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夫人邀请桐月去白家,桐月倒也不觉得奇怪,她以为这是白佑林的意思。
她跟荷月商量此事,荷月笑道:去就去呗,见见这个大美人也挺好。
姐妹两人换了身好点的衣裳,买了几样点心并家乡带来的土产,坐了江家的马车去白家。
白家此间的宅院与县城的老宅相比,显得气派轩峻多了。
马车停在门口,里面的人听到报信,早有几个丫头笑吟吟地迎在那儿,里面却不见桐月认识的春兰。
众人领着她们姐妹进府,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可来了,我们夫人一直都在盼着呢。
桐月跟着这几人,走了两进院落,过了一片树林,一座假山,绕了两次才到了白少夫人所在的听雪堂。
白少夫人一身素妆,不戴钗环不施脂粉,却仍然美得让人心生震撼。
她虽然显得亲近和蔼,但桐月仍能感觉她气场冷感满满。
桐月知道她的这种冷淡跟自己无关,因此并没不感到局促。
两人照例寒暄客套一番。
白夫人在尽量照顾桐月,两人交谈的也多是些她能接得上话的内容。
对方对桐月的身世似乎颇有兴趣。
……当时听到二弟找到了他的亲姨母,我和先夫都替他高兴。
二弟是个命苦之人,他出生后没几年,公公婆婆和庶母相继去世。
我虽然有心照料,但毕竟年轻,有心无力,多有不周之处。
桐月忙接道:夫人是哪里的话?我早在家乡时就听说了夫人的贤名。
二公子能有今日,一是白家祖上有德,二便是托赖大公子和夫人的教诲。
白少夫人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怪不得二弟常给我们提及你。
桐月本以为是白佑林让白夫人下帖子请自己来的。
现在一看,主人不见影踪。
那就想必是白夫人自己的主意了。
不知道她有何目的?难道真的是单单表示亲近?桐月一时难不准她的态度。
两人又闲叙一会,刚好有人来报,说前厅有访客。
桐月便趁机告辞。
白少夫人略略挽留一下,言中隐有不尽之意。
下人们将姐妹俩送出府去,直到她们离开,仍没看见白佑林的身影。
桐月忍不住问了丫环,那人说他又去参加诗会了。
路上,桐月主动询问荷月:你刚才一句话不说,真站在那儿骨碌碌地翻眼珠子,那你说说你看出什么来?这个大美人究竟对我是什么目的?荷月笑嘻嘻地道:我光看她房里的摆设去了,谁管你们?别想太多,也许人家是真喜欢你呢。
看样子,连荷月也没看出来。
荷月见姐姐皱眉沉思,只好又道:看得出来,这个美人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她若有目的也不会一开始就暴露,肯定是徐徐图之。
不过,我觉得咱们俩也没什么好图的,她跟你也没利益冲突,所以不会伤害你的。
她想做什么,你且等着就是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桐月给了荷月一个爆粟,笑道:谁闲着?我现在忙着呢。
两人说笑着,不多时就回到了江家。
接下来的日子,桐月真的是片刻不得闲。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渐近年关。
京城比往日更加繁华热闹,进京述职的,跑动送礼的,一*的来了去去了来。
百姓有闲钱有闲时,东市西市从早到晚熙熙攘攘的。
桐月又开始着手货物倒卖,她的方式很简单,她有时是从西市和别的地方搜罗一些新鲜别致的玩意,有时是拿着成品找那些手艺精湛的匠人按自己所说的修改,然后再拿到东市南市这些富人多的地方去卖。
她往往是随意一倒手,便能得几倍的利。
她对货物的审美还不错,再加上有点超前的见识,改造过的东西也颇受人欢迎。
她的货脱手很快。
是以,桐月这次来京虽然来的本钱不多,但也足够用了。
她手头一宽裕,便时不时地买些吃食和小玩意带回家给两个孩子。
有时也会送江星月几本不太好买的书籍,这倒是江星月最喜欢的。
她仍旧在用功读书,桐月心疼她,常常打着自己想吃的旗号买来各式吃食拿回江家。
于是,桐月来的这一个多月,江家上下都跟着长了几斤肉。
其实江家平日伙食也不错,不过,江星月一心攻书,对衣食住行不怎么上心,端月呢是节俭惯了。
两人哪里像桐月和荷月这样费心搜罗美食小吃。
这一日,天气晴好,风和日暖。
