来,自己是想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如果当初她没有拒绝,今天他们应该是并肩而立,她想跟他并肩而立……你瘦了。
墨子岚的声音将她回现实。
不错,她想跟他并肩而立,但却不是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她闭上眼,再睁开,清澈见底。
多谢陛下关心。
陛下……他早就说过,她可以叫他的名字。
可细想起来,她却从来没有叫过。
而如今,他也已经失去了坚持的理由。
进来说吧。
她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
都入秋了,也不知道披件斗篷。
进到屋里,云莫白的视线扫过桌案上的古琴,然后坐下。
你的奏报我看过了,那个凤鸣轩依你看来如何?三年必成气候。
墨子岚闭目思索,如此便要抓紧时间了。
陛下,有关白王其人,臣有事禀报。
嗯,他就是澄怀的那个衡月吗?苏汕清果然也向墨子岚提交了奏报。
不是。
墨子岚张开眼睛,不是?起初臣也以为他就是衡月。
也就是她跟苏汕清提起此事的时候,但后来臣发现月璧与衡月并非一人,而是双生兄弟。
她抬眼看向墨子岚。
墨子岚的神情一滞,孪生子……陛下也听说过孪生子灭国的传说吗?孪生子诞生于皇家将导致灭国吗?君王无能却要找这种借口来搪塞,可笑。
他也确实笑了。
云莫白也笑了,安心地。
不过白国的皇族显然不这么想,所以那对孪生兄弟对外只以月璧的身份示人。
实际上月璧是弟弟的名字,主要在宫中处理朝中事务;而哥哥月珩则长在外走动,凤鸣轩就是他建的。
月珩这个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内敛和沉稳,处事冷静、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
臣认为他才是最棘手的敌人。
这确实是个重要的情报,看来白国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复杂。
墨子岚手指轻敲桌面,此事还有谁知道?只有臣一人知道。
云莫白顿了一下,又道:或许弑月也知道。
墨子岚点点头,此事暂时保密。
云莫白试探着问道:陛下准备等待时机再公布?墨子岚看向她,问道:你希望我利用这个消息打击白国?毕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重伤白国元气。
墨子岚坐直了身子,若那个月珩真如你所说那般厉害,这消息对白国的打击未必能有令人满意的效果。
而且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取胜,不想认同孪生子的传说。
臣明白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
听说姬夜汐对你的设防很不满啊。
想起弑月,云莫白不禁低头,是臣大意了。
不怪你,那个人确实太过狡猾。
墨子岚微微蹙眉,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这第一步棋很难走呢。
云莫白知他所说是统一六国之事,说道:臣以为最要紧的是避免六国联盟。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玄国最先动兵的国家不能有同盟国;二,动兵要有充分的利用。
墨子岚闭上眼睛,说下去。
潮国皇后是苏国皇室,苏国皇后是白国皇室,所以潮、苏、白不满足第一个条件。
而离国与我国是姻亲,而岳国则从不与外界争斗,所以离、岳不满足第二个条件。
景国未与他国联姻,而且常年在边境与我国发生摩擦,是最适合的选择。
墨子岚点点头,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以景国前年攻打我们为理由出兵吧?只可惜前年玄国还未准备充足,否则便能名正言顺地攻入景国了。
云莫白别有深意地一笑,前年他们失去了育新和几阳,上个月又被臣设计,损失了四百万石粮食。
新仇旧恨,说不定很快就会像前年那样骚扰我国边境了。
找人在边境制造点儿小混乱不是难事。
墨子岚嘴角扬起,说不定?应该是一定才对。
两人心照不宣,都笑着端起了茶杯。
云莫白又说:到时最重要的便是外交,要派合适的人去安抚各国。
嗯,到时便让欧阳丰辛苦一下吧。
离国那边臣想推荐个人选。
谁?墨韶华。
臣在白国曾跟章子钰提起过,说我国最近会有使臣出使离国、探望皇甫卿。
探望离国皇后,墨韶华要比欧阳丰更加合适。
而且我们与景国开战,离国也不是外交的重点,用不着欧阳丰过去。
墨子岚点点头,说道:她还可以早些过去,开战的时候人正好在离国还显得自然些。
另外,你的奏报里提到景岳两国不睦?是。
景国自视甚高,看不起资源匮乏的岳国,故而言语多有不敬。
这样的话,岳国也可以由墨韶华去游说。
云莫白琢磨了一下,说道:岳国,臣想跑一趟。
墨子岚看看她,问道:你想拉拢岳国?臣想拉岳国下水。
分一杯羹给岳国?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给岳国些好处对玄国将来的行动必然有利。
墨子岚从桌上拿起地图,展开,用笔在景国的西北圈了一块,说道:天邙山以西,府河以北,可以让岳国去拿。
这一片地方适于耕种,却没有景国最重要的资源——铁矿。
对于玄国来说,铁矿比粮食重要;而对于岳国来说却正好相反,田地更有吸引力。
云莫白走到桌前,看罢说道:臣记下了。
墨子岚放下手中的笔,忽然开口:白,能不能弹首曲子给我?我还从未听过你弹奏呢。
云莫白看看旁边桌案上的那张古琴,有些犹豫。
或者,你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云莫白胸口一紧,称呼,是她为自己设的屏障。
她转过身,缓缓走向琴案。
看着她一步步走过去,墨子岚握紧了拳头,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搁开君臣的身份么?他不带温度地开口:不用了。
云莫白止住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我忽然有些累了,想歇息了。
明日还要上朝,你也早些休息吧。
他到底在做什么,想听曲子还是想听人叫他一声墨子岚?如今他们只是君臣,这是她一再提醒自己的事情,为何他却总是不长记性呢?云莫白打开房门,凉风迎面而来。
她打个激灵,该添衣服了。
长假之后的第一个朝会没有大事发生。
一下朝,廖谆便出现在宫门口:宰相大人,皇后娘娘懿旨,请您御花园一叙。
云莫白一愣,墨玲珂找她何事?难道……她看向廖谆,这个人最清楚她与墨子岚之间的纠葛。
廖谆立刻会意,轻声道:大人,陛下才是咱家的主子。
云莫白稍稍安心,看来并非廖谆泄露了什么。
到了御花园,满园的秋菊日光般灿烂。
云莫白不觉想起与墨子岚赏菊的情景,而今天跟她一起赏菊的却是他的妻子,人生真是充满讽刺。
金黄色的花朵中间,红色的凉亭依旧,只是坐在亭中一身黑衣的却换成了当今皇后墨玲珂。
她看见云莫白便屏退左右,笑着站了起来。
云姐姐,好久不见啊。
与两年前一样的烂漫笑颜,冲淡了云莫白心头的阴云。
但对于她的称呼却不敢担当,连忙行礼道:微臣见过娘娘。
墨玲珂一下子不见了笑容,叹道:两年不见,竟然连你也变得这般拘礼了。
云莫白心中暗叹,她一直拘礼,只不过当年的玲珂郡主没有体会罢了。
可现在,看着那满脸孩子气的少女,她又怎么忍心告诉她今非昔比的现实?臣没有变,只是君臣之礼不可废。
听她这么说,墨玲珂又恢复了笑容。
说得也是,我也得尽快习惯皇后的身份啊。
皇后两字将云莫白的心刺了一下,就跟墨玲珂要适应宫中的规矩一样,她也要尽快适应新的局面。
娘娘,错了,应该是本宫才对。
嘻嘻,不说这个了。
白国好玩儿吗,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哎,还是个孩子啊。
就这样,云莫白的下午留在了御花园。
六十九章 说岳离国御花园的回廊蜿蜒,红色的廊柱撑起琉璃的廊檐,穹顶上描画着山水花鸟。
红色的枫叶不时飘入回廊,为地面染上颜色。
墨韶华抬手、落子,棋盘上的局势错综复杂。
皇甫卿一身大红的罗裙,坐在她的对面,看着棋盘沉思。
墨韶华出使离国已经将近十天了,除了走访离国重臣府邸之外就是到后宫与皇甫卿下棋、谈天。
算算时日,行动也快开始了——云莫白所说的那个行动。
皇后娘娘。
太监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局。
皇甫卿抬头,问道:什么事?禀告娘娘。
有玄国的信使过来,说是有急事要见他们的使臣。
皇甫卿看向墨韶华,韶华,似乎是来找你的。
看来那边的行动开始了。
墨韶华心中有些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劳烦公公让他稍后,等我跟皇后娘娘的棋局结束。
不是说有急事吗?还是叫他过来吧。
皇甫卿吩咐那太监:将那人带过来吧。
那太监领命下去,不多时便带着信使一同回来。
信使走上回廊,向皇甫卿和墨韶华行礼,然后将密信交给墨韶华。
墨韶华接过来拆开,读过之后眉头紧蹙。
见她神色凝重,皇甫卿问道:莫非玄国出事了?墨韶华收起密信,沉重地点了点头。
说道:玄国与景国开战了。
什么?!皇甫卿大惊,怎么会这样?玄与景是目前七国中国力最强的两个,这两国的战争必将牵动周边国家,到时会是怎样的局面?!景国一直觑觎我国领土,不时骚扰我国边境,两年前还曾经发起大规模进攻。
虽然那次我国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却未能打消景国的野心,这两年边境的骚扰反而更加频繁了。
这一次,他们竟然摧毁了我们的一个村庄,而且派兵入驻,这已经是侵占我国领土了。
吾王忍无可忍,终于正式宣布开战!皇甫卿面露愁容,玄国毕竟是自己的故乡。
景国未免欺人太甚了。
墨韶华起身行礼:在下要立刻面见离王,这盘棋只有下次完成了。
云莫白和欧阳丰恐怖也已经离开玄国了,全面外交正式开始。
而此时,玄、景交界的元化地区,华风已率领大军抵达。
此次纷争其实是云莫白设计挑起,而玄国的大军早有准备。
兵贵神速,比景国更快地集结了军队并率先抵达战场,就意味着玄国在战争之初获得了优势。
华风骑在逐月之上,信心满满,就让景国见识见识玄国的铁骑吧!云莫白坐在车上也能体会到岳国的寒冷,才十月就已经如此,怪不得折魂特地增配了药丸给她。
她拿出药丸,吃下一颗。
打开身边的箱子,那里面躺着纯白色的鹤氅和一块暖玉。
微微蹙眉,柳儿为她准备的御寒之物竟然是墨子岚送给她的。
她伸手拿起玉佩,掌心立刻被温暖,还是戴上吧……大人,岳国的都城到了。
外面是程五说话,此次是他领队护送云莫白。
云莫白撩起车帘。
用巨大的青石块堆砌的城墙外护城河环绕,吊桥上出入城池的人往来不息。
这城池看起来倒更像是堡垒。
直接去皇宫。
书信早已先到,她不想有丝毫耽搁。
到了皇宫外,云莫白下车。
抬头看去,同样是青石堆砌的高墙,青石铺砌的地面,连殿宇都是青石堆砌,只不过表面被打磨的光滑。
岳国盛产青石,对青石的运用也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这样的宫殿虽然没有富丽堂皇之感,却更添了一丝庄严肃穆。
而且这样的工艺、这样的建筑,若是打起仗来,要如何攻破?一步步走向宫殿,在青石台阶下等候召见。
不过岳王没有让她久等,很快便有人领着她上了大殿。
而令她微感惊讶的是,岳国的朝会似乎还没有结束。
大殿上文武大臣立于两旁,岑琪韧也在其中,看来岳王没有打算与她单独会面。
她镇定地走到大殿中央,行礼道:玄国使臣云莫白参见岳王陛下。
岑崇磊坐在王座之上,年近五十却依然壮实有力的肌肉将褐色的龙袍撑起,整个人显得威严而魁梧。
他看着殿下的女子,一身纯白,面容清秀、身形消瘦。
这就是太子口中的那个云莫白?云大人免礼。
谢岳王。
云莫白直起身子,托起手中的锦盒,说道:这是吾王送给岳王的礼物,还请收下。
有太监过来拿过了锦盒,端到岳王面前。
岑崇磊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那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噌地一下拔了出来。
然后双眼一亮,赞道:好刀!说完,将匕首插回刀鞘,放在桌案上。
大人此次可是受玄王之托,前来说明贵国与景国开战之事?不是。
云莫白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一字一句说道:莫白前来是受玄王之托,请岳国出战。
即便是岑崇磊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微倾。
殿下的大臣们更是骚动了起来。
就听云莫白说道:景国攻打我国边境,目的却是吞并玄国腹地。
吾王早已察觉景国的野心,所以玄国这几年一直在边境忍耐,发展农业、富民强兵。
就是为了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能够有效地反击,打击景国气焰。
但景国国力太盛,玄国这几年虽有建树,却仍然难以一己之力战胜景国。
故而吾王命莫白前来拜见岳王,希望陛下可以出手相助。
岑崇磊冷静下来,平淡地开口:岳国向来不介入周边国家的纠纷,玄王应该清楚。
玄国和景国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岳国最好的选择就是坐山观虎斗。
景国与玄国东部交界最广,却选择进攻最北面的元化,陛下以为为何?岑崇磊眯起眼睛。
云莫白继续说道:若玄国北部地区被景国占领,岳国与外界连接的主要通道便落入景国的掌控。
岳国四面环山,只有南边是平原,最方便出入。
而且景国若攻入玄国腹地,玄国大半的耕地将被占领。
岑崇磊心中一动。
岳国土地贫瘠,每年都需要从他国购买大批粮食才够供应国内所需,而其中大部分都来自玄国。
根据太子岑琪韧的报告,景国自视甚高,对岳国这样的弱国很不友好。
若交通要道被景国控制,确实对岳国十分不利。
大殿中嘈杂起来,众臣纷纷议论。
陛下,玄国使臣说的不错,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以我们的力量如何能与景国抗衡?如果跟玄国结盟,说不定可以……玄国不过是利用我们,等战争结束,只会把一些边角的劣地划给我们,我们又能如何?到时岳国便是个笑话!云莫白忽然朗声说道:天邙山以西,府河以北,岳国能攻下多少,便拿多少。
