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别太过份了!江怀风当即跳了起来, 卷起袖子一副要揍剑的模样。
玄剑丝毫不带怕,还挑衅地上下振了振。
老头吹着胡子气道,我记得它以前不这样。
大师兄确实之前没这么活泼......师盈盯着玄剑若有所思。
轰隆一声, 天空骤然炸起一道响雷。
江怀风立即紧张道, 快, 跟我先回去。
说话间,这位昆仑前前任掌门一把拎起师盈,朝山丘左侧掠去。
玄剑乖乖地回到了师盈的怀中, 却还是悄悄抬起了一下剑柄,似乎是朝天上看了眼。
天色飞快地暗了下来, 就如夏季的骤雨, 来得又快又急。
不, 这比骤雨可怕多了!方才还如洗的碧空变为浓墨一般的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不断在天幕上闪过的紫红色闪电,整个天幕都好似被这些闪电切割开来,浮现鱼鳞般的碎片。
骤然,一块碎片坠下, 化为一颗巨大的火流星, 轰隆没入两人前进的方向。
江怀风及时后退,脸色很难看。
火光与大地相撞的瞬间, 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
一道道空间裂缝犹如被惊动的波浪一样,一圈圈朝着两人推近。
这下惨喽!老头骂了一声。
嘴上说着惨,可语气倒很镇定,只叮嘱了师盈一句,把你能用的防御符啊, 灵器啊什么的统统用上。
说话间, 他犹如跳踢踏舞一样, 拼命地左右横跳,躲避着落在地面的细小闪电,边躲还边喊,一定护好自......话未说完,脚边的小闪电骤然没了。
老头疑惑地抬头,看见了头顶一根接着一根,宛如伞骨一样拼接在一起的奇怪金属针。
这针,好像是他这后辈的元神?江怀风宛如看见什么怪胎一样将目光缓缓落在被他拎着跑路的少女身上。
师盈正举伞一样举着玄剑,而玄剑上空,则是避雷针组合成的伞骨。
紫电落在伞骨上,连成一层透明的紫,乍看上去,就像是举着一柄紫色的伞一样。
你这是,什么玩意?老头子的眼都瞪直了。
先找地方躲了再说。
师盈催促。
这种泛红的闪电吞起来有些辣,就好似吃了一整个红油火锅,辣得她只想喝水。
老头不再多话,带着师盈躲开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最后撞进了丘陵下方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壁。
这是...小洞天吗?师盈好奇地环视了一圈。
紫电火雨,流星裂缝,齐齐不见了踪影。
落入眼中的,是高耸入云的两座青山,而她和这老头正站在两山交界处的峡谷之中。
脚下是青绿色的渐变苔藓,身边漂浮着一朵朵蒲公英一样的七彩绒球,再远方,隐约可见一片彩色的蘑菇林。
走。
老头带着师盈朝蘑菇林走去。
待走近了,才发现这蘑菇林的菌伞居然还是半透明的,而在最大的那棵紫蓝色的蘑菇下,正蹲着一个穿着简单白色长袍的女子。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那女子头也不抬,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嘿嘿,看我带回来了谁!江怀风得意笑着,把师盈朝前推了推,小灵子的徒弟!你说什么?这女子猛地站起身。
师盈的目光倒没有先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注意到了地上躺着的人,天机城弟子?你们是一起的?白衣女子很是直接道,邪灵侵入丹田,他没救了。
灵脉被邪灵入侵,除非有佛宗高......正想着,她就看见被江怀风带来的少女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排针扎了上去。
这元神......女子呢喃了一句。
小灵子徒弟!江怀风又强调了一遍。
不愧是我徒孙。
那女子满意地颔了颔首,忽觉不对,等等,她的修为......刚合体。
师盈站起来,呼出一口气,邪灵解决了,但他的伤还能治吗?这个天机城弟子的颈椎骨和大半个身体的灵脉全都断了,更是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也就是他修为至少在太虚之上,还勉强留着一口气。
这点外伤很容易。
江怀风瞅了一眼,没当回事。
不愧是飞升前辈......师盈正想着,一个青色的药瓶就朝着她飞了过来。
玄剑主动跳出去,帮她平平托住了药瓶。
你自己的伤先处理下。
说话的,是那名白衣女子。
师盈吞下一颗丹药,感受到粉碎的骨头迅速重生后,才有时间慢慢打量对方。
只见她五官冷冽,气质与声音都如玉石雪峰般清冷,和师尊简直如出一辙。
