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他说的话, 寒龄晃了下神,忽的就笑了,她仰头看着他, 讥诮道:你谁?听出了她是故意这么问,但陈郁宽还是蹲下了身子,眼睛看着她, 认真说:我是陈郁宽。
我们认识?陈郁宽:......认识。
可我好像不认识你。
陈郁宽敛眸,声音低了几分:寒龄......你能走远点么?寒龄说,碍着我等车了。
车一时半会不会来, 陈郁宽站起来, 上一班刚走。
寒龄头偏向一边, 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
陈郁宽默了默,又说:下一班最起码要等二十分钟。
寒龄头转回来看着他,所以?所以......陈郁宽说, 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寒龄觉得好笑,你为什么送我回去?陈郁宽:因为......寒龄笑了声, 有些嘲讽般的说道:因为看我一个人等公交可怜?还是看我一个人来医院可怜?说话间,一辆出租刚好停在了旁边, 车上的人下车。
寒龄看了眼那辆停着的出租,然后对陈郁宽说:不好意思, 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可怜了。
说完,她拉开车门, 头也不回地上了那辆出租。
出租车很快扬长而去, 陈郁宽站在太阳底下, 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流, 再也看不见。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整个人站在那, 无力又颓败。
*大四几乎已经没有课了,寒龄回寝室的时候,姚玉正在洗衣服。
听到开门声,她从阳台露出头来,龄龄,你回来啦!寒龄把包放到桌子上,说了声嗯。
你去哪儿了呀?姚玉说,我早上睁眼的时候你就不在了。
寒龄坐下来,给自己接了杯水,怕姚玉一直追着问,所以她找了个借口说:有点事。
哦哦。
姚玉也没在意,继续边洗衣服边哼歌。
哦~黄昏之间,定格你的笑脸,那最美的一瞬间,仿佛你在我面前~龄龄,我偶像的这首新歌好听吗?是不是超好听!我最近可喜欢这首了,单曲循环的程度。
寒龄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意识到她放着歌,如今她这么一说。
她好像确确实实听到了阳台有歌声传进来,因为寝室没人,所以她开的是外放。
寒龄笑了下,刚想说句好听。
唇边的笑就僵了一下。
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太过耳熟,几乎是下意识她就反应过来唱歌的人是谁。
除了陈郁宽还有谁。
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她了解他的声音。
只可惜那个曾经哄她睡觉的声音,如今却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声音。
寒龄一瞬间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为什么。
为什么走到哪儿她都避不开陈郁宽。
先是今天在医院,又是回来寝室。
为什么越想逃离,他就越这么轻而易举地渗透进自己的生活。
逃不开,躲不掉。
没听到声音,姚玉又探出头来问:怎么啦龄龄?是不好听吗?寒龄没回答,勉强冲她笑了一下,她背上刚放下的包,说:我去图书馆了。
啊?刚回来又要走啊?嗯,拜拜。
好吧,拜拜。
出了寝室,寒龄实在想不到可以去哪儿,她现在最想待的,就是一个安静的、没有任何关于陈郁宽的地方。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图书馆。
上课期间的图书馆人不算很多,寒龄刷卡进馆,去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位置坐好。
她下楼接了杯水,又去找了本心理类的书,然后回到位置上坐好。
她翻开书,刚看了没几行,意识就开始神游。
两天了,她还是感觉自己有点恍惚,恍惚的缘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郁宽。
因为太突如其然了。
他们的见面,来的太突如其然了。
她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
过去的四年,她一直都没有见过陈郁宽,虽然前两年关于他的消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但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
所以她这几年对陈郁宽的了解只限于自己那位追星舍友。
从姚玉每天在寝室嚷嚷的话里,她知道他现在很火,发了很多新歌,有了很多粉丝,很多人喜欢他。
他好像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梦想。
终于有了机会能站在更耀眼的舞台上唱歌。
可这一切。
都与寒龄无关。
她常常在想,人与人之间就是有这么多的有缘无分。
有些人。
只适合共苦。
不适合同甘。
她曾经陪陈郁宽走过了最籍籍无名的那段日子,她告诉他,自己会永远都是她的歌迷。
可如今他功成名就,发光耀眼。
自己也再也不是他的歌迷了。
每每想到这些,寒龄的心还是会忽然的疼一下。
说她执念太深也好,说她太过记仇也好。
反正不管过去多久。
她都无法忘记她最喜欢的人伤她最深这件事。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
