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裕王要成亲了, 娶得还是个男子!真的假的?皇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赐的婚, 那还能有假!凤城的街头巷尾,酒馆茶摊, 裕王沈瑜的婚事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最关心的事情。
娶得是谁?难不成是前些年带回来的那秦姓男宠?有人出声问道, 心中对秦熙然羡慕非常。
若真是那男宠,可真是野鸡变凤凰, 一步登天了。
非也, 非也。
反驳之语立马就出现了,酒馆中一个中年男子摆着手说, 是个名叫紫霄的少年, 今年方才十七,曾是裕王的影卫之一。
裕王对那少年一见钟情,当下就带回了正院,第二日便向皇上求了恩典。
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旁边的人好奇问道。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摸了摸唇角的八字胡没有回应。
他可是裕王府的总管,如何能不清楚。
本以为按照王爷对秦熙然的宠爱程度, 早晚会给对方一个名分, 所以这几年他都对秦熙然十分恭敬。
未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夺了王爷的魂儿, 占去了正妃的位置,还让王爷说出了此生非君不娶,唯君一人的誓言。
说那少年夺了王爷的魂儿绝非夸张之语。
只要是认识他们王爷的人,现在见了王爷必然会被他的改变震惊到。
整日和少年形影不离不说, 还总是心肝、宝儿的一通叫,听的人浑身发麻。
裕王府内的侍从们都听怕了,恨不得找些棉花将耳朵堵上。
他今日出来就是躲会儿清静,离王爷的声音远一些的。
掌柜的,结账!总管放了点碎银在桌上,露出壮士赴死的悲壮模样朝裕王府走去。
刚进了门,就看到曾安排在幽然居的一个丫头疾步而来,惊慌失措的说道,总管,不好了,秦公子上吊了!什么!中年男人的八字胡一颤,喝问道,怎么回事?王爷有令,今日将秦熙然遣出王府。
虽说没给那人一个名分,但到底给了他一处别院作为安身之所。
说来,也算对秦熙然不错了。
不信看看凤城里其他府院的男宠在失了主子宠爱后是个什么光景。
能怎么回事,想不开呗。
小丫头抹着泪,语含同情的说道,王爷的心也太狠了,有了新欢后,竟毫不犹豫的下令将跟了他好些年的秦公子遣出府。
秦公子心里能不痛苦吗?我猜,一准是那新欢的主意,害怕公子日后会再把王爷的心夺……小丫头的话还未落,忽然间睁大了眼睛,闷哼一声,直直向后倒去。
妄议主子,以下犯上,罪当死。
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冷酷的男音,身后事按老规矩办。
总管低头应是。
接着眼前黑影一闪,小丫头的尸体不见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再次提醒自己谨言慎行,莫要祸从口出。
裕王是王爷,便是再温和也不会容得下人们品头论足。
况且,以他所闻所见,王爷对那少年迷恋甚深,日后怕是不会再对秦熙然起兴趣了。
唉,去看看幽然居的那人在搞什么幺蛾子吧。
…………裕王府正院,一娇俏女子纵身而来,跪在房外道,主子,辰五有事禀告。
不见。
沈瑜冷声拒绝,温热的大掌正在紫霄的腹部流连,心疼不已对少年说道,伤口怎么好的这样慢。
紫霄无语。
这伤是前日晚上才缝合的,不过一天半的时间能好了才怪。
白玉膏,白玉膏,本王给你多抹点。
沈瑜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白瓷瓶,把里面的药膏挖出来涂到了少年的伤口上,如此珍贵之药转眼间就被他用了个干净。
只见沈瑜扔了瓶子,又拿出一个。
主子,够了。
紫霄按住他的手,把药瓶夺了过去,轻声道,过犹不及。
御医说了适量就好。
若是被王御医看到爱人这般浪费白玉膏的举动,一定会捶胸顿足地喊道,�╅逄煳铮╅逄煳锇。
�白玉膏本是味道清淡之物,一下子被沈瑜用了这么多后,房间中立刻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像是燃了香料一般。
紫霄鼻翼动了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瑜面色大变,连忙起身,朝外厉声道,来人,王妃病了,去给本王再把王御医带来!我无事。
只是被房内的香味呛着了,过会儿就好。
