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手机, 陈郁宽失神地看着吧台,庄棋瞥了眼他,问道:咋啦?小寒妹妹不来啊?陈郁宽揉了下眼睛, 轻叹声气说:没说。
我说你也真够可以的,庄棋说,有什么事找她当面说清楚就行了啊, 犯得着兜这么大一圈让她来么,诶宽儿,我特好奇, 你俩当年到底有啥事啊?要说小寒妹妹也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啊, 你干了什么混蛋事, 让人家这么讨厌你。
陈郁宽捏着酒杯,晃了晃,有些晃神地说:你还记得当初她爸来过的那次么?庄棋把手里的酒放到柜子上, 随口道:记得啊,能不记得嘛。
说着, 庄棋笑了声,干嘛?你俩不会是因为他爸才分开的吧?怎么着, 难道真的跟电视里演的似的,给你一百万离开我闺女?陈郁宽低头笑了声, 不置可否。
其实比这还多。
卧槽?!庄棋震惊道,真是为这原因啊?那他给你多少啊, 五百万?一千万?不是我说, 陈郁宽你这......话没说完, 被他打断, 陈郁宽苦笑了下, 说:他用寒龄的前途。
庄棋愣住:什么?陈郁宽把那天寒程良跟他说的话大概跟庄棋说了一遍, 然后庄棋大喊一声我靠,合着就这么个误会你俩分开了四年?不是我说,她爹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怎么着,要她出国就必须跟你分手呢?咋的?你还能耽误她拖着她不让她去啊?陈郁宽摇了摇头,说:你不了解她,她当时真有这个念头。
庄棋:啊?!所以我没办法,必须跟她分开,陈郁宽说,本以为分开之后她能过的更好,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让她过的还不如从前了。
庄棋:所以你就想着把她追回来?我对她有愧,她变成现在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
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庄棋安慰他道,你当初也是为了她好嘛。
我就搞不懂了,既然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大可以跟她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啊,就这么一个小误会,说开了不就行了。
哪有这么简单。
陈郁宽说,我现在在她心里的可信度还没你高。
......庄棋琢磨着,要不我给你俩当个中间人,我跟小寒妹妹聊聊?她不会信的,陈郁宽叹了口气,她现在恨透了我,连见我一面都觉得烦。
哎!庄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也不容易啊。
只是你俩如果不把这事说开,对双方都是折磨啊。
庄儿,陈郁宽喝了口酒,沉闷道,她心里好像已经没有我了。
你怎么知道?你问她了?没明面问过,陈郁宽说,但是她说我们不可能了。
她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啊,庄棋给他打气,小寒妹妹现在还没男朋友吧?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啊?她身边有没有经常一块的男的啊?追她的有。
那咱就暂且算没有吧,庄棋说,就算她不喜欢你了,那也不妨碍你追啊,就像当初你追人家那样,再追一次呗。
陈郁宽:......有点难追。
废话!小姑娘哪有好追的,我跟小雅,我这还不是追了小半年才在一块。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你不是男的还是她不是女的了,......宽儿,别怂啊,你就大胆的上,不是不知道小寒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嘛,庄棋说,这好办啊,明天我旁敲侧击给你问问。
*约定的时间是在晚上,傍晚的时候,寒龄换好衣服,给自己化了个妆。
化完妆后,她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会儿,确保自己状态看起没有太颓丧。
她下楼,打了辆车,报了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店名。
一路上,寒龄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霓虹灯,心里有些恍惚。
四年前的很多个傍晚,她都是像现在这样去找陈郁宽。
只不过当时的心情是雀跃兴奋的。
而现在,有点喜忧参半。
她知道今晚去店里一定会遇见陈郁宽。
