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璇玑!身后传来一声大吼,璇玑猛然回神,转头一看,却是禹司凤和钟敏言,两人手里都捧着一堆东西,身后还跟着几十个人抬麻袋。
啊,你们……都买好了?她怔怔地问。
钟敏言走过来,皱眉看着地上的蜂蜜和那些已经不能用的火把和锅瓢,你到底在干什么?他质问的声音都无力。
天啊,早知道这死小孩什么事都做不好!根本不能指望她!璇玑摊开手,叹一口气:不是我的错。
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还说!他发飙了。
那我马上去买新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禹司凤拦住。
这是……?他望着那只巨大的琉璃鱼缸,目光在面具后闪烁。
半晌,伸出手在缸上轻轻一触,却仿佛触到了什么刺人的东西一般,又缩了回来。
璇玑说道:他们说是妖怪……长鱼尾巴的妖怪。
钟敏言闻言也转头过去看,却见缸中那个人尾巴一甩,游了开去。
他吓了一跳,倒退好几步,才夸张地叫道:真的是妖怪!鱼尾巴的!禹司凤慢慢摇头,良久,才低声道:不是妖……这是鲛人,南海中,的鲛人。
璇玑啊了一声,我知道鲛人。
据说他们很擅长织布绣花,一到月圆之夜还会唱歌,听到的人都是如痴如醉。
而且他们哭的时候,眼泪会变成珍珠。
她如数家珍,说得一本正经,刚说完,只听前面又开始敲梆子,有人在大叫着什么,人群一下子往那里集中过去。
璇玑被撞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摔倒,胳膊上忽然被人一拉。
她抬头,却见禹司凤站在面前,手里握着她的胳膊,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琉璃缸,若有所思地不知想些什么。
那边敲梆子的人已经开始说话了:各位父老乡亲,可多亏了咱们县太爷英明神武,召集各路英雄豪杰,苦战一个月,终于把山上吃人的妖魔给逮住啦!如今请了法师将此妖孽封在法器琉璃缸里,不日便送上京。
大伙要看要砸,可得趁早!此话一出,群情激昂。
妖魔在鹿台山作祟,害苦了一方百姓,人人都恨之入骨。
一听说抓住了妖魔,哪管真假,早有人从地上捡起石头往缸里砸。
那只鲛人在水中飘来荡去地躲,看上去甚是可怜。
咦?作祟的妖魔不是天狗和蛊雕吗?又不是鲛人。
璇玑莫名其妙,眼见那只鲛人被一颗大石头砸中,水中顿时红了一片,也不知砸到了什么地方。
她心中颇为不忍。
他只是,替罪羊,而已。
禹司凤冷冷说着,妖魔,作祟一方,衙门,无法,和上面,交差,只能,随便找个,鲛人,来充数,暂时,给上面个,交代。
那真正的妖魔怎么办?就这样贴出公告说妖魔已除,人们安心上山,还不是会被吃?钟敏言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一直在首阳山生活,以修仙为终生目标,于尘世间一切法律规则人情都不太了解。
禹司凤淡淡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今,他们,也只能,先把上面,的责难,对付过去,至于,再死人,那,就用别的,对策了。
钟敏言摇了摇头,见那尊琉璃缸中血水模糊,鲛人也不知藏在了哪个角落,心中忍不住难过,叹道:希望今晚捉妖顺利,至少……还他一个清白。
有我在,必然顺利。
禹司凤说得自傲极了,换来钟敏言一个冷哼。
璇玑用闪闪动人的眼神崇拜地望着他,你好厉害呀,懂很多东西呢!禹司凤咳了一声,隔着面具也看不出他是不是脸红了。
我不过,是,经常,在外面,走动,见得多,而已。
他把怀里抱着的盐袋往上提了提,走吧,咱们先把,蜂蜜,火把,之类的,补齐了,再回酒楼。
说完,他袖子微微一颤,两指夹着一颗浅红的药丸,趁众人不注意,用指力把它弹进琉璃缸里。
能不能活到明天,就看这只鲛人的造化了。
他默默转身,走远。
****回到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红霞万里,映得众人脸上都是火红火红。
楚影红见璇玑的头发湿漉漉的,袖子还在往下滴水,忍不住奇道:你这孩子,难道是去河里买了蜂蜜吗?怎么弄成这样。
