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在即, 大家都忙着各奔东西。
周一,寒龄去办公室找导师改论文。
来啦寒龄?导师姓王,是学院里的一位老教授, 为人很和善。
嗯,您找我。
王老师冲她招招手,没什么大事, 就有点论文的小细节需要完善完善。
寒龄走过去,站到旁边,一副谦虚的姿态, 她弯着腰, 认真看老师在论文上涂涂改改。
就这点小细节, 回去再改改,明白了吗?寒龄点头,明白, 谢谢老师。
王老师笑笑,问她:暑假有什么安排没有?寒龄面露疑惑, 没有,您有事情吗?不是我有事情, 王老师说,我爱人不是在电视台工作么, 最近他们台里招实习生,我想着如果你暑假没事的话推荐你去锻炼锻炼, 毕竟早接触点工作也没坏处, 现在就问问你, 愿不愿意去。
寒龄没急着给答复, 她想了想, 说:愿意去老师。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需要用的简历, 王老师说,等报道的时间我再具体通知你。
好,谢谢老师。
行了,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离开办公室,寒龄先回了趟寝室,她收拾了一些衣服,打算带回公寓里。
公寓是大二那年寒程良买的,当时他偶尔会有那么几次过来看寒龄,想着以后来看她的时候可以常住,或者是她住寝室住不习惯也可以去住。
只是从大二到大四,寒程良只来看过她一回。
寒龄平时很少在那住,因为太空,她怕自己情绪不好时一个待着会产生些不好的念头。
所以只是偶尔回去一趟。
收拾好东西,寒龄背着包离开了寝室楼。
周一上课的时间校园里很空,校门口也没什么人。
寒龄出了校门径直走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她收起伞,在等车的间隙拿出手机看了会儿。
只是不知何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了她面前。
隐约察觉到有视线看过来,寒龄关掉手机界面,抬头看了眼。
黑漆漆的车身,窗户半降着,驾驶室里的人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胳膊搭在方向盘上,露出了小臂上的文身,头上戴着顶帽子,帽檐压的很低,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下巴和锋利的下颚线。
几乎是下一秒,寒龄就知道了坐在车里的人是谁。
她面无表情地收起视线,打开手机继续看,并不打算过分关注。
车里的陈郁宽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寒龄听到了车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她安静坐着,并没有打算有什么动作。
察觉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寒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她关掉手机,站起来准备走。
可下一秒,她还不等有什么动作,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寒龄。
陈郁宽低声喊她。
寒龄倏然一顿,那熟悉的体温让她心口猛然一缩。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回头,一脸不耐道:你谁?陈郁宽看着她,低声回答道:陈郁宽。
陈郁宽是谁?寒龄轻笑一声,我认识你么?陈郁宽被甩开的手垂在一侧,有些无助,接着,他慢慢道:陈郁宽是你前男友,还会是你现男友,以后还会是你老公。
......寒龄被这话气笑了,她看着他,你没睡醒吧?我很清醒,陈郁宽说,寒龄,我们聊聊。
聊什么?寒龄讽刺道,聊你当年可怜我的细节么?......寒龄。
怎么?现在又看我可怜,打算重新可怜可怜我?我没有,陈郁宽低声道,我没有可怜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我当年说过,寒龄一字一顿,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话你忘了么?没忘。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陈郁宽说,寒龄,我想让你回来。
寒龄笑了声,觉得他这话实在荒唐。
你说什么?让我回去?回哪儿?回到你身边让你继续可怜我?陈郁宽。
再次见面以来,这是寒龄第一次又喊了他的名字。
陈郁宽眼眸稍动,看着她。
当年不是你说的么?可怜不是爱,现在想让我回去,她讥诮道,怎么?你爱我?陈郁宽没有片刻犹豫道:我爱你。
寒龄没料到他会说的这么干脆,心里轰隆一声,那沉睡已久的情愫被唤醒,让她整个人一瞬间愣住。
陈郁宽看着她,又重复一遍,我爱你寒龄,一直以来都爱你。
寒龄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她,她指甲用力扣着掌心,疼痛感传来。
她闭了闭眼,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情绪。
够了寒龄。
四年前是被伤的不够么?一句我爱你又让你摇摇欲坠了?寒龄重重咬了下嘴唇,直至血腥味蔓延开来,她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她笑,是么?真可惜,可是我不爱你了。
她红唇勾了勾,像诅咒似的说:陈郁宽,你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陈郁宽心头一震,一股浓重的酸楚涌上心头,他哑声道: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么?是,寒龄眼圈发红,眼神决绝道,陈郁宽,爱而不得就是我对你最好的报复。
她说完,正好驶过来一辆公交,寒龄转过身抹了把眼睛,头也不回了上了车。
车开走,陈郁宽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神。
他勾了勾唇,露出抹自嘲的笑,原来,她真的这么讨厌自己。
*上车后,寒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双臂抱着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眼泪也在这时候不争气的越掉越多,她粗暴地抬手抹掉。
再掉再擦。
直至一双眼睛被抹的通红。
不要哭。
不值得哭。
不值得!寒龄偏头看向窗外,窗外的绿植郁郁葱葱,昭告着夏天的热烈。
她情绪渐渐平复,只是脑子里陈郁宽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他说我爱你。
他说我想让你回来。
他说我一直在爱你。
四年了,寒龄本以为她能对任何关于陈郁宽的事情一笑了之。
可是从那天第一次见面开始。
