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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 第四卷 离国篇 第70章

2025-03-26 03:20:28

章节字数:6917 更新时间:08-04-21 12:09温大侠家中长辈去世,要离开一段时间,放了连城的假。

谢怀珉见他无聊,便带他到太医院里来打杂做事,自己掏薪水,支付他每日五个铜板买零食。

从小教育孩子劳动创造财富,谢怀珉不指望连城成为举世伟人,若能成为社会有用之人,她就功德圆满了。

这当口,消失了一阵子的吴十三又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谢怀珉趴在桌上人偷懒睡觉。

吴十三嗤笑:日头西斜,春睡未醒?谢怀珉闭着眼摸着一本书就扔过去,少说一两句你就会死?吴十三端详她,你瘦了,呀呀呀,还变丑了!谢怀珉有气无力地骂他:一张嘴就没一句好话!吴十三不乐意,同皇上就可以满口锦绣地讨论风土人情人生哲理,同我就只有吵吵吵!谢怀珉气得乐了,你这口气,活脱脱一个小媳妇!吴十三哇哇叫:看!还侮辱我!谢怀珉没管他发神经,她凑过去看,脸上的痘倒全消了。

你以后注意饮食,酒少喝,肉别吃多了。

吴王爷不高兴,干嘛来看痘痘,你不觉得我现在更帅了吗?谢怀珉笑道:帅,国家认证的第二帅。

吴王爷满意,拉着连城问功课去了。

谢怀珉笑盈盈地搬了凳子坐在门口看他们。

她现在不但精力不好,身体也酸软无力,站久了容易头晕。

吴十三和连城两个闹了一阵,都饿了,又齐齐出门找吃的。

谢怀珉没力气跟着去,要他们带个葱油烧饼回来。

他们走了没有多久,门上传来敲门声。

谢怀珉打起精神去看门。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她看到谢怀珉,很是惊讶,问道:这里住的人家姓王吗?谢怀珉温和友善地说:不,不姓王,大婶你或许是走错了。

那中年妇女却不罢休,可是明明就是这里啊!姑娘,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啊?年初就搬进来了。

谢怀珉说,前家也不姓王啊,大婶你一定是走错了。

没错!没错!中年妇女一口咬定,激动地伸手抓住谢怀珉的胳膊,姑娘,这可怎么办?谢怀珉啼笑皆非,她又不是居委会大妈,她怎么知道。

就在这一笑之间,眼底闪过一道雪白刺目的光芒,谢怀珉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立,本能地往后退去。

可是对方紧抓住她的手让她没有退路。

那道白光即将没进她胸前时,隐卫也将刺客一掌打飞出去。

谢怀珉往后倒去,虽然觉得胸口被扎了一下,却并不觉得疼。

但是浑身的力气,却全从伤口泻了出去。

一个隐卫接住了她,惊慌地叫她。

她无力地张了张嘴,视线暗了下去,最终回归黑暗。

醒来时人在自己屋子里,有个高大身影背窗而立。

谢怀珉心猛地一阵跳,不禁抽了一口气。

那人转过身来。

谢怀珉又轻轻呼出那口气来。

宇文弈走到床边凳子上坐下,看牢她。

等人?谢怀珉有气无力地笑。

显然是没掩饰住那失望的目光。

宇文弈说:这里只有我。

可不是吗?这年头又没有火车飞机,那人就是有心,也没办法夜转万里的赶过来。

谢怀珉试着动了动身子,胸口微微刺痛。

宇文弈伸手按住她,伤口不大,没有刺进去,但是你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养一下。

谢怀珉苦笑,我流年不利,永远不停的操劳,生病,受伤。

话少说一点吧。

宇文弈道,太医说你身体里有毒?谢怀珉撇了撇嘴,陈年旧事了。

问题是毒发了。

毒不发,中它有什么意思?宇文弈拿她没有办法,他说:我会想办法。

谢怀珉转过头去望向他,陛下,这药不好配,我是大夫,我自认医术超群,可是我还不是一样没办法。

宇文弈说:那是因为你是一个人。

啊?宇文弈温和地笑了一下,你放心好好休息吧。

谢怀珉忍不住问:陛下,您对每一位优秀员工都这么关切体贴吗?宇文弈微微皱眉,说:你不是优秀员工。

谢怀珉惊异地抬起眉毛。

宇文弈起身,轻扰袖袍,说:你是东齐皇后。

他转过身去,优雅从容地离开。

谢怀珉躺在床上,半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身边又总是跟着数名暗卫,有心人稍微一查,都不难找出她的背景吧。

