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裕王府传来消息, 裕王沈瑜伤重不治而亡。
此事传回宫中后, 身体方才有所好转得皇上伤心之下于早朝时昏了过去,御医诊断说怕是要不好了。
当下, 左相宣布由六皇子沈青监国, 代为处理国事,而此举得了朝中半数大臣的支持。
剩下的人中, 一半儿的极力反对, 另外一半则是选择了中立。
此时的裕王府,沈瑜正喜滋滋的和紫霄亲热着。
两人的床事十分和谐, 基本上是只要沈瑜想了, 就能把少年压住来上一场。
紫霄不堪重负只能打着商量来,可是被沈瑜一句好大的胆子,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就给驳回了。
原身的忠,是刻在骨子里,但凡沈瑜拿主子的身份压人,他不自觉的就顺从了。
紫霄常想, 这样还不如前几个世界呢。
以前起码是他当家作主, 说不要了,爱人得求着来才行。
现在可好, 连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死侍和影卫们蹲在繁茂的树上,看着房内两人玩闹的两人,不由得敬佩起他们主子调笑的手段来。
论不要脸和肉麻的程度,裕王称第二, 没人敢称第一。
阿戌的视线往屋子里瞥了一眼,很快的又转了过去。
自从和王爷度过那一夜后,紫霄越加的诱人了。
朱唇俊眉,纤腰贝齿,容貌虽说不上多么惊艳,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特殊。
大概是贵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
若是以往,他不会相信那个清贵的少年竟是一个从影卫训练营走出来的影卫的。
主子会看上紫霄大概正是看到了他高贵的内里。
阿戌说不出心里此时是个什么感觉,心酸、痛苦还是彷徨。
他甩了甩头,赶紧提醒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守护王府上。
夏天的蝉鸣有些燥人,阿戌晃了下神,脚下一个踉跄,从树上摔了下来,落在了沈瑜的卧房门口。
被扰到的沈瑜一见是他,眼里立刻就带上了火气。
他尤记得这个死侍曾对他的王妃一往情深,如今必然也是念念不忘。
若非事出紧急,他是不会将戌十一召回来的。
戌十一,本王先前说的话你忘了?属下不敢。
阿戌单腿跪地,低着头恭敬说道,属下是有事相禀。
丽妃娘娘来了,如今已到了府外。
丽妃娘娘来得真是时候。
幸运如他啊。
日后得多烧烧香拜拜佛了。
沈瑜垂眸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来就来了,慌什么。
本王不是已经做好了部署。
属下明白,只是见丽妃娘娘来者不善,身边似乎是跟了人,一时情急才会失了分寸,请主子恕罪。
沈瑜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道,估计是带了御医过来,想看看本王是否真的死了。
无妨,让他们进来即可。
是。
阿戌松了口起,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等到人都消失了,沈瑜忽然想起,纵然有事也该是由子一前来汇报,怎么今日会是戌十一。
肯定是想借机偷看他的心儿一眼。
好一个痴情的种子!主子,在想什么?如此杀气腾腾的。
沈瑜握住紫霄的手,温和的说道,没什么。
就是觉得自己给自己设灵堂太过不吉利了。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要带着你去西山祈福。
紫霄眼尾上挑了一些,不动声色的听着他编。
什么不吉利,沈瑜根本就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被我的英俊迷住了?心儿,你真是我的小心肝。
沈瑜轻捻起少年额侧的发丝,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丝的凉意,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紫霄忍不住蹭了一下,下一秒就开始天旋地转,被人禁锢在了榻上。
他知道爱人素来没有节制,但现在的情势哪里容得他们继续风花雪月下去。
紫霄叹了叹气,修长素净的手放在了沈瑜的腰上狠狠一掐。
房外的死侍和影卫们只听到他们主子一声惨烈的叫声,然后很快的揉着腰走出来了,表情骤然一变,大惊失色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影卫王妃当真不简单啊,竟能占得上面的位子。
…………裕王府门前传来呜咽无声,丽妃人还未出轿,哭声倒是让人听了个清楚,呜呜咽咽的,似是伤心到了极点。
王府总管低着头,不言不语的等着丽妃出来。
夏日的风掀起了轿帘,丽妃擦了眼角的泪,由人抱着坐上了藤椅,抽噎着说,本宫要去看看瑜儿。