他的一言一行,一个熟悉的侧影,都能让寒龄心里已经沉睡的情绪重新苏醒。
她不能保证自己已经对陈郁宽彻底忘情。
可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一遍覆辙。
她做不到劝自己放下以往的种种。
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面对陈郁宽。
她像一个受到巨大创伤后产生应激的病人。
面对陈郁宽说的爱。
她第一时间不是感动。
而是觉得可悲。
到底她在陈郁宽眼里有多可怜。
才能让他又说一遍我爱你。
寒龄怔愣地看着窗外,思绪像风一样到处纷飞。
一路上,她的思绪又被不受控制的带回四年前。
那些她经历过的苦,经历过的甜。
那些她切身经历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伤痛。
永远都不可能因为一句我爱你就烟消云散。
......公交到达小区门口,寒龄下车,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公寓。
这个小区有些老旧了,因为房价便宜,居住的都是些临时打工的人。
小区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谈不上有多安全。
寒龄开门,进屋简单打扫了一下,顺便把不常穿的衣服暂时放在这,等毕业的时候可以一块寄回去。
等收拾完,时间也差不多中午了。
寒龄背好包,锁门准备走。
这时,对门突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接着,一位染着黄毛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光着膀子,整个人骂骂咧咧的在说着什么。
寒龄稍愣,手里锁门的动作快了些。
可那个男人还是注意到了她。
她身后,男人噙着抹笑上下打量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门牌号,笑道:妹妹,新搬过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寒龄没说话,锁好门准备下楼。
男人的目光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在经过他身边时,男人深吸一口气,阴笑着说:你喷的什么香水啊?好香啊。
寒龄后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脚步一顿,回头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笑道:香么?用你脑浆做的。
说完,寒龄抓紧背包带子,脚步快速的下了楼。
不一会儿,男人的咒骂声响彻整个楼道。
回学校的路上,寒龄的心情都恹恹的。
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而是因为上午遇见的陈郁宽。
每次遇见他,寒龄都要用好多天来整理情绪。
思索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到是寒程良打来的电话。
寒龄推开半边窗户,胳膊撑着窗沿,点了接通。
喂?龄龄啊,吃饭没有?吃过了,寒龄淡声说,有事么爸?看你这话说的,寒程良笑笑说,没事爸爸还不能给你打电话呀,最近怎么样呀?都挺好的吧?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啊?挺好的,寒龄闭目养神,声音倦怠,六月吧。
声音怎么了?寒程良问,怎么听起来这么累,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对了,爸之前给你买的那个公寓,要是寝室住不习惯就搬那去,最起码安静一点。
爸,寒龄说,公寓你还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卖了吧。
啊?怎么啦?卖了干嘛啊?住住挺好的啊。
小区很乱,寒龄说,不安全。
不安全吗?我当时看的时候说安保设施还可以啊,寒程良说,你要实在不喜欢,爸再给你找个别的住处。
嗯,再说吧。
对了......寒程良声音有些犹豫,你跟那个人......现在还有联系吗?那个人。
她当然知道说的是陈郁宽。
但寒龄装作不记得的问:谁?就是......你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
寒龄哦了声,轻描淡写道:没了,这辈子都不会有联系了。
你......寒龄打断他的话,准备休息了,先挂了。
哎,那你先休息。
挂断电话,寒龄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回到寝室,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她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室友陆续回来。
第一个回来的是姚玉,她苦着一张脸,进来先把包一扔,随即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看起来一副累趴了的模样。
怎么了?面试不顺利么?别提了,姚玉哭着张脸,找工作为什么这么难啊,龄龄,现在的企业也太资本家了吧,问我如果周末自愿加班会不会有抱怨!寒龄下床,接了杯水给她。
弱智问题,她问,你怎么说的?我当然说有啊!姚玉接过来喝了一口,愤愤道,我就是冲着周末休息才去面试的呢,结果他问我自愿加班什么意见,玩我呢,妈的!!难得听见她骂人,寒龄笑了笑说:看来真生气了,都骂人了。
可不!!气死我了!哎!这么悲伤难过的时刻,只有我们宽哥的歌能安慰我了!说完,姚玉就打开音YHDJ乐软件,点开了一首歌单曲循环。
寒龄坐在位置上,本想着改一改论文,可敲键盘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这熟悉的声音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她心里的酸涩。
她用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被几句歌词又重新调动了出来。
默了默,寒龄说:小玉,你能戴上耳机么?我想改一下论文。
啊?抱歉抱歉啊,姚玉拿出耳机戴上,对不起对不起。
寒龄淡淡摇了摇头,继续去看自己论文。
可思绪一被打散就怎么都无法集中了,寒龄索性关上论文,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
她照旧点开微博,滑到娱乐消息那一栏。
指尖不等向下滑,寒龄视线就在第一条停住了。
与此同时,身后姚玉的惊呼声传来。
卧槽!!不是吧!宽哥与神秘女子同回酒店!!呜呜呜宽哥谈恋爱了!!作者有话说:杀疯了杀疯了明天把之前说的加更补上哈,更二合一xi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