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云期便开始着手调查慕云铭的事情,他命白敛去刑部调来当初慕云铭出事时的案卷,上面写着射中慕云铭马身上的那支箭是朝中一位大臣家的公子哥的,只是那位公子哥刚开始狩猎便被人偷走了箭矢,不一会儿便从狩猎的林中回来了,有充足的不在场的证据证明那箭并非出自他手。
而凶手到底是何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案卷的最后只是做了一个猜测:那凶手定然武功高强,轻功了得,能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偷走箭矢,还能在侍卫周全的情况下一举射中慕云铭的马,着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慕云期心中思忖着:若真有这样的高手,不晓得和百里芜能否打个上下?他与百里芜一起用膳的时候提到这件事,问百里芜:在那种情况下,假设是你,你能做到吗?百里芜咬着筷子想了想:应该不难。
慕云期庆幸道:还好你是来保护朕的,若你是刺客,朕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给你刺杀的。
百里芜挺起小胸脯道:以后有我罩着你,就是来一百个刺客来也不怕。
慕云期心头一热,给她夹了一块肉:嗯,朕记下了。
慕云期查了一整天关于皇兄的事情,可一点眉目也没查出来。
常公公从白云寺得来消息,说太后明日回宫。
当初因为皇兄坠马的事情,太后还与他置气过一段时间。
虽然慕云期也不愿意看到皇兄出这样的事情,但自那以后,太后对他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面上仍与他和睦,可他就是觉得他们的母子关系疏远了许多。
不过说起箭矢的事情,慕云期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日大家狩猎时用的箭矢,为了区分开来,大家在箭矢末端的羽毛上都染了不同的颜色。
慕云期染的是石青色,后来看到皇兄的箭也是这个颜色,于是临时改成了湖绿色。
那日他与皇兄穿的狩猎服都差不多,那刺客是凭借什么来分辨出他与皇兄呢?莫不是通过那箭矢羽毛的颜色?以前慕云期也想过这件事情,刺客当时想害的究竟是他,还是皇兄?如今慕云期瞧着那卷宗,又不自觉的冒出这个想法来:母后疏远他,会不会也觉得原本应该出事的是他而不是皇兄?毕竟皇兄一直比自己优秀许多,他一直以为父皇会立皇兄做太子的,前提是皇兄没有出事的话。
慕云期揉了揉额头,将卷宗搁在桌上,想着待太后回来,他去找太后聊聊吧。
可第二天,原本该回宫的太后一直没有消息,知道午后才有侍卫负伤跑来皇宫,说太后被一群贼人围困在了白云寺,怕是要出大事。
慕云期一听便坐不住了,他赶紧让白敛调动侍卫军,随他去白云寺救太后。
百里芜也想跟着去,但是慕云期考虑到先前百里芜同他说过,太后想要在宫外除掉百里芜的事情,为了避免太后真的设了陷阱想诓百里芜出宫,慕云期决定让百里芜呆在宫里,等他回来。
那你出事了怎么办?百里芜不放心道。
有白敛和这么多侍卫跟着,朕不会有事的。
慕云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听话,乖乖在宫里等朕回来。
百里芜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慕云期看到百里芜眼珠子乌溜溜地转,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听话,于是临出宫之前还安排常公公看着百里芜。
可慕云期一走,百里芜就打起了小主意:常公公,我偷偷跟着去,不现身,除非陛下有危险。
常公公横在百里芜面前:那不行,陛下说不让你出宫,奴才听陛下的。
我是师父送来保护陛下的,如今陛下有危险,我却窝在这皇宫里算咋回事?奴才不管,奴才听陛下的。
百里芜扬了扬手中的拳头,眯着眼睛威胁道:常公公,你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常公公根本不怕她:百里侍卫,陛下既然要你留在宫中,定然有陛下的道理。
况且陛下带了那么多侍卫,不会有事的。
百里芜一方面担心那群贼人会对慕云期不利,另一方面也担心那群贼人根本就是太后安排的,太后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百里芜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她忽然想起那晚跟太后在密室商讨事情的李嬷嬷:太后虽然出宫了,但李嬷嬷应该还在皇宫。
想到这里,百里芜说:我不出宫,我去趟永巷可以总可以吧?您去永巷做什么?找个老娘们问问。
