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2 章

2025-03-22 07:09:12

寒龄昨晚睡的很不好, 几乎一整个晚上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光怪陆离的梦境充斥其中,让她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所以今早起来感觉格外的累。

昨晚的梦有些太过真实, 以至于让她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撕心裂肺的暴雨天,她坐在床上,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一股很浓的失落感在心底蔓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歪了歪头,脑袋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怔愣地发了会儿呆。

一大早起来就发呆啊。

说话的是林书雯, 正在床上支着电脑打字。

寒龄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说:今天起这么早。

没办法,一会儿有个面试,我再确认一眼简历。

找到工作了?林书雯伸了个懒腰, 懒懒道:应付我妈的,你知道, 我最讨厌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意思。

寒龄笑了笑, 换好衣服下床。

你这么早就起啊?去哪儿啊要?去趟医院,寒龄说, 没药了。

林书雯问:你现在还睡不着吗?睡得着,寒龄淡声说, 就是睡不安稳。

心里有事吧。

寒龄笑笑:可能吧。

可是你总吃药也不是个办法啊, 不能吃一辈子吧, 林书雯说, 这样吧, 我跟我妈打听打听我们市有没有好中医, 陪你去看看。

林书雯家是川宁本地的,大一那会儿,领着大家去了市里不少好玩儿的地方。

寒龄:再说吧。

行,那我先给你打听着。

嗯。

寒龄洗漱完,给自己画了个妆,然后背上包出门。

楼下,天气晴空万里,依旧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刚早上八点,太阳就晒的睁不开眼睛。

寒龄撑开太阳伞,依旧把伞沿压的很低,挡住了脸。

她去餐厅简单吃了个早饭,然后坐上公交去了医院。

公车上人很少,寒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

看着看着,屏幕上蹦出来一条消息。

从绪:[宝贝儿今天什么安排啊?约个会吗?]......寒龄面无表情的把消息往左一滑,继续看新闻。

从绪:[怎么不回我消息啊?]从绪:[还没起?]从绪:[睡懒觉呢?]从绪:[不应该啊,你不是不睡懒觉么。

]从绪:[干嘛呢干嘛呢。

]......消息一跳一跳蹦着实在是碍眼,寒龄打开聊天框。

寒龄:[拉黑。

]从绪:[别别别!!]从绪:[错了错了姑奶奶。

]从绪:[跪下磕头!]从绪:[别拉黑啊啊啊!]从绪:[刚被拖出来没两天,不想再进小黑屋了!]寒龄:[闭嘴。

]从绪:[闭嘴也不能当哑巴吧。

]从绪:[亲爱的姑奶奶,今天什么安排?]从绪:[没安排的话能安排给我不?]寒龄:[不能。

]寒龄:[忙了。

]寒龄:[别再发消息。

]寒龄:[不然拉黑。

]从绪:[操操操!!]从绪:[你他妈今天是第一次给我发一连串的消息!]从绪:[有十三个字!!]从绪:[老子说什么来着!]从绪:[你总有一天会被老子的真心打动!!]......寒龄忍无可忍,把他消息设置了屏蔽,世界顿时安静不少。

她戴上耳机,随机放了首歌,顺手点开了朋友圈。

她指尖点着屏幕,顺着往下滑。

滑着滑着,指尖忽然一顿。

那是庄棋发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张婚纱照。

文字是:老子终于娶到老婆了!!寒龄看着这张照片,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当年和陈郁宽闹掰之后,她和庄棋他们的联系也随之淡了很多。