不亲自看一眼尸首,她的心里总不踏实。
娘娘,王爷生前有令,不准咱们带着娘娘过去。
怕您伤心过度,伤了身体。
王爷还说了,生死有命,娘娘莫要自责。
胡说。
瑜儿是本宫的亲子,本宫怎能不去瞧瞧他。
本宫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连儿子最后一面也不得见吗?!娘娘息怒,实在是王爷生前命令,吾等不敢不从。
总管的八字胡颤了颤,说了许多的话,总归都是一句,您不能进裕王府。
丽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难不成沈瑜没死,故意做了个假象想要瞒天过海揪出杀他的幕后之人?不然总管为何要百般阻挠。
本宫今日一定要进去,让开!她一声令下,跟来的大内侍卫立刻将总管推到了一边,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灵堂走去。
灵堂中十分清冷,只有一个身穿孝服的少年跪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往火盆中扔着纸钱。
他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脸色苍白的可怕。
他很安静,没有失声痛哭,没有歇斯底里,可就是这种安静让人心中酸涩,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
见到这个少年的状态,丽妃心中对沈瑜已死的事情瞬间相信的六分,使了个眼色后,身后走出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老者,眯着眼仔细的审视着棺材内的尸体。
过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丽妃舒了口气,再次假惺惺的哭了起来,一直哭到日暮西沉,声音嘶哑才肯离去。
人走后,沈瑜从后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摇着头说,本王最佩服她的就是这虚情假意。
瞧瞧那魂不守舍,一脸哀痛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人定然会被感动的涕泪横流。
不过——突然他话锋一转,捏住了紫霄的下巴说,本王竟不知心儿的表现如此出彩。
小表情可真够痛不欲生的,让本王差点都怀疑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紫霄瞪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纸灰,刚想脱掉孝服却被沈瑜按住了手。
要想俏,一身孝。
心儿这一身可是颇得本王的心啊。
看上去竟如天山之雪,冰冷高贵,又如水中白莲,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但越是得不得就越想要啊。
沈瑜摇了摇头,想到今晚的大事,只能暂时把满腹的欲望压下。
所有人整装待命,只要宫中发出信号,立即随本王入宫。
他死了,父皇倒下了,不出所料的话,今晚有人就要按捺不住的请父皇写下册立沈青为储君的圣旨了。
…………果不其然,亥时一刻,在沈青带领下,一众朝中大臣冲到了皇帝的清心殿,请他在圣旨上盖上玉玺。
你们这是造反吗?皇帝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强烈的杀意一闪而过。
若是不和瑜儿演上这么一出,他还不知朝中已有半数臣子的忠心不在他这了。
跪在床边的沈青仰头看他,缓声说道,父皇,儿臣不敢。
只是父皇如今龙体欠安,无法处理国事,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担一二。
呵,呵,呵……皇帝大笑起来,拍着床沿说,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呀。
儿臣一向孝顺的,只是父皇眼中只看到了沈瑜一个。
不过父皇放心,儿臣会厚葬沈瑜,也会让您在宫中颐养天年的。
他朝左后方的胡久抛去一个眼神,胡久立刻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诏书送到了皇帝跟前。
放肆!皇帝将圣旨扔了出去,冷笑道,朕永远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沈青,你无治国之才,终会沦为他人手中的傀儡。
皇上此言差矣。
我青儿文韬武略,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一个美貌的妇人走了过来,看着床上苍老的男人说道,皇上的心偏得太厉害了。
沈瑜是您的儿子,青儿也是呀。
皇帝看了妇人一眼,眼神一厉,没有说话。