这件事常公公倒是不好阻拦:那奴才跟您一起去。
百里芜见常公公让开身子,足下一点便飞了出去,毕竟走路太慢了。
常公公不会飞,甩着拂尘跟在后面追。
等到他赶到永巷的时候,百里芜已经将李嬷嬷逼到墙角打了。
百里侍卫,可不能乱打人。
常公公忙上前拉架,被百里芜一把推开三米远。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百里芜拎着李嬷嬷的衣襟,恶狠狠道:快说!李嬷嬷左眼挨了一拳,右脸挨了一巴掌,胸口还被百里芜踹了一脚。
她知道百里芜的身手,便跪在地上哭着求饶:百里侍卫,你想让老奴说什么,你倒是问啊?百里芜又将她往上拎了几分:我不问你也知道我想让你说什么?李嬷嬷以为百里芜又到打她,忙抱着自己的头道: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还嘴硬?百里芜凑近了她,附在她耳边说,我没有耐心跟你掰扯,那晚我听见你和太后说要除掉我了,眼下太后被贼人围困,是不是太后设的计谋?偷听的人果然是你。
李嬷嬷移开抱着脑袋的手臂,看到百里芜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身子不由地瑟缩了一下,不是的,太后知晓被人偷听了墙角,已经放弃那个计划了。
百里芜冷冷瞧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后现在是真的遇到危险了?李嬷嬷恐惧地摇着头:奴才不知道,奴才这几日一直在这里浆洗衣服,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公公这会儿又凑了过来,见百里芜和李嬷嬷之间氛围不对劲,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百里侍卫,你可问出什么来了?百里芜收回手来,直起身子,嫌弃地瞥了墙角的李嬷嬷一眼:烦死了,越问越糊涂。
那您接下来是要……回去吃饭,饥饿使我脑子都不转了。
吃饭好,吃饭好……常公公马上去御膳房让人给百里芜准备吃的,可一转眼,百里芜就不见了。
常公公一拍大腿:这小祖宗哦。
定然跑出宫去了。
百里芜去了马舍,选了一批高头大马便出了宫。
她有先前慕云期给她的腰牌,宫门口的侍卫也不好拦她。
只是待她出宫后,有一个侍卫立即去了永巷,同李嬷嬷说了什么。
李嬷嬷正擦拭伤口,听闻这个消息,冷笑了一声:这丫头,拳头再狠又怎么样?到底是个嫩茬,这次出宫只怕有去无回了。
百里芜赶去白云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白云寺在白云山的最上面,四周山林围绕,百里芜将马儿栓在山下,自己摸了条小道上了山。
山顶上,白云寺外,慕云期正与白云寺里面的人对峙。
那些贼人控制了整个白云寺,太后和里面的僧人和沙弥全都成为了人质,慕云期这边一时不好强攻。
百里芜蹲在树头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慕云期一直试图与贼人谈判,同他们说只要放了太后,他们想要什么慕云期都可以给。
贼人们派了一个头目出来,那人系着面巾,看不清面容,对慕云期竟是出奇地客气:陛下,此事是我们与太后之间的事情,与陛下您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不想伤害陛下,陛下还是回去吧。
听声音,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里面是朕的母后,你怎么能说与朕没有关系?慕云期强压着心头的愤怒,与那人说道,你们到底想图谋什么?那人道: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道罢了。
你们想要什么公道?慕云期道,你们说与朕听,若是有什么委屈或苦衷,朕可以给你们做主,只要你们别伤害母后。
那人不急不慢道:这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我们不告诉陛下,也是为了陛下好。
上一辈?慕云期愈发迷惑,你们究竟是何人?那人没有再回答,转身又进了白云寺。
百里芜数了一下,其实贼人的数量并不多,只不过他们手中挟持着太后,慕云期这边才不好轻举妄动。
虽然百里芜很讨厌太后,但是看到慕云期在下面急得团团转,百里芜心里也不好受,她揪着树叶数了一会儿,决定先进去帮慕云期探探情况。
慕云期所带的侍卫也有几个想悄悄潜进去的,奈何不一会儿便被对方发现然后丢了出来。
百里芜看着连连感叹:这群武功不济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要你们有何用?那些贼人将寺庙把守得确实森严,百里芜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刚好她的身子可以钻进去。