大殿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岑崇磊紧盯着她的脸,你刚才说天邙山以西,府河以北?那可是一片沃土,若然都归入岳国,那么粮食的问题便能自给自足。
吾王所言,莫白不敢妄说。
众臣低声议论:是玄王说的?若真能如此,岳国便能获得大片耕地啊!岑崇磊抬起右手,示意众人安静。
向云莫白问道:玄王说话可算数?云莫白面色一沉,高声问道:岳王可是怀疑吾王的诚信?!岑崇磊看着她,目光坚定、不容置疑,这个女人竟然令他感觉到王者的气势。
玄国有几分胜算?云莫白知道他已然动心,任务接近完成,也更加自信。
若有岳国相助,便有八分胜算。
八分,已经足够了。
岑崇磊问道:玄国几时出兵?云莫白回道:因为敌人进攻之时上将军华风正在北部大营巡视,得到战报之后便立即请旨,在当地集结了部队。
如今应该已经到达元化了。
岑崇磊一惊,玄国居然占了如此有利的先机。
云莫白继续说道:恐怖景国没有想到我们会如此迅速地宣布开战,所以他们的部队应该还在途中。
虽然我们临时集结的兵力不多,但打下边境的几个城镇应该不是问题。
若岳国也能尽快出兵,景国必然阵脚大乱。
到时即便他们能集结大军,也是为时已晚。
而我们的大军也会陆续跟上。
时局似乎是对他们有利的。
岑崇磊下了决定,云大人,盟书何在?云莫白嘴角微微上扬,从怀中掏出盟书,双手高高举起。
另一边,欧阳丰正坐在皇宫内与苏王一同品茶,在座的还有太子蓝澄宇和欧阳丰的外公——苏国的宰相大人。
向苏王解释开战之事对他来说很容易,而且苏国本不好战,苏王完全没有协助景国的打算。
可他来此的目的却不止于此。
接下来丰还要去潮国,苏王若有什么要带过去的,在下愿意效劳。
潮国的皇后是现任苏王的妹妹。
……蓝毅宸短暂地沉默,苏国之事就不劳使臣费心了。
欧阳丰微微一笑,继续喝茶。
离开皇宫的时候,蓝澄宇追上来,从身后叫住他:欧阳大人,请留步。
欧阳丰转过身,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吩咐不敢,只是有些事情想拜托大人。
殿下但说无妨。
蓝澄宇似乎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说道:听说皇姑得了重病,希望大人能够替本宫探望一下。
欧阳丰微笑着说道:在下乐意效劳。
听说蓝澄宇是被他姑姑带大的,果然情谊深厚。
如此一来,他便得到了面见潮国皇后的借口,任务才刚刚开始。
七十章 潮苏之隙欧阳丰走在潮国的大殿上,紫色的纱帐令空荡荡的大殿显得更加阴暗。
这里充斥着紫罗香那迷幻的味道,令人不得不绷紧了神经。
潮国可不像苏国那般好说话,更何况还有个难对付的太子,这一次任务能否完成他实在没底。
大殿上只坐了两人,潮王姬承鼎和太子姬夜汐,看来潮王对姬夜汐的重视程度很不一般。
欧阳丰站在大殿中央行礼:玄国使臣欧阳丰,见过潮王陛下、太子殿下。
免礼。
姬承鼎的声音似乎有些倦怠,肥硕的身子懒散地瘫在王座上,大红色的皇袍也无法让他显得精神。
欧阳丰直起身子,举起手中的锦盒,这是吾王送给潮王的礼物,请收下。
有太监过来,将锦盒端到潮王面前。
潮王却似乎对那里面的东西毫无兴趣,随手放在桌上。
姬夜汐在一旁开口:欧阳大人是来说明开战之事的吗?欧阳丰打量这位潮国的太子,过于浅淡的眉眼与艳红的嘴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大红的锦袍似乎太过宽松,金线与红线编成的绦子随意地系在腰间。
他知道姬夜汐在潮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回答也不敢怠慢:回太子殿下,欧阳丰正是受吾王所托,前来说明我国与景国开战之事。
景国……这个就不用说了。
姬夜汐打断他,反正是景国先进攻了玄国,玄国不得已才还击的吧。
欧阳丰刻意忽略他的无礼,因为已经从云莫白那里了解了不少此人的秉性。
他在意的是姬夜汐居然在潮王面前擅自开口,而潮王也任他放肆。
没想到潮国的消息如此灵通。
姬夜汐鲜红的唇笑开,露出几个雪白的牙齿。
消息灵通,呵呵。
不用灵通他也能猜出来是这个原因,不,应该说是这个结果。
笑完,他话题一转:你们的宰相大人还好吧?本宫可是很想她呢。
无礼也该有个限度吧……欧阳丰心中不快,却仍然平和地说道:宰相大人身体一向康健,太子殿下无需挂心。
呵呵,说的也是。
该担心的应该是景国那边吧。
瞿刃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看不起女人,这次恐怕要吃大亏了。
他笑得妖异,欧阳丰再度绷紧了神经。
难道并非是潮国得到了情报,而是他凭借对云莫白的了解分析出了这个结果?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敌人也太可怕了……既然潮国已经了解了情况,是否愿意保持中立呢?姬夜汐将胳膊肘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口中喃喃道:嗯……该不该保持中立呢?果然是不好说话,好在他们早有准备。
玄国此次若能战胜,会将景国赔偿的三分之一送给潮国,以示友好。
三分之一吗?玄王还真是大方。
姬夜汐满意地笑笑,既然这样,就请大人拿出盟书吧。
欧阳丰微微迟疑,看向潮王。
姬承鼎打个哈欠,懒懒地说道:拿上来吧。
欧阳丰这才取出盟书,双手呈上。
眼角瞥向姬夜汐,紫罗香中,那人的笑容格外诡异。
看样子,潮国的实际掌控者是这个太子才对。
可听说朝中大臣对他多有不满,他要如何控制朝局呢?再看向潮王,一副懒散相,似乎他便是姬夜汐掌控朝局的工具。
潮国的局势还真是匪夷所思。
盟约盖上玉玺,交回一份给欧阳丰。
潮王还未说话,姬夜汐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伸个懒腰,说道:欧阳大人如今可以功成身退了,本宫也可以回去午睡了。
说着便向殿外走去。
但很快他便停下了脚步,因为欧阳丰并没有告退。
欧阳丰还有一事相求,望陛下能够应允。
姬夜汐转回身,看着那站着大殿中央的男子,等着听下文。
姬承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何事?-公-子-肉-整-理-在下来时途经苏国,曾做停留。
临行时,太子蓝澄宇托在下代为探望他的姑母,也就是贵国的皇后殿下,望殿下能够应允。
听完他的要求,姬夜汐走了回来。
欧阳大人来的不巧。
母后近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母后?不过是潮王在外的私生子,抱回来强塞给皇后罢了,这出身也是他难以服众的原因之一。
欧阳丰转过身与他面对,说道:蓝太子幼年受姑母照顾,感情深厚,此番也是想尽一份孝心。
皇后殿下想必也很惦记这个侄儿,他的问候应该可以改善皇后殿下的心情,对康复也有好处。
姬夜汐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对啊!既然这样,本宫就将蓝太子的问候带给母后好了。
说完,又笑道:多谢欧阳大人转告,还请到驿馆歇息。
这已经是很明确的逐客令了,欧阳丰无法继续呆在殿上,只得向潮王行礼告退。
一到驿馆,欧阳丰立刻开始了公关活动,命人向潮国的高官递送了拜帖。
目前,从不喜欢姬夜汐的官员口中探听情报是最好的方法了。
连续几日欧阳丰都接到官员的邀请,出入酒宴、诗会、戏场,各种社交场合。
只要在这些人面前隐晦地提起姬夜汐,马上就能打开对方的话匣子。
之后他只要适时的表现一下好奇心,就能够得到不少情报。
用这种方法他了解了不少情况。
潮国皇后嫁过来之后也有一段时间受到潮王的宠爱,但很快便被其他妃嫔取代。
潮王十分好色,不仅宫中妃子无数,还不断在外寻花问柳。
姬夜汐便是他与京城中一个有姿色的寡妇所生,之后又强迫皇后抚养。
皇后虽然心中不满,却仍然尽心尽力地教导姬夜汐,两人情同母子。
可到了九岁那年,姬夜汐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此变得别扭、狂妄,经常对皇后恶作剧。
姬夜汐虽然顽劣,却很聪明,在潮王面前做事总是得体,故而受到潮王喜爱。
潮王虽然多情,子嗣却很少,于是姬夜汐十二岁便被立为太子。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皇后因他的恶作剧摔断了腿骨,他恶劣的一面才被众人知晓。
大臣们考虑潮国与苏国的关系向潮王施压,废除了太子。
可没有想到的是,连续三年,宫中不断传出皇子死去的消息。
朝中猜测颇多,但都没有实证,最终潮王决定复立太子。
十年前边疆乱政,年仅十七岁的姬夜汐主动请命出战,并大获全胜。
从此在军中树立了威信,并得到了潮王的青睐。
之后潮王便越来越多的听取姬夜汐的意见,一直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虽然姬夜汐已经离皇位越来越近,却似乎始终对皇后充满仇恨,就连这次皇后的重病也有不少传闻是指向他的。
加上潮王对年华已逝的皇后不闻不问,更加重了皇后的抑郁之情,病情愈加恶化。
至于到底是什么病症,就连这些官员也不清楚。
七天后,姬夜汐派人来见欧阳丰。
来人手捧一个锦盒,声称是太子殿下送给欧阳丰的送别礼。
这算是逐客令吧?欧阳丰坐在房间里,看着锦盒中的金条。
他笑着拿起一根,自言自语:能够得到金条,我还真是走运。
要不是以使臣的身份来访,恐怕今天送给我的会是更锋利的金属吧?反正情报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他就离开潮国吧。
而且在回去之前他还得绕道去一趟苏国呢。
五日后,苏国边境。
蓝澄宇一脸凝重地站在欧阳丰对面,你是说皇后的病情可能是姬夜汐下毒所致?他一接到欧阳丰返程的消息便赶到边境与他会合,却得到了冷人心寒的消息。
这只是一些人的猜测,并无根据。
但在下以为皇后的病情确有蹊跷,否则也不会拒绝一切探访。
潮国可有全力救治?欧阳丰面露难色。
欧阳大人但说无妨。
他早已猜到**分,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据在下了解,最初有太医会诊,但目前只是静养而已。
潮王是否经常探望?潮王近日似乎又新纳了妃子……蓝澄宇的拳头握紧,潮国居然如此对待他的姑姑,他们苏国的公主……看着他一脸阴郁,欧阳丰嘴角微微上扬。
蓝澄宇终于压抑了心中的怒火,转过身看着欧阳丰说道:此番还要多谢欧阳大人。
返回玄国之后,还请大人代澄宇向玄王转达问候。
苏国已经平静太久了。
欧阳丰行礼辞去,至此,他在苏国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而当他完成了出使白国的任务返回玄国,已经是半月以后。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家中,却见到了一脸幽怨的欧阳雪。
雪儿?他不知道为何她是这样的神情,但出使三国的长途跋涉和刚才的会议已经耗尽了他的精神与体力,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我现在很累。
欧阳雪却似乎是没有听见,只问他:你可是去见云莫白了?欧阳丰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她为什么总是喜欢拿云莫白做文章?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自然见到了云莫白,因为她也参加了会议。
欧阳雪笑了,带着嘲讽的味道。
果然是去见她了。
出使一个月,回国之后第一个要见的人不是她这个亲生妹妹,而是那个女人!雪儿!你那是什么表情?欧阳雪眼中噙了泪水,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凶我?!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那个女人算什么?!她不过是个想当皇后却最终失败的笑话!啪!清脆的响声惊醒了欧阳丰,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举起的右手,他居然打了雪儿……欧阳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左手抚上疼痛的面颊,却触碰到落下的泪水,于是心也开始疼痛。
你打我……欧阳丰收回了手掌,握成拳头。
云莫白不是那样的女人。
欧阳雪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嘶喊道:她喜欢圣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难道还奢望她会爱上你吗?!为什么哥哥总是不信呢,那个女人的野心是后位,根本不会稀罕他啊!雪儿!我早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看不出云莫白喜欢墨子岚,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公开,而他也对云莫白也只是朋友之情。
你还是不信……欧阳雪惨然一笑,好,我就证明给你看,她就是那样的女人!说完,便冲出了大门。
雪儿,你去哪里?!雪儿!欧阳丰的喊声未能止住欧阳雪的脚步,一瞬间她便冲入了街道,隐没在人群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极度吐血的一周,以及可预期的继续吐血的日子。
如果更新大家能喜欢就好了。
七十一章 嫉妒之心皇后娘娘,欧阳侍郎觐见。
墨玲珂看看廖谆,坐在她对面的云莫白当即说道:娘娘有事,莫白先行告退。
不用。
来找本宫又不会是什么军机要事,估计就是多一个人喝茶罢了。
墨玲珂嘻嘻一笑,吩咐廖谆:传欧阳雪。
不一刻,欧阳雪出现在两人面前,向墨玲珂行礼:欧阳雪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
欧阳雪起身,看向云莫白,眼中带着血丝。
墨玲珂并未留意她的异常,依然笑着说:本宫正跟云大人品茶呢,欧阳侍郎要不要一起?皇后娘娘为何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墨玲珂被她冰冷的语气吓到了,呆呆地看着她。