只是为什么,觉得他,有点失望呢?疲倦又来袭,谢怀珉很快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地方。

宽大华丽的房间,沉沉的老木家具,景致的丝绸幔帘,巨大的青铜熏香里飘着如丝白烟。

谢怀珉有点恍惚,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好像缺失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呼啦啦一串响,几个陌生的宫女太监来到床前,一个大宫女恭恭敬敬地问候:姑娘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喝点水吗?谢怀珉想坐起来,可是身子沉得像灌了铅一样,胸口还隐隐发疼。

我这是在哪里?出了什么事了?宫女答道:这是京郊的长乐宫,是陛下吩咐您在这里养病的,还嘱咐我们好生照顾您。

婢子名叫绿袖,姑娘有事就吩咐。

病?我怎么了?谢怀珉不明白。

绿袖有些惊讶,说:姑娘病了,自己不知道吗?您还受了伤呢!谢怀珉努力回想着,好像……的确是……我是怎么受的伤?绿袖眼神一闪,忽然笑道:姑娘是不小心跌着才受的伤,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姑娘既然已经醒了,就让婢子们梳洗用药吧。

谢怀珉昏昏沉沉地任由他们摆弄,忽然想起,问:连城呢?绿袖道:小公子在吴王府,被照顾得很妥当,姑娘不用担心。

谢怀珉扶着头,奇怪得很,我睡了多久?绿袖笑道:没有多久。

谢怀珉觉得脑子里有人拿着锤子在不停地敲打着,耳朵嗡嗡作响,周围一切都恍恍惚惚,落不到实处,眼前更是金星乱舞。

烟花三月?还真贴切!这病发一年而亡,可是她才发作一月多,怎么已经这么严重了?等她睡下,绿袖带着宫人们轻声退了下去。

外面院子里的一株柳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绿袖连忙过去行礼。

她怎么样了?宇文弈转过身来。

绿袖恭敬地回答道:谢姑娘她嗜睡,这一觉都睡了七个时辰,用了膳又睡下了。

而且,我觉得她开始忘事了,都不记得怎么受的伤。

宇文弈眉头深锁,英俊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翳。

他已经派了人马去找寻缺失的那一味药,返回的消息很不好,那草药几乎已经灭绝,不论是重金悬赏,还是亲自进山寻找,都没有收获。

吴十三这时匆匆跑进来,草率地冲宇文弈行了礼就往里面冲。

宇文弈喝住他,做什么呢?她已经睡下了!吴十三急躁地跳起来,她到底怎么了?那是什么毒?谁下的?老子这就带人废了那家伙!够了!宇文弈声音不大,却带着万钧霸气。

吴十三闭上嘴,可要不了三秒,又耐不住地唠叨起来,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陛下知道她是谁,那边也肯定知道她在哪里。

现在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交待。

宇文弈说:太医说了,这毒她中了起码三年了。

吴十三愣住,三年?宇文弈点点头。

吴十三呐呐。

三年多前,齐帝登基,即封谢氏为后。

如今那位谢皇后正躺在屋里,身上带着毒。

她说她周游列国三载多,最后阴差阳错流在离国,官还越做越大。

三年多前,发生了什么?吴十三说:我守这儿,我得和她谈谈。

宇文弈不置可否。

吴十三问:陛下会去国书或是密信吗?宇文弈挑起一边眉毛。

陛下会吗?告诉齐帝他内人在咱们这里病倒了。

说到这里,吴十三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谢要是醒着,恐怖又要调侃一番,哈哈大笑了。

宇文弈可欣赏不了这种黑色幽默。

他紧抿着唇,冷冷瞪了吴王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吴十三果真信守承诺,守了一宿,等到谢怀珉再度醒来。

