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建议

2025-03-26 04:11:59

桐月看到这信,先是慌乱,接着强迫自己镇定。

荷月也拿过来信飞快看了。

桐月冷静下来后,开始跟荷月分析:按理,信本该是梅月写的,现在却由二姐来写,说明是梅月出事了。

她能出什么事,十有八、九是被爹娘强迫嫁人。

荷月却道:我看家里出事的不光是四姐,很可能还有别的。

桐月现在也不敢多想,她只说道: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两人当下就去找江星月和端月告辞。

江星月也替两人焦急,她说道:那事不宜迟,你们快些回家。

可惜我不能亲送你们。

说着,她即刻叫来一个忠实可靠的仆人,名唤来福,叫跟着两人一同回去。

桐月忙说不用,江家下人不多,还要留着支应门面呢。

江星月却坚决如此:你就别推辞了。

与其让我悬着一颗心,倒不如这样派人跟着的妥当。

我家还有其他下人,少他一个也没什么大碍。

端月在旁也跟着劝,桐月想一想,也只得接受这份好意了。

两人匆忙去收拾行李,两个孩子听说她们要走,一个抱着姐妹桐月的大腿不放,一个哇哇大哭。

大家一起哄劝,桐月又答应说很快就回来,两人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安抚完孩子后,桐月和江星月又到书房去说话。

江星月神色复杂地望着桐月道:此次回去,无论发生什么事,且记不要冲动。

有的事你能解决就解决,若不能解决就写信给我,我或是托人或是回去一趟。

桐月道:不用担心,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

江星月似乎还有许多话讲,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桐月反过来安慰她道:好啦,咱们就别在这儿互相伤感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面。

江星月也豁然笑道:说得也是。

——你明早要赶路,今晚就早些歇息吧。

两人互相道别,桐月回房歇息。

次日,江星月和端月早她们一步起来,两人亲自去厨房做了朝食。

四个人一边吃着朝食一边说话。

虽然离别在即,但气氛已不复昨晚伤感。

江星月甚至还开了个小玩笑:你们猜哪样饭菜是我做的?桐月准确无误地猜了出来:饼子。

——因为有糊味。

四人一齐笑了起来。

吃过饭,三人便上路了。

她们没带多少行李,无非是几件随身衣裳,外带一些碎银,三人贴身各藏着一些银票。

三人先坐马车出京城,去南边码头坐船到清江镇,然后再坐牛车或驴车辗转回去。

就算路上没有一点耽搁,最快也要有半个多月。

三人到了码头,站着等船。

船还等来,却等来了两个故人。

来的人正是白佑林。

由于事出紧急,桐月只让江府的下人去钱家和白家说了一声,并没有亲自上门告别。

她没料到他会来送行。

此时的白佑林是往日大大不同,鲜衣怒马,神采飞扬。

他跳下马,大步向桐月走来,他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离开。

桐月看着他,很过意不去地说道:真是太见外了,大清早地让你跟着我吃冷风。

白佑林一脸诚挚地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表妹,我送你不是应该的吗?桐月回之一笑,这时白佑林拿眼看着荷月,荷月心中明白,撇撇嘴离开了。

白佑林见身旁没了外人,往前一步,声音压低许多,语重心长地道:你这么急着回家,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桐月想起那封家书,神色黯然道:目前只猜测出一件:我爹有可能要逼迫我妹妹嫁人。

白佑林一脸痛惜,接着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婚姻大多不能自主,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也要想开些。

桐月心头略有些不舒服,但一时又说不清哪里不舒服。

白佑林忙又补充道:我当然也恨这种封建礼法。

可我又怕你一时冲动搭进了自己。

桐月勉强笑笑:多谢,我一定会冷静行事的。

桐月看看阴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缓缓开过的大船,对白佑林说道:船快来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白佑林往河面上望了望,稍稍酝酿一下,一脸严肃地对桐月说道:桐月,咱们认识数年,又在这个孤独的异时空中相遇,我相信这是难得的缘分,我真的一直把你当成亲人相看。