这话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不能跟云莫白一起喝茶?欧阳雪的心中此刻只有怨恨,她伸手指向云莫白,狠狠地说道:娘娘不要被她的友善骗了,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她要将陛下从娘娘身边偷走!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廖谆心思转的最快,立刻叫所有太监和宫女退下。
而云莫白则是盯着欧阳雪的脸,感到难以置信。
她知道欧阳雪不喜欢自己,也知道欧阳雪为政还不成熟,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欧阳雪竟然如此信口雌黄、不计后果!欧阳雪看向一脸震惊的云莫白,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以为云莫白是因为被人发现了秘密而震惊,说道:你以为你那龌龊的想法没有人发现吗?明明一心只想得到陛下垂青,却还一本正经地勾引我哥哥,简直不知廉耻!勾引他哥哥?云莫白的脸沉了下来,欧阳侍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没有义务忍受别人的中伤。
我在说事实!满口胡言!云莫白双眼一瞪,欧阳雪立刻感受到一股压力,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陛下与莫白乃君臣之谊,欧阳尚书与莫白乃同僚之谊,我们之间堂堂正正,却被你说得如此不堪!此话不止侮辱了莫白,也侮辱了欧阳尚书。
对陛下更是大不敬,你可想过?!欧阳雪浑身一颤,被她呵斥的清醒过来。
自己怎么了?她居然对皇后说这种没有根据的妄言,而且还当着那么多宫女和太监!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发现不知何时此处只剩了她们三人。
但理智恢复的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后怕和委屈涌上心头,泪水也夺眶而出。
自从你出现之后,哥哥就不再天天陪我下棋、谈天。
他总是去找你、看着你、说起你,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明明最了解他的人是我,最喜欢他的人是我,明明是我……欧阳雪喜欢的人不是墨子岚,而是欧阳丰?!突然的意识令云莫白惊讶,亲生兄妹……记忆一下子汹涌而出。
每次在安国侯府欧阳雪都会偷偷地看着他们,这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作为女人的担心;每次提起欧阳雪,欧阳丰都一脸苦恼;欧阳丰一直反对欧阳雪从政……他已经有所察觉……云莫白在心中叹气,嘴上却安抚道:你安心,欧阳尚书对我绝无男女之情。
他会见我都是为了公事。
欧阳雪将信将疑,真的吗?云莫白肯定地点了下头。
短暂的沉默后欧阳雪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伸手擦去泪水。
而墨玲珂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原来是这样……云莫白回头看去,只见墨玲珂正一脸哀伤地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皇后娘娘?这边又是怎么了?原来他心里的那个人是你。
墨玲珂看向云莫白,眼中浮起迷雾。
皇后娘娘莫要当真,欧阳侍郎刚才不过一时激动。
欧阳雪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也帮着说道:是啊,娘娘,我刚才只是……他从来没碰过我。
什么?云莫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的少女此刻却是一脸凄然。
墨玲珂笑了,嘴角扬起的同时一滴泪水滑落。
从大婚到现在,陛下从未与我同床。
云莫白心头一震,他居然……只是给玄国找了个皇后而已!我一直以为他真的很忙,或者是我做的不够好。
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他心里装着别人。
此时,墨玲珂的神情已经有些涣散,也顾不上称呼什么的,只自顾自地说道:欧阳侍郎,你说错了。
不是云莫白喜欢陛下,而是陛下喜欢云莫白。
呵呵,殿下喜欢云莫白……云大人,你把我骗得好苦啊!她眼中的哀伤渐渐被怨恨取代,你每次跟我谈天的时候是不是都在心中笑话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我还那么傻,居然把你当做好姐妹……我没有!皇后,你在做什么?!呵斥声终止了所有争辩。
云莫白回头看去,只见墨子岚一身黑衣站在前方不远处,廖谆跟在身后。
原来是廖谆看形势不对,跑去请来了墨子岚。
看见墨子岚,三人立刻行礼。
墨子岚一脸怒气地走到墨玲珂身前,冷冷地说道:皇后。
墨玲珂身子一僵,只是两个字,她已经能够感受到墨子岚的怒气。
你累了。
墨子岚的声音冰凉:廖谆,还不赶紧扶娘娘回宫!是。
廖谆连忙上前,俯□子说道:娘娘,您请吧。
墨玲珂站起身来,她咬着牙挺直了脊梁,因气愤颤抖的双手埋在袖中。
她一步步向前迈进,路过云莫白的时候目光一寒。
她从前真是太天真了,居然认为在这里可以找到姐妹情谊,居然轻易被人骗取了信任。
但是今后她不会了,是云莫白教会了她,这份恩情她会铭记在心!墨玲珂离开之后,墨子岚才说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然后冷冷地看着欧阳雪,你要如何向朕解释此事?欧阳雪打了个冷颤,墨子岚释放的压迫感与云莫白不同——带着杀气。
微臣……她该怎么解释?说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因为嫉妒向皇后告发云莫白?墨子岚也不等她说下去,就道:造谣生事、中伤朝臣……陛下!再说下去罪名就重了,云莫白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打断了他,跪下说道:欧阳侍郎一时糊涂做了蠢事,但欧阳家世代为朝廷尽忠,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墨子岚眼皮微微下垂,他确实需要考虑安国侯的威信。
欧阳雪,朕罚你在府中自省半月,从此不得再提今日之事。
欧阳雪连忙跪地谢恩,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谢恩之后,她起身,有些担心地看向云莫白。
还不下去?墨子岚的声音令她浑身一紧,立刻告退。
墨子岚看了一眼廖谆,后者立刻知趣地退到远处。
然后他走到云莫白面前,伸手扶起她,白,你受委屈了。
云莫白起身之后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闪开那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掌,为什么?受委屈的不是她,是墨玲珂。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对待皇后?墨子岚眼色一沉,你知道了?墨玲珂倒是什么都敢说。
云莫白看着他,点了下头。
你希望我对她好?他的眼神阴郁。
云莫白明白他口中的好是别有所指,心头一紧。
她希望那样吗?不!虽然同情墨玲珂,但在知道墨子岚没有碰过皇后的时候,她除了惊讶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欣喜,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她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慈善天使,她也自私,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只看着自己、只想着自己。
见她神情复杂,墨子岚稍稍安心,甚至有些高兴,她毕竟是在乎的。
心情略好,神情也放松下来,皇后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太过担心。
他绝不会让她受到流言蜚语的困扰。
处理……她要为了自己毁掉墨玲珂的一生么,自私的她又如何能够承受人一生的怨恨?她只想做一只鸵鸟,只想在天下一统之后隐居,她已经决定放弃又何必拖累别人的幸福?墨玲珂是个好女孩儿。
她这是什么意思?墨子岚的心一沉。
云莫白眼皮低垂,平静地说道:陛下应该对皇后好一些。
拳头一瞬间握紧,她是真心的吗?就在他猜测的瞬间,女人抬起了头,一双黑瞳坚定不移。
墨子岚只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她是认真的!拳头慢慢放松,嘲讽地轻笑,原来他始终没能打动她。
你下去吧。
云莫白领旨告退。
她走得很快,怕多耽搁一刻便会泄露自己的心情。
如今的局面,斩断两人间的羁绊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管是对她、亦或是他。
墨子岚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淡淡的忧伤,她就这么不愿意与自己共处么?抬头,深秋的火烧云将天空染成血般的艳红,与院墙边那枫树上残存的叶片交相辉映,冬天又快来了……雪……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一起看了。
为什么他离梦的距离想越近,与她的距离就越远?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有点儿对不住玲珂。
七十二章 战局在云莫白和欧阳丰忙着奔走于各国的这段期间,华风所率部队也因为占了先机,一口气攻下了五座城池,玄军士气大振。
但华风却在此时选择了停止前进、驻守凌武。
原因很简单,景国的大军也已经集结完毕,而他需要等待玄国的后援部队和云莫白的消息。
凌武秋日的天空湛蓝,薄薄的白云如花朵般绽放。
华风站在丘陵之上,他身后是玄国的军营,前方向下延伸的缓坡。
再往前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被秋草铺成金黄。
在那金黄色的尽头,另一座丘陵上,驻扎着景国的大军。
如何?景国的大军。
他向身边正在观察敌营的李玉珍问道。
李玉珍看向他,答道:看营地范围,怕是有十万之众吧。
根据斥候的报告,是十五万人。
啧、啧!真是了不得的人数啊!相比起来,我军就差远了。
加上我带来的后续部队,也才十万人而已。
不用担心,只要按计划拖延时间就行了。
他相信云莫白一定可以成功,只要岳国发兵,他们便可对景国形成夹击之势。
李玉珍呼了口气,说道:景国骂得那么难听,亏你能忍得下来。
光是她来的这几日中,就有三天景军出来骂阵。
打仗有时候也需要耐心啊。
李玉珍双手交叉在头后,撇撇嘴,说道:哦,哦!你现在也是大将军了,会教育人了。
华风露出笑容,她还是一点儿没变。
然后转变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这次的援军是由你率领。
李玉珍得意地笑着说道:是我主动请命的。
华风看看她,虽然后援部队也是由他指挥,但对于墨子岚会让毫无作战经验的李玉珍参与如此重大的战役,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时机一到我们就会出兵,说不定就是这几天,你准备好了吗?李玉珍一昂头,说道:放心吧!我可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
华风正色道:在军营里生活和在战场上杀敌是两回事。
李玉珍有些不服气,说道:我也见过受伤归来的战士,见过满身鲜血的人,战争是什么,我很清楚!即便没有真的参与过战争,她也知道那是怎样的事情,为什么不相信她呢?!华风有些无奈,几年前也是这个样子。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她上战场的理由了。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说在前头:你杀过人吗?李玉珍一怔,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不错,我是没杀过人。
她咬了咬牙,再度昂起头来,说道:但我也杀过狼、杀过袍子,对敌人我绝对不会手软!华风看着她那一脸坚定,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根本就不是会否手软的问题,杀人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啊!哎,他在这场战役里要顾及的似乎又多了一点。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转身,只见一名士兵正向他们跑来。
到了华风面前便行礼说道:禀告将军,京城来消息了!华风吩咐道:回军营说。
两人回到大营后在帅帐召开了军事会议,京城的信使带来了密信:岳国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目前正向景国西境行进。
由于要穿越山岭,所以速度受到限制,最快预计五日后到达,最慢则要十日。
这意味着最多再忍耐十天,他们就可以有所行动了。
只要岳国大军发动进攻,景国必定要分兵向西,到时他们便可以放手一战了!众将领早就忍不住想要痛揍那些天天叫骂的景**队了,一听这消息无不兴奋。
华风部署了下一步作战计划,并叮嘱众人暂时不要泄露消息,以免节外生枝。
大战一触即发!瞿刃坐在大殿上,眉头紧蹙。
斥候送来了消息,说在岳国东部山岭发现了军队。
穿过岳国东部的山区就是景国的边境,他没想到玄国居然拉拢了岳国。
一用力,手中的笔杆咔嚓一声折断,瞿刃胸中如怒海翻腾。
先是玄国,现在又是岳国,一个个的都不把景国放在眼里!岳国啊岳国,我还没落井呢你就跑来下石,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只是时间太紧了,算起来也就五六天,太少了……但即便如此,他也绝对不会便宜了这些小人!一日后,凌武。