只是逢年过年时候偶尔会问候一下,其余时间再无交集。

不过想想也可以说的过去。

毕竟当初认识他们也是通过陈郁宽。

可想想当初那时候他们对寒龄都不错。

所以她对他们并没有敌意。

于是寒龄给他点了个赞,又评论了一条:恭喜琪哥,祝福百年好合。

评论完,寒龄指尖继续向下滑。

可滑着滑着,她又滑回了刚才庄棋发的那条。

可能是刚才脑子里一晃而过闪过了陈郁宽这三个字。

所以她才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庄棋的朋友圈。

她向下滑了滑,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指尖在一张昏暗的照片上停下。

寒龄看了眼时间,这条朋友圈发布于过年那段时间。

从小图看,只能看到一团黑,根本看不清什么,隐约可见一个透明的玻璃杯。

尽管如此。

寒龄还是预感到什么。

她心脏开始怦怦跳,虽然心里在竭力抵触这个念头。

可她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冲动,颤着手点开了这张图。

图片被放大,里面的人只露着一截手臂,昏暗的灯光下,照片中的人捏着酒杯,清瘦的腕骨凸起,略显嶙峋,小臂内侧有一个文身。

弯弯的月亮,圆圆的太阳,两者重叠的地方被涂黑。

她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文身的主人。

除了他。

还会有谁。

不过这个文身和当年她看的那个略有不同。

因为在没有重叠的空白部分,多了一个大写的字母H寒龄瞬间呼吸一窒。

HHH她脑中几乎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字。

可很快,她又自嘲的笑了笑。

寒龄啊寒龄。

都多少年了。

为什么还会自作多情。

是没被伤够么?寒龄退出庄棋的朋友圈,关掉了手机。

她推开了一点窗户,任风吹进来,模糊了脸。

耳机里这时响起一首歌的前奏。

寒龄都不用细听就知道这是什么歌。

是那首她在深夜里不敢听第二遍的我是真的爱你她闭上眼睛,心里久违的又泛出了那股苦涩。

她忽然眼角泛酸,心里难受不已。

为什么。

为什么都四年过去了。

他还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牵动自己的情绪。

一张不露脸的照片。

一首他唱过的歌。

一次不经意的见面。

都能把她带回四年前那些痛苦的回忆里。

不公平。

明明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自己。

为什么难受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寒龄平静地睁开眼睛,擦掉眼角溢出的那滴泪,然后点进播放软件,不带任何犹豫的删除了那首歌。

*寒龄到医院的时候刚八点半,医生刚上班。

她安静的一个人缴费、挂号。

因为来的时间早,所以是第一个,没有等。

寒龄走近诊室,医生像老熟人似的跟她打招呼:来了?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不好。

寒龄如实说,我睡不着。

医生温和道:过来坐下说。

寒龄过去坐下,肩上的包放到腿上。

不用紧张,医生笑笑说,前段时间不是说睡眠不错了么,怎么又睡不着啦?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寒龄低着头,可能吧。

这样,你先去做几个检查,医生说,咱们根据检查结果再聊。

嗯。

寒龄背着包走出诊室,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旁边的自测试。

很快,她拿着几张报告单出来,又回了刚才的诊室。

来,报告单给我。

寒龄把报告单交给医生。

医生翻着看了看,轻轻皱了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

她笑着说:不用这么紧张,过来坐。

寒龄坐下来,说话的声音很低,您能再给我开一些安眠药么?咱们先不说药的事,医生把报告单放到一边,先聊会儿天。

寒龄指甲抠着自己的背包带,有些抗拒。

不要抗拒,医生笑笑说,简单聊一聊,最近学习上很忙么?还好。

我记得你之前说快毕业了是吧,论文写怎么样了,答辩了吗?还没有。

之后什么安排呢?是继续读书还是工作?读书。

最近有跟家里人通过电话吗?离家这么远上学,想不想家呀?没有,不想。

最近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开心的事儿?没有。

那就是有不开心的事儿了?寒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医生观察着她的神色,说:生活上的还是感情上的?寒龄沉默一会儿,说:后者。

跟男朋友分手了?寒龄摇了摇头,难得主动说一句话。

她说:昨天遇到了个人。

医生试探着问:是因为遇见那个人所以才不开心?......嗯。

好。

医生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问,为什么遇见那个人不开心,他伤害过你么?寒龄僵硬地点了下头。

