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量的结果是,大房二房三房出一起出钱给叶氏买药。
叶氏的病情十分凶险,头几天不但要吃丸药,还得喝汤药,还要人守着。
三个儿媳妇商量着,每人轮守一夜。
其他两个还好说,但轮到白氏时,事情有些棘手。
本来嘛,荷月平常时候也愿意跟两个姐姐睡,但这次不知怎地,怎么也不肯离开她娘。
白氏没法,只好带着荷月守夜。
等她睡熟了,就把她放在叶氏的炕头,白氏守在床边,尽心服侍叶氏。
杏月和桐月就不用守了,她们仍回自己家去。
次日清晨,林桐月想了半夜想出了一个主意,她正在推敲细节,看怎么揭露这个计划才万无一失。
她万万没料到的是,她们一进老宅,就听见叶氏在屋里大声嚎叫。
院里屋里围了一堆的人。
她不明所以,赶紧挤进去看个究竟。
此时的叶氏披头散发地在床上打滚,她这会儿眼窝深陷,脸色发青,状如女鬼,声音凄厉,语无伦次:啊……有鬼往我身上扎针,她说她也是被人用针扎死的,怎么办,怎么办?白氏刘氏还有几个妇人正用力摁住叶氏。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脸色严肃,有的一脸畏惧。
这是咋回事?谁知道。
不会是撞上什么了吧?那去请马神婆来驱一驱。
……叶氏一直闹了一上午,最后闹累了,才沉沉睡去。
到了下午,她又醒了,说全身疼痛,她还一口咬定自己身上有针。
几个儿媳妇把她全身检查了一遍,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直到这时,众人才想起她该吃药了。
朱氏拿出药丸,哄着劝着叶氏吃下。
叶氏也没多想,张口把黑乎乎的药丸吞了下去。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药有点不对劲。
跟头几天的味道大不相同。
那药丸是胡郎中特意为她制的,虽然闻起来带着药味,但并不难吃。
但今天吃的这个,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味道总让她想起羊粪驴粪蛋之类的东西。
或许我是被吓坏了,连鼻子也有毛病了。
叶氏不好跟人说,只得默默埋下这个疑惑。
叶氏的状态稍稍平静了一些,林家的三个儿媳妇也能喘口气。
朱氏这会儿有了闲功夫,开始连声责备白氏:端月娘,你是咋看的咱娘,俺们守夜时都好好的,咋轮到你时,咱娘就变成这样了呢?白氏一脸委屈:我也没有懈怠啊,一夜连眼都不曾合。
林老实跟着朱氏责骂白氏:你这个儿媳妇咋当的?生儿子生不出来,连婆婆也照顾不好,要你有啥用?白氏委屈得眼泪直打转儿。
刘氏好声劝了几句:你们别说二嫂了,你们没看她眼圈都熬红了吗?白氏感激地看了一眼刘氏。
这时桐月走上前来说道:既然你们觉得我娘没照顾好我奶,那今晚你们再守个试试。
还有,爹你这个当儿子的也得轮守。
林老实瞪了桐月一眼,说道:守,我当然得守,还有你们这些孙女,都给我轮流照顾你奶。
其他人没有异议。
当天晚上是朱氏守的夜,但叶氏的情况仍跟昨晚一样。
一早起来就在自己身上找针,她说她又看见女鬼在自己身上扎针。
朱氏听罢叶氏的话心里又惊又怕,但她嘴里却不肯承认:娘,一定是您看错了,我昨晚睡得好好的,啥也没看到啊。
叶氏此时不像平常那么理智,当下瞪眼大骂:你这个作死的,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自个睡得像死猪一样。
朱氏万分委屈,话里有话道:娘,你的身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在我面前还半什么呀。
叶氏只好往下压了火,闭着眼不理会朱氏。
过了一会儿,林家的其他人都来了。
朱氏又当着众人的面喂叶氏吃药。
叶氏仍然觉得这药不对味,她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叶氏一连做了几天噩梦,她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来,日不能歇,能不安寐,屋里片刻离不得人。
她也一连吃了好几天不对味的药。
而林桐月早就想法设法藏了一丸药,跑到镇上的医馆里请人鉴定这药丸里都是些什么药。
又过了几天,叶氏的药吃完了。
胡郎中又如约而至。
胡郎中看了看叶氏,不由得皱皱眉头。
叶氏不停地诉说着这几日的遭遇。
胡郎中听得一脸迷惑。
他摸着胡须,慢吞吞地说道:这很正常,病人最爱想东想西,这样吧,我再给你再一剂安神的药。
以后就没事了。
胡朗中给开了一副安神的药,再加上上次的药,他稍稍一算,朗声说道:一共六百二十文。
嘶。
林老实、白氏还有刘氏,三人心疼得直抽一口气。
特别是白氏,一脸愁容,家里好容易才攒了些钱,她正准备买粮食呢,这以后可怎么办?刘氏问了一句:胡郎中,我娘还要吃多久才能好?胡郎中看了刘氏一眼,慢条斯理地道:看病嘛,就不能心急。
老太太这是慢性病,没个年把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刘氏脸色灰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朱氏赶紧打断她的话,他三婶,你要是心疼钱就算了,我大不了我再卖一副嫁妆给娘买药,反正我是不能让人戳我的脊梁骨,我也是那种为了钱不顾孝道和骨肉亲情的人。
朱氏的话如如如刀,言里言外都在说刘氏不孝顺和不顾亲情。
刘氏急声辩白:我也没说啥呀,我不就向郎中打听一下娘的病情嘛。
我还想着,要是不行,咱们就到镇上的医馆再看看。
叶氏适时的呻、吟起来,哎哟,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我不治了不治了。
一把年纪,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有啥区别。
林老实和白氏赶紧上前去扶叶氏,好声安慰她。
就连小小的荷月也上来安慰叶氏,她手里还抓两粒黑乎乎的东西,她迈开小短腿,利落地爬上床,爬到叶氏身边,十分热情地。
不容分说地往她嘴里塞,嘻嘻,奶、奶吃药。
围观的人啧啧称奇:多孝顺的孩子啊,这么小就知道喂她奶奶吃药。
是啊是啊。
荷月在一片称赞声中愈发得意,接着又喂叶氏吃了两粒。
第一粒,叶氏不容细想,但这次,她回过味来了。
她不由得直皱眉头。
她问荷月:小五啊,你是从哪拿的药说着,她往白氏这边看了看,似在责备她没看好孩子。
白氏赶紧去抱荷月,同时还去掰她的手,生怕她把药糟蹋了。
朱氏心里直乐,她伸手从床头拿过药瓶,一边往外倒药丸一边说道:小五这孩子真够淘气的,连药都乱拿,她可别是当什么好吃的偷吃了吧,这可是四十文一丸。
她倒出来数了数,奇怪的是这药根本没少。
那荷月的药是从哪来的?不光她疑惑,叶氏更疑惑。
她一把抓住荷月,问道:小五,你说你的药是从拿的?荷月依旧一脸的天真无邪,她用小手指一指门外,然后摊开另一只小手展示给大家看:外外,羊羊。
众人围上去看,却像是那是一粒羊粪蛋。
呕。
噗。
……众人反应各异。
叶氏瞪大眼睛,看着那粒羊粪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觉得药味不对了。
一时间,她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