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毫无征兆地下了场暴雨, 因天气原因,店里客人较以往少了很多。
庄棋站在吧台旁边看看门外的天气,抱怨道:这夏天都过去了, 怎么还下这么大雨啊。
齐梅也说:就是啊,而且一点征兆也没有,我看天气预报也没说这几天有雨啊。
真是见鬼了, 庄棋说,这雨看着还越来越大了,照这样下去, 今晚上是没什么人了, 哎, 他看看齐梅和寒龄,趁雨还不大,你俩赶紧拿把伞回去吧。
你去送送吧, 站在一边的陈郁宽说,送完你也回家。
你自己一人行?没几个人了。
行, 庄棋看看站在一边的两个人,哪个跟我走啊?齐梅举手, 琪哥,我吧, 刚好顺路。
行,庄棋爽快答应, 又对陈郁宽说, 那小寒妹妹给你了?陈郁宽嗯了声, 说:路上慢点。
得嘞!他们走后没一会儿, 最后一桌的客人也过来结账了。
门外的雨还是越下越大, 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
陈郁宽靠着吧台, 看了看寒龄,说:走吧,送你回去。
寒龄看着外边的暴雨,突然就有些犹豫。
她今晚不太想回家了。
看她站着不动,陈郁宽又问:怎么了?寒龄沉默,抬头看着他,你可以......可以......陈郁宽:可以什么?可以收留我一晚吗?陈郁宽先是一愣,后又有点意外和不解,嗯?寒龄低头,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不回家?寒龄摇头,没有说。
陈郁宽也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说:走吧,家住哪儿?陈郁宽......寒龄声音里带了些委屈,我没有家。
陈郁宽敏锐察觉出她声音里的情绪,眉头微皱,问她:家呢?寒龄抬头看着他,红着眼圈笑了笑说:碎了。
陈郁宽没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再想想今天无意从她本子上看到的那些话,顿时眉头皱着更紧了。
寒龄心里忐忑,不方便的话......记得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陈郁宽绕过她去关门,关好门后回来看着她叹了声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来吧。
......寒龄被陈郁宽安排在了另一间卧室里,她坐在床边,看向四周,很简约的装修,只是风格偏暗,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她坐了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打开看了看,是寒弘锐发来的信息。
寒弘锐:[姐姐,雨下的好大,你怎么还不回家呀?]寒龄:[今晚不回去了,在朋友家。
]寒弘锐:[那好吧。
]寒龄:[早点睡吧。
]寒弘锐:[姐姐你也早点睡,晚安啦。
]寒龄:[晚安。
]退出聊天框,关掉手机。
寒龄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心里现在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高兴也不高兴,喜悦又不喜悦。
她这次不单单完全是因为陈郁宽,而是因为实在是不想回家。
寒龄把手贴近胸口,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她现在距离陈郁宽不过一墙之隔,只要她推开门,再敲一敲另一扇门,就可以看到陈郁宽。
要过去敲门吗?寒龄犹豫。
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响起一道惊雷。
寒龄看着窗外,静默一会儿后,起床开了门。
她站在陈郁宽房间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开门。
怎么了?外面在打雷。
陈郁宽嗯了声,没了后文。
寒龄略带尴尬,我有点怕......嗯,陈郁宽双手抱臂,靠着门框,很轻地笑了声,所以?......所以......陈郁宽已经猜到了她想干嘛,可就是不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对方窘迫低头,这才开口。
所以想让我陪你待会儿?寒龄抬头,方便吗?陈郁宽直接转身往房间里走,进来吧。
寒龄心跳开始加快,她走进陈郁宽的房间,忍不住好奇心往四周看了看。