他的语气真挚诚恳,桐月也不由得想起两人初次相认时那种惊喜,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感动。

她的语调不由得放柔道:我懂的,我也是这样。

初来的那几年,白佑林确实没少帮她,不光是物质上相帮,难得的是精神上有共同之处。

白佑林见成功勾起桐月的回忆,当下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那么,做为一个亲人,一个朋友,你能听我提几句建议吗?桐月先是一怔,随即道:好啊你说,我洗耳恭听。

白佑林道:我想说的,我经过这么多久的彷徨、挣扎、适应。

我深深地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既然我不能改变那就尽量适应。

我想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吧,也不对,你比我处境艰难多了,因为你是女人。

我想劝你的是,你渴望的那种男人,在现代都是稀缺之人,更何况是在古代?你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男人,要想顺遂安然地活下去,就只能去改变自己。

——所以我觉得你最好在你还能选择时,选择一个相对可靠的男人嫁了,顺应这个时代的规矩,好好地生活下去。

林桐月先是怔然,她没想到白佑林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么一副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的论调。

三四年前,他们初来古代时,他好像不是这样的?桐月心中波涛翻腾,一肚子反驳的话争着抢着要出口,涌到嘴边时,却只化成了简单几句:多谢你的建议。

我知道我是一个普通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

我也知道我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但是——她加重语气:我至少做到不要被这个时代所改变。

这是我最起码的底线。

白佑林看着桐月良久不语,半晌,他才苦笑着摇头:那好吧,人各有志。

一路珍重。

珍重。

临去时,白佑林让人搬上船几只箱子,对桐月道:这是给你父母姐妹买的一些京中特产,不值什么钱,千万别推辞。

桐月信以为真,也就笑着接下了。

这时,大船已经在靠岸了。

船家已经放下木板让众人依次上船。

桐月冲白佑林招招手,转身和来福荷月上了船了。

她刚起身,就见白府的一个下人跑过来递给来福一个半旧的荷包,来福又将荷包转交给桐月,桐月先收了,准备等上船以后再看。

好容易安顿好行李,找好舱房,桐月这才静下心来去看荷包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些小东西,一张字条。

信是用繁体字写的,字迹仍旧不怎么好看。

上面写道:桐月表妹,第一只箱子里有白银五十两,第二只箱子的夹层里有银票五张,你拿回去在家乡置办些田地铺子,以后别再到处辛苦奔波了。

这个时代跟咱们那里不同,士农工商,商居最末……我是真心替你着想,祝一路顺风。

此时船已离岸,桐月想叫停也无法,她站起来又坐下。

荷月见她坐立不安,忙问怎么了。

她把信给荷月看。

荷月看了一眼,笑了,接着再看,再笑。

桐月问她,你笑什么?荷月眨着眼睛道:要我说,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人家反而心里不自在。

桐月悚然一惊,难道说白佑林是拿这些钱堵她的嘴?这个念头又让她觉得可笑,揭穿了白佑林对她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就算她有心揭穿,别人也不一定信她啊。

这件事,桐月跟荷月议论了几次就放下了。

毕竟,她的心里还悬着家中的事。

二十日后,三人顺利归家。

这一路上,桐月也打听得清楚了,他们县里没有遭雪灾,受灾的是离此几百里的一个大县。

雪积过厚,大雪压塌了不少民房,冻死了不少牲口。

因为他们这里相对还算富庶,所以来了不少难民,男女老少皆有。

桐月姐妹两人一进村子,便感觉众人看她们的眼神有些怪异。

有同情有怜悯,还有种莫名的期待。

桐月不解,她本想拉人问个明白,但随即一想,还是赶紧回家吧,回去什么都明白了。

桐月在前,荷月中间,来福在最后挑着行李。

桐月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院时,就看见地上满是红色的炮衣,门上、窗格上贴着半新的喜字,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