你说什么?华风坐在帅帐内,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斥候。
那斥候回道:禀将军,敌军已经开始向天邙山分兵。
已经开始调兵了?没想到景国的消息这么灵通,看来他们虽然一直瞧不起岳国,但对西边的监视还是十分严密的。
如此一来,因为虽然分兵的目的达到了,但岳国却没有先机了。
调动了多少人马?目前还不清楚。
再探!敌人提前行动,他的计划也要跟着变了。
一个时辰后,斥候再报:已查清,敌军调动了八万人马。
什么?!华风再次惊讶。
禀将军,已查清,敌军调动了八万人马。
八万人马……岳国总共才出兵四万,景国居然将大半兵力调往天邙山,分明是想以绝对优势迅速击退岳国的军队,然后再调头从北面夹击玄军。
而景国剩下那七万人估计会采取他这几天的策略——不战。
如此一来,不仅仅是岳国失去先机的问题,恐怕整个战局都会有所变化。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敌军行进到哪里了?斥候回道:景军大营以北五十里。
华风陷入了沉思。
因为玄军挡住了西行路线,所以景军只得选择从北边绕到。
八万大军拔营看来花费了不少时间,已经午时了,才走路五十里。
粮草呢?回将军,没有看到运粮的队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这么紧迫的时间下景国不可能重新征粮发往天邙山,这八万人的粮草一定是从原先带过来的粮草中分出来的。
斥候是在凌晨发现了敌人的动作,如果没有看见运粮的车队就说明粮草出发的时间要更早,说不定是半夜……华风腾地站了起来,在桌面展开了地图,同时吩咐:召集众将领!不多时,众将齐聚。
华风把目前得到的情报和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指着地图说道:景军要绕过我们必然要从这里向北,然后走季邱往西。
要想在四天之内赶到达天邙山,就只有走这条路。
说完,他看了看众将领,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景国的八万大军成功抵达西边边境,岳国的盟军必败,甚至有可能不战而退,到时候形势就会对我军不利。
我们要避免这样的结果就必须截粮,逼着景国的八万大军退回来!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可能是便宜了岳国,而让自己这边承受过大的压力,但目前看来只能如此。
听他说完,李玉珍立刻提出了疑问:斥候已经确定运粮队伍的位置了吗?华风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已经让他们去查了,再过不久应该就有消息了。
万一粮草是从别处运往天邙山呢?李玉珍依然怀疑,夜里我们的斥候也有监视景军大营,如果粮车出营,应该可以看见才对,可斥候却说没有见到。
而且,粮车也可能是跟着八万大军一起出发呢?不少将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无法确定运粮队伍是否真的存在,又如何劫粮?华风看看众人,解释道:我们确实在景军大营的西北角和西南角布置了斥候,但正东的位置若不是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很难看清。
如果趁夜从这里出来迂回向北,我们是发现不了的。
而且粮车也不会跟大军一起行进,那样会影响速度。
根据斥候的报告,在调动的部队中确实没有看到粮车。
众人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华风拔起令箭,高声道:中将军文契!战况瞬息万变,他必须果断。
文契上前接令。
华风将令箭递到他的手中,说道:我命你率领二百轻骑,从西面出营向北。
务必从季邱西面拦截景国的运粮部队。
若没有发现运粮部队,便在路上设置陷阱,然后迅速撤离。
兵不厌诈,景军的大队人马若遇到陷阱一定会起疑心,必然会耽搁时间侦查情况,这样至少也能够起到拖延的作用。
文契点头,说道:莫将领命!华风又看向众人,说道:众将听令!立刻召集人马,随我出营叫阵,掩护文将军出兵!是!十万大军整齐划一,旌旗招展、气势如虹,却没人是来打仗的。
全军分成五个阵营,轮番冲着景军大营叫骂。
两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口干舌燥、喉咙沙哑,景军则如同华风料想的,采取了不战的策略。
日头偏西,有斥候来报,在季邱东面发现了景军的运粮部队。
华风嘴角扬起,高声喝道:收兵回营!这场戏已经做足了,他要立刻安排下一步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太痛苦了。
我的脾胃似乎对本人很不满意,造反了。
昨天一个美妙的假期都在呕吐中度过。
今天早上爬起来码字,等会儿去吃药。
难道我要忌肉了。
晴天霹雳啊七十三章 夜袭乌云遮住了星辰,月亮偶尔探出头来洒下一点光亮。
冬夜的寒风吹拂着大地,腿肚高的枯草窸窣作响。
华风伏在地上,压低了声音,向身边的人问道:我刚才说的,你可都记住了?李玉珍无奈地回道:记住了。
我们这次的行动旨在扰乱敌营,为大部队争取优势。
只负责偷袭、放火,不得贪功恋战。
究竟要叮嘱多少回啊,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华风点点头,这个时辰文契应该也在准备伏击粮队了。
明早那八万大军行至季邱发现粮草被毁,必定会调头返回凌武,甚至可能向主帅请命从北面夹击他们。
为了防止自己再次面对十五万大军的尴尬局面,他一方面派人迅速与岳军取得联系,告诉他们战局有变;另一方面发动了这次夜袭,此刻景军只有七万人,而他们则有十万,加上白天他们曾经叫阵,景军很难想到当晚会发生偷袭。
看看黑漆漆的天空,老天爷还真是作美。
华风伸出手臂向身后做个手势,后面的人立刻开始跟在他身后匍匐前进。
他这边总共一百人,从西北角偷袭敌营;胡将军则带了同样的人数从东南角偷袭敌营。
火光在黑夜中开出一片光明,营地外的木制围墙上两个士兵正在值夜。
其中一个打着哈欠,另一个则站得笔直。
华风打出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指了指那两个哨兵。
两名射手立刻向左右绕开,从死角向那两个哨兵靠近。
进入射程之后,两人从背后取下弩弓、搭箭,嗖嗖,对面的两个哨兵应声而倒。
华风再次招呼,众人便由匍匐转为了俯身而行,不多时便到了敌营外。
华风令两人向东、两人向南扫清外围哨兵。
自己则带了两人先翻上木墙,其余人原地候命。
三人翻上木墙向内看去,深夜的大营内火光稀疏。
营区内一支巡逻队伍正从他们眼前路过,一队五人;而他们的正下方也有两个哨兵。
三人伏身,待巡逻队走过,两个战士同时行动。
迅速翻下木墙,用匕首割破了下面哨兵的咽喉,然后将他们的身体轻轻放到地上。
随后两人轻声跑到对面的营帐外,左右观察,见没有异状便向华风打个手势。
华风于是向外面的人打手势,众人翻墙而上。
华风低声道:有一支五人巡逻队。
李玉珍立刻自告奋勇:我去!华风看看她,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你,跟我来。
其余人在这里按计划行事。
最后冲李玉珍说道:你也跟我来。
李玉珍双眼一亮,用力点头,她终于有机会杀敌了!华风一行四人一边隐蔽一边前进。
前面先行的那两个士兵则已经侦查到了巡逻队的动向,其中一人返回来接应华风等人。
四人跟着那士兵与前面一人汇合,巡逻队正向这边移动。
华风用手势给其余五人分配任务,各自散开隐蔽。
巡逻队路过的瞬间,五个人影立刻冲了上去。
李玉珍左手捂住敌人的嘴巴,右手用匕首在那人的咽喉一割。
鲜血落在她手上,只一滴便滚烫。
她的手臂一下子僵硬起来,那敌人则转向了她张大了嘴巴。
一只大手盖住了那人的嘴,补上了一刀。
李玉珍看着敌人的眼睛,夜幕下如同幽灵一般质问着自己。
她的手不住地颤抖,匕首几乎滑落到地上,原来——这就是杀人!华风将敌人的尸首轻放在地上,上前握住了李玉珍的手,低声说道:拿住自己的兵器,这里是战场!他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温和,而是带着严厉的强势,不容反驳。
李玉珍第一次没有回嘴,他说的没错,这里是战场,而她是一名战士!将军,都干掉了。
这个营区应该还有哨兵,两人一组行动。
是!李玉珍听着其他人向华风汇报、接受新的任务,而自己则只能站着,不停对自己说:别抖!别抖!四个人分头散去,华风转向李玉珍,说道:我们也该行动了。
看着华风的眼睛,她第一次认识到了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上司,是玄国大军的主帅。
她很想回答一个是字,但嘴唇却似乎跟手臂连在了一起,颤抖着不听使唤。
忍不住委屈起来,双眼泛起了泪花。
华风眉头蹙起,双眼一瞪。
我不需要不能杀敌的士兵。
他知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但这里是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
他的声音很低,却如同巨石般震动了李玉珍。
她忍下委屈和恐惧的泪水,猛地抬起右手在左臂上刺了一刀,鲜血瞬间流下。
然后她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用牙齿咬住一端,另一端在伤口上打圈,最后系了个死结。
当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她再度看向华风,眼中只剩下了战士的坚定。
可以了。
华风欣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开始移动。
这个营区不大,守卫的哨兵很快便被他们处理掉。
众人再度回到营地的西北角集合。
刚才留下的士兵们早已在靠外的一圈营帐外都堆满了干草,草堆前都留了准备点火的人。
胡将军他们那边应该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外面没有动静,说明他们的人已经干掉了景**营地外所有的哨兵。
华风看看西面的天空,现在只等大军就位了。
华风吩咐道:你们几个留下来等待信号行事,其余人跟我来。
他们还有最后一个工作要做。
再次回到外面的时候,已经完成的四个士兵早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候,见到华风他们便上前禀报:将军,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华风看看地上的绳套,对众人说道:大家准备行动。
众人应是,各自取了绳套分散到敌营的木墙外,用绳子套住外墙的木栏。
到了正西的大门,他们已经跟胡将军那一队的人马接上。
大家都知道行动顺利完成,心中欢喜地等待着大军发出信号。
随着一支火箭射向天空,行动开始!西北和西南两个角同时燃起熊熊大火,在冬季的西风中大火如浪涛般向景军大营内汹涌;二百名将士在华风的指挥下一同用力,营地西面的木墙倾倒在地;玄军杀声震天,铁骑动地,冲杀而来。
景军其他营区的巡逻和守卫此刻已经搞不清是该先救火还是先迎敌,而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士兵更是乱成一团,整个军营像煮粥一样,所有人都搅和在了一起。
一声长嘶,逐月在夜间洁白的耀眼。
华风双眼一亮,纵身上马;李玉珍也翻上了副将带来的马匹,随大军一起杀入敌营。
火光下杀声、喊声、马嘶声、刀剑声交织在一起,随着滚滚的浓烟一起在空中翻腾。
李玉珍看着一个个生命倒下,敌人、自己人,都渐渐淹没在战场之中。
声音渐渐消失,她眼前只剩下了鲜红的颜色,火光、鲜血、战场!没有时间去想生命的意义,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生存,在这片鲜红中。
晨光照耀大地的时候,一片苍凉。
战争之后,鲜红被灰黑取代,残破的兵器、烧焦的帐篷、残留的烟雾,一片灰黑色。
士兵清点着死者、伤者,李玉珍统计着数字。
这次夜袭很成功,敌军阵亡五万三千人,投降一万两千人,逃逸五千人其中包括他们的主帅;玄军阵亡三千人,重伤一千五百,轻伤四千。
大获全胜!她可以想象呈给圣上的将是怎样一份骄人的汇报,可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华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抬起头露出牵强的笑容。
没什么,伤亡统计出来了,我们的战绩显赫,你可以向京城报告了。
华风看了看她递过来的清单,没有伸手。
如何?还那么想打仗吗?李玉珍的笑容褪去,战争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
之前她只看到了战友的伤口和荣耀,却没有意识到敌人也是鲜活的生命。
胜利是荣耀的,但杀人却不是。
你后悔上战场吗?不!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然后她便愣住。
她讨厌杀人,但却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为什么会这样?华风微微一笑,我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却还记得第一个。
他伸出手掌,低头看去,这上面的血似乎是永远洗不净的。
李玉珍眼中流露出哀伤,现在的她可以体味这份心情。
华风继续说道:可我还是选择留在这个战场,你知道为什么吗?李玉珍摇摇头。
我曾经问过那个人,会不会觉得我们这些将士都是杀人魔鬼。
李玉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是云莫白,那是他最在乎的一个人。
如果是被那个人厌恶,华风会多么痛苦?他笑着说:当然,我是半开玩笑地问的。
可她却很认真地回答我:‘你们杀人是为了我们不用面临同样的选择,你们是替我们弄脏了双手。
如果说你们是魔鬼,那我们就是魔王’。