子夙师祖?师盈试探地喊了一声。
卫子夙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你师尊还好么?可能...不太好。
师盈很诚实地表示。
她失踪得这么突然,师尊和大师兄他们肯定急死了!凌雪宫上下确实急疯了,不过,此时的师盈不知道,其实魔修和褚师明也都不怎么好过。
青衫的青年站在一条矿脉上,静静地看着下方互殴的褚师明与扶风澄。
没错,就是矿脉!昆仑最近开辟出一条特别难挖的矿脉,上下一琢磨,赶紧将这俩闲着也是闲着的人送来挖矿了。
而当天,两个人就打了一架。
扶风澄怒骂褚师明是骗子,褚师明则认为是扶风家自己扶不起。
总之,两个灵力被封的人,以质朴的拳打脚踢为对方与自己送上了一个鼻青脸肿套餐。
此后,这套餐便三天两头出现一次,以至于哪天没有肿着脸挖矿,负责看守的昆仑长老都不太习惯了。
这天,等着两人打得差不多了,谢让尘才跳了下去,将一个话本递给了褚师明。
这是什么......褚师明不可置信地抬高了声音,《我在魔宗吃瓜那些年》?你们真写了?谢让尘平静点了点头,这本是番外篇。
是师尊在小师妹失踪后怒而一夜肝完,专门发行出来挑拨离,咳,刺激魔宗分崩离析的。
别说,效果真的好,都不用师尊动手,头顶绿油油的烈天门门主就和第一魔宗玄虚宗的右护法自己打起来了,然后被师尊连着去劝架的左护法一锅端。
他们正在昆仑。
谢让尘提醒道,我可以安排你们几个人见见面,让你现场再收集点八卦素材。
你真的是名门正派弟子?褚师明心态崩了。
哈哈哈哈。
在一旁听懂了七七八八的扶风老祖笑个不停,火上浇油道,你也有今天。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扶风家那位堪称战神的先祖终生未婚,为何还有家族后人留下?褚师明怒而怼道。
扶风澄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惊疑不定,显是有些对自己的血脉有些怀疑。
难道,这就是他们扶风家一代不如一代,也没有返祖的原因?谢让尘欲言又止地瞥了崩溃的扶风老祖一眼。
虽然你们扶风家最厉害的先祖没有后人,可他有族人啊!这么容易被褚师明忽悠,也难怪会信他那套说辞。
哦对了,最近我们又抓到了好几个信仰神君的教徒。
谢让尘将注意力回到褚师明身上,平静点评,看来你那位老师对你的信任有限。
这话有真有假,却对击破褚师明的心态有着奇效。
在看了谢让尘展示的天望山附近那个巨大的神像后,锁心咒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彻底崩坏了。
谢让尘掩住心底的焦虑,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你的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过,天望山的凶阵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隐约有所预感,小师妹的失踪,最终还是与这凶阵有关。
那是门。
褚师明声音沙哑,通往神灵沉睡之地的门。
说人话。
谢让尘面无表情。
老师就是这么说的。
褚师明理直气壮,说这门打开,就能回到古修真界。
这里,或者可以称为古修真界。
卫子夙带师盈站在青色丘陵的最高处。
此时,恐怖的雷暴已经停止,唯有天际隐约可见的鱼鳞状淡纹与丘陵上忽然出现的一片粉色树海昭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盈确信那片树海在她最初踏上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不存在的。
忽然出现,与她落入这里是不是一个原因?心绪浮动中,她顺着师祖所指的方向看了下去。
起初,她以为自己在看一片黑暗的深渊,后来发觉不对。
大地是黑色的?师盈的背后掠起一层汗。
丘陵下方的大地,是一片龟裂的漆黑,有些像、有些像她翻阅古籍时,被拉入时空灵海所见到的历史。
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原本的样子。
卫子夙语气平静,等到飞升之时,才可以窥见的原本模样。
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修真界,类似于一个小洞天?师盈迟疑,飞升其实是脱离小洞天?回到真实世界?不能这么说。
卫子夙沉吟,飞升是可以真的离开这片世界的。
我们是自愿留下。
你可以想象成一片巨大的碎片。
江怀风在一旁插话。
