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何人,胆敢夜闯我梁王府!那声低吼终究是引起了府中侍卫的注意,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声响, 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出鞘。
长刀折射着冷月的光辉,看得人不寒而栗。
不好。
咱们撤!刚刚才爬上来的瘦高个少年, 不甘心的轻啧一声, 飞速的落了地。
转头一瞧,好友竟还傻傻的趴在墙上。
噗呲噗呲!未免身份被发现, 他不敢再喊精壮少年的名字, 只得用这种方式提醒墙上的人。
薛仕茂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荷花池边的双儿,正魂不守舍, 哪里能听到他的声音。
南山寺的菩萨果真灵验。
他的唇角无意识咧开, 笑得像个傻子。
他娘前两日才去给他求了个姻缘签,他今晚就见到了梦中仙人。
少年一脸痴迷的望着上官玉,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把这美貌的双儿讨回家当媳妇。
艹!一同前来的瘦高个少年生了气,黑着脸飞起一脚踹在了薛仕茂的小腿上,怒骂道, 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跑!他已经听到梁王府的侍卫们冲到墙下的声音了, 如果今天他俩被逮到,梁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梁王虽是个双儿, 却不是好惹的角色。
他仅凭一人就能守住梁王府的地位,此等能力,他人望尘莫及。
你做什么?那骤然的疼痛终于让薛仕茂有了反应,他皱了下眉头, 不高兴的望了眼高挑细瘦的好友,我还没看够呢。
看,看,看个鬼啊看!上官瑾气急,也不管薛仕茂会不会受伤,咬了咬牙,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给拽到了地上,接着拉起人就跑。
一连跑了好几条街,确定梁王府的人没有追来后,才停了下来,大大的喘了口气。
薛仕茂,你今天吃错药了呀,差点害死我。
他给了身边的少年一拳,接着道,要是咱们今晚被梁王的人抓到了,可是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薛仕茂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
都怪他看那双儿看迷了眼,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行了,别说那话了。
上官瑾勾唇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他俩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算真被薛仕茂连累了,他也不会怪罪他的。
给我说说,你看见了什么,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他伸手揽住薛仕茂的肩膀,扬了扬下颚。
月色下的绝世佳人又一次的涌入他的脑海里,薛仕茂脸上一红,摸了下鼻子道,一个双儿,倚着栏杆愁叹的双儿。
两人边走边说,整条街上只有他们二人。
是不是天姿国色,明眸皓齿的,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上官瑾问。
距离有点远,我没看清有没有痣,但他的侧脸真是我见犹怜,怎一美字了得。
薛仕茂双手紧握,只觉得成千上万个赞美之词用在那双儿身上也不为过。
小双儿的面相瞧着是大了他三四岁左右,该是出嫁的年龄了。
他得快点回家,让他母亲来梁王府提亲!如此想着,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心里激荡不已。
他年龄尚小不要紧,先把对方给定下来才行。
可惜,好友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整颗心碎成了粉末。
那是梁王。
上官瑾说,挤了挤眼,漂亮吧。
他可是我们上官一族最美的双儿。
上官家乃是皇族。
皇族之人个个容貌上乘,上官玉属其中之最。
再加上他才艺双绝,皇爷爷在世时真把他捧在手心里疼。
不过,也因此招来了许多的嫉妒之心。
就连他小时候也曾嫉妒过上官玉。
如今,不少皇室子弟不喜梁王,都是有迹可循的。
薛仕茂彻底僵住了,像尊木雕一般傻在了原地。
那双儿明明是风华正茂,顶多十七八岁才对,怎么可能是梁王!不,他不信。
一定是上官瑾在给他开玩笑。
又来骗我。
他大笑了一声,拍了下好友的肩膀,乌黑的眼珠像是锥子似的,散发着刺人的幽光,被你耍了十三年,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这等事我骗你作甚。
上官瑾不明所以的望了望他,见他眼中晦涩惨淡,露出了然的神色,长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过两日就会忘了的。
年少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想他当年第一次见到梁王时也是春心萌动,不多久心思就淡了下去。
说起来,梁王还是他初次春/梦的对象呢。