想起云莫白那么认真的样子,他不禁又笑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么想,但我觉得这个世上有人这么想就已经足够了,你说呢?李玉珍眼中泛起雾气,嘴角却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是啊,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就足够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被理解的,被那个愿意为他们分担杀人罪名的人,保护这样的人就是战士的荣耀!抬头,云团散去,一抹日光从天空洒下,耀眼的金黄。
七十四章 和解凌武胜利的消息传入京城,满城欢喜。
墨子岚立刻传令,华风可以所攻陷之城池中的财物犒赏三军,无需上报。
他要激励将士的斗志,席卷景国!云莫白一喜一忧,喜的是在利益的驱动下将士会更加奋勇,忧的是相应产生的副作用。
她立刻写了一封密信给华风,让他注意两点:一、军纪严明。
如果景国人民对玄国有太深敌意,不利于将来的统治;二、不可太贪。
财物犒赏三军务必登记在册,回来之后上报朝廷,以示忠君。
她相信华风可以做到,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压住下面那些将领。
之后十数日京城接到的全是捷报,玄军势如破竹,已经拿下了近三分之一的景地。
这一日,云莫白难得无事,正在书房中翻看闲书。
忽听管家来报,说是安国侯请她去家中赴宴。
云莫白想起半月前那一幕,五味杂陈。
算算日子,欧阳雪的禁闭正好到今日结束。
今天恐怕是欧阳丰也正好得闲,才请她去府上,想说和她二人吧。
虽然不太情愿,云莫白终究还是到了安国侯府。
欧阳丰亲自出门迎接,难得的郑重其事。
云莫白不想把气氛搞得太过严肃,于是一见面就笑着调侃:欧阳兄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今儿才想起请莫白吃酒。
也不知道苏王和潮王都赏了你些什么宝贝,能让你天天在家守着不出门。
欧阳丰哈哈大笑,你就知道挤兑我。
他此次是帮欧阳雪做个中人,将云莫白请来道个歉的。
本来还有些担心云莫白不肯原谅欧阳雪,如今见她这样说话便安心了许多。
又道:你别说,潮国那个太子还真是大方,送了我一箱金条啊。
姬夜汐送你东西?这倒是新鲜了,那个姬夜汐也懂得人情世故?大概是我赖的时间太久了吧?欧阳丰俏皮地眨眨眼,其实当时我也已经准备走了,不过白来的不拿可惜,所以就带回来了。
你要是喜欢宝贝,就把那个拿去。
云莫白噗嗤一笑,摆手说道:你若带些有趣的东西给我还行。
一箱子金条,我拿回去又不能玩儿、又不能吃,摆出来还怕贼惦记。
不要,不要。
两人哈哈大笑。
到了大厅,欧阳丰说道:今儿不在这里吃。
我这后面新建了一处院子,很有些景色,咱们去那里。
他顿了一下,又说:雪儿已经先去布宴了。
听他说到欧阳雪,云莫白依然面色如常,只笑他:刚收了金子就修庭院显摆。
欧阳丰故意用力叹了口气,说道:好心好意请你吃酒,倒成了显摆。
哎,这世上真是好人难做啊。
云莫白笑着前行,又想起一事,看看欧阳丰,欲言又止。
欧阳丰察言观色,问道:可是有话要说?云莫白停下脚步,问道:令妹这几日情绪如何?说不上好。
欧阳丰苦笑,似乎是被圣上吓到了,这几日都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连吃饭都不肯出屋。
想起墨子岚,云莫白心中又是一堵,刻意不去想他。
继续问道:欧阳兄可听说了那日之事?欧阳丰点点头,那日舍妹回来的时候面色发白,见了我便不停地哭,我就知道是出事了。
后来去问她,她便将经过说给了我听,还说万万不可让第二人知晓。
他叹口气,说道: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
都怪我太宠着她了,才惯出这自私任性的脾气。
云莫白见他愁眉不展,宽慰道:令尊、令堂早逝,你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会宠溺些。
欧阳雪虽然有些任性,做事又欠思虑他人,但天性纯良。
经过此事也会有所成长,你不用太过担心。
欧阳丰点了点头。
云莫白看了看他,轻声问道:令妹对你的心思你可是知道?欧阳丰面色一白这事我本不该问。
可令妹竟然能为此做出不计后果之事,恐执念已深,欧阳兄要早作打算啊。
欧阳丰苦笑着摇头,此事我能如何打算?他似是自言自语,边说着,边已经举步前行。
云莫白跟在他后面,两人一时无言。
欧阳雪的情感必然不是一两天形成的,自然也不能在一两天内转变,但这种不被允许的感情必定会给当事人造成伤害。
而她不过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提醒欧阳丰,但也只能做到提醒罢了。
穿过一道月亮门,一片腊梅照亮了云莫白的视野。
金黄、雪白、桃红,色展芳容、蕊吐馨香。
沿路而上,山石间凉亭在望。
欧阳雪披着天蓝色的斗篷坐在亭中,花丛中清冷的夺目。
两人走上凉亭,欧阳雪立刻起身行礼。
三人落座,欧阳雪便为大家斟酒。
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云大人,雪儿先向您赔个不是。
说完,一饮而尽。
云莫白见她眼中满是歉意,知道她是诚心诚意。
便也端起酒杯,说道:你的歉意莫白收下了。
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欧阳丰舒了口气,连忙笑着给两人斟酒。
欧阳雪看看左右,低声说道:雪儿还要谢谢大人那日为我开脱,不然陛下的责罚也不会这么轻。
云莫白微微一笑,说道:陛下一向念着安国侯的功勋,即便莫白不说什么,陛下也会有所考虑的。
她这话倒不是谦虚,墨子岚作为君王自然不会只凭意气用事。
欧阳雪这几日一想起墨子岚那利剑般的眼神就心惊胆战,后怕的很。
现在听云莫白这么说,也不能全信。
她摇摇头,说道:荫庇虽在,雪儿却怕因自己莽撞牵连满门。
说着,她抬眼看向欧阳丰,眼中充满歉意。
云莫白说道:你能想到这一层便已是进步。
此事不必太过担心,只要你将来能够忠心耿耿、为国效力,陛下自然会对你有所改观。
而且陛下并非窄量之人,你也不用担心会牵连令兄。
可皇后会不会对大人……嫉恨,甚至……放心吧,皇后天性纯良不会对莫白怎样。
欧阳雪这才稍稍安心。
云大人实在是好人,窄量的是雪儿。
云莫白微笑着说道:你哥哥叫我莫白,你叫我大人,岂不奇怪?你若不嫌弃,私下里叫我姐姐便是。
欧阳雪脸上微微一红,轻声叫道:云……姐姐。
她之前还担心云莫白恨极了自己不肯赴宴,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多想了。
云莫白笑着应承,两人又喝了一杯。
欧阳丰见她二人和好,心头一块巨石也放了下来,说话便随意了多。
聊起此次出使的经历,云莫白说道:如果真如欧阳兄所说,那潮国实际掌权的应该是姬夜汐才对。
欧阳丰点点头,恐怕是这样。
虽然他很不得人心,但潮王却是什么都由他做主,而且军队似乎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欧阳雪问道:既然他已经掌有实权,为何不索性正了王位呢?欧阳丰答道:他出身低贱,虽然潮王想用皇后抬高他的身份,但他却偏偏不买账。
如此以来便得不到皇后的支持,自然也得不到邻邦苏国的支持。
而朝野上下也因他行事傲慢不羁,对他多有不满。
若潮王让位与他,必然遭到满朝上下的反对,以及苏国的压力。
所以他现在还只能是太子。
欧阳雪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云莫白开口说道:姬夜汐虽然确实有过人之处,但是太过骄傲和自我,绝不会向人妥协。
对他母后也是如此,绝对不会改变他的意愿。
所以潮国与苏国关系破裂是早晚的事情,这一点对我们十分有利。
欧阳丰思索着,说道:如今种子已经埋下,就等着春暖花开了。
云莫白轻轻点头,不过姬夜汐这人很难对付,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即便是局势对我们有利。
对了,景国那边的似乎又有捷报了。
欧阳丰边吃边说。
想起景国的战况,云莫白脸上浮起笑容。
华风果然是将军之材,如今我们这边捷报频传啊。
是啊,凌武那一役可是让他名声大噪了。
那之后景国士气一直低落,八万大军被迫退守。
岳国也已经加入战争,与我军形成夹击之势。
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打到他们的都城了。
欧阳雪插嘴:如果景王提出停战呢?云莫白端到嘴边的酒杯停在半空,到时陛下自会裁夺。
瞿刃如果真的提出停战,他们自然不能继续吞并景国,因为不能暴露玄国的野心。
不过到时候墨子岚自然要让瞿刃付出相当的代价,而瞿刃是否能够承受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里,她想起一个人。
欧阳兄在白国可见到月璧了?欧阳丰立刻会意,说道:月璧毫无参战之意,如今白国的粮食还是个问题,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只要白国不会接受景国的求援,那便没有问题了。
就在这时,管家忽然跑了进来,老爷、宰相大人,陛下派人来请两位立刻觐见。
欧阳丰问道: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吗?管家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
同时召见他们两个,必然是出了大事。
七十五章 灭景到了承乾宫,墨啸风也在。
墨子岚将一纸通文放在桌上,说道:景国想要和谈。
原来是这样,如今瞿刃也感受到了危险,迫不得已求和了啊。
云莫白知道这是墨子岚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但也是必然会出现的局面。
就听墨子岚冷哼一声,说道:完全没有诚实,根本就是想暂时休战、拖延时间。
欧阳丰摸着下巴说道: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视而不见啊。
墨啸风也沉声说道:这个景王也不简单啊。
本以为只是个狂妄的小子,却不料关键时刻还能屈能伸。
墨子岚眉头紧蹙,他本来也以为瞿刃根本不会低头,这一仗必然会直到一国覆灭。
却不料瞿刃这么快便提出休战,他甚至才将将夺取了景国三分之一的土地。
继续进攻就是了。
云莫白声音平静。
墨子岚看向她,同样平静的说道:使者还在宫中。
云莫白眼中含笑,将使者留在宫中而不是送去驿馆,他分明也没打算将此事公开啊。
如今我军气势如虹,以华将军目前的进攻速度,不出半月便可兵临景国都城。
你是说将景国使臣软禁半个月吗?!欧阳丰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作为礼部尚书,他无法对这种不合外交礼仪的事情置之不理。
云莫白回道:两国交战,民众情绪也不稳定,让使臣住在宫中也是考虑安全问题。
为了保证使臣的安全么?这倒是说得过去。
欧阳丰又问:那要如何才能拖延半月呢?虽然不去驿馆便可以封锁外界的消息,但景国得不到回信自然会质问我国,到时各国就会知道我们在拖延休战之事,向我国施压。
云莫白说道:此事还要朝议,到时只要多数大臣反对议和便能够继续拖延几日。
如果决定和解,送信到军前又要几日,半月很快就过去了。
墨啸风沉思道:有人反对是自然。
兵部一些官员也曾经与景国交战,也有战友殉国。
而且先挑起战争的也是景国,如今要败了就说不打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听到这里,墨子岚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扬。
拖延几日便可以了,只要华风已经进入景国京城周边,我们就同意进行和谈,然后提出一个瞿刃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笑,停战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云莫白看着那笑脸,心中闪现了两个字——腹黑!发现了云莫白的视线,墨子岚的笑容变得温柔。
云莫白神情一滞,低下头去。
随着她的动作,墨子岚的眼神也暗了下来,非要如此绝情吗?连相识而笑的情谊都不肯为他留下。
第二天的朝议理所应当地出现了争议,墨子岚甚至大方地叫了景国的使臣来旁听。
因为墨啸风和云莫白已经提前跟部分人通了气,所以反对方的意志很坚定。
不少曾经在与景国的交战中失去部下的武官甚至向景国的使臣咆哮,可怜的使臣深刻体会了玄国的敌意,一直在擦汗。
由于反对的人太多,墨子岚只得宣布议和之事暂且搁置。
接下来便是欧阳丰的外交时刻,他陪着景使一起下朝,边走边说:大人也看见刚才那个场面了,两国仇恨太深,突然提出议和,很多人都难以接受。
恐怕民间也是,北方不少人都有亲人死于贵国的铁骑之下。
虽然休战是好事,但陛下也需要考虑民众的反应啊。
景国使臣还在擦汗,刚才朝会上的压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没想到玄国如今已经强到了可以跟他们抗衡的地步,看朝臣的反应,似乎根本不担心继续征战。
可玄国的皇宫比起他们景国却简陋的很,玄国到底是否有继续征战的国力呢?他被软禁在宫中,调查起来也多有不便。
大人,大人?使臣被欧阳丰唤的回过神来,啊,欧阳大人,在下听着呢。
欧阳丰微笑着说道:大人还是尽快修书,向景王说明这边的情况才是。
使臣微讶,为何软禁他却不限制他的通信?他试探着说道:在下在宫中多有不便,还是住到驿馆才合礼法。
欧阳丰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大人也看到了刚才的情形,让大人住在宫中也是迫于无奈,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大人的安全啊。
使臣再度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袖口又伸向了额角。
欧阳大人,你还在跟景国使臣交谈啊。
云莫白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一脸不满地看着欧阳丰,她特地强调了景国二字,充满敌意。