或者说,从一开始庄棋说要聚一聚开始,她就知道这可能是陈郁宽的主意。
她明明不该去,不应该再跟他有牵扯。
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
或许在潜意识里,在心底最深处。
她仍然渴望着和陈郁宽见面。
即使她知道不应该这样。
到目的地后,寒龄付钱下车。
她站在店外,抬头看着店面的门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从四年前分开后,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因为她知道,那扇门之后埋葬了她过去很多美好的回忆。
一旦推开,过往的种种又会重新浮现在眼前。
正挣扎间,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一声,寒龄抬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陈郁宽。
他站在门口,垂眸看着她,不进来?寒龄愣了下,眼前场景变换,记忆在此刻开始闪回,脑中的一些画面与此时重叠。
那是她六年前,第一次借口来陈郁宽店里应聘兼职。
那时他站在门口,也是和现在一样的位置,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那是他们故事开始的起点,或许从那时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悄悄转动了。
只是时隔六年,命运没有偏向任何人。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进来吧,外边挺热的。
寒龄回神,眨了下眼睛,稍稍偏了偏头隐藏了眼里的情绪。
缓了几秒,她没说话,径直踏上台阶,擦过陈郁宽推开了那扇门。
衣摆擦过手臂,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陈郁宽下意识屏住呼吸,期待着旁边的人能停下看他一眼。
可是没有。
她走的决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就像是陌生人。
他自嘲地笑了下,也跟着进了屋。
室内,寒龄不等走到吧台,庄棋就出来迎着了。
哎呦喂!这是哪儿来的大美女啊!小寒妹妹,才几年不见啊,你怎么变这么好看!寒龄笑笑,棋哥,你还是这么会夸人。
快过来坐,庄棋招呼道,你可是有些年头没来过我这啦,怎么着啊,我不叫你就不来啊,这么不给我面子!没有,寒龄坐下来,把包随手一放,客套道,在外地上学,不常回来。
哦对对对,我都给忘了,你大学离家挺远的吧。
嗯。
喝点啥?水就可以。
来酒吧喝什么水啊,庄棋挺骄傲地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现在这店改成酒吧了,而且老板也改了,成我了。
是么?寒龄没很意外,笑了笑说,恭喜。
庄棋笑了声,摆摆手表示虚了虚了,刚准备说话,就瞥见了站在门口的陈郁宽。
......他在心里默念一句没用的东西,然后喊了他一声,你站那干嘛啊?我店里现在还不需要迎宾。
......陈郁宽:站会儿。
要站你别站那啊,庄棋想让他过来,堵着个门口,别人怎么进来啊,过来,站这。
说着,他朝陈郁宽使劲挤了下眼。
陈郁宽心神领会,过去吧台那边站着。
小寒妹妹,庄棋继续跟她说话,喝点啥?我给你调杯酒喝吧?寒龄自动忽略陈郁宽看过来的视线,笑笑说:好啊。
行,那你坐着哈。
说着,庄棋朝陈郁宽扬扬下巴,过来好好伺候着。
庄棋去吧台另一边调酒,陈郁宽扯了把椅子在寒龄旁边坐下来。
两人沉默着,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有酒吧里的背景音乐缓解沉闷的气氛。
半晌,陈郁宽开口,他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所以随便找了个话题:庄棋调的酒挺难喝的。
寒龄装没听见,头偏向一边,随意打量着店里的环境。
......什么时候回川宁?寒龄沉默一会儿,淡淡道:我好像还没跟你熟到这个地步。
算我自作多情行么?不必,寒龄扯了下唇角,我不配。
寒龄......陈郁宽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无可奈何,能别这样么?那应该怎么样呢?寒龄看着她,嘲讽一笑,应该你说什么就要应着什么?还是应该像四年前想着法儿的讨好你逗你开心?陈郁宽,喜欢你的是四年前的寒龄,不是现在这个。
这时,庄棋端着杯酒过来,来了来了,聊什么呢你俩,这么深沉,来,小寒妹妹,尝尝你琪哥的手艺。
寒龄勉强笑了一下,接过酒抿了一下。