她都做不到再像以前对陈郁宽笑脸相迎。
寒龄收回思绪,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书上。
这时,旁边突然走过一个人,然后打了个响指。
......都不用猜,寒龄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谁。
她没说话也没抬头,接着,从绪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宝贝,看书呢?寒龄闭了闭眼,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抬头,你怎么在这?从绪很自然地在她对面拉开凳子坐下来,理所当然地说:你又不回我消息,我就只好来找你了,去了你们宿舍楼下遇着你舍友了说你不再,我一猜你就是在这儿。
你是不是又把我微信屏蔽了啊?我发八百条消息你都不带回我的。
寒龄平静地看着书,说:是。
你!能不能别屏蔽我?你别发消息就不屏蔽。
......那不要我命吗!我能不给你发消息吗,一天三句早午安都得有吧。
哎姑奶奶,咱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屏蔽人行不,这样,你看在我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别屏蔽我了呗。
寒龄翻了页书,再说吧。
......行。
从绪没拿书,就这么干巴巴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看着她。
寒龄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只当对面坐了个透明人。
从绪这么看看她,那么看看她,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真能看的下去啊?嗯。
......我是不是没书好看?嗯。
......寒龄,你这人心真够硬的,从绪也不管她有没有反馈,自己一人开始说,要说我追你也两年多了吧,这两年里,我对你多好啊,又是买东西又是等你下课的,你怎么就一点也看不进眼里呢。
是!我承认我当初喜欢你喜欢的挺肤浅的,我就是图你脸,就看你长的好看,可我先在升华了啊,我爱上了你的灵魂!......寒龄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能安静会儿吗?不能!我还没说完!从绪有点委屈道,要说我长的也不赖吧,追我的女生不说有十个,也有一个,怎么就你呢,对我一点也不搭理,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我就问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心里有人!你喜欢谁,你说!听到后半句话,寒龄翻书的手一顿,继而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说:没有。
那说明我还有机会对不对!没有。
......你好歹犹豫一下啊。
寒龄低头翻着书,淡声道:你再这么多话我走了。
哎别别别,好不容易找着你,我不说了不说了,闭麦闭麦,你看你看,我不打扰你了。
后面的时间从绪果真没有说话,他趴在桌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哎,宝贝儿......寒龄抬眸。
从绪秒怂道:行行行,姑奶奶!哎问你个事儿啊?说。
从绪说: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这个叫什么陈郁宽的?听到这个名字,寒龄放在书页上的手无意识地蜷了一下,她沉默一会儿,然后说:不喜欢。
那我周围的女生为啥都喜欢他啊,从绪不解道,我看网上也没有这人很多照片啊,唱的歌也一般般,说不定还没我帅呢,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
寒龄没说话,只是注意力被打散,落到了其他地方。
从绪没发现她的不自然,继续道:真是搞不懂,我一发小,女的,被这人迷得不要不要的,还说什么有生之年一定要看他一场演唱会,不然死都不瞑目,无语,有什么好看的。
寒龄不做评价,视线重新回到书上。
不过这人也确实有点才华,这不能否认,有几首歌还是挺好听的,哎姑奶奶,从绪说,这样吧,要不以后他开演唱会着,我也搞两张票,咱俩也去看看?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他,从绪说,可是......能别提他了么?寒龄冷声打断他后面的话,很烦。
从绪啧一声,你这么讨厌他啊,行,以后不提了。
哎你晚上有安排没有,咱晚上去操场溜会儿呗?刚才他的那些话已经彻底搅乱了寒龄的心思,她刚静下来的心又起了波澜。
此刻,她心里莫名烦躁的厉害,急需找个空旷的地方透透气。
没时间。
说完,她直接站起来拿上包走了。
从绪一脸懵逼,哎?咋还说走就走了呢?我哪儿知道你那么讨厌他啊,行了行了啊,以后不说了,哎!等等我!寒龄最后去学校湖边坐了半个下午。
她其实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厌恶自己每次听到一丁点关于他的事就会心猿意马。
明明他伤害你那么深。
*晚上的时候,寒龄被林书雯她们拉着去了操场。
初夏的天气还算凉快,操场上人很多。
她们四人胳膊挽着胳膊,沿着最外圈的跑道散步。
姚玉感叹说:哎!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一起散步了,呜呜呜要毕业了好舍不得你们啊!林书雯说:行了,这不还没毕业了么,再说了又不是以后不见了。
