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2025-03-26 03:59:12

连生嫂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春福还饿着肚子,站起身帮着做饭,还不时回头说春福两句:你也是脸皮怎么就这么薄?往后瞧着不像好人的直接撵就是了,同外人讲什么情分。

你怀了身子别人顾不上你,你就得自己稀罕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春福笑着说:幸好我没愚钝到连来人的别有用心都看不出来,真要成了那般,到时候连自己的人都守不住,落得个惨淡的下场倒也怪不得谁了。

连生嫂瞪了她一眼:这个丫头年纪还小,估计是瞧上了季成的好相貌,你们两口子情意好,这种事早些遇到了也好,往后也能多防着些,免得更生一肚子穷气。

春福倚在一边墙上:这世间最拿不准的就是人心了,他要是铁了心变就是再怎么拦都拦不住。

何必让自己变得招人厌恨,在彼此都有情意的时候对得起自己的心便是,其他顺其自然。

连生嫂看着面疙瘩在锅里翻滚,加了调料散发出馋人的香味,她转过头看着春福说:你呀,终归还是没长大。

这种话可别让季成听见了,哪个男人能忍受女人比自己还看得开,也别多想,就季成对你死心塌地的样子,你想多了。

春福淡笑不语,谁能知道自己二十年后是什么样呢?不过今天遇到了才多说了两句,如今日子过的颇为顺心,她已经知足了。

只是说者随意,听者有心,季成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进来,和连生嫂笑道:让嫂子见笑了,还劳烦你给我们两口子做饭,我真是过意不去。

连生嫂摆摆手:这么见外做什么,你回来了我也走了,快些吃饭吧。

怀了孩子的人可得睡饱了,孩子也长得壮实。

春福将人送了出去,进来看着季成,笑得眯起眼:我先前还觉得不痛快,现在倒觉得有几分有趣,那妇人仗着自己模样周正乖巧自然底气足,这般明目张胆的来勾人倒是用心良苦。

季成盛好饭放到春福手边的小桌上,轻笑一声:这种事值得你放在心上细细想?无关的人打发走就行了,快坐下吃饭罢。

他心中不郁,本来在外奔波了一天,腹中早已饥肠辘辘,此时没了胃口,看她小口小口的吃得香甜,沉声问道:如果我留下她,以后生了旁的心思,你又当如何?春福脸上的笑僵了僵,手上的工作放慢,低笑一声: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个了?你会吗?我对没有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季成所听到的那些话让他心里着实觉得不安,他相信春福却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我自然不会,可我想知道。

春福放下筷子叹口气认真地说:我也不过是寻常女人,也会大吵大闹,可是既然走到那一步,吵闹又有什么用?强留过就算人还在,心却早已不是最初那般,只会让自己不痛快罢了。

我不愿意当一个被人同情的可怜人,不必想尽办法来赶我,我也不会死乞白赖的去求着回心转意,我会自己走。

当然……这种苦头我不会白白受,我有多难过就加倍的还回去。

季成在听到她不会挽留时脸崩得越发紧,再抬眼时,眼眶里浮动着粼粼波光,他的口气沉重又多情:我此生唯认你一人,往后若我有无心之失,你不要走得太快,给我能发现更正错误的机会。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过通透,不过浅浅一句她就明白其中意思,他的顾虑和担忧,她到现在才明白季成更害怕她的离开,他一个人待了这么多年,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去重温这种可怕的日子。

春福伸手摸着他的脸颊,直至他的面皮放松开来,才轻声安抚:事情到了那个份上谁还能平心静气?没影的事不要瞎想。

你疼惜我,凡事都由着我,最紧要的是我一颗心上只装着你一个人,加上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让你安心吗?说来本是你惹回来的事,怎么反倒给我摆脸色?季成俊脸绯红,他方才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困在她那般不在意的话里找不到出路,明明穿着厚厚的衣裳依旧像是没穿衣裳似的站在冰天雪地里,渐渐麻木,失去了力气。

从最初的怜惜到如今的无法自拔,不知不觉中他将全部的感情都放在春福身上,那不只是感情亦是命。

被子够大能盖着两个人,季成怕她冻着,这些天一直搂着她睡,舒服又温暖的热度让她一夜好梦酣畅,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沉稳地声音在上方响起:除了熟人,以后不认识的人在院子外面打发了就是,免得扰了咱们的亲近。

我未想到那女人是那般无赖,后悔没早些将她扔出去,费了大把的功夫。

春福回转身手搭在他的肩膀,声音里洋溢着止不住地笑:这事倒不归人家里正管,被你推过去估计这会儿也正为难,着实是坏透了。

季成将她搂紧:谁家不是大事小事都往里正那里跑?这种不清不楚的事也只有去里正那里才好,没人敢说三道四,那女人就是想使什么坏都没法子。

也算是个教训,我往后离那种人远些。

春福的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就着朦胧的月光微微探起身亲上他凉薄的唇,小心翼翼地以软舌描摹他的唇线,他禁不住这般逗弄开始回应,大掌托着她的身子生怕不小心伤到她的肚子。