想了想,这老头又跺了跺脚,被我们脚下这头阴阳玄龟驼起来的碎片。
阴阳玄龟?脚下?师盈顺着自己的脚看了下去,惊悚道,我们站在龟背上?这龟得有多大啊!不错。
江怀风以一种孺子可教的语气欣慰点头,四头阴阳玄龟,撑起了我们所在的修真界碎片。
原本这是飞升时才能看见的景象,也只有飞升时,才能选择是直接离开,而是来这破地方。
说着,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师盈。
简直不知这小丫头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说运气好吧,年纪轻轻就和他们一样要困死在这了。
说运气不好吧,又平安活下来了。
要知道,就连飞升时选择留在这里的修士,都有倒霉遇上强大邪魔直接去了半条命的!撑起世界的巨龟......师盈没留意江怀风的眼神。
她恍惚看了看脚下的绿地,又看了看头顶。
唉,这么看是看不到的。
仿佛知道师盈想找什么,江怀风将她带回最初遇见她的深渊旁。
这里的深渊依旧被灰云覆盖,和其他地方似乎不太一样。
而待江怀风骤然朝天一指,一个巨大的金色阵纹,如同一个倒悬的护罩,出现在两人头顶。
天望山凶阵?师盈脱口而出。
她对天望山的凶阵可太熟了,看一眼就发现这阵纹的一角赫然与天望山凶阵一样。
这便是封锁两个世界的其中一道门。
江怀中说完,后知后觉道,什么凶阵?师盈把天望山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两名昆仑前辈齐齐沉默。
半晌,江怀风跳脚骂道,这些龟孙是觉着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卫子夙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闪过丝冷意,胡闹!她闭了闭眼,似乎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愤怒,无数前辈放弃飞升,就是想让修真界撑久一点,竟有人干出这么蠢的事。
师盈深以为然,忽然又想到什么,师祖,你们知道神君吗?神君?江怀风插话,哪个神君?有、有很多么?师盈艰难道。
当然多了。
江怀风摆摆手,这就和咱们的仙尊一样,据说上古那些能掌控一条完全道韵的修士,都能被叫神君。
那,还有活着的吗?师盈默默道。
不知道。
江怀风很是诚实地指了指下方,看见没有,这地方叫不归之墟,据说古时最厉害的宗门上衍的先辈们把自己和邪魔一起封在了里面,也说不准还有活着的呢。
上衍......不归之墟......师盈想起自己拿到的阵石,想起大师兄和剑。
江怀风也似乎想到了玄剑,瞥了一眼,快嘴道,诛魔啊,是上衍遗物,从......他话未说完,玄剑就震了一下,似乎很不满这个称呼。
师盈也迟疑道,诛魔?哦,它没名字,我们随便叫的。
你想叫诛邪也行。
江怀风很是随意地摆摆手。
它有名字。
师盈郑重地举起剑,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师兄谢让尘,也是我们这一代,凌雪宫的首徒!凌、凌雪宫首徒?江怀风看着这柄对着他不停冒冷气的剑,脱口而出。
小灵子是疯了么?话音落下,玄剑忍无可忍,冲出去,又啪在他的后脑勺敲了一下。
卫子夙的反应倒很平静,想了想,甚至还掏出了两枚很像平安符的挂坠,塞进了师盈手中,师祖现在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来来,你们师兄妹各一个,你再和我详细说说,凌雪宫和昆仑现下是什么情况。
谢谢师祖。
师盈将一枚平安符挂在自己脖子上,正想将另一枚平安符挂上玄剑,玄剑却不情愿地震了一下。
咦?师盈怔怔看着小指上的红线。
这红线自从拴上就没出现过了,现下在玄剑的反抗下才再一次浮现,仿佛在告诉它,只拴着红线就可以了。
可是......师盈缓缓看着红线延伸的方向。
一头,拴着她的小拇指,一头拴着玄剑,另一头却延伸至虚空。
这红线,居然劈叉了!卫子夙似乎也认出了红线,大为震撼地缓缓盯住面前看起来特别单纯的小徒孙。
同一时间,昆仑矿脉,正在审讯褚师明的谢让尘忽然低头,看向小拇指上浮现的红色线圈。
小师妹?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呢喃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如果是二师姐,可能这红线,会劈成乱麻吧,沉思.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