那使臣被她这一吓更不敢多言,匆匆告辞,随着护卫回宫去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相视一笑,这场戏演得不错。
景国使臣写信汇报出使情况,日期是十一月十八日。
十一月二十日,瞿刃收到书信,火速召集会议商议应对之策。
十一月二十一日,玄军距离景都城三百里。
瞿刃再次发出国书,愿意接受有条件的和谈;同时派使者前往白、苏两国求助;景国各地军队向都城方向集中。
十一月二十三日,景国国书送至景使手中,使臣连夜请求觐见玄王。
墨子岚收下国书,却不接受立刻给出答复的要求,只允诺明日朝议此事。
十一月二十四日,玄军距景国都城二百里。
玄国朝议,同意和谈。
白、苏两国向景国表明态度,不愿参与两国之争。
十一月二十五日,玄军距离景国都城一百里,当晚收到命令,原地待命。
十一月二十六日,玄国朝议,商讨退兵条件。
其实墨子岚心中早有打算,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给华风的大军争取休整的时间。
十一月二十八日,玄国提出退兵条件,其实是墨子岚早已决定的。
停战条件只有一个:景王对他称臣,景国成为玄国的附属国。
同一天景国使臣被软禁起来,严禁通信。
景国各地军队集结于景都城外五十里处,与玄军对峙。
十一月二十九日,瞿刃听说墨子岚提出的条件之后,挥剑斩断殿宇中的一根立柱,誓不臣服。
宣布和谈破裂!这一天大雪,景都城外阴云密布,比往年早来的冬雪让大地显得格外冰冷。
白色的雪片随着狂风飞卷在空中,一片白茫茫。
就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刚刚集结完毕的景军还来不及休整就进入了待战状态。
而华风也没有打算给敌人时间,已经休整完毕的玄军士气高涨,此时正可以逸待劳。
而早已得到墨子岚授权的华风,在瞿刃宣布和谈破裂之后便立即发动了进攻。
随着战鼓擂响,数万大军踏破风雪冲向对面。
没有人在意扰乱视线的雪片,没有人在意寒风划过面颊的刺痛,没有人在意这些。
因为敌人的王城就在眼前,只要攻占那里便得到最后的胜利,军人荣耀就在眼前!另一边,景国匆忙集结的部队协同力虽然不强,又没有充分休息。
七拼八凑的部队不过三万多人,面对相当于自己三倍的敌人,士兵们脸上都露出了惶恐和不安。
他们紧握着枪矛,却如同手无寸铁。
眼看着玄国大军逼近,身后的城门忽然打开了。
一队人马从城中走了出来,明黄色的军旗在风雪中飘荡——是禁军!瞿刃金盔金甲,手持金色长戟,□枣红战马、四蹄翻雪。
是陛下!是陛下!原本士气低落的景军沸腾了。
风雪中,瞿刃高举金戟一马当先,禁军随后。
热血沸腾的景国士兵开始奋勇前冲,那庞大的敌军已不再可怕,他们跟自己的王在一起,他们身后是景国的都城,他们在一瞬间认识到——这一仗必须赢!没有料到瞿刃居然会临时参战,景军瞬间高涨的士气令华风蹙起眉头。
看来这一仗比预想的要难打。
风越来越大,混着杀声震天鼓动着人心。
战争,刀剑碰撞出火花;战争,马蹄踏碎了雪花;战争,鲜血冲刷了银白。
一仗过后日已西斜,云还未散。
雪还在飞,急促地坠落在残破的地面,仿佛试图遮盖那争斗过的证据。
那残破的尸体、折断的兵刃、流淌的鲜血,破败的不堪入目,或许连老天爷也不忍去看吧……玄军没有时间统计伤亡人数,他们踏着敌人的尸体冲入了那显赫的王城,或许也踏着自己人的。
比起玄国,景国的王宫如同梦幻一般。
大理石的地板、纯金雕琢的塑像、玉石玛瑙堆积的殿堂,金碧辉煌充斥着人心最深刻的贪婪。
华风已经无法控制军队的情绪,也没有办法想之前那样在统计战利品后分发,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云莫白的担心。
好在墨子岚并未在意此事,他在意的是趁乱逃走的瞿刃。
华风的军队被命令继续吞并景国领土,同时搜寻瞿刃的下落。
景国都城被攻破似乎超出了各国的预想,各国都作出了反应。
尤其是白、苏两国,已经开始在边境增兵以防不测。
唯一没有提出质疑的是岳国,因为他们正忙着攻占景国西北部肥沃的土壤。
在各国的质疑声中,玄国停止了进攻。
墨子岚发出通文,要求瞿刃宣布投降。
三天过后,景国王族却如同消失一般,没有人投降,也没有人反抗。
墨子岚再次发出通文,向各国宣布景国王族不在,国以不国,定为覆灭。
五国哗然。
景国覆灭就意味着目前还没有被玄、岳占领的地方全部成为了野地,任人宰割。
白、苏两国立刻做出了反应,一时间铁蹄声四起。
虽然玄国攻占景国都城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但四国瓜分景地却持续到了第二年春天。
玄、岳、苏、白从新划定了疆界,玄国得到了原景国大半的土地,包括了几乎全部矿山;岳国则拿到了西北肥沃的土地;苏、白虽然分得较少,但他们几乎等于是白捡,也就不计较了;就连不沾边的离、潮两国也分到了不少金银。
如此看来,景国覆灭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也有人为此头疼,因为通过景国的覆灭他重新判断了玄国的实力。
现在看来,玄国在之前一直刻意隐藏了实力,敌人比预想中强大、狡猾……七十六章 落潮易安二十一年注定不是平静的一年。
曾经地大物博、傲视七国的景刚刚灭亡,潮国又传出了皇后殡天的消息。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云莫白不得不承认,她等这个消息很久了。
墨子岚似乎比她更加期待这个消息的到来,在欧阳丰诵读潮国通文的一瞬间他眼中分明地闪过了笑意。
潮国第二天便将皇后入殓下葬,这种草率的行为不仅激怒了苏国,还加剧了苏国的怀疑——皇后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就连一直努力维护两国邦交的苏王也无法继续忍耐,要求潮国给予合理的解释。
而潮国的解释说皇后死于一种传染病,因此才免去了丧葬仪式、直接下葬。
苏国认为潮国此言并不可信,要求派人到潮国调查此事。
潮国则严词拒绝。
于是两国剑拔弩张,各自增兵边疆。
由于两国增兵之处离玄国南疆不远,墨子岚下令镇守南疆的凌阳王墨啸雷加强警戒。
春风送暖,洁白的梨花已压满枝头。
云莫白却没有时间欣赏院中春色,步履匆匆地直奔承乾宫殿内。
来到殿上,行过君臣之礼,云莫白禀道:臣这边一切以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墨子岚的眼角瞥向桌面上的文书。
苏、潮两国并没有直接开战,而是请玄国出面调停。
这不是他所期待的,因为直接介入两国的战争更加简单。
而现在他却只好采用第二套方案,让云莫白跑一趟南疆。
又要辛苦你了。
他其实并不希望云莫白去,因为姬夜汐可能也会到场。
云莫白垂首道:为国效力,理当如此。
墨子岚看了看她,不再多说。
自从那次之后,两人都默契地只谈公事。
苏、潮两国选择的谈判地点在金崎,此地位于三国交界处,属于玄国的领地,对苏、潮两国来说选一个中立地带谈判再合适不过了。
云莫白坐在马车中看着对面的人,平静地说道:你还来得及反悔。
那人掀开窗帘,一阵风吹起桃花的花瓣,满天飞红。
听说潮国的国花名为绮丽,紫色的小花生在枝条上,远远看去如同紫色的垂柳,风吹过的时候会散出特有的香气,令人迷醉。
潮国特有的紫罗香便是从这花中提取。
她轻轻一笑,梦幻般的美丽,云姐姐,尘香很想去看看呢。
云莫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尘香,而十几天前她还用着另一个名字——青蔻。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她想起了不夜楼的另一个薄命红颜——锦瑟。
当年瞿刃、皇甫熊衍和她都利用过锦瑟,而如今她又要利用青蔻。
她还记得替青蔻赎身的当天,她将自己的目的直接说了出来。
青蔻只是笑着说:能为云莫白做事,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云莫白知道,对不夜楼的女人来说她是个传奇般的人物。
身为女人却能立足朝堂,她的存在让那些无力对抗命运的女人看到一丝光明。
但她却从未考虑过如何帮助这些人,而且还要利用她们,这让她感到愧疚。
想起青蔻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尘香,纵使香气四溢,不过尘埃微粒。
尘香知道,她给她的路不是光明,但却依然接受了。
云莫白闭上眼睛。
她不明白尘香为何如此,但虽然心中存有歉意,计划却必须执行。
刚刚,她已经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而她坚持了之前的选择。
从现在起,一切将按预定执行。
车子停下,云莫白张开了眼睛。
宰相大人,到了。
有人挑开了车帘。
云莫白起身准备下车,身后的尘香忽然开口:云姐姐。
云莫白停下来,回头看去。
我的存在也是有价值的吧?看着那甜美的笑容,云莫白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尘香愿意选择这样的安排。
尘香,即便你是微尘,也依然香气四溢。
尘香的眼中一亮,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云莫白下车,凌阳王的二儿子墨启延一身盔甲站在她面前,这一次他负责护卫。
云莫白朝她点头示意,便向前面的凉亭走去。
红木凉亭中早已有人准备了桌椅,凉亭外站着三国的士兵。
这是约定好的谈判地点。
不多时,潮王带着姬夜汐、苏王带着蓝澄宇,陆续到达。
三方会面,各自落座。
苏王显然是带着怒气,面色阴暗。
蓝澄宇坐在父亲下手,对云莫白说道:云大人,此番还要多谢贵国安排。
云莫白看看潮王,笑着说道:左邻右舍,应该的。
姬夜汐轻轻开口:有玄国这样讲理的邻居,是我们的福气。
蓝澄宇面色一沉,姬太子的意思谁不讲理呢?姬夜汐微微一笑,说道:想打开邻国皇后的棺椁,就是不讲理。
蓝澄宇双眼一瞪:那也是我国的公主!苏王抬手示意他住口,对云莫白说道:玄国说句公道话,本王想见皇妹最后一面,这个要求过分么?云莫白眼皮微垂,嘴角带笑,苏王思念公主无可厚非。
难道要我们潮国打开陵墓,将母后的棺椁取出来送给苏国吗?姬夜汐笑看着她,舌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多美的皮肤啊。
云莫白立刻感觉脊背一凉,那眼神又来了。
如此也确实不合礼数。
她避开姬夜汐的眼神,转向苏王道:莫白倒有个折中的办法。
苏王问道:是何办法?云莫白看看潮王,说道:潮国皇后已经下葬,确实不便惊动。
但苏王又心存无可追思之痛,难免伤情。
可否让皇后生前贴身的侍女携带皇后的遗物到苏国?如此一来,苏王既可以借物思人,又可从侍女口中了解皇后生前种种,借以平复失去亲人的痛苦。
姬夜汐收起了笑容,这女人果然奸诈。
苏王体味云莫白的用意,其实送来遗物是其次,关键是皇后生前的贴身侍女。
当年皇后嫁去之时从苏国带去了两名陪嫁侍女,若有人能回来,必然能从她们口中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他点点头,叹道:云大人所说确实有理,本王没有意见。
云莫白看向潮王;潮王看向姬夜汐;姬夜汐则面无表情,这个要求很合理,无法拒绝。
潮王干咳一声,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蓝澄宇看看父王,脸上露出喜色。
姬夜汐则冷笑,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想得到情报,没那么容易。
谈判顺利结束,三方相互行礼作别,苏王先行离去。
云莫白则留下来,向潮王说道:莫白还有件私事想劳烦潮王陛下。
潮王看看她,说道:云大人但说无妨。
什么私事,还要找他帮忙?云莫白微微一笑,转身向马车的方向喊道:香儿,下来吧。
车帘应声而起,尘香一身烟雨色的罗裙翩然而下。
乌发斜盘,细眉入鬓,瞳如黑泉千波转,唇似胭脂万般娇,体态轻盈如细柳迎风,气质飘摇似雨中仙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处,潮王更是瞪大了眼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云莫白轻声说道:这是莫白的表妹尘香,她自幼便喜花,听说潮国有绮丽如紫柳,一心想看。
说话间,尘香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云莫白立刻说道:香儿,快见过潮王和太子殿下。
尘香作势要跪,口中说道:香儿见过潮王陛下、太子殿下。
潮王一步跨上去,一把搀住尘香,免礼!免礼!他脸上的肥肉堆满贪婪的笑意,令人生厌。
云莫白忍着心底的厌恶,笑着说道:朝中事务繁杂,莫白也脱不开身。
不知潮王能否派个人给舍妹领路。
那潮王好色的很,见了尘香这般天仙般的女子,哪里能放手。
立刻说道:派什么人啊,本王亲自招待她。
不是想看绮丽吗,宫中到处都是,想看多久看多久!他这话是回云莫白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尘香。
尘香只垂眼微笑,任由他看。
就这样,尘香顺利的跟着潮王回宫了。
姬夜汐则在临走前凑到云莫白身边,说道:你还真是费了不少心啊。
云莫白一脸茫然,太子殿下所指何事?姬夜汐若有所思地笑着,说道:自然是说今日调停两国的事情。
云莫白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邻国所托,玄国自然尽心尽力。
姬夜汐忽然探头过去,几乎贴在云莫白脸上,那个尘香比你差远了。
她的皮肤毫无瑕疵,细腻如丝绸,光泽如珍珠,美不胜收。
云莫白急退一步,沉声道:请太子自重。
姬夜汐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着离去。
云莫白也转身向回走,到了车前,发现已不是来时那辆。
于是向墨启延问道:怎么换车了?墨启延答道:那辆的车轮坏了,这辆是随行备用的。
云莫白点点头,进了车厢。
身后,墨启延的嘴角微微扬起。
一上车,云莫白便被人抓住手腕往前一带。
同时,一只手用丝帕捂住了她的嘴,发不出声音。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头一昏,丝帕上有迷香!车子开始行进的时候,她倒在了车厢内,失去了意识。
再次张开眼的时候,云莫白依然在车厢中,只是对面的人换成了熟面孔——姬夜汐!他一身紫衫,笑看着云莫白。
