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 寒龄握着把手的手一紧,说完了么?......说完了。
寒龄没有任何犹豫,也没给他再说下一句话的机会, 干脆直接地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郁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抬手点了根烟, 他降下车窗,手肘撑在窗沿上,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 在窗外化作一缕白烟, 又随之消散。
他捏了捏眉心, 四肢百骸传来很重的疲惫感。
其实她想追回寒龄这件事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重逢后才冒出来的念头。
这个念头早就已经预谋很久了。
他们分开后,陈郁宽失去了寒龄的所有消息。
他自知自己不应该再打扰她。
可思念在作祟, 他在夜晚时常夜不能寐。
所以他托庄棋问了寒龄的近况。
得知她没有出国,而是跑到了两千多公里外的地方上学。
当天晚上, 陈郁宽推了所有的工作,孤身一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他等在她们学校门口,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也见不到她。
但他还是想碰碰运气。
他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夜又等到凌晨。
在一次次失望过后。
终于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陈郁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那是一个深冬时节, 虽说川宁的四季里没有冬天。
但陈郁宽依旧还是想用冬天这个季节。
他车停在学校门口的路边上,寒龄就被么毫无征兆地走进了他视线里。
他还记得。
那天她穿了一件黑色外套, 戴着帽子, 身边也没人陪,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孤寂和冷漠感。
仅仅是一个侧影。
陈郁宽就能猜想到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不好, 一点都不好。
那几天里, 陈郁宽混在人群里装作陌生人陪了她好几天。
也是那几天, 让他坚定了自己要把寒龄追回来的念头。
当初分开时,他就跟寒程良说过。
如果她过的不好自己一定会重新追回来。
他看到了。
他的小姑娘过的很不好。
所以这次即使是被拒绝、被说狠话。
他也不会再放手。
......寒龄回店里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
姚玉已经不唱歌了,这会儿正坐在吧台边打瞌睡。
回来了?寒龄说了句嗯,坐下来,然后顺手拿了杯酒,一饮而尽。
林书雯打量着她,笑了声说:咋啦?扔个垃圾扔出情绪了?寒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姚玉和齐琳琳这会儿已经喝的有点迷糊了,就剩林书雯还清醒着。
她捞过吧台上的酒瓶,又给寒龄倒满,笑笑说:有心事啊?没有。
你就别瞒我了,刚才我都看见了,林书雯挑挑眉,保时捷?......寒龄喝了口酒,视线看向前面,眼神有些茫然,你误会了。
我都什么还没说就误会了?林书雯笑了声,寒龄,你有情况啊?寒龄收回视线,歪头看着她,淡淡摇了摇头,不是很愉快的事,不想说了。
行,林书雯尊重她的意见,那我就不问了,只是作为朋友劝你一句,别上当受骗,有钱的男人心眼多着呢。
寒龄笑了笑,心想林书雯这是把陈郁宽当花花公子了。
她没多解释,说:嗯。
好了,那咱们回吧?这俩货已经又快不省人事了。
嗯。
*五月一晃而过,六月在蝉鸣的嘶吼声中悄然而至。
一进六月,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接踵而至。
论文答辩,拍毕业照,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寒龄近些天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不过忙归忙,这样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其他事情了。
毕业论文答辩时间在六月中上旬,答辩的前一天晚上,她们都因为紧张睡不太着。
期间,不知谁起了个头,四个人就聊起来了。
于是大家干脆不睡了,打算来个寝室夜谈会。
开头的是姚玉,她跟寒龄她们八卦最近班上的一对情侣,哎哎哎你们知道吗?咱们班上那谁他俩在一起了!齐琳琳:他俩不早在一起了吗?没有没有!姚玉扒开床帘,露出个脑袋,悄咪咪道,他们之前只是在暧昧,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刚在一起。
毕业了才在一起?林书雯笑了声,想什么呢。
听说齐欣为了那谁都不打算念研究生了,姚玉说,俩人好像毕业就准备结婚了。
齐琳琳感叹道:这得多喜欢啊,喜欢到自己前途都放弃了,齐欣学习不是可好了么。
真够蠢的,林书雯说,为个男人放弃学业,小孩儿啊?真幼稚。
姚玉探着脑袋,万一人家是真爱呢?真爱?林书雯哼笑一声,醒醒吧小姑娘,这年头哪那么多真爱,再说了,要真是真爱,男的就不能同意她放弃自己前途,狗屁真爱,我看那男的就一混蛋。
姚玉:可是......可能是太喜欢了,一直没出声的寒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所以迷花了眼。
龄龄!你在听啊,我以为你睡了呢。
寒龄侧了侧身子,伸手把床帘拉开一条小缝,窗外似乎还有几盏路灯亮着,斑驳的树影照到地上,莫名感觉很让人舒心。
这么懂啊?林书雯打趣道,你不会也干过这种蠢事吧?或许是今晚的环境太过安逸,又或者是黑夜太过寂静,寒龄第一次有了想说说心里话的念头。
她手枕在脸颊下面,轻轻舒了口气,然后说:想过,但是没干成。