庄妃在他面前向来温婉大度,原来心中竟积压了如此多不满情绪。
他的确是偏疼小儿子,可这天底下,只有瑜儿一个不是天天想着让他死,觊觎着这个皇位的人啊。
皇上,盖上玉玺吧。
庄妃把地上的圣旨捡起来重新放到皇帝面前。
皇帝侧过头去,面上一片冰冷。
皇上,臣妾劝您还是屈服了吧。
您等得御林军不可能来了。
庄妃轻笑一声,接着道,不仅臣妾觉得青儿合适为君,丽妃也觉得合适。
为此,她连亲子都杀了,还让两个哥哥带兵包围了整座皇宫。
两方人马现下正在对峙,血流成河与否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皇帝似乎有所动容,视线看向门外。
这时兵器相交的声音响起,从清心殿外传来厮杀之声。
殿中的人愣了愣,纷纷看向沈青、左相和庄妃三人。
谁下的令?!沈青脸色铁青的问道。
他想要是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岂能真的出现逼宫之举,留下供后世攻讦的污点。
这时,一声朗笑突兀出现在殿中,沈瑜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正是飞龙将军韦靖远。
六皇兄,是本王下得令。
他的话音刚落,三颗人头突然被扔到了一众朝臣面前。
一群人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面如土色的高呼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三颗人头正是丽妃的两个哥哥以及庄妃的弟弟。
他们三个都是一方将领,本来是不得皇帝召唤是不得进京的,却是带着兵马悄然无息的潜入了凤城,就为了帮助沈青登上大宝。
对了,还有这个。
沈瑜漫不经心的往后看了一眼,狼狈之极的丽妃被推了出来,趴倒在地上。
见到此情此情,沈青知道大势已去,闭了闭眼睛道,是本王输了。
成王败寇,本王任凭处置。
沈瑜偏头看他,温声道,你的罪该由父皇定夺,是死是活全凭父皇作主。
地上的丽妃一听,挣扎着爬到皇帝床前,哭求着请他留沈青一命,还说要杀就杀她,一切都是她的计划。
皇帝使了全身的力气将她一脚踹开,挥了挥手道,此事朕全权交予瑜儿,朕累了,想睡会儿,把他们都拉出去吧。
沈瑜领命而去,将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下了大牢。
…………沈瑜,沈瑜,你饶了青儿一命吧,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蓬头垢面的丽妃抓着沈瑜的裤脚,哀求道,本宫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青儿不曾伤害过你,看在你生母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回吧。
看到沈瑜没死,丽妃就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以及以往的那些事情必然都被调查了清楚,不然沈瑜是绝不会对她有所防备,还费尽心思给她下套的。
沈瑜蹲下身子,勾唇而笑,本王不要。
本王只有父皇和心儿两个亲人,哪里来的生母养母。
是庄妃,庄妃就是你的生母。
你说句话,你说句话,求他饶了青儿啊!她看向牢中的另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说道。
庄妃缓缓睁开眼睛,讽刺的说道,本宫哪里是他生母。
本宫的儿子是沈青,不是沈瑜。
不是的,不是的。
丽妃特意将当年的事情讲了出来,她的心中一直对沈青有所愧疚,现如今想要都还给他。
庄妃闻言垂了垂眸说道,本宫知道。
沈青的确是本宫亲子。
当年你根本没有成功调换两个孩子。
本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认错。
她忽然笑了起来,接着道,你当年找到青儿告诉他说你才是他生母时,是本宫让他将计就计的。
这些年来看着你利用自己的儿子,本宫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沈瑜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的母亲厌恶,憎恨着。
丽妃全然傻了,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沈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即使丽妃真是他亲母又如何,他的心中早已没这个母亲了。
出了地牢,一个俊秀至极的少年正站在树下等下,沈瑜无意识的露出一个傻笑,大跨步走了过去。
此生有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