你醒了。
云莫白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墨启延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你收买了凌阳王的公子?姬夜汐笑着凑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口中的热气吹在她的脸上: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我哦,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他的手指冰冷,云莫白感觉像蛇在脸上爬一样,汗毛倒竖。
忽然,她全明白了,墨玲珂!没想到墨玲珂这么恨她,恨倒不惜让自己的父亲串通敌国太子来一起陷害她。
落在姬夜汐手里她等于死了一半,指甲嵌入了肉里。
看来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太久,令她变得迟钝了、松懈了,才会如此大意!从这一刻起,在云莫白心中墨玲珂再不是天真烂漫的形象,而是如同此时脸上那姬夜汐的手指一般,毒蛇的冰凉……姬夜汐轻柔地抚摸着云莫白的脸颊,完全无视她眼中的厌恶。
口中喃喃说道:多美的皮肤啊,这触感,如同丝绸一般。
我终于得到了。
浅灰色的眼睛射出几近癫狂的贪婪与眷恋,鲜红的嘴唇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云莫白呆呆地看着姬夜汐的脸,似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了姬夜汐的可怕。
此刻,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味道——死亡!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又码完了一章。
明天开始工作会很忙,周末也要加班,暂时停更。
可能一周,也可能不定时更新。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加油~七十七章 失忆六个人,马车里还有个姬夜汐。
弑月心算着敌人的数目,头疼。
她没有想到凌阳王的公子居然会暗中串通潮国,将云莫白送到了姬夜汐的手里。
若不是墨启延为了遮人耳目在半路悄悄交换马车,她也不会察觉马车上出了问题。
由于她的任务是保护云莫白,所以就跟着马车来到这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姬夜汐……没有隐藏的敌人。
折魂侦查归来,落在弑月身边。
弑月看着神色依然凝重,但他们只有两个人,敌人却有七个。
而且有过澄怀的经验,她很清楚,姬夜汐的人不好对付。
但云莫白,必须救回来!她看向折魂,点了下头。
折魂从怀中掏出两个蜡丸,手指轻轻一捻,然后扔了出去。
蜡丸射到马车旁,从裂缝中溢出蓝色的气体。
有毒!最先发现的人发出了警告,伸手捂住口鼻。
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一道寒光刺来。
弑月趁敌人分心重伤了一人,折魂也用暗器伤了一人。
这些护卫显然训练有素,其中两人立刻守住了马车,以防弑月他们还有其他同伙。
车外的打斗声惊动了姬夜汐,云莫白也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她知道,外面多半是弑月和折魂,如果姬夜汐加入战斗会增加两人的负担,她要拖延时间。
你为什么要抓我?如果是想从我口中获取玄国的情报,那我劝你早点儿放弃吧,我是不会说的。
姬夜汐看向她,居然有人如此面对自己还能镇定自若,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他眼中带着惋惜,嘴角却带着笑意,哎呀呀,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的说话,杀死你还真是可惜了呢。
他左手托起她的下巴,右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你有站在君王身边的气度,可惜我舍不得这宝物,否则你会是潮国的皇后……肌肤经不起时间的消磨。
宝物,她脸上有什么宝物吗?我可没觉得自己长得漂亮。
虽然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管他呢,只要能拖延时间,瞎说八道也行。
姬夜汐眯起眼睛,嘴角高高扬起,你在拖延时间么?这女人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他手上用力,将云莫白的下颚捏的生疼。
目光瞬间变冷,从高处向下俯视着她,要不是为了保持它的新鲜,你现在已经死了。
云莫白说不出话来,她顾不上去思考姬夜汐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用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试图让自己的下巴不要被捏碎。
姬夜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松开了手。
你给我吃了什么?云莫白连咳带呕,但却吐不出那药丸。
姬夜汐从上方俯视她,抬起手向那细嫩的颈子击了下去。
你的问题太多了,睡吧。
这是云莫白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头……好晕。
对了,她推开了那个男孩儿,然后被车撞了。
那么还有意识是不是表示她还活着?她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不一定,一天、两天,也可能十天或者更长……姬夜汐究竟给她吃了什么?一种驻颜的药。
驻颜?是的。
这种药物极为珍贵,长期服可以令皮肤更加光滑、细腻。
但这药属寒,阴性极重,所以诱发了云大人体内残留的阴素之毒。
有人在说话,是医生吗?白湄睁开眼睛,纱质的床帏落入视线,这里不是医院。
白!墨子岚惊喜地看着云莫白张开了眼睛。
白湄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帅哥,他那漂亮的凤眼中充满了关切之情,但这人显然不是医生。
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古装!难道她在车祸之后被送到了影视基地?白,你没事吧?她的眼神令他担心。
你认识我?他知道她姓白。
墨子岚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当然,你是云莫白啊!云莫白?白湄一脸疑惑,你恐怕认错人了吧?我叫白湄。
墨子岚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神告诉他那是实话。
他扭头去看折魂,怎么会这样?折魂走上前,云大人,你被姬夜汐挟持,是我和弑月将你救了出来,你不记得了?记得什么?我分明是出了车祸……等等!白湄举起自己的手臂,古代的服饰,没有伤。
她撩起被子,依旧没有看到伤。
她明明出了车祸!你们是什么人?她惊恐地看向眼前的古装帅哥,难道穿越不仅仅是小说题材?!墨子岚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她似乎真的不认识自己。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我是墨子岚啊,你不记得了?折魂拉过她的手,开始诊脉。
她的心脉受损,或许是失忆了。
白湄静静地看着他们,努力回想着车祸后的一切,包括刚才半昏半醒时听到的对话。
只有她知道这不是失忆,她穿越到了一个中毒死亡的女人身上!失忆?墨子岚皱起了眉头,她刚才好像说自己叫白湄?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白湄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说出实情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他们以为这身体的主人中毒后疯了;二,他们会认为自己是霸占这身体的妖魔。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对她不利,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失忆。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
啊!娘娘!外面的吵闹声将三人的视线引向门口。
墨玲珂微喘着出现在那里,她似乎走得很急,猛地站住后,头上的凤钗一颤一颤的。
你怎么来了?墨子岚眯起了眼睛,语气冰冷。
墨玲珂一步步走进房间,眼睛始终盯着床上的云莫白。
听说云大人出事了,本宫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
白湄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个女人不喜欢她。
不,应该是不喜欢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刚才那个自称墨子岚的帅哥说过,好像是叫云莫白吧?廖谆连滚带爬地进了房间,跪倒在地,陛下,奴才跟娘娘说了,可是……你下去吧。
廖谆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墨子岚一脸不悦地看向墨玲珂,朕吩咐任何人不得进绿绮轩,你为何抗旨?本宫只是关心云大人。
白湄静静地听着,从他们的对话中或许信息。
那个墨子岚是个皇帝,进来的这个女人是皇后,自己被称作大人……在古代女人可以做官么?皇帝穿黑色的吗?墨子岚是皇帝,可是跟她说话的时候却使用第一人称我……是了,墨子岚喜欢云莫白,所以皇后讨厌云莫白。
她居然穿到了一个小三身上?!这个认知令她有些郁闷。
不过她不记得历史课本上哪个朝代的皇帝姓墨啊。
抬头看向皇后,白湄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女人的眼神令她有种浑身爬满毒蛇的感觉,这女人绝对不是善类。
方才心里的那一点点愧疚感瞬间消失,反正偷人丈夫的又不是她。
墨子岚冷冷地开口:关心?你是来确定她的生死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个哥哥做了什么。
墨玲珂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知道了?什么情况?白湄仔细观察着两人,难道这身体的主人中毒跟这个皇后有关?哈!皇帝的女人争风吃醋,用阴招唆使他人下毒、铲除情敌。
电视剧里的宫斗情节居然在她面前上演!喂、喂!这个皇后现在又是什么眼神?分明是在说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死,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
白湄突然做了个决定——她讨厌这个皇后!她挪了挪身子,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试探性地叫道:墨……子岚。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声巨响般震动了墨子岚。
他一下子转过身来,眼中毫不掩饰地欣喜。
她在叫他吗?叫他的名字吗?!墨玲珂则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她居然直呼圣上的名讳!白湄心中得意,这个墨子岚果然很喜欢云莫白。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墨玲珂,楚楚可怜地对墨子岚说道:她是谁?我有点儿害怕……墨子岚走到床前,柔声道:不用怕,我叫她离开。
说完,转过身子,对墨玲珂说道:还不退下?墨玲珂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但却无可奈何。
她狠狠地瞪了云莫白最后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白湄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仿佛什么被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于释放出来了一般。
她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厌恶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是因为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所残留的意识吗?白,你在想什么?白湄抬起头,这个男人眼中满是关切。
她真想找个镜子看看这个身体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居然能够令一个君王如此珍视。
我……可以照镜子吗?墨子岚看看折魂,又看向云莫白,笑得温柔,当然可以。
她连自己的样貌都不记得了吗?白湄对着铜镜,有些失望。
这个身体并没绝世的姿容,顶多算得上清秀而已。
怎么了?白湄看向身边的人,淡淡地笑道:没什么。
那笑容令墨子岚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她还是云莫白。
你暂时就住在这里,折魂会为你调理身体。
白湄看向折魂,你叫折魂?是。