紫霄握住男人的手,微微笑道,主子忘了,我是影卫,不会轻易生病的,别兴师动众了。
若是身娇体弱,如何对得起原身在影卫训练营的十年艰苦训练。
沈瑜皱了皱眉,面上似有不虞,顿了顿,亲了下少年的额头说,好,依你这次。
紫霄笑笑,抚平男人眉间的褶皱。
沈瑜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两人静静对视,房内气氛温馨,十分美好。
就在这时,扰人的声音出现了。
辰五跪在房外,俯首磕地,开口说道,主子,秦公子自尽了。
沈瑜浅浅淡淡的温柔笑意一收,眸子掠过一抹血色。
死了吗?他轻声问道,蕴藏在声音里的冷酷让人不由得浑身发怵。
没。
辰五沉默一瞬,微微踌躇后说道,属下来时他已经醒了,说是想再见主子一面。
见我?沈瑜冷笑数声,而后平静无波的摆手说道,本王没时间见他。
告诉他,安生离开裕王府是他最明智也最好的选择。
这是本王给他的恩典,要他珍惜些。
是。
辰五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心儿,在屋里待得可闷了?我抱你出去散会步吧。
沈瑜放低了身段,柔声说道。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方才冷冽的影子,就是一个爱少年如命的男人。
紫霄沉静了一瞬,开口道,主子,你还是去见秦公子一面吧。
什么?沈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少年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勾,将心中所想如数倒出,秦熙然对主子情意匪浅,若是将他逼急了,恐怕会背叛主子,将主子先前与他的交易告知他人。
比如,六皇子。
那样对主子极为不利。
六皇子是庄妃的儿子,与沈瑜同一天出生,只比沈瑜大了一刻钟而已。
但是在皇帝的心中却比沈瑜差远了,故而一直对沈瑜抱有强烈的敌意。
他不敢。
他的家人还被本王捏在手里。
呵。
就怕狗急跳墙。
据我前些时日的观察,秦公子是个情爱大过天的人。
若是彻底失了希望,什么家人、朋友,他都会置之不管。
主子,你要亲自去斩断他背叛的可能性。
能留则留,不能留,杀之。
紫霄面无表情的说道。
沈瑜嘴角倏地勾出了七分笑意,将少年抱进怀里,朗声大笑道,心儿说的是!又和少年温存片刻后,沈瑜起身去了幽然居。
打开房门的那一霎那,他的柔情尽皆不见,眸中的狠决令人心惊。
…………幽然居内清流穿院而过,潺潺流水,曲径通幽,是处极为别致幽雅的庭院。
当沈瑜走进来时,秦熙然正呆坐在窗前,望见他来,如死灰的眸子中立马亮了两分,踉跄着跑了出来,又哭又笑的唤道,王爷,您来了。
王爷愿意见他,说明对他还是有情的。
沈瑜面带轻笑,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想见本王?秦熙然抿唇,垂了垂眸道,王爷,熙然不想走。
我想留在王爷身边侍奉王爷,无名无份也不要紧。
他故意抬手摸了下自己被麻绳勒出的红肿痕迹,哭得我见犹怜。
哦?沈瑜的手靠近了他的脖颈,笑意盎然的说道,这里疼吗?秦熙然怔怔点头。
那就应该再疼一些才是啊。
沈瑜露出一个极致温柔的笑容,手指渐渐收紧,声音平和的说道,秦熙然,本王将你从停欢阁赎出来,给了你的家人富贵的日子,不是让你以死来要挟本王的。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想死?本王成全你。
秦熙然闻言心下大震,不断的拍打着沈瑜的胳膊,呼吸越来越困难,很快的眼泪混着鼻水流了出来,奋力挣扎的双腿渐渐的失去了力量。
等到人没了动静,沈瑜嫌弃的一甩手,将翻着眼白的青年扔到了地上,大跨步离开了幽然居。
他还得赶紧的回去继续和宝贝儿培养感情才是。
可怜秦熙然,虽见到了心上人,却也是最后一面了。
人莫要自视甚高。
在沈瑜心中,秦熙然真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一颗棋子也敢妄想他这个萧国最尊贵王爷的感情,痴人说梦。
他给过秦熙然机会,是对方不知道珍惜啊。
既然秦熙然如此舍不得幽然居,他就大发慈悲,把这里送去给他作伴吧。
把幽然居烧了。
临走前,他摆手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当日正午时分,裕王府的偏院忽然火光冲天,整个凤城都能看到那滚滚的浓烟。
大火过后,本是裕王府最为清雅的别院成了断壁残垣,好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