璇玑摇了摇头,我是在街边看到一个……话还没说完,就被禹司凤打断:她,走路,不看人,被人家,当头泼了,一身,的刷碗水。
不是呀!璇玑讶然地瞪着他,他说谎!禹司凤淡道:她简直,和,没有魂,一样。
走路,也在发呆。
璇玑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要不要反驳,脑袋上却被楚影红用力一揉,她笑叹:你这孩子,好歹也对其他事情上点心。
快把头发擦擦干,咱们马上找个客栈,换身衣服再走。
璇玑呆了半天,终于哦一声,决定不戳破禹司凤的谎话。
临走的时候,禹司凤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别,和他们,说,鲛人的,事情。
为什么?璇玑很好奇。
他轻声道:这些大人,都不喜欢,异类。
咱们就,救不了,他了。
啊?你是说打算救他吗?他点了点头,我,自有办法。
你看、看着吧。
璇玑嘻嘻一笑,学着他磕磕巴巴的强调,说:好、好、好咧!说完就被他用指节狠狠敲了一下脑门子,痛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却又是轻轻一笑,袖子微微一拂,转身跟着大人们出了酒楼。
璇玑忽然发觉这个男孩子也没刚开始认识的那么讨厌,不由追上去,问道:司凤,你多大了?他猛然一怔,说话的强调都变了:你……你叫、叫我、什么?!她微微一笑:司凤呀,你不是叫禹司凤吗?我没叫错呀。
不是这个问题!他无语。
半天才道:你、你问、问我这个、做什么?!我们不是同伴吗?不可以问?他沉默了一会,才道:那、那你,先说。
她很爽快:我叫褚璇玑,今年十一岁。
小屁孩,一个。
他嗤之以鼻。
你也是小屁孩呀。
她笑,你又不是大人。
他哼了一声:谁说的,我,十三岁,早就是,大人了。
切,才十三岁,有什么好骄傲的。
她还没告诉他,大师兄都十八岁了,连钟敏言都比他大一岁呢!司凤你脸上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不闷吗?璇玑伸手想去摸摸那狰狞的面孔,却被他冷冷推开。
不关,你的事,别碰。
璇玑有些讪讪地缩回手,说真的,被人这样硬邦邦的拒绝,她还真有点下不来台。
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说话不好听,顿了一会,才道:这个面具,谁也,不能碰。
也不能,随便,摘下来。
想了想,又补充:这是,离泽宫的,规矩。
璇玑耸了耸肩膀,我还没看到你长什么样呢。
万一以后在路上见了,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多尴尬呀。
他很久没说话,只是耳朵慢慢红了。
过一会,轻声道:我认得你,就行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璇玑一点也不明白。
钟敏言一直在前面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说话,忽然转头过来说:我听说离泽宫的人满了十八岁就可以摘下面具,只是遇到重大场合还是要戴上。
是这样吗?禹司凤冷冷说道:原来你,挺了解的。
这是,我派的,规矩。
我不想,多说。
钟敏言见他这么傲气十足的,心中不由微微厌恶,虽然一路过来,对他的广闻博见很是佩服,但此人的品性脾气委实糟糕透顶,恨不得把鼻孔翘到天上去。
刚才听他和璇玑聊天,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他就很不爽了。
璇玑是个心不在焉的货色,她不在乎,他却在乎的很!怎么能让离泽宫的人爬到少阳派头上来!反正我也不感兴趣!他硬邦邦地堵回去,转头不说话了。
禹司凤被他这样一呛,也硬着脖子装哑巴,跟着不说话了。
璇玑无奈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默溜到楚影红身边,听大人们说晚上捉妖的安排。
优優书盟 UuTXt.COm 荃文自板越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