啊?!姚玉像听到了爆炸性新闻一样,猛地一个机灵坐起来,直接一把扯开床帘,是谁是谁!!我可太好奇了!龄龄!四年了!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对我们说你感情方面的事情了!林书雯倒是平静很多,她问:为什么呢?分开了。
寒龄思绪有些恍惚,仿佛穿过重重的时间线又回到了当年。
而且他说不管什么事,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姚玉:哇!!好好呀!感觉肯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嗯,寒龄喃喃道,他很优秀,特别优秀。
齐琳琳问:那为什么分开呀?因为......寒龄几不可闻地笑了声,他不喜欢我。
姚玉惊讶: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寒龄情绪很平静,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很大的起伏,我喜欢了他六年。
这话一出,寝室里顿时安静一片。
下一秒,几个人齐刷刷地坐起来,拉开床帘,震惊道:我去!这爆炸消息!六年?!我的妈耶。
姚玉:啊啊啊龄龄!你居然藏的那么深,我说什么来着,那么多人追你你都看不上,指定是心里有人!林书雯问:那现在呢?还喜欢吗?寒龄沉默,她好似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她还喜欢陈郁宽么?半晌后,她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算个啥答案。
那你喜欢他六年后不后悔?女孩子大好青春的六年啊!不后悔。
这句回答寒龄没有思考,她说的很坚决。
因为真心喜欢过,虽然过程悲伤大过喜悦,但不后悔。
林书雯:啧啧,没看出来啊寒龄,你还是个痴情种呢!姚玉:这消息太劲爆了!我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龄龄!你知不知道,在我这只有别人追你的份,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追别人!齐琳琳问:那你们现在还联系吗?她和陈郁宽现在这种情况算是联系吗?她分不清这是联系还是两人之间的纠缠。
所以她说:没有了,分开时候说过,一生到头,老死不相往来。
啊......姚玉遗憾道,好遗憾啊!我也觉得遗憾,寒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又能怎么办呢。
龄龄,你肯定特别伤心吧,姚玉说,好像抱抱安慰安慰你。
没事,寒龄笑了笑说,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男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林书雯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寒龄我跟你说啊,这个没成说明你俩没缘分,月老肯定安排了更好的在后边等你呢,所以啊,别伤心也别难过,支棱起来,好好为自己活。
嗯,借你吉言。
时候不早了,睡吧。
姚玉:你这么一说,我今晚更睡不着了,真想见见你当年喜欢的那个人,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你,是不是眼瞎!寒龄笑了笑,没告诉她那个人其实你经常见。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答辩呢。
好吧,晚安。
晚安。
寝室重新恢复安静,寒龄把床帘拉上,仰面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她难得对别人主动说起她和陈郁宽的事。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把这件事装在心底最深处的小盒子里,不向任何人打开。
因为打开会痛。
这四年来,陈郁宽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她心底的一块痂。
虽然外表看起来已经完好如初,可只有她知道,下面的伤口时不时还会流血、溃烂。
在不知道多少个深夜里,寒龄每每想起他,还是会难过的不能自抑。
她问过自己无数遍,为什么。
为什么她和陈郁宽会变成这样。
明明自己那么喜欢他,喜欢的甚至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到最后却沦为这样的结局。
她不止一次埋怨过老天的不公。
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不会有结局,那为什么要有之前的美好。
她也不止一次想当面问一问陈郁宽。
明明曾经亲手给过她一点光亮,为什么后来又要亲手熄灭。
为什么明明说了爱她,又说是骗她。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她,还要对她那么好。
她很想问,但是却没有勇气问。
纵使已经过去了四年,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她依旧不敢亲耳听陈郁宽的回答。
因为她怕。
怕他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那一个。
可有时候她又想不明白。
明明都已经分开了,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都不能扭转现在的结局。
但是她依然不敢听。
她曾在很多梦见过陈郁宽的深夜想过原因。
正如之前医生说的。
不喜欢有两种情况的不喜欢。
一种是心里喜欢,理智告诉你不能喜欢。
另一种是心里和理智都不喜欢。
虽然寒龄很不想承认。
但她确确实实是前者。
她对陈郁宽。
好像一直没有停止过喜欢。
她记得之前在书上看过一句话。
等你真正释怀的时候心事会笑着讲出来。
她今天确实是笑着讲出来的。
可她释怀了吗?没有。
或许这一辈子,她对陈郁宽都无法释怀。
就好比,她永远也不能原谅。
她爱的人伤她最深这件事。
所以这一辈子。
寒龄注定都会在爱他和恨他两种情感中煎熬。
无休无止。
不能停息。
;作者有话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