她盯着那狗洞看了一会儿,心想为了太后钻狗洞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罢了罢了,反正她也不是为了救太后,她进去看看热闹也好。
百里芜从那狗洞里爬了进去,她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着,刚走到角落,忽然看到一个人正兜着裤子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看模样是内急。
那人也看到了百里芜,正要喊,百里芜反应快,先他一步说道:哟,兄弟,你也来撒尿啊。
那人一愣,竟真的傻不拉几地走了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对方竟穿着侍卫的衣服,这才想起喊人,被百里芜一掌拍晕了。
百里芜脱下他的衣服换上,又扯下他脸上的面巾给自己系上,总算行动方便了许多。
她摸索着找了一圈,发现僧人们都被关在后院,太后则被关押前面的佛堂里,坐在蒲垫上捻着佛珠,身边围着几个拿着长剑的人。
一旦外面的慕云期闯进来,他们便能第一时间将剑架在太后的脖子上面。
方才那个在寺外与慕云期谈话的那人也在这里,他站在太后面前,质问她:太后娘娘,当年你逼得百里师妹走投无路,又派人剿杀我们云蒙谷,这两件事,你认是不认?百里芜身子一震,惊愕地看向那人:百里师妹?云蒙谷?他们是云蒙谷的人?太后没有抬头看那人,只悠悠道:哀家已经说过了,百里菁的死与哀家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是先皇负了她,她才离开皇宫的,她韶华早逝也并非哀家的错。
至于你们云蒙谷,哀家与你们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派人剿杀你们?百里芜听得有些晕:先皇负了百里菁?剿杀云蒙谷?为什么师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事情?那人见太后根本不认,便恼了:你这老太婆,当着佛祖的面还在撒谎!太后瞥了那人一眼:佛祖在上,哀家问心无愧。
那人拔出剑来,指着太后:你这毒妇,不配让师妹的孩子喊你母后。
太后从蒲垫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那人走去,沉着凛声道:哀家待期儿视如己出,即便当初你们害了哀家的铭儿,哀家也不曾亏待期儿半分。
你们口口声声说哀家逼死百里菁,说哀家派人去云蒙谷,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而已。
但凡你们拿出证据来,哀家也便认了。
可你们无凭无据,只凭空口白牙,一厢臆测,便先是害了哀家的铭儿,如今又来害哀家。
哀家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算盘,今日引得皇帝来,不就是为了让哀家在皇帝面前认这无妄之罪么?那人被太后逼得步步后退,惊慌地将剑抵在太后面前:你莫要再往前走,刀剑无眼!太后高声喊道:哀家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遂愿!说完便撞了上去,那人将剑一偏,却还是刺伤了太后。
在外面听得一头雾水的百里芜:这老太太,方才还坐在蒲垫上沉着冷静呢,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了?上赶着往人家剑刃上撞……这时,外面慕云期似乎是听见了太后的喊声,以为太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竟直接硬闯了进来。
寺庙内这些号称云蒙谷的人立即退到佛堂这里,百里芜正想趁乱逃开,却忽然被一人拽到了佛堂里面,斥责她:侍卫们要杀进来了,你别乱跑!还真把她当自己人了?百里芜被挤到了方才与太后说话的那人旁边,那人将手中的剑塞给百里芜:你看着这老太婆,我去前面看看。
百里芜拿着剑,一脸懵逼。
到底孰是孰非啊?这群人真的是云蒙谷的人么?太后真的逼死了百里菁么?师父不是说云蒙谷是他自己解散的么?怎么他们又说是太后派人剿杀的呢?在百里芜还没想清楚到底该相信谁的时候,慕云期已经带着白敛他们冲过来了。
慕云期瞧见太后受了伤,脸色大变:母后,您没事吧?哀家没事。
站在百里芜身边的太后说道,皇帝,不要顾及哀家,这些人就是三年前伤害你皇兄的人,你要为你皇兄报仇,不要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母后!慕云期心痛地喊了一声,质问为首那人,你们真的是害朕皇兄之人?陛下,那人对慕云期行了一个礼,忽然拉下了面巾,露出真容来,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你了,我们都是云蒙谷的人。