十三?谢怀珉看到他很安慰,真好,我还记得你。

什么记得不记得?吴十三不明白。

我不大好,十三,我开始忘事了。

谢怀珉指了指脑子,我若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你可要记得提醒我。

吴十三脸色一片铁青。

谢怀珉反而笑了,不过是健忘而已。

吴十三数落她,脑子有毛病。

的确啊。

谢怀珉满口承认。

吴十三拿她没办法,怎么有你这样的……皇后?吴十三现在也来不及把那句话收回来了。

谢怀珉却笑得很自然随和,十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吴十三只好说:我认识我没多久就发觉了你身边的隐卫,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江湖某家的千金出门游离,带着护卫也不稀奇。

谢怀珉噗嗤一声笑出来,扯着胸前伤口疼,想象力可真够丰富。

是不够丰富吧?吴十三白她一眼。

他后来查出来谢怀珉真实身份的时候,呆坐了足足一刻,脑子里一群乌鸦哇哇叫。

他不稀罕权贵,他自己就是离国排行第一的小霸王。

齐国皇后,虽然陌生又遥远,可好歹是个皇后。

以前宇文弈还有皇后的时候,他还是很清楚一个皇后应该有的样子的。

可是看看谢怀珉,翘着二郎腿磕瓜子,瓜子壳丢一地,动不动和他抢东西,大大咧咧,豪爽大方,怎么都不可能和皇后那个词划上等号。

喂!谢怀珉等他发呆等得不耐烦,皇后也没怎么不不起吧,你又不是没见过。

吴十三辩解:我见的皇后可多了,哪个像你这样的?对哦。

谢怀珉很三八地笑着,而且人一八卦精神就好了很多,你大堂哥的皇后那可多了。

屋里没外人,吴十三也很三八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哦,也就皇帝他有耐性忍,换做我,早就跑得没影了。

那么夸张?快说来听听!没问题!吴十三喝口茶开始摆龙门阵,最开始两个,就是先皇做主给他娶的,简直是两只斗鱼。

谢怀珉噗地笑。

别笑!就是这么回事!而且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三天一小掐,五天一大掐,和市井泼妇没什么区别,脸都丢尽了。

皇帝那时候很少回家,根本就不想管这档子事。

先皇以前待皇上不好,她给自己大女儿找的女婿倒是兵持一方的大将军,却把两个泼妇塞给了皇上,借他的地方来解决那两个家族。

怎么有这么做娘的?谢怀珉摇头。

吴十三认同,先皇一心想立大女儿做女王,皇帝的太子,都是大臣和王夫支持才当上的。

不过有些事,你越想他顺心,他就越不让你顺心。

长公主人讨厌,高傲、刁蛮又毒辣,都是被她娘宠出来的。

驸马不喜欢她,宠上了一个书香人家的女儿,养在外面。

结果长公主趁驸马出兵不在家,把那个女子双手砸成烂泥,再用鞭子活活抽死了。

谢怀珉瞪大眼,老天!精彩的还在后面!吴十三声音更低,驸马回来知道了,不吵也不闹,一如往常。

长公主很是得意,但是没多久就开始生病,精神也出了问题,说是见到了鬼索命。

她越病越重,浑身起红斑,溃烂,拖了两年,前年才死的。

谢怀珉立刻想到,毒?吴十三点点头,对外头说是恶疾上身。

反正早就改朝换代了,谁去查这事?唉,跑题了。

后来两败俱伤那事,也有很多疑点。

比如先皇明知道徐妃怀孕了还把皇帝派出门办事,比如太子妃到死都一口咬定自己没毒害那个孩子。

谢怀珉身上发寒,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娘?吴十三鄙夷道,这才刚开始呢!那时候长公主出嫁,轰轰烈烈无限风光,先皇偏偏又给皇帝指了一个普通文官的女儿。

