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能支持现言啦,么么哒春福吃过午饭拿着季成的衣服去了连生嫂家,连生嫂刚收拾好家里的碗筷,招呼着让她先去屋里坐着,自己到外面拿了皂角认真洗手才进来。
见春福不解地看她,笑着说:人家这种东西可是要摆出来卖的,我要是不小心抓个黑印子多难看。
把手洗干净了再干活,给老板留个好印象。
春福笑了笑,继续低头缝衣裳,刚不小心打了个结得解开才成。
连生嫂在她旁边坐下来,用针在头发上划了划,开口说:你还不知道吧,季二叔家闹翻了天,春菊和岑牛去里正那里合离后就赖在他们家不走了,看来这现成的媳妇是推不掉了。
还有季亮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巧云那天掉了孩子,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就跑回来找季亮,看来是铁了心不和他过了。
春福的手顿了顿,心里一阵唏嘘,那天巧云看起来明明很高兴,看得出很期待那个孩子,怎么就……真是个可怜的人,苦苦挣扎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一个女人落得这么惨的境地,巧云自己心里也该是难受得紧。
该是季亮不愿意和离罢,他们夫妻两之间倒是没什么。
我想季亮也该清楚,只要他少管二叔家的事情就惹不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这只袖子只要再缝几针就好了,她现在摸索着了些门路,做起来也快了很多。
没多久锦娟也来了,脸上泛着潮红,喘着粗气进来说:刚在家里闹了一顿,来晚了。
连生嫂知道锦娟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安慰道:又挑你的不是了?嫂子劝你,你还是少和赵婶子吵,不管怎么着她也是长辈,万一把她气出病来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赵家那两兄弟别看平日里由着你闹,要是真一块……你可吃不消。
锦娟眼眶蓦地红了,他赵云要是敢动她,她就……她能怎么样呢?而是她也没和婆婆吵,只是那赵四嘴上不积德,一直拿着春菊的事儿在她身边念叨,一口咬定她和春菊是一样的人,这才闹了起来。
要不是连生嫂今早上去找她,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砍了赵四。
嫂子你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熬,我现在也就是靠我这股脾气强撑着,幸好现在有了能打发时间又能赚钱的差事。
我想清楚了,他赵四若是再敢这么不知活,我就撕破脸,我自己想自己的办法。
她就像个亡命之徒,心上被缚了重重的枷锁,就算赵云在她的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她也没法因为他而忍下去。
她还年轻,她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这么葬送掉。
春福握着她的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愿老天能多怜惜她一点,让她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连生嫂也没多说,只是劝她别闹得太僵了,这种事也不好多说,拐了个弯儿说起别的事来。
一阵闲聊,手下也没停,时间就已经过了大半。
春福往外看了一眼,收拾起东西说该做饭了,季成也快回来了。
锦娟跟着收拾了东西,她也该回了,到家里再做会儿,正好做晚饭。
赵云给她的钱她没舍得花,想着等他回来了还给他,他娶亲的时候也要花不少钱。
哪知道才进院子就见他蹲在空地上劈柴,看到她露出笑脸:我把火给生起来,你做饭也能省点功夫。
锦娟掩饰不了看到他时心里升上来的喜悦,快步走过去,问道: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对了……她从袖子里拿出那天他给的钱袋递过去:我也用不到,还是给你吧。
你也快成亲了,要花不少银钱办置东西,能省就省点。
赵云腾地站起来,俊郎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冷冷道:说给你就是给你的,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锦娟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瘦削又挺拔,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嫌弃她的多管闲事。
她只是……只是什么呢?她浑身都冒着酸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敢和他说这些话,哪知道换了一句不用你操心当真是自取其辱。