他这个卧室比自己刚才待的那个要大很多,不过看不清构造,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
房间很暗,拉着厚重的床帘,只亮着盏落地灯。
自己找地方坐。
寒龄嗯了声,看到陈郁宽站回电子琴架前,抬手弹了两个音,接着又拿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寒龄放轻脚步,脱了鞋子,坐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毯上。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纸张,寒龄拿起手边的一张看了看,发现上面都是些音符,她看不懂。
她把就近的一些纸捡了捡,合成一小摞,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做完这些,她重新坐回地毯上,腿曲起,下巴搁到膝盖上,歪头静静看着陈郁宽。
借着微弱的光线,寒龄悄悄打量他的轮廓。
他站着,身子微躬,一只手搭在琴键上,另一只手拿着铅笔正在写东西。
他脸侧着,看不清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侧脸和冷硬的下颚线轮廓。
莫名的,寒龄感觉他现在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和吸引人。
安静一会儿,陈郁宽开始试刚才写好的曲。
窗外雨还在下,噼里啪啦打着窗户,寒龄抱着膝盖,歪着头安静听着这首曲子的旋律。
陈郁宽弹弹停停,时不时停下来就要改一改。
良久后,他坐下来,叹了声气,感觉有些颓败。
寒龄立马坐直,关切道:怎么了吗?没事,陈郁宽捏捏眉心,有点累。
累就休息会儿。
陈郁宽低声说了句嗯,之后没再说话了。
寒龄看着他,想着他是不是对刚才的创作不满意,想了想,她说:陈郁宽。
陈郁宽闭着眼,头往这边偏了偏,嗯?你不要气馁,寒龄说,你唱的很好。
陈郁宽笑,你都没听过我唱歌。
......没听过我也知道你唱的很好。
陈郁宽笑了声,安静会儿后说,想听歌么?想。
给你唱一段?寒龄惊喜,可以吗?陈郁宽歪头看着她,想听什么?都可以,寒龄说,只要是你唱的,都可以。
那给你唱首没人听过的。
说完,陈郁宽手捞过旁边的吉他,简单试了下音,然后开嗓。
寒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即使周围黑暗暗一片,她都感觉陈郁宽此刻在发着光。
他唱了首寒龄完全没听过的歌,歌曲旋律很轻,带着点欢乐。
陈郁宽声音很淡,带着细细的尾音,很勾人。
寒龄随着歌声的旋律轻轻晃着脑袋。
她看着眼前发着光的陈郁宽,甚至可以想象,等若干年后,或许也不用若干年。
她可以手拿荧光棒,站在他演唱会的前排,晃动着胳膊和万千人一同合唱。
那时候,他是站在舞台中央,受人追捧的陈郁宽。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寒龄坚信。
一首歌唱完,寒龄思绪还在遐想。
好听吗?寒龄回神,笑了下说:特别好听。
陈郁宽放下吉他,笑了声说:好几年前的歌了,一直没机会发。
会发的,寒龄说,陈郁宽,你以后一定会开自己的演唱会,一定会红到发紫。
陈郁宽笑了笑,想象着那场面,摇摇头,不用红到发紫,能开场演唱会就行。
一定会的。
如果不会呢?如果不会,寒龄看着他,坚定开口,那我也永远是你的歌迷。
陈郁宽笑了,良久都没说话。
他拨弄着吉他上的琴弦,轻轻开口喊了声寒龄。
怎么了?先给你道个歉,陈郁宽说,我白天不小心看了你的画画本。
寒龄一愣,随即想起白天没有合上的画本。
没关系。
她说的是真心话,确实没关系。
我看到了你写的一些话,陈郁宽歪头看了看她,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意思么?寒龄低头,看着地上毛茸茸的地毯,摇了摇头。
没有意思。
陈郁宽微微直起身,寒龄。
嗯。
世上总会有人爱你,他说,别胡思乱想也别干傻事。
寒龄轻声说了句嗯,之后沉默。
陈郁宽也没再说话,听着窗外的雨声,思绪纷飞。
不知过了多久,寒龄再次开口。
有你么?陈郁宽思绪回拢,什么?爱我的人......寒龄淡声问,里面有你么?有。
可能是怕她误会,安静会儿后他又说,你是我们大家的妹妹,我们都爱你。
这不是寒龄想听的答案。
她又问:可以不是妹妹吗?陈郁宽想了想,笑说:寒龄小朋友,我们都爱你。
好了,不打雷了,回去睡吧。
寒龄欲言又止,她张张嘴,最后也还是沉默了。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