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林和钱子轩并没有在林家久待,吃过午饭,闲坐一会儿便回城去了。
他们回去不久,钱子轩还特意托人来告诉桐月,他准备也仿做了几辆水车在自家田庄里使用。
桐月付之一笑,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有了水车,林家和杨家省力许多。
他们自家浇完,又借给乡邻使用。
水车不但省力还省水,再加上今年旱得不厉害,所以争水的纠纷也少了许多。
里正对此十分欣慰,又因为有林家认识白家和钱家那样的人物,里正先前对林家的那点子不愉快也淡了许多。
有时,他也会主动跟林老实说几句话。
不但是里正,其他几家对林老实也莫名的多了些敬意。
林老实内心激动不已,走路都带风。
他心情一好,连带着对妻女也客气许多。
桐月巴不得他这样。
转眼间,春天已过,夏日来临。
今年夏天跟去年也没什么区别,仍旧要顶着大太阳干活。
今年好在家里添了一个劳力梅月,别看她人不大,农活家务样样会,简直能顶上一个大人。
林老实对她这点十分满意,时不时地拿她跟桐月比,明里暗里说桐月干活不行。
桐月倒无所谓,不想理就不理,说烦了就顶回去。
但梅月却十分忐忑,生怕姐妹之间生了嫌隙。
有次,当林老实再说起这个话题时,她便严肃地说道:爹,您以后别这样说好吗?三姐虽然干活比不上我和二姐,可是她别的方面强啊,念书做生意样样比人强。
你若再这样说,我也干脆也不要勤快了。
免得我们姐妹生分了。
林老实噎得接不上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嘟嘟囔囔道:你这孩子,我夸你还不好了。
梅月摇头:不好,我不喜欢被这样夸。
杏月在旁边忍不住笑了。
荷月也在一边看热闹。
桐月感慨的同时又有些感动,她这个妹妹的心思真是太周全了。
林老实还想说什么,看梅月这副严肃的样子,只好不说了。
从那以后,桐月倒真是耳根清净不少。
等地里一忙完,桐月姐妹几个又开始忙活生意的事。
她们变着花样卖各种小吃,凡是能想到的能做的,都做了。
生意时好时不好,但总体还行。
比去年强了许多。
半年下来,桐月手头已经攒了几千文钱。
中间,她和江星月见了一面。
江星月在用功读书,人比以前更消瘦,但精神还算不错。
我来看看你,再过半个月就要启程去府城准备乡试了。
江星月神色疲倦地说道。
你放心去吧。
好好注意身体。
桐月安慰她道。
两人见面时间不长,堂姐桂月还要回娘家,而且,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姐夫和小姨子,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了。
半个月后,江星月带着家仆和妻子去府城。
你说,她能中举人吗?荷月一脸好奇地问桐月。
肯定能的。
桐月对江星月充满信心。
中举之后呢?听说更难考。
那也不怕。
荷月摊摊手,一脸惊恐:我都替她怕了。
既要埋头苦读,还得担心身份暴露。
这真是一条荆棘之路。
桐月微微叹息道:人活在世上,请问哪条是康庄大道?我也不知道。
荷月不说话了。
桐月慢慢往回走着,想着自己今后的路,又想想江星月,心中不禁感慨万端。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他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这句话适用于江星月,也适用于她。
因为有了信念和目的地,所以这漫长艰难的过程也尚能忍受。
江星月离开后,桐月的生活仍旧没什么改变,仍是种田做生意,一点一点地攒着辛苦钱。
白佑林渐渐来得少了。
他现在很忙,俨然成了本县的名人。
时不时地被当地乡绅富人们邀请赴宴。
他时不时地做出几首新诗,差不多每首都能引起一番轰动。
据说,他的名气已经传到府城,估计再过不久就能传到京城了。
每每听到这些消息时,荷月的神色便有些古怪。
她忍不住问桐月:唉,看到同类过得这么好你会不会心里不平?明明你也可以这么做啊。
桐月淡然道:我是可以这么做,不过我明白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无法接受自己做这样的事,我也坦然接受自己的坚持和弱点,自然不会因为别人过得好而焦虑。