上官瑾摸着下巴,似乎时回想起了什么,面上一派风流。
他容貌俊美,就算脑中想的是那不可言说的下/流事情,也不会显得猥琐。
薛仕茂哪里能接受,耷拉着眼皮,强调着说,他不可能是梁王的。
应该是梁王的小辈,表弟,侄儿一类的。
上官云飞正是梁王之子,若那双儿真是梁王,起码也是二十有五,又怎会是一副少年面容。
就说了是。
上官瑾哼笑,你若不信,我们明日再来拜访梁王府,让你在白日里看个清楚。
再者说,梁王的小辈都是皇族中人,哪一个你不认识。
行了行了,别多想了,我给你说个明白。
上官瑾不住的摇头,我这表兄就是面嫩,其实已年近而立,年龄与你娘亲差不了多少。
薛仕茂惊愕,却仍然不愿相信。
也有可能是哪位友人的孩子寄居在梁王府。
什么?说不定是梁王友人之子。
薛仕茂重申。
上官瑾不语,瞧着他逐渐泛红的眼圈,想笑又忍了下来。
好兄弟正为情所苦,他若是笑了实在太不仗义了。
闷热的夏夜,夜蝉嘶叫的声音听得人心慌气躁。
薛仕茂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
上官瑾看着他,也不说话。
半晌后,上官瑾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把好友的感情给扼杀在萌芽状态。
别自欺欺人了,他就是梁王。
他努了努嘴,你才十三,人生长着呢,会遇上另外一个让你心动的人的。
他长了薛仕茂两岁,偶尔也该像个哥哥才行。
上官瑾眼珠转了转,接着道,咱们和梁王可是有仇的。
他是上官云飞那蠢货的父王。
他们和上官云飞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在练武场没少起冲突。
说到这,他就纳闷了。
梁王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是怎么养出上官云飞这么个愚昧无知的儿子来得。
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习武,整日的跟在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乡野之地来的双儿屁股后面瞎胡闹。
薛仕茂还是不能相信,浓眉深深皱起,脸上一片茫然,那茫然渐渐的变成了怅然。
寺院里的大和尚说得都是对的,他这一生就是个无妻无子的命。
谁叫他的姻缘早被其他人给占了。
可怜他娘从他十岁起就给他四处求姻缘签。
即便是无缘在一起,此后,他的心中也只会有梁王一个。
君生我未生,恨不相逢未嫁时。
薛仕茂颓然自语,然后掩面而去。
不知不觉中竟流下了一滴眼泪,直把上官瑾看愣了眼。
他是没想到呀,一面之缘居然让好友动心至此。
可真是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啊。
只望两三日后,仕茂能如他那般让这春心消失不见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钟情哪有多情好。
…………有贼人试图夜袭王府,乃是大事一桩,梁王府的侍卫不敢怠慢,加派了一倍的人手,彻夜巡逻。
这一晚,整座王府灯火通明。
第二日清晨,上官玉招手唤来绿柳,嘱咐道,让总管把人都撤了,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
昨夜他正巧看到了侍卫口中的贼人,不过是两个半大的少年,其中一个瞧着还十分眼熟。
略略回忆后,发现那孩子正是十三皇子上官瑾,按辈分算,该是原身的表弟。
主子,别了吧。
绿柳拧眉,担忧说道,那些人昨日没有成功,指不定今晚还会再来。
谁知道他们是想做什么,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他们王爷是个好人,却招恨,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入府的时间不短了,自然摸清了梁王府的处境。
自打先王爷和王妃仙逝后,梁王府的鼎盛时期就过去了。
起初还有先皇疼惜主子,时不时的赏赐御宝,保着王府的威望。
可惜,没一年,先皇也走了,独留主子一个双儿,苦苦支撑梁王府。
再者,现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和他们王妃并非一母同胞,因此对他们主子并不上心,甚至说可以是不闻不问的。
纵然主子名满天下,满腹经区,但双儿终究是双儿,被世俗观念所束缚,不能领兵打仗,又不能入仕为官。
梁王府还能有今日之景,就靠着雄厚的财力了。
这些全依仗于主子卓越的经商才能。
若不是主子眼光毒辣,懂得做生意之道,梁王府今日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情景。
唉,皇族之人就因为先皇当初的宠爱,到现在都在给他们主子使绊子。
那劳什子谢君心,要不是有他们背后扶持,早就被主子给赶回乡下去了。
按本王说的吩咐下去。
另外,昨晚守夜的侍卫每人赏银五两。
上官玉摆了摆手,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你去准备一下,随本王出府视察铺子去。
绿柳并不多问,点点头,做了个礼后利索的离开。
一大早的出门,哪里有铺子会开。
明显的,主子这是在躲将军呢。
她可是知道的,昨夜主子宿在了书斋,见都没见将军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