当初你父皇来云蒙谷拜师学艺时,认识了师妹百里菁。
后来师妹有了身孕,你父皇带着她回了京城,生下了你。
一年以后,师妹给我们来信,要我们接她回来。
当初百里尧师兄武功最高,师父便派他来京城接师妹,可师妹回来没多久人就没了,云蒙谷也遭受了一批人的攻击,死的死,伤的伤,我们后来才查出来,这些都是太后所为!她霸占了师妹的孩子,逼死了师妹,还想将我们云蒙谷灭口……那人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倒是显得很是情真意切。
慕云期听了他这番话,惊讶程度不亚于方才百里芜听到这些话的反应。
他不敢相信地望着那人,又转而望向太后:母后,他在说什么?什么百里菁?她是谁?皇帝,你听母后跟你解释,太后捂着身上的伤口,凄切道,那百里菁,确实是你的亲生母亲。
当初她生下你之后,便离开了皇宫,你父皇无奈才将你交给哀家抚养。
慕云期仿若被雷击中一般,呆愣了许久,才说:你为何从未与朕提起过?你母亲离开皇宫没多久便没了,哀家怜惜你生而丧母,十分可怜,便决定将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不想让你知道自己是没有亲娘的孩子。
太后说得声泪俱下,皇帝你扪心自问,哀家将你从小抚养到大,可曾有半分亏待你?你想要什么哀家便给你什么,三年前你皇兄被人所害,饶是哀家猜出是云蒙谷的人做的,哀家也不曾将这怨气撒在你身上……慕云期颤抖道:那朕的娘亲,当初为何要抛弃朕离开皇宫?太后拭了拭泪,说道:你的母亲是个性情中人,她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父皇给不了她这个承诺,她受了情伤,才离开皇宫的。
至于她离开皇宫后到底因何去世,哀家并不知道,可云蒙谷却将这笔账算到了哀家的头上。
不仅如此,云蒙谷遭歹人所害,他们也认为是哀家命人做的。
他们先是害了你的皇兄作为报复,如今又想要哀家的性命。
哀家这条命,他们想要便给了,只希望皇帝你不要被歹人蒙蔽……母后……慕云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看到慕云期犹豫了,太后忽然下了决心一般,向百里芜手中的剑撞了过去。
百里芜一惊,身子往后一退,可她身后也站着人,她无处可退,反而被身后那人弹了回来。
太后没有扑到剑上,却扑到了她的身上,状似无意间扯下了她脸上的面巾。
百里芜:我日……慕云期和白敛一下子怔住了:你怎么在这里?百里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太后看到百里芜,登时更加激动,指着她大声道:果然是你,百里芜,哀家就知道你进宫的目的不纯。
你师父送你进宫根本不是为了保护皇帝,而是让你挑拨哀家与皇帝的关系,然后你与云蒙谷的人里应外合,想将哀家置于死地!百里芜被她吼得耳朵嗡嗡响:你说啥?太后忽然笑了起来:只可惜,你们枉费心机,你们想害铭儿,可其实铭儿现在还活在这世上。
今日你们想害哀家,皇帝也不会放过你们!百里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扭头去看慕云期,却见对方眸中尽是震惊与被欺骗后的愤怒。
不是这样的……百里芜心中忽然有些恐慌,她恍若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偏偏这时,方才摘了面巾的那人好似认识百里芜一般,对慕云期说:陛下,你莫要相信太后的话,我们送阿芜进宫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你。
百里芜:欸,老兄我认识你么?那人没看百里芜,也不给百里芜说话的机会,又道:陛下,今日只要你放我们离开,我们便不再伤害太后。
慕云期到底是考虑道太后的安全,于是压着怒意说:只要你们放了太后,朕今日便放过你们!那人对慕云期抱了抱拳:草民今日所说的话,并无半句虚言,希望陛下记在心里。
慕云期沉着脸没有应下他这句话,摆摆手让身后的侍卫让出一条路来。