心情不好连饭都做得没味,赵四扒拉了两口就丢了筷子,破口大骂:我就说了你几句,你就开始给我发脾气?是不是皮痒了?锦娟连头也没抬,安静地吃自己的饭,她没胃口可为了以后得日子她也得填饱肚子,反正以后得日子也有了盼头,多攒几年,她就是一个人过也不愁了。
想着这些事压根没听清赵四说什么,反正从他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懒得跟他动气,随他去就是。
赵四气得要动手,被赵云凉凉的眼神给看得不得劲,嗤了一声: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锦娟抬眼看着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赵四不得不避开,这娘们要是真闹起来可真能磨掉他的一条命,丢下筷子回屋里去了。
赵大娘心疼儿子,又往饭里加了点盐给赵四端进去,不快道:一家子的胃口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是不是诚心想让我们不痛快?赵云看她垂着头不为所动,小口小口的吞咽着食物,心里一阵不忍:他们的话你就当风就是了,左耳进右耳出,不要太在意。
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就成。
锦娟抬眼看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温和如风的笑,显然她真没把那两人的话放在心上:我要再计较下去,我早就跳了清水河。
不过是家里的琐碎事,哪用得着你,你忙自己的事罢。
她云淡风轻不以为然的模样让他胸闷不已,她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让他琢磨不透了却也更让他放不下。
人有时候就算明知是个错误还是要不顾一切的去触碰,就像招惹蜜蜂的花一样,他自愿往上撞。
吃完饭我来洗碗,这两天老板有事忙给我们放了几天假,你也能轻松些。
锦娟记着刚才的仇,心里明明在意却又倔强的不愿意多理会他,淡淡地应了:辛苦小叔了,我吃好了,我先回屋了。
锦娟往屋里走正好碰着赵大娘端着空碗出来,一转眼见二儿子在饭桌前忙活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年纪轻轻地就冒懒骨头,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赵云在外面遭了多少罪,回来还得受你这个嫂子的欺负,这日子可真是过得窝囊。
锦娟心里一阵苦,她欺负赵云?真是笑话,回头看向那个正在收拾碗筷的人,顿了顿,无所谓道:我没求他,是他自己要收拾的,我也不好拦着。
赵云听到娘和她的话,赶忙开口:娘,我要在家休息几天,这点小事用不了多长时间。
你还要不要喝碗汤?我给你盛。
锦娟转身进了屋继续往帕子上绣花,这可是她以后能不能吃饱饭的营生,就是心上再不痛快也不能误了正事。
拿起帕子后心思就全部放在上面,她向来喜欢些灵动可爱的物什,手下丝线绘出来的都是些讨喜的小兔子,鸳鸯蝴蝶之类,都是成双成对好看得紧,可是她心里却涌上一阵阵的苦涩,这些再好也与她无关。
做活做得眼睛都酸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累得发麻的脖子,一抬头就见赵云站在门口看着她,双目呆呆地看着她,思绪却不知去哪儿了。
他在这里太不合规矩,锦娟清了清嗓子,问道:二弟,你有什么事吗?赵云是疯了才会走到这里来,她就着窗外的光握着针在帕子上来回穿梭的认真样子让他看着失了神,越看越觉得自己抽身不得,明知是错却还要奋不顾身地闯进来。
他永远不会忘,第一次见她时她满身的伤痕,委屈地环抱着双肩躲在院子角落里哭泣,那个时候天才蒙蒙亮,淡薄的光笼罩着她,显得她越发羸弱可怜。
他心上那根怜惜的心弦被触动,他嘴笨地在她旁边说开解她的话,卖力又滑稽。
后来她停止了哭泣,抬起朦胧地双眼,似是自喃自语: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你却不是你?他的心就此触动,以后总是不自觉的眼睛追着她走,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可是他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干活,实在顾不上,每次回家见她一身伤只能数落大哥,劝着娘不要太过分了。
终于她不甘再受人欺负,听说像只母老虎一样追着大哥砍,他忍不住觉得好笑却也有些心酸,还是他太过无用。
我衣裳破了,你能帮我缝补下吗?他自打知道自己的心意就不愿意喊她一声嫂子,连他自己都惊讶不已。
锦娟攒了眉,倒不是不可,只是他的衣物向来由婆婆打理,这次怎么……她犹豫了下道:婆婆那里……你拿来吧,我顺手就补好了。