她微笑着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折魂看看她,对于如此友好的云莫白,他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于是他向墨子岚说道:卑职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墨子岚看向云莫白,白,你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我了吗?他眼中有一丝期待,但更多的是受伤。
白湄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这人的眼神令她心痛。
墨子岚深吸了口气,眼神由受伤转为自责。
他明明知道姬夜汐有多危险,却还是让她去了;他明明知道墨玲珂嫉妒她,却依然派凌阳王负责护卫。
是他的野心害了她,他有什么权利要求她记住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帮她找回记忆。
他再次露出了温柔的笑脸,柔声道:不急,慢慢想。
墨子岚。
白湄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皇帝?……是。
我需要向你行礼吗,是不是要称你陛下?古代的等级制度好像十分森严吧。
墨子岚看着她,目光柔和的如同秋水一般。
不,你不需要。
那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她必须搞清楚自己就在哪里,是谁,如何做才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
当然,你想问什么?首先……这是什么国家?墨子岚张了张嘴,她还真是忘得彻底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
困死的飘去被窝了。
七十八章 白湄(上)白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发愣。
原来这个世界女子本来不能为官,是她,不,是云莫白拼命争取来的!水库、兵粮换盐、市场……这个女人一次次证实了自己的价值,令这个世界的男人不得不认同她;这个女人一步步前进,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女人用超然的智慧辅佐玄王,引领玄国成为第一大国;这个女人让君王同意立法,令天下女子与男子一样拥有参政的权利。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帅哥皇帝会钟情于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了,在这样一个男权时代里,云莫白这样的女人绝对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注定耀眼。
她很庆幸,自己不是皇帝的小三;同时也很头疼,她居然是个宰相!她本以为穿越之后最可能发生的头疼事件,就是落入皇帝的魔爪,每天跟不同的女人勾心斗角。
如今她才知道,还有更头疼的事情——辅佐君王、治理国家。
她只不过是个即将毕业的经管院大四学生,虽然曾经实习过三个月,但也不是在国务院啊!治理国家这种事儿,她哪儿懂啊?!白湄都快哭了,她现在好想参加答辩。
如果不是偷懒不想写毕业论文,她就不会在周四的下午跑出去逛街,就不会看见疾驰的汽车和站在马路中间发呆的小孩儿,就不会条件反射地冲过去,就不会穿越到这种鬼地方当什么宰相……小姐?白湄被唤回神儿来,才发现柳儿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有事吗?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白湄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我母亲仙逝,父亲还在?柳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头微微低了下去,答道:是。
白湄继续问道:我这几年可回过家?小姐一直忙于朝政,不曾回家省亲。
白湄眼珠一转,说道:干脆我回家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她可不想做宰相,找个机会玩儿失踪才是正解。
小姐!柳儿慌忙抬起头来。
白湄有些奇怪地盯着她,这丫头怎么如此紧张。
怎么,我不能回家吗?柳儿咬了咬下唇,跪倒在地。
将云莫白小时候如何被当做男孩儿养大,以及云母辞世、云莫白跟父亲之间的不睦,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白湄愣愣地听柳儿讲完,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似乎明白了云莫白一心从政的原因。
知道了,你忙去吧。
回家看来不是个好借口,她得另想办法。
柳儿起身,说道:小姐有事叫我便是,陛下准了我在绿绮轩侍候小姐。
白湄点了点头,郁郁地起身,转向贵妃塌。
柳儿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退下。
午后的阳光被雕花的窗棂割成一个个光柱,然后又在空中聚到一起,洒向地面。
白湄懒洋洋的躺在贵妃塌上,看着空气。
她不喜欢受人瞩目,不喜欢多事,更不喜欢当官。
她占用了云莫白的身体,是否就必须替她生活?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这个放这边。
这个摆那边,轻点儿!白湄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一群小太监正往屋子里搬家具。
哟,云大人。
廖谆停下指挥的动作,向云莫白施礼,吵到您了。
没关系。
白湄见廖谆愣了一下,似乎这个世界不流行这种礼貌用语。
她指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小太监,问道:这是在干吗?廖谆笑道:圣上有旨,将绿绮轩的西厢房改做御书房,这段时间陛下要在这里办公。
白湄有点儿不舍地看向她的贵妃塌,她才享受了一个下午而已。
那我去东厢房。
不用。
墨子岚从门口跨了进来,你就留在这里。
白湄疑惑地问道:不会打扰你吗?虽然那张贵妃塌躺起来很舒服,不过打扰皇帝办公,似乎不太好吧?墨子岚看向她,眉毛轻轻一挑,你会打扰我吗?白湄歪头想想,说道:应该不会。
她也不是多话的人。
墨子岚笑笑,说道:那就是了。
白湄开始琢磨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办公的时候自己要一直坐在这里陪着他吗?她确实喜欢那张贵妃塌,但总呆在一个地方似乎很无聊啊。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墨子岚说道:我叫他们搬了些闲书过来,你可以看。
这绿绮轩虽然不大,却也有些景色,没事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对你的身子也有好处。
我的病很难治吗?明明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她却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感受到暖意。
折魂会帮你调理。
白湄眼皮低垂,他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是否意味着自己猜对了?对于病情,她只知道是某种毒物导致,不能受凉、不能吃寒性的食物,早知道就考医科大学了。
说话间书房已经布置停当,太监们纷纷退下,只剩了廖谆伺候。
墨子岚开始批改奏章,云莫白拣了本闲书倚在贵妃塌上。
她拿的是一本野史,有关这个世界的上古传说。
作者言语简练却很引人入胜,可她还是起了睡意,昏昏地闭上了眼睛。
墨子岚合上书,走到贵妃塌前。
看着女人缺少血色的面容,他皱起了眉头。
折魂的话向一块大石压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令人窒息。
廖谆静静地站在一边,低垂的目光看见了墨子岚握紧的拳头。
他忍不住偷偷观察皇上的神色,凤眼中杀意尽显,他连忙再次垂首,心中不禁为凌阳王一家捏了把汗。
白湄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夜幕已垂下。
烛光下,墨子岚正埋头批改奏折,棱角分明的侧脸、挺直的鼻梁、专注的凤眼。
她不觉看得入神,没留意盖在身上的斗篷已经滑了下去。
啪嗒!斗篷滑落地面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白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起身去捡那斗篷。
黑色的,是他的吧?墨子岚微笑着起身向她走去,醒了?白湄拾起斗篷,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犯困。
其实那书挺好看的。
墨子岚神色一紧,但很快便恢复自然。
笑道:刚解了毒,身子还要恢复一段时间,会觉得虚弱是难免的。
哦。
白湄看看手中的斗篷,递了过去,谢谢你。
墨子岚微笑着接了过来。
这时,廖谆走了进来,陛下,是否可以用膳了?墨子岚吩咐道:端进来吧。
然后伸手牵起白湄向餐桌走去。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白湄都忘了这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
廖谆视而不见,吩咐屋外的小太监传膳。
白湄有些惊讶地看着柳儿端着一盆水煮鱼走到桌前放下。
水煮鱼?这里居然也有水煮鱼!柳儿眼中一亮,惊喜地问道:小姐,你记起来了?白湄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记起来了什么?这菜啊。
柳儿指着那盆水煮鱼说道:这是你教给我的啊,你最爱吃的啊!我教你的?这里原本没有这道菜吗?她不自觉地看向墨子岚。
墨子岚摇了摇头,这道菜我以前没有见过。
柳儿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她还以为小姐想起来了。
白湄愣愣地看着那盆水煮鱼,是她教给柳儿的,云莫白也知道水煮鱼?晚膳后墨子岚继续办公,白湄则一直想着水煮鱼的问题。
难道那个云莫白跟她一样也是穿越来的?所以她才比这个世界的人更显智慧,所以她才会提倡男女平等……那么现在她占据了这个身体,是否说明云莫白已经穿回去了?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够穿回去?陛下,时候不早了。
廖谆提醒墨子岚休息的声音打断了白湄的思路,她抬起头来,看见墨子岚紧锁着眉头摆了摆手。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为国事披星戴月。
难怪顺治皇帝会写下吾本西方一纳子,为何流落帝王家的诗句,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打了个哈欠,她起身,踮着脚尖走向门口。
你困了?白湄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墨子岚点了点头。
墨子岚合上奏折,太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着便起身,对廖谆吩咐道:将剩下的带回去。
廖谆应是,开始收拾桌上的奏折。
白湄皱了皱眉头。
墨子岚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紧张地问道:怎么了?白湄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当皇帝太累了。
墨子岚松了口气,笑道:你说过,我是你心目中的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湄看看他,问道:以前的我……这么说过吗?墨子岚看看她,说道:出去走走吧。
白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间。
满天的繁星吸引了她的视线,好美!这样清晰的夜空在二十一世是一件奢侈品。
墨子岚看向她,笑得温柔。
两年前,我们曾在这里一起看雪。
那时你也是这样的神情,脸上平静,眼中却闪烁着光芒。
看着他一脸温柔,白湄将头低了下去,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墨子岚继续说道:那一天,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子岚。
之后再没有过,直到昨天。
我真的很高兴,听到你叫我子岚。
白湄看向男人的眼睛,夜色中璀璨得更胜星辰。
可她并不是云莫白,不是他所爱的那个人,她占据了那个女人的身体,她夺走了他的爱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歉疚的神情,对不起……墨子岚并不知道她话中所指。
他伸出手轻抚她的秀发,说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就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也没关系。
我只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今天、以后。
月光下,男人温柔地牵起一缕女人的发丝,送到唇边、轻轻吻下。
白湄如同被蛊惑一般开口:子岚。
一瞬间,仿佛满天星斗都落入了墨子岚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放出耀眼的光芒。
也是那一瞬间,白湄心中涌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这男人爱的是她,那该多好!作者有话要说:吐血更新。
最近我的颈椎、胃、呼吸道似乎都不给力,年底神马的最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