桐月带着荷月在东市路口摆摊做生意。
长长的毡布上摆着她这两日搜罗来的各式小玩意。
有精巧别致的小篮子小筐子、笔筒、竹筒、大肚葫芦、小葫芦,甚至还有几个形状各异的石头上,这石头上还被人画上了各式表情。
不多时,便有人围上来看。
桐月不学那些商贩的热情招呼,她是和气而淡然,想看请随便看,爱买不买。
她知道有部分人就吃这套。
众人在围观鉴赏,桐月此时也在鉴赏一个艺术品。
她昨日在一个乡民那儿买了几个古朴有趣的树根。
她忍不住把玩起来,荷月也跟着凑热闹。
桐月看了一会儿,决定留着不卖了。
不过,这个留着能干什么呢?桐月想了一会儿道:当然有用,我打算让人把中间挖空了,边缘磨平,做一个碗吃用饭。
荷月恍然大悟道:对,这个小的给你,大的给我,咱俩一人一个。
两人正说得高兴,人群中挤上前来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道:两位姑娘,这两根树根卖不卖?桐月答道:这个不卖,你再看看别的吧。
那小厮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桐月也没放在心上,谁知过了一会儿,那小厮又折回来了,对桐月道:这位姑娘,你开个价吧?三两银子行吗?桐月看这个小厮衣着体面,眉清目秀,言辞得体,对他不觉多了点喜欢,正要开口说话,她一抬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下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有人在向这边张望。
接着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走过来对小厮轻语了几声。
小厮忙笑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卖,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说完,他便跟着那个书童离开了。
书童掀开车帘上马车时,荷月突地两眼一亮,捶了桐月一下:居然是他!早知道我的那个就卖给他了。
谁?桐月不解地问道。
荷月比划了一下,桐月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是柳栖白。
咱们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桐月从入冬以后,一直到过年前,每到天气晴好时,就会来东市出摊。
因为两姐妹卖东西时态度跟人不一样,东西又独特,渐渐地也有了一点名气。
不过,真正让她们扬名的还是另一件事。
生意好了,难免会有那不长眼的眼红,也难免会有小混混来找麻烦。
当时,约有三五个歪戴帽子斜走路的流氓街痞来找碴。
这姐妹俩先是谈笑自若,置之不理。
谁知,那几个流氓愈发大胆,言语无状,出言调戏。
两人也懒得再忍,两人一个抄起凳子,一个踢起一根棍子,当街把这几个流氓恶少打得鬼哭狼嚎,大声求饶。
当时引来许多人围观。
从那以后,那些流氓混混,见了这个摊子就躲着走,买东西的人也忍不住多看摊主两眼,生意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年关。
桐月一算帐,这两个多月来,杂七杂八地竟然赚了几百两银子,顶她在乡下好几年赚的了。
京城居,是大不易。
可是赚钱机会也比小地方多。
她也愈发坚定了她进城的决心。
她打算这次回去后跟爹娘妹妹好好商量一下,干脆变卖家产,进京算了。
不过,她知道,两个妹妹不消说,肯定都会支持她的决定,关键是林老实和白氏,这两人非常不好说服。
桐月跟荷月商量,决定今年不回去过年了。
她准备等明年春闱之后,江星月放榜后再回家处理一应杂事。
江星月自然是求之不得。
桐月筹算得好好的,可惜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没隔几天,先是传来家乡发生雪灾的坏消息,接着,又有同乡捎来一封家书。
信是杏月写来的,内容语焉不详,只说家中有事,让桐月看到信,快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