齐琳琳说:哎呀别伤心,毕业了还是能一块聚啊。
姚玉吸吸鼻子,看着四人被灯光拉长的身影,难过不已。
可是毕业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琳琳和龄龄保送了研究生,我和雯雯就要工作了,那时候我们哪儿还能像这样腻在一起啊,说着,她抱住寒龄,呜呜呜以后再也没有人半夜给我盖被子了。
寒龄笑着拍拍她,好了好了。
行了,林书雯说,别搞得这么伤感,我们以后在一块的机会还有的是,大不了定个日子,每周或者每月一聚,反正大家离的又不远。
姚玉:这样也行哎,那我们定哪一天呢?齐琳琳:都行啊,我尊重大家的意见。
寒龄:都可以。
林书雯:那咱们就定每个周末凑一块吃个饭,聊聊天,怎么样?都同意吗?姚玉狂点头:同意同意同意。
不过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林书雯感慨道,这四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到寝室的,然后就是寒龄,琳琳,姚玉是最后一个。
我最后一个到是因为在路上耽搁了啦,不然我可以第一个到的,而且我家就在隔壁市,离那么近。
说着,姚玉晃了晃寒龄的胳膊,龄龄,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今晚的风不冷不热,吹的人有些晃神。
寒龄把侧脸的头发别到耳后,看向姚玉,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么远上大学呀?她问,两千多公里哎,要我,我肯定舍不得家。
齐琳琳说:是不是因为分数啊龄龄?寒龄笑了笑说:没什么原因,单纯想换个环境。
你好勇敢呀,姚玉说,当初报道也是一个人来,要换我,早哭死了!行了吧你,林书雯说,你就知道哭。
姚玉哼一声,人家是妈宝女啦!恋家嘛!听到这两个词,寒龄眼眸稍动。
好像有挺长一段时间寒程良没联系她了。
没有她在。
他们一家三口应该过的挺好吧。
哎!不知谁感慨一句,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车到站了都要下车啊!车到站了都要下车。
寒龄完了弯唇,没说什么。
她视线远眺,看着被路灯照的不太明亮的操场。
因为大学临近小区,所以不少居民晚上也会过来散步,宽阔的操场上人来人往,每个人好似都有最终的归宿。
她呢?归宿在哪儿?正晃着神,寒龄突然被人喊了一声。
她应声看去,看到从绪朝她跑了过来。
哎!姚玉叹声气,痴情种又来了。
晚上好啊美女们。
从绪穿着身球衣,看样子是刚打完球。
姚玉跟她打了声招呼,晚上好痴情种。
啥?痴情种?从绪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过奖了过奖了。
说完,他又看向寒龄,不是说今晚不出来吗?我还去特意去你们寝室楼下等了。
寒龄没回答,只说了句嗯。
从绪说:美女姐姐们,能不能让我们俩单独相处会儿啊?林书雯挑挑眉:行,但你别太烦我们家寒龄啊。
我知道我知道,从绪笑笑说,谢了啊姐姐们,明天请你们喝奶茶。
姚玉立马拉上林书雯和齐琳琳,得嘞!我们马上走!三人走后,从绪走过去寒龄旁边,陪她一块走。
宝贝儿,你喜不喜欢看篮......一句话没说话,被一旁经过的人生生打断。
从绪:干嘛啊?不长眼啊!那人飞快留下一句抱歉,然后跑走了。
快到寒龄没有时间听清他的声音。
......她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得!从绪打了下自己的嘴,看我这个臭嘴,总是情不自禁。
姑奶奶,你喜不喜欢看篮球赛啊?我下周有个比赛,邀请你来看啊。
寒龄想都没想,不喜欢看。
.......你每次都这样,从绪有些不满道,拒绝人从来不带犹豫的。
寒龄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
从绪继续说:没兴趣也来看看呗,不然你不是在寝室就是图书馆的,多无聊啊,多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好啊。
嗯。
你同意了?!同意你后半句,寒龄淡声说,多呼吸新鲜空气。
从绪:......从绪。
寒龄连名带姓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到!咋的啦?这么严肃,有正事要说啊?寒龄停下来,偏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像今晚的风,很轻柔但也很无情。
她说: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所以你别在我身上花心思,没用的。
从绪一愣,随即低下头,声音很低道:我知道,你这话说过不止一次了,可我就是不死心,你既然没喜欢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啊!我会对你很好的!风吹过脸颊,寒龄抬脚继续走,她声音淡淡的,我不想再喜欢一个人了。
从绪:什么意思?寒龄摇摇头,没多做解释。
两人绕了半圈下来,寒龄说了句回去了就走了。
从绪站在操场上,还不等反应过来,身前就站了一个高大的声影。
那人戴着帽子,黑暗中完全看不清脸。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细听有点哑,似乎带着点恐吓。
你叫谁宝贝?从绪一愣,下意识问,你谁啊?她男人。
作者有话说:滴滴,更新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