他是他,我是我。
荷月微微一笑,从此以后,便没再问这个问题了。
而且,没多久,白佑林这个名字便不常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了。
因为他要去京城了。
他的名声终于传到了京城,他哥哥果然对他另眼相看,写信让他去。
白佑林欣喜异常,不及面辞桐月,只让下人来捎个口信便算是辞行。
八月乡试揭榜,江星月名列前矛,中了举。
林家上下一阵欢腾,同时在村里也引起了轰动。
林老三的地位是水涨船高,林老实也跟着风光一把。
林家一家的地位上涨得如此之快,有人羡慕,有人妒忌。
旁的人家还好,那宋家气得不行。
听人说,宋老七一家脸色阴沉了好几天。
他脸色越难看,林老实就越嘚瑟。
不过,他骨子里还是怂,也只敢嘚瑟,并不敢真的上去找碴。
毕竟宋家兄弟的势力在那儿搁着。
他不敢找事,宋家也有所顾忌。
两家虽然各种看不顺眼,但到底没挑起事,倒也算相安无事。
大人如此,孩子可就不一定。
没过几天,就有孩子来报信说,荷月跟宋家的一个孩子打架了,打得不可开交。
白氏和杏月吓得一惊,桐月倒是很平静,反正荷月也不会吃亏。
不过,她还是跟着姐姐和母亲去现场看看。
她到的时候,打架现场围了不少人。
她没看到人,先听到议论声。
老天爷,这孩子咋那么厉害。
是啊是啊,那么小的人儿,下手那么狠。
……众村民见到桐月一家过来,赶紧让路。
桐月挤进去时,看到荷月正伙同两个小伙伴摁住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挥舞着拳头揍人。
人们拉都拉不开。
男孩子被她打得惨叫连连。
白氏和杏月梅月三人费了一番气力,才把几人拉开。
荷月似乎打得很不过瘾,被白氏拖走时,还不忘回头叫嚣:你等着,奶奶我剥了你!众人一边拉起被揍得猪头样的男孩一边大笑不已。
宋家的孩子被揍,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桐月他们到家不久,宋家一帮人就带着孩子来讨公道。
但他们有什么公道可讨?一是这是孩子之间的事,况且,双方的年龄相差又很大,不存在以大欺小的问题。
桐月和梅月抓着这两点把宋家的人驳斥得哑口无言。
这帮人汹汹而来,悻悻而归。
但从这以后,两家的梁子结得更深了。
宋家大事不敢找,背后阴招不断,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比如说破坏田地,在院门上抹粪,整天指桑骂槐之类。
林家也以牙还牙,亏倒没吃。
虽然如此,但也桐月还是被这些小事折腾得又烦又累。
这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以前有个亲戚告诫她的话: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魔鬼。
面对极品小人,能远离最好远离,他们会不惜用生命来对付你,可是你的生命还要用来做很多美好的事情。
如果,她的生命要全部用来对付这些小人,那该多么得不偿失?可是远离的话,条件似乎又不够。
就在她左右为难时,荷月却看着她诡秘一笑,道:本来,我觉得闲着也是闲着,逗这些人玩玩,看你那么反感,那就算了。
你不用管了,这事我来处理。
桐月以为她要采取极端手段,正要劝她。
荷月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似的,小手一挥,轻哼一声:行了,我知道分寸。
桐月不知道荷月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反正,从那以后,宋家大事小事不断,先是宋老七进山砍柴被树枝砸伤了胳膊,再是宋老七的儿子在村口玩耍时,被石头磕伤了脑袋,类似的事一件接一件,宋家上下愁云惨淡,自然也就无暇再来找林家的事。
桐月一家终于过上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日子。
桐月没了后顾之忧,姐妹三人拧成一股绳,一心一意地做各种小生意,一文一文地攒钱。
林家的日子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