怎么样?不错。
是吧,你琪哥手艺,那是相当不错。
说完,庄棋瞥了眼陈郁宽,愣那干啥呢你,傻了啊?还有酒么?干嘛?你要喝啊?庄棋说,拉倒吧,你别喝了,你晚上铱誮还得给人当司机送人回去呢。
你别杵这儿了,赶紧去后边给我帮帮忙,平时你当老板的时候没少使唤我,这回可轮到我好好使唤使唤你了,让大歌星给我端盘子,我多有面啊。
说着,他朝陈郁宽拼命使了个眼神,说:让我跟小寒妹妹单独聊会儿,都这么久没见了,我老多话想说了。
陈郁宽知道他想干什么,稍稍沉默后,起身往后厨那边走。
庄棋目送着陈郁宽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放心地跟寒龄闲聊。
这都几点了啊,徐清怡跟齐梅那俩人还不来。
寒龄兴致不算太高,随口道:等会儿吧。
哎对了,小寒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你梅梅姐也有男朋友了,庄棋说,下个月就订婚了。
是吗?寒龄笑了笑,那一会儿来可要恭喜恭喜她。
恭喜当然是免不了的,庄棋抓了抓头发,旁敲侧击道,你看看,我们这几个年纪大了都结婚的结婚,有对象的有对象,就陈郁宽那家伙,一直没个信。
寒龄喝了口酒,笑了笑没说话。
还有你啊,也二十好几了吧,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来跟哥透露透露,大学时候谈过没有?寒龄淡笑着摇头,没。
没有?为啥啊?是不是学校里优秀的人太少了,也是,那群凡夫俗子怎么能配上我们小寒妹妹,那没有在一块的,肯定不少追你的吧?这句寒龄没否认。
庄棋内心替陈郁宽直呼不妙,他继续打探:追你的小哥哥帅不帅啊?优不优秀?寒龄笑了笑,琪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哎!这不年纪大了嘛,想听听小年轻们的八卦。
寒龄没说话,应付一笑。
庄棋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他叹了声气,没再遮遮掩掩,其实吧,我觉着你跟宽儿挺可惜的,你说说,你俩那时候多好啊,在一块多不容易,怎么现在变成这样呢。
一早猜到他后面会这么说,寒龄没什么表情地听着,但也没打算说话。
看了眼她的表情,庄棋又说:我不知道你俩当年发生了啥事,但我现在能确定一点,陈郁宽现在是真的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他这几年为你做了挺多的,你俩当年分开或许是有误会,其实寒龄,你们俩可以试着把事情说开......他后面的话没说完,被寒龄平静打断,是他让你这么说的?不是,庄棋脸上表情僵了一秒,然后说,我只是觉得,有情人不应该就这么分开。
小寒妹妹,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俩分开或许是宽儿有苦衷呢。
寒龄指尖摸索着玻璃杯,神色淡淡,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沉默会儿后,她笑了声说:就算有苦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我没有想要从头再来的打算。
庄棋愣了下,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
可是......寒龄看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道:琪哥,你不是说喊我过来就是单纯聚一聚么?......啊,是是,就单纯聚一聚,不说了不说了,咱不聊这个了,喝酒喝酒。
*稍晚些的时候,徐清怡和齐梅到了。
两人还是老样子,看见寒龄的时候先是激动的给了她个大大的拥抱。
徐清怡:龄龄!我们有四年没见了吧!你也是,这四年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们啊,我可想死你了!齐梅:就是,出去上学了忘了你两个大姐姐啦,没良心!寒龄笑了笑,说:没有,学校离家太远了,一年回不来几次。
诶,听说你去川宁上大学了,今年是不是该毕业了?嗯。
时间真快啊,齐梅感叹道,当时你在店里兼职的时候刚刚高考,如今一转眼都毕业了。
是啊,寒龄说,梅梅姐,我听琪哥说你下个月要订婚了,恭喜恭喜。
哎呀,琪哥早给我说了啊,我寻思当个惊喜告诉你来呢。
齐梅笑着说,什么时候开学啊?不忙的话下个月过来玩啊。
要看学校安排,寒龄如实说,有个实习需要参加。
好吧,那还在川海的话去玩啊。
好。
诶?徐清怡想起什么似的,往四周环望一圈,不是说宽哥今天也来么?怎么没看见人呀?是不是还没到啊?龄龄,你看见宽哥了吗?寒龄垂下眼睫,勉强笑了下说:在后边帮忙吧。
徐清怡:帮忙?