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许究接到了许林的电话。
离季子修进医院都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看许林的模样, 根本就是不想过来看季子修。
许究早就不再奢望这些, 他不去想,但禁不住许林打着其他主意。
许究, 你上次答应爸的, 不能反悔。
我说到做到。
许林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分好了子公司给你管理试试,你等下过来看看吧。
毕竟是自己器重的儿子, 许林对许究的口气都柔和了不少。
……嗯。
许林又说:你妈也劝过我了,让悠然去精神病院的确有损许家颜面。
万一搞不好,外面的人还说是我们逼疯他的呢。
许究的手狠狠捏紧, 许林的说法让他觉得恶心。
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季子修现在这幅悲惨的模样, 难道不是他们逼的吗?许林没有察觉到许究的这些想法, 自顾自的说:所以我想了,也觉得你妈说得对, 悠然在别墅静养就可以了。
但是你必须得过来,跟我好好学习怎么管理公司。
这也不怪许林会这么想,毕竟许究和季子修是相对立的关系,他以为这次许究帮他只是妇人之仁, 怎么也想不到许究会打着这一层主意。
听完许林的话,许究心寒了。
谢柔一定给他说了不少好话,他的母亲对付男人的手段真是一流。
不仅让许林无比讨厌悠然,更让疑心病那么重的许林对他们母子完全没有戒心。
好, 我抽一点时间过来。
不是抽一点时间回来,最好尽早回来。
……好。
许究挂断了电话。
这一边。
按照许林的吩咐,方永明走进了医院。
他来到病房的时候,只有季子修一个人。
他看着更消瘦了,静静坐在那里的样子,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差别很大。
方永明起初见到季子修的时候,他因为李明月的死神经衰弱。
他以为是个很阴沉的人,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季子修的时候,他的笑容十分纯粹。
不是讨好,也不是伪装。
方永明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过那样的笑容了。
我给你带了点水果,性热的,你这个时候能吃。
里面是石榴,果实少,几乎吃的就是汁水,方永明的确挺会选的,知道带这个来。
季子修的心头泛着冷,却轻轻的说了一句:方医生,能帮我削一个吗?他看着十分乖巧,说这话的时候又轻又快。
方永明看到他右手的伤痕,神情僵硬了一下:你做手术,怎么会伤了右手?那个位置太暧昧,像是被什么碎片给划破的,他害怕季子修有自杀倾向。
要是真这样,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林姨擦花瓶的时候,花瓶掉在地上,我帮她捡碎片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的。
方永明不疑有他,拿着床柜上的刀帮他削着。
他的手很漂亮,低垂着头给他削水果的时候,看着格外认真而专注。
少吃点,你刚做了手术,这些东西虽然能吃,但终归不能吃得太多。
季子修了解了他的本质过后,早已习惯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就是个衣冠禽兽。
方永明把石榴递给季子修,可此时的季子修却不接了。
见他有些闹脾气似的,方永明就掰开里面的果实放在他的唇边,可季子修却迟迟没有张嘴。
红色果实的汁水沾染在季子修过于苍白的唇上,一点即红。
他的长相本就精致,这样一来看着格外好看。
方永明的眸色几经变换,他虽然最开始是为了报复李明扬,可越是到最后,他就越受到蛊惑。
季子修,的确长得好。
尤其是这段时间。
方永明问他:不吃吗?季子修把他放在自己唇边的手拍开。
削好的石榴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掉落到地上,石榴顺势滚落到床里面。
方永明见到这一幕,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几天没见,出来过后就变得这么任性了。
季子修一直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甲深陷在肉里,企图让这股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必须忍住这些,昨天和方云寒闹翻,不正是为了现在?方永明也不说别的,直说了自己的来意:悠然,我来接你来了。
季子修转过身,看到方永明之后,却表现得很平静。
他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方永明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悠然,想回家吗?给他的,却只有季子修的沉默。
他习惯性的走了过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平视:悠然,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应该回答,我记得以前教过你这一点。
方永明的手捏得并不疼,可季子修却觉得被他碰到的部分恶心透顶。
方永明轻笑,凑到了季子修的耳边:我再问一次,悠然,想回家吗?方永明离得他很近,痴迷的看着季子修,那样子就像是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似的。
季子修的目光闪烁起来。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方医生,别逼我得太紧。
那句话刚落下,他就直接朝下,狠狠的咬在了方永明的脖子上。
他上个世界被秦奕咬过,自然知道哪个地方又疼又出血,还不会致死。
季子修的这一口,咬得狠极了,几乎快要扯下对方的皮。