感情还是其他方面?前者。

医生听完,默默点了点头,根据她说的这几条要素,大概可以估计出这个人是谁。

多半是前男友。

你们那天是偶遇还是约定好了见面?......偶遇。

医生:那假如没有偶遇,你会想见他吗?面前的人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才摇头。

医生瞬间就明白了,她笑了下说:不想见有两种类型的不想见。

一种是心里想见但大脑不允许见,另一种是心里和大脑都不想见,属于哪种?面前的人头低的更低,没说话。

好,我们不聊这个。

医生说,最近又出现过什么极端想法吗?......没有。

一点都没有吗?偶尔。

药按没按时吃?寒龄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按时吃呢?医生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说,病人不按时吃药是大忌知道吗?寒龄抬头,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哑,医生......嗯,你说。

我吃了药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寒龄说,我很麻木,整个人都很累,头晕,没有力气,我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我像个行尸走肉,我不想这样。

治疗情绪方面的药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良反应,可是你不吃药,状态会更糟的知道吗?我已经在变好了,寒龄声音有点哽咽,我可以感受的到,可现在又......医生猜到了她后面想说的话,现在又不好了对吗?寒龄点头。

兜来转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

是因为遇见的那个人?她不说话。

医生又问:我记得你两年前过来也说过一个人,那现在,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吗?......是。

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正色道:寒龄,心理疾病和其他外在的毛病不一样,任何药物只是起到辅助作用,不是说靠吃药就能完全好,鉴于你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刚才聊天的内容来看,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最大的心魔,所以我的建议是,继续按时按量的服药,同时也要自我调整,既然找出了原因,那就去战胜它。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都摆在明面上说开,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你现在这种情况最忌讳的就是胡思乱想。

你应该能感觉到自己最近的情绪有些不对,我这里再给你开一些帮助睡觉的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不借助药物,最好能自然入睡。

寒龄静静听着,半晌她忽然出声道:......战胜不了怎么办。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以的,人是有强大的意识和主观能动性的,只要你想,那就可以。

好了,回去后继续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平时注意放松心情,锻炼锻炼身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千万千万别再有极端想法,如果一旦感觉自己又冒出了这种想法,要及时来医院。

寒龄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她跟医生道了句谢,然后背着包离开了。

她离开后没一会儿,诊室的门又被推开。

医生说:你好,哪里不舒服?来的人说: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想问问,刚才那个女生这次情况怎么样?有变好么?医生皱了皱眉,她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警觉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们有权利保护病人的隐私。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

医生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来过几次吧,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透露任何与病人有关的问题,所以请你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医院一楼,寒龄取号拿完药后,背着包往医院外走。

她撑开伞,在烈日中慢慢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走到后,她合上伞,在长椅上坐下来。

她目光放远,视线远眺,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

医院门口看病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却也无可奈何。

寒龄低头,看到了包里装的那盒药。

是全新的一盒,不跟她以往吃的一样。

其实她已经有在变好了。

之前的安眠药已经减到吃一半了,有时候甚至不吃药也可以睡着。

可就在最近这几天,状况一下子变糟了。

她把药量加了一倍,勉勉强强才能睡着。

回想起刚才在诊室里医生说的那些话,寒龄感觉心底有些挫败。

她又何尝不想自己来战胜这个心魔。

可是她做不到。

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过去的事情就像一个黑的看不见底的梦魇。

她每次看着好像刚要爬出来。

转念间,就会被那些叫回忆的恶鬼又捉回去。

所以这四年来,她始终都被困在里面。

自己折磨自己,永远不得安生。

思绪被突然罩下来的一片阴影打断,接着 ,她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寒龄一愣,下意识抬头。

只见,梦魇最深处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他头戴着一顶鸭舌帽,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寒龄虚空地看着他的轮廓,听见他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滴滴,更新卡~医院里这段跟医生的交流纯属文章需要,请勿代入现实,如果不妥,感谢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