我们走!那人下了命令,还走到百里芜面前,拉着她的胳膊说,阿芜,走!你拉我干啥玩意的?百里芜一把甩开他,你们搁这儿叭叭说了半天,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呢?那人低声劝道:别闹了阿芜,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回去了就说不清楚了!百里芜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扣了下来,看着他与太后道,你们陪着太后演了这么一出戏,往我身上泼了一盆脏水,现在说走就走了?方才百里芜被他们吵吵的脑瓜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云蒙谷的人?根本就是太后找来的一群戏子,他们看似扣押着太后,与慕云期对峙,可言语间却将慕云期的身世说了出来,太后也趁机解释了慕云铭为何还活在这世上,然后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云蒙谷身上。
而这群所谓的云蒙谷的人,在听到太后的反驳之后,居然屁都不放一个,任由太后将他们的话全部推翻……真是好精彩的一出大戏!阿芜,陛下英明神武,会查清楚所有的事情的。
那人嘴上劝着百里芜,可手上却使了劲,想从百里芜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来。
而慕云期给白敛递了个眼色,白敛趁那人与百里芜纠缠之际,带着几个侍卫冲过去将太后救了回来。
太后一回到慕云期身边,慕云期立即下了命令:将这些贼人全部拿下!佛堂中顿时乱成一锅粥。
百里芜见慕云期将太后交给了一个侍卫,让侍卫带着太后先走,心中一急,便松开了那人的胳膊,跳到太后面前,将她拦住:话还没说清楚,你不许走!太后被那侍卫扶着,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你还要哀家说什么?百里芜已经气昏了头,她被这群人串通好了诬陷,此时亦是慌乱了方寸:这些人根本就是你找来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好一个不认识。
太后放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嘲讽道,你不认识他们,那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要刺伤哀家?百里芜又受到一击:我什么时候刺伤你了?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说道:皇帝也瞧见了,你手里拿着剑,剑上还沾着哀家的血。
你明知道那剑是别人塞给我的。
百里芜见太后如此颠倒是非,索性将那晚她偷听到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你知道那晚我偷听了你和李嬷嬷的谈话,你不仅想除掉我,你还想……可她话还没说完,太后就不堪承受,晕了过去。
够了,百里芜!慕云期一声冷斥,打断了百里芜的话。
他让侍卫赶紧带太后下山疗伤,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里芜,眸中一片冰凉,朕不是让你留在皇宫里么,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慕云期的眼神叫百里芜心头一痛,她声音骤然小了很多:我担心你出事,所以偷偷跑过来了,想着救个驾什么的……慕云期呵得一声轻笑:你既是偷偷跟过来,为何会出现在佛堂?为何会挟持太后?百里芜咬着嘴唇道:我只是想进来替你查探一下情况……那你为何不提前同朕说一声?他的声音又狠又冷地砸了过来,叫百里芜无法招架。
我……百里芜知道自己这次是栽了,她完完全全掉进太后的陷阱中。
想来从那晚她偷听被发现之后,太后便开始设这个局。
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她能把这个局做的如此巧妙,其城府之深,又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久居山谷的丫头能应付的了的。
那些假扮云蒙谷的人,逃走了一大半,还剩几个被侍卫们抓住,然后咬舌自尽了。
这件事情,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太可怕了,原来就算她武功再高,也有无能无力的时候。
陛下,方才我还有话没有说完,你还愿意听么?百里芜倏忽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慕云期,轻声问道。
慕云期神情冷漠:你还想说什么?那日我偷听太后和李嬷嬷的话,只同你说了一半。
不管慕云期信不信,百里芜都想同他把话都说了,还有一半,是太后说你并非她亲生孩子的事情……这个,朕今天已经知道了,你不需要再重复一遍。
我昨晚不是问你,喜不喜欢萧姑娘么?其实太后是打算让你娶萧姑娘,然后生下一个皇子,太后想扶那小皇子登上皇位。
百里芜说着说着,只觉得鼻头酸涩,她揉了揉眼睛,你以后提防着点太后,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慕云期听罢,默然许久,才冷硬地挤出一句话:朕知道了。