赵云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脸上带笑可他总觉得她和他之间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距离,让他心焦又矛盾不已,如果走出那一步他所要承担的一切后果他到底能不能受得住?锦娟对他又是何心思?他尚不能确定,若是一厢情愿,他该怎么好?他可以舍下一切,那么锦娟呢?她愿意吗?赵大娘本想找儿子说刘家女儿的事,找了好半天他居然和那个恶毒女人在说话,当即拉了脸,呵斥道:你也不顾着些,她是你嫂子,让别人看到了笑话。
你也是,赵云不知道,你做嫂子的也糊涂吗?还是你存了心思想害得我赵家在外面抬不起头来?赵云见锦娟一张脸变得苍白,心上一紧,不耐烦道:娘,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想着她针线活好就想她帮我缝件衣裳,不想累着你的眼睛,这么寻常的事有那么多说的吗?赵大娘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外走:得了,别犟嘴了,这次你得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去刘家提亲?我瞧着那丫头是个好的,一脸福相,又勤快能干,配你正好。
你爹走得早,我只有把你们的钟终身大事办完我才能安心。
赵云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她已经低下头忙活了,该是听到娘的话了罢?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叹了口气道:娘,你就别张罗了,我瞧不上她。
这些事您别管了,我心里有数,真到了那时候我就办了。
赵大娘顿时气得连气都喘不匀了:你有注意,你的注意能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胡来,我和老刘家已经说好了,两家这会儿就盼着你们赶紧成亲,早点给我生个孙子。
赵云也没接话转身回自己屋了,赵四躺在炕上嘴里叼着从菜地里拔下来的狗尾巴草,,见他进来,冷笑一声:你可想好了,这些个娘们看着长得弱,可都是彪悍的。
你看见了没,我那个娘们都把我赶出来了,可不就是个母老虎?我要是有本事怎么会留着她这种货色?赵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口气里不善:你要是真能休了她我才高看你,往后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再去挑别人。
赵四腾地坐起身来,一身肥膘跟着颤动:你吃错药了?娘念叨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我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病能落得这个下场吗?你当我愿意和她吵闹?我只是忍不住而已,不和她吵,我就感觉不到我是个活人。
谁都看我的笑话,有谁知道我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赵云褪去外衫抖开被子躺下来,他在找锦娟的时候已经擦洗过身子了,在外面熬了这么多天总算能睡个好觉,闻言笑了:你自己都不想着出人头地,却怪别人小看与你,亏你能说得出口。
自己不想着活,你让谁帮你?赵四这会儿才知道他的弟弟心里也看不起他,苦笑一声也不说话,转过身子去睡了,直到夜越发深,赵云已经睡熟了,他却彻夜不能眠。
第二天一早,锦娟起来要去割猪草,才背着篓子准备出门就听身后传来赵云的声音:等等,我和你一块去,这两天我有空这些事我来做就是。
锦娟却不乐意,撇嘴道:我还想和我的姐妹们一块唠嗑,不劳烦你了,天天日子就是这么过得,早练出功夫来了。
赵云固执地背着背篓和她一块出门,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是喜欢彼此间难得能安静相处的机会。
锦娟快步走在前面和他拉开很长一段距离,春福和连生嫂已经在前面忙活了,春福看见她笑着冲她挥手,再看到后面跟着的人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锦娟忍不住红了脸,心里虽然烦闷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陷入情意中的人哪怕是能和意中人走一程都是能偷笑好久的。
春福迎上来对赵云说:那次你帮了我家季成的忙,那会儿也没来得及和你道谢,我回去和季成说一声,得做顿好的好好招待你才是。
赵云在外面时鲜少有表情,闻言难得勾起笑来:嫂子不用客气,我不过是恰巧路过,平日里锦娟也多得你照顾,帮忙也是应当的。
春福是局外人自然看得透,这个赵云也不像锦娟所说的心思坦荡,她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柔意,看来锦娟往后的日子指不定能过得顺遂。