方永明露出吃痛的表情,可更多的还是震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竟然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
放开!他推着季子修的头,就算死死挣扎,打了他好几下,对方也依旧不肯松开。
脖子上开始流出许多鲜血,方永明慢慢的害怕起来。
……他会死吗?恐惧感浮上心头,他瞪大了眼睛,冷汗都冒了出来,可手上还是一直推打着季子修,都不见他松口。
他就像是被逼急了的幼崽似的,要跟他同归于尽。
方永明叫人:疯子!救命啊,来人!听到这话,季子修忽然松开了嘴。
这幅画面简直要令人的心脏都结冰,季子修的衣服上也沾染了鲜血,他却笑得温柔极了:方医生,我不想跟你回家。
方永明吓得抖了两下。
季子修歪着头,乖巧而安静的说道:还有,别叫我疯子。
我疯了,也是被你们逼成这样的。
方永明捂住伤口,手抖得不像话。
他这样的人,从来就只知道欺软怕硬,面对许林的时候,也同样连屁都不敢放。
季子修彻底在方永明的面前还原了原主病娇的性格,他用手指沾染了脸上的鲜血,放在唇边一舔:原来方医生的血,也是热的。
方永明脸色惨白。
只可惜,你血的味道太恶心了。
方永明反应过来,终于恶狠狠的警告:许悠然,你这样绝对会被送到精神病院,你真的疯了!季子修冷冷的笑了一声:送吧,但是前提我会跟我哥,跟我爸说你侵犯我。
方永明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他认识的许悠然!他认识的许悠然应该是乖巧的,不知道这些威胁的话才对!方永明想起他吃的那些药,现在怀疑许悠然是不是真的疯了。
要是那样,他大可以对外面的人说,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方医生,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吧。
方永明看季子修的眼神全变了。
季子修拿起床柜上的刀,就是他刚刚给季子修削石榴的那一把:我不要回家,也不要进精神病院,要是回这两个地方,还不如现在就……你他妈的想杀我?!方永明倒退了两步。
他的理智已乱,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动作,季子修常年被关在别墅,身体素质早已不如之前了。
当季子修走过来的时候,方永明捏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掰开了他手上的刀。
刀直直的落下,和地板接触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因为怕季子修再拿着凶器,方永明一把将刀子踢开:许悠然,站住,别怪我不客气!就是这样一个蠢货,成为许林的帮凶,让原主过得痛不欲生,性格大变。
季子修忍不住发笑,他要是想杀他,早就一口咬破他的大动脉了。
季子修眯起眼:我哥快回来了。
方永明问:那又怎么样?季子修站起身,走到方永明的身边,露出了刚刚夺刀子的时候,被划开的伤痕。
上面深深的一道,几乎露出了里面的骨头,一直流血。
季子修的表情,就像一点也不知道疼似的,笑的时候眼中也满是阴郁。
刚刚谢谢你给我削水果。
什……什么?方永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刀上……刀上有他的指纹!当许究回到病房,看到方永明的时候,眼神就不对了。
而偏偏季子修痛苦的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好疼。
许究的身旁还跟着季子修的主治医生,他联想起自己检查的时候看到季子修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过后,心就完全偏向了季子修这边。
两个人在里面做了什么,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要真是季子修动的手,谁会那么暧昧的伤到脖子那个地方?禽兽!不仅医生大骂了方永明,这边许究一看到方永明的脸,就一拳打了过去。
许究打得极狠,还专挑疼的地方打。
方永明脖子上的地方不仅在流血,还被打得在地上缩成一团,毫无反击之力。
而那边的主治医生看到以后,连忙拉住许究:你打死他害苦的是你们自己!许究的手被捏得作响:方永明,我迟早有一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永明被打得脑子发昏:不是,许大少爷,我今天是来接悠然回家的!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他诬……住口!许究大怒,你有什么资格叫他悠然?许大少爷,悠然,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称呼让许究心中怒火升起。
他内心十分自责,不仅是因为方永明,还因为他自己占着这个位置。
否则季子修长时间被关在别墅,李明月又管他得那么紧,怎么可能会今日上午的那些事?要不是……这个方永明,他怎么会帮一个男人做那种事?许究既心疼,又忍不住发怒。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把方永明这个人碎尸万段!打断他身上一寸寸的骨头,让他知道痛不欲生的滋味。
许究的眼中泛着嗜血,已经和上一个世界的秦奕有些相似了。
哥……季子修捂住伤口,叫了一声许究。
许究听到他的声音,才像是清醒过来。
许究对地上的方永明说: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不仅是你,方家没一个人能逃!季子修低垂着眼眸,嘴唇轻轻的动了几下。
你该死。
这个角度,许究和那个主治医师都看不到。
方永明睁大了眼,把事情连起来一想,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
他能想出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可平时里,他却表现得那么乖巧懦弱,方永明才惊觉季子修把自己藏得多深。
——对别人狠,对自己却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