那时候不少大臣见风使舵,投到长公主门下。

皇帝那时候沉得住气,不涉朝政,终日和王妃下棋做诗。

我倒挺喜欢这个董王妃的,可惜人薄命,过门一年就去世了。

真可怜。

谢怀珉说,那然后呢?那时候政局不稳,先皇多次起了要废太子的打算。

皇帝简直就是在风尖上过日子。

就那时候娶的第三个啊,啊不,第四个老婆的?吴十三点头,这个马王妃闹的事,你也知道了。

皇帝娶了她后受皇命到处奔波,还去过他国,马王妃才有后面那一出。

有阵子还有流言说孩子不是皇帝的,先皇也十分不待见那孩子,后来孩子长到半岁,五官像足了皇帝小时候,众人这才没了话。

谢怀珉发自内心地感叹:太不容易了。

好在这个时候长公主那事发了,开始生病。

先皇也怀疑到是驸马做的手脚,可是驸马地公主照顾得可是无微不至,又到处为她求药。

这样一来,本来打算废太子的计划也一搁再摘,最后不了了之。

谢怀珉问:最后那们呢?王皇后的事,我都不怎么清楚。

皇帝只说是意外。

不过,王皇后死后不久,延庆公主的驸马,也就是皇帝的妹夫犯了事,举家被贬出京去了。

说完,吴十三耸耸肩,并不同情那延庆公主的样子,这个延庆做事喜欢使阴招,人又暴戾,我小时候进宫随侍挨过她不少鞭子,她最喜欢拿针扎人,又疼又看不出伤。

谢怀珉心里嘀咕,这延庆公主讲不定还看过还珠格格呢。

难怪皇帝现在这性格。

她轻叹。

吴十三也点头,皇上挺不容易的。

他语气一转,唉,都是过去的事了,说来也是打发时间。

总之你好生休息,毒的事别放心上!谢怀珉很坦率地说:我本来就没有放心啊。

吴十三黑线,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种身怀巨毒还到处活碰乱跳的人。

谢怀珉惭愧,听说你在照顾连城?吴十三正经了点,说:他是云将军的遗孤,我自当好生照料他。

他家到底怎么回事?他父亲镇平大将军云松龄,八年前在战场上被故友出卖,以至战败,含冤而死。

云夫人知道内情,带着连城躲了起来。

皇帝和我们这些年来不断寻找,都没找到过,没想到竟被你救了。

谢怀珉半自嘲道:我这辈子还真不知道已经救了多少人,可是就是没有好报,拖着这破败的身子,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吴十三坚定地发誓:你会没事的!我发誓!你一定会没事的!谢怀珉温柔微笑,我知道,十三,谢谢你。

她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吴十三又坐了好久,知道谢怀珉看出他累了,几番催促,他才不舍地离开。

天色又晚了。

谢怀珉一边吃着不知滋味的饭菜,一边感叹,自己现在这日子过得可真是不知今夕何夕。

吃完了饭,又用了一大堆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药,灌了一肚子的水。

人又开始犯困,虽然并不愿睡,可是上下打架的眼皮却不容她做主。

谢怀珉恨恨一叹:见鬼的烟花三月!然后在绿袖绯红的脸皮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认命地躺回床上。

她不想做病美人,而且其实病人很少有美的。

而且好睡也就罢了,她睡着了其实并不能得到休息,梦里她始终能感觉得出大脑其实还在兴奋地活动着,梦紊乱诡异,令人神经高度紧张,睡了比没睡还累。

除此之外,她还觉得浑身酸痛,头痛,发晕,眼冒金星,幻听,健忘。

最后这点很糟糕,她现在就怎么都想不起来晚饭吃的什么。

长此以往,她怕把自己名字都给忘了。

一点一点沉到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就像鱼儿找到饵食一样围了过来,环绕着她上下跳跃着。

杂乱无章的往事在脑海里穿插而过,或尖锐或低沉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下刺激着耳膜,一下敲击着心脏。

呼吸变得混乱,氧气不足,她大口喘气,可是空气还是进不到嘴里。

她拼命挣扎着想从梦中醒过来,可是全身被束缚着,明明意识在恢复,感觉到自己躺在柔软的棉被里,可是手脚却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吸,可是稀薄的空气根本不能维持生命,她痛苦地,却是连张口呼喊都做不到。

就在窒息感要灭顶的时候,身上的被子被猛地掀开,一股力道将她拉了起来,身上数个穴道被点,然后双掌重重拍在背后,一下冲开了那股窒塞,空气涌进她的气管。

她咳嗽喘息,终于开始呼吸。

那人坐在床边,停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本章系潇湘原文第114&115章*此文由潇湘首发,圈圈转载,请大家多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