锦娟羞得很,赵云出现在她身边,她觉得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拉着春福往旁边走,见春福笑得别有用意:别这么笑,怪吓人的。
春福回头看了一眼赵云,小声在她耳边说:我看他心里倒是装着你的,许是因为身份有别不好说出来,且再看看,我倒是盼着你们能修成正果,你也不必再这么辛苦。
锦娟蓦地红了眼眶,在春福面前她才敢将所有的委屈倾倒出来,她强忍着泪意:春福,这日子真的太难熬,我真怕我受不住。
我在那个家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成天除了吵闹都挑拣不出来一两句能听的。
婆婆话里带刺,逮着功夫就数落我,我再脾气大,她也是赵云的娘,我给他这个脸面,可是谁愿意领情?春福能理解她的苦,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往后多来找我和连生嫂,我们坐在一起也能说说体己话儿,总比你一个人对着空屋子好,那样愁闷很容易憋出病来。
锦娟抬袖抹去脸上滑落的几滴泪珠,笑道:同你一说我心上就舒坦多了,若是没认识你我这会儿怕早已经疯了。
春福往前看了一眼,笑得眯起眼来:快别掉金豆子了,那边的人说不来心肝都疼得颤了,我已经看他往过瞄了好几眼,你再这么闹下去,我怕他就要追过来了。
锦娟脸颊绯红埋头割猪草,嘴角紧抿,半句都不敢接春福的话儿。
春福也知道她嘴上逞强,骨子里却是个脸皮薄的,也不逼着她,往连生嫂那边走了走听她们说笑,春福现在虽然和以往一样不怎么开口说话,却也算融进去了。
回去的路上,锦娟和春福在路口分开,赵云一直在她身后跟着,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他大步走过来与她并肩走,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一会儿大哥要是还找你吵,你别理他,我和他说就是。
这几年我虽然在家的时候少,你在家中是个什么活法我心里很清楚。
锦娟低笑一声:你知道能有什么用?我的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大抵是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这辈子才会来你家遭这种罪,我倒想天上的神能救我一把,让我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赵云尴尬地低下头,无奈道:别说这种丧气话,这怎么能怪你?我没想到他们会瞒着我做这样的事,外人说得是,我们赵家做这样的事太过缺德,若我在家我定要拦下来,也不会就让你这般嫁给大哥。
锦娟怎么想都觉得春福说的话不大可能,他最多只是对她怀有愧疚之心,可怜她而已,摇了摇头:你只当我方才说的是胡话罢了,听听就算。
还说以前的事儿有什么用?横竖都已经回不去了,我也只能认命了。
赵云想开口说不要认命。
可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怕锦娟会笑话他,这种有违人伦的情意只会惹人嘲笑。
他最受不得的其实是她的嘲笑,她会不会也觉得他痴心妄想?更不齿接纳他的情意?还有大哥横在中间,他就算想进一步也要好好想想才成,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锦娟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嘴角,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拿捏不定的样子,像是被什么事给束缚了:我先回去了,你我走在一起终归不大好看,若是给婆婆见了又要不高兴了。
我今儿没什么事,二弟把你的衣服给我吧,我先给你补好。
赵云低声应了,回去将背篓里的猪草倒在专门装草的篮子里,洗干净手回屋里将那件被磨破了的衣服当着娘和大哥的面递给锦娟,果然惹来赵大娘一声斥责:拿回去我给你补就是了,你的衣服让你未来媳妇去补,咱家自打她嫁进来就晦气不断,可别让她挡了你的好运气。
赵云不愿意,闷声道:娘你缝得没她的好看,咱们是一家人,做什么分得那么清?她进了赵家的门就是赵家人,娘若是嫌弃她,当初讨她来做什么?赵大娘最近真是受不了这个儿子,他好像故意跟自己作对,她不待见什么,赵云偏偏要反着来,更是护着这个丫头,没好气道:你最近是骨头抽出来了,不敲打你难受是吧?你诚心帮着她来气我是不?是不是真要我随着你爹一块去了,你就安心了?赵云,你可搞清楚,她嫁到咱赵家也是个外人,她不争气,不好好伺候她丈夫和婆母就是大罪过,我便是打她几巴掌也应该。
赵云看着她快将头都埋进碗里了,顿时心疼不已,她就算再闹也融不进来,方才那些话倒不是空话了,他突然就明白她的心里有多少无奈亦是多么苦,她年纪尚小,这种日子不过才开始,往后漫长的岁月还一直如此,倒真的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