那你保重,我走了。
委屈,想哭,她要回云蒙谷找师父,京城套路深,她要回农村。
你想走?慕云期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你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就想一走了之?你放开!百里芜瞪着他,你如此不辩黑白,我不稀罕保护你。
白敛,慕云期喊了一声,将她带走,朕回去再好好审问她!是。
白敛走了过来,一脸难色地看着百里芜,阿芜,今日之事太过复杂,须得好好调查清楚,你配合一下吧。
不只是白敛,连其他侍卫也一并围拢了过来。
往日里都是与她嬉笑打闹的朋友,如今却都是一脸审视地望着她。
百里芜心里难受极了:配合你奶奶个腿儿!她挣开了慕云期的桎梏,又踹了白敛一脚,然后足下一点,踩着侍卫们的刀刃腾空往外逃去。
白敛立即带侍卫们去追,慕云期紧跟着追了两步:别伤了她!百里芜甩着眼泪在山林中狂奔,太憋屈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太后真的是好手段,简直一击致命,根本不给她还手的机会。
今日吃的这亏她认了,以后不能和慕云期相处她也认了,失去了白敛这群朋友她也认了。
待她回云蒙谷要好好和师父商量商量,回头怎么整太后这成了精的老狐狸。
白敛和侍卫们追了百里芜一会儿,便渐渐找不到百里芜的身影了。
其实他们也没诚心想追回百里芜,毕竟今天这种情况,百里芜若真是给他们捉回去了,免不了要送去刑部吃一番苦头的。
今天他们虽然闹不清为什么百里芜会忽然挟持了太后,但是他们好歹也与百里芜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不相信百里芜是坏人。
白敛心中更是担忧:他自认识百里芜以来,还从未见过她掉眼泪。
方才她一直在揉眼睛,想来是真的委屈了。
今日之事虽然太后更占理一些,但也着实存在许多怪异的地方。
他既然觉得怪异,那陛下定然也察觉到了……只希望陛下快点查清楚这件事情,他可不想失去百里芜这个朋友。
阿芜我们是追不到了,不晓得这山上还有没有那些余孽,咱们再找一找吧。
白敛对侍卫们说。
侍卫们四散开来,找寻余孽了。
另一边,甩掉了白敛和侍卫的百里芜,这会儿在山林里也迷了方向。
此时已经入了深夜,入眼之处皆是黑暗,她辨不清东西南北,只好找了棵大树先藏着,顺便摸了几个野果填肚子。
早知道她在宫里吃点东西再出来就好了,这一晚上过得惊心动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那果子又酸又涩的贼难吃,百里芜一边抹眼泪,一边抹口水。
阿芜?树下忽然有人喊她,是你在树上么?百里芜被这蓦地一声吓了一跳:你是谁?我是白敛。
那人回答。
白敛?怎么声音不太一样?百里芜瞧见树下只站着一人,便跳了下来,凑近了才发现确实是白敛,你居然能追上我?你轻功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白敛笑了笑:没有,现在我们正在搜查山林,我恰好听见你吃东西的声音而已。
哦。
百里芜啃着手里的果子,说:你要捉我回去么?不是,我不是来捉你回去的。
白敛温柔道,其实陛下是相信你的,方才陛下将我叫过去,说若是找到了你,就将你带去见他,他有些问题问你……百里芜有些纳闷:他这么快就想通了吗?白敛笑呵呵道:陛下向来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今日之事的不对劲?你且跟我先去见陛下一面,到时候你若还想走,我们也拦不住你不是?那好吧。
百里芜跟着白敛,由他带路,往山上走去。
百里芜以为慕云期会在寺庙里等她,可没想到白敛却将她带到了寺庙后面的断崖处。
陛下呢?百里芜环顾了一圈,并未看到慕云期的身影。
你看,陛下在那里。
白敛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百里芜顺着望了过去,却见那边是空无的断崖。
她正要回头问,忽然背上被人推了一掌,叫她一下子重心不稳,跌落了下去……白敛你大爷的!一声惊叫,穿过白云寺墙壁,传进了慕云期的耳朵里。
慕云期身子一震,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命令身边的侍卫:去查查,怎么回事?半个时辰后,白敛捧着几颗野果子,其中一颗上面还有一排小小的牙印。
他身子微微战栗,不敢抬头。
陛下,阿芜她……好像坠崖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一下,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