春福再和他有过亲昵后便不在主动撩拨他,多少夜晚羞涩地躲闪着他灼烫锐利的目光,最初当真是难为她了。

直至他气息不稳,春福才放开他,笑着说:成天说我心胸不开阔,看来,你也没比我开阔多少。

我不过就事论事的说几句话,你那张脸变得和炭一样黑,倒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一般,太过不讲理。

季成搂着她,大掌在她脊背上来回摩挲,一层薄薄的小衣,太过熟悉的触感,他如何也忘不掉这个女人夜夜为他宽衣解带的情景,只要拉着那根细带轻轻一拉便有一片盛世美景,他的理智将心里的火压下去,帮着她躺平,手轻轻抚上她的肚子,声音暗哑:往后还是注意些,别带坏了孩子,让他羞于有你这般急色的娘。

春福咬着下唇捶了他一下,困意来袭,枕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很快便入了梦,低低地呼吸声响起,季成怜爱地看了她一眼,悠悠低语:你不过是觉得男人靠不住易被美色所诱,这般不信我,当我与他们一样?倒是你着实让人不省心,那裴大公子……罢了,你已经怀了身孕,他堂堂世家公子总不至于不要脸面了。

第二天季成起了个大早,天才微微泛白,夜幕还未完全退去。

猪圈里缩着身子靠在一起的猪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都急急地奔过来摇着尾巴等吃的,这么冷的天它们也没掉膘,长得很壮实,想来今年能卖个好价钱。

鸡窝里的两只鸡光长个头还没下过一颗蛋,按理说该是到了下单的时候,这两天他都会去鸡窝里看看。

今天运气好,两只鸡出去觅食了,他在里面摸了摸,热乎的触感让他不禁一喜,他在鸡窝外面盖了很多玉米杆,整齐地排开挡得严严实实。

阿宝一直跟在他身后,在他扫院子的时候追着笤帚玩闹。

阿宝越发的大了,季成怕它玩闹的时候碰到春福,所以他每天都早起将事情都做完,天也正好亮了,春福也该醒了 。

季成刚准备进屋听到隔壁院子有声音,想来是连生哥,他大步走过去说:大哥起这么早?连生伸伸懒腰笑:歇了段日子,我想去镇上再看看还有没什么活能接,一口气做到过年才能安心地歇歇。

季成沉吟一阵说:我想趁着这两天把山上的草药挖一挖,边疆战事不停,粮食药材都是紧缺的东西,我寻思着也不会太便宜,冬天没了遮挡找起来也方便些。

这个时候不好找活,保不齐这几天就会变天,嫂子也不放心,大哥可有心思同我一块干?连生家里倒是不缺钱,他的工钱和连生嫂做绣活的钱攒下来现在也有十几两了,他们都是知足的,只是不习惯歇着不动弹。

农家人一年四季忙活,乍地闲下来浑身的骨头都难受起来,笑着说:成啊,这两年做什么容易?穷日子磨得人一年四季都闲不住,如今好过了些让闲都闲不下来。

咱们村里我就服你们两口子的眼光,你有啥事指着地儿,我二话不说就去。

季成心头微动,他原本担心连生哥不愿意和他上山,毕竟他还未见过药商老板,若是给不了多少钱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两人收拾了一番,带了些水和干粮便上山了,虽说眼界开阔却也得费一番功夫找,山里人大多知道山上是藏着上好药材的,若是能挖千年人参……季成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的太好,能得那般好物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般好的运气。

山上常年无人往深处走,处处都不见路,极容易在里面迷了路。

季成从家里找出他破的不能再穿的旧衣服,拆成一缕一缕的布条,所经之处系一条以作记号。

季成忙活的时候,春福已经起来了,她叠了被子,本想说给他留饭,又想既然山上了必定是要待一整天的,天又黑得快,哪有时间在路上耗,转了话头说:记得带上口子锋利的家什,这种天气说不好会有饿兽出来觅食,要是……还是当心些。

季成回头冲她笑了下:我该去买块豆腐去,今儿晚上回来就能吃麻辣豆腐,多暖身子。

今儿看来是不成了,我从山上下来跑一趟,明天你给我做。

一口干净整洁的大白牙很晃眼,随即皱着眉头说:你可别出去,天寒地冻的,听话。

春福自打怀了孩子已经好些天没出去过了,给他做了热汤饭吃了,看着他出了门,她就裹了棉衣出去,隔着矮墙唤连生嫂。

连生嫂忙完家里的活正想做绣活,听到春福的声音应了声赶忙跑出去:怎么了?一大早的,春福眯着眼笑:季成想吃豆腐,我也好久没出去了,就想问嫂子要不要一块买豆腐去。

连生嫂搓了搓手:你先去把门锁了,我回去叮嘱大丫一声拿了钱就出来。

在院子里还不觉得有多冷,才走在路上就冻得浑身都哆嗦,春福缩了缩脖子,一张口便是铺天盖地的白雾,抽着鼻子说:都这会儿了路上也不见人,村子都被压的没了生气。

连生嫂身子骨壮实,依旧昂首挺胸,鼻子脸蛋都被冻得通红:连蛇都知道冬天睡大觉,更何况人,要不是为了这张嘴谁愿意这会儿出去遭罪去?两人走得快,连生嫂拉着春福的胳膊生怕她有个不小心,她手上垮了个篮子方便装豆腐。

春福也想带,还是被她给拦下来,本来就是两个人的身子这种天气更得当心。

春福看着就该是让人捧在手心娇宠惯着的,再加上季成本就拿她当宝,人是她领出来的,可得原样给季成带回去。

以往买豆腐都得带着粮食去换,如今手里富裕了倒也省了力气,今儿买豆腐的人不多,张婶给两人称好又留着两人说了阵话儿,多是连生嫂再一旁说,春福安静的坐在一边含笑听着。

春福这模样真是生得标志,我们一家子都扑在这些豆腐上了,连村里的事儿都不知道了。

春福什么时候病好了?要是早些知道,我就给我家二狗上门和春木提亲去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假了,做生意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最多,消息也最灵通,不管张婶抱着什么心思,春福都只是笑没开口。

连生嫂在一旁笑出声:后悔也晚了,人家现在可是都当娘了,您呀还是赶紧相看别人家的姑娘吧。

咱们村有眼光的人家太少了,以前我也是个眼拙的,平白白的错过多少事。

两人从里面出来,连生嫂嗤笑一声:你当她为什么那么说?张婶是咱们村子里最势力的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如今也是看着你和季成日子过得体面了,怕往后有用到你们的地方不好开口。

春福才不管这些,她只想着今晚季成就能吃到馋的东西,脸上的笑也能多些,这一天的日子过得就算美了,悠悠说道:又没什么交情,我和季成同大家伙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上门买块豆腐,一手交钱一手拿货,谁也不欠什么。

就算真遇到这些事反正有季成挡着,我只是个小妇人罢了。

两人路过锦娟家门口,春福朝着院子里吆喝了一声,只见锦娟匆忙从屋里出来,笑着招呼她们:难得来一趟,进来坐坐罢。

这座旧院子经赵云收拾了一番,精致秀气的很,中间是扎起了篱笆围着的菜地,防着暖天的时候鸡跑进去吃菜,这会儿空白一片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

春福和连生嫂进去也没多待,连生嫂家里只有大丫一人在,总归是不能让人放心,说了几句闲话让锦娟没事到家里来串门就匆匆往回走。

大抵是太久没出来了,春福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秀娥和春菊的关系这么好了,只见两人说说笑笑地往过走,见着春福李秀娥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笑着说了声:连生嫂子和春福去买豆腐了?李秀娥就是再脸皮厚也架不住季成和春福不咸不淡的对待,时间一长无利可图就消停了下来,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要是张岩在家,春福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能帮衬着自家些。

春木的身子骨大不如前,这一个冬天还没过去他已经病了好几次了,幸好只是撑一撑便能好的病,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担心的很。

不如家里不能缺了春木,就是她自己心里也舍不得春木有个好歹,她看着面色圆润的春福真想好好把自己的难处同小姑子说说,好能帮春木一把。

连生嫂应了声,笑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去?春菊才生了孩子没多久怎么能乱跑?可得当心身子啊。

春菊知道自己在村里就是个笑话,旁人她尚能不在意,可不知道为何看着连生嫂的脸,就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在嘲笑自己,潜藏在心里的那股暴躁又浮了起来,她强忍着说了句:谢嫂子惦念,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李秀娥是给韩大夫送药钱在路上遇到了春菊,这才说了两句话,走到春福跟前拉着她的手说:天气冷了更不怎么走动了,反正闲来无事,等你大哥的身子养好了,我也找你们唠嗑去。

春菊只觉得近来自己越发不对劲了,生了孩子后脾气越发大,季坤一句数落的话都不能忍,只要一吵闹她必定全数还回去,有好几次她生出了大不了不活了,和季坤拼个鱼死网破,死了一了白了。

她生孩子的时候娘过来看了一眼,眼睛里的嫌恶让她的心都跟着颤,原来娘也是看不起她的,觉得她给自己丢人了。

春菊恍恍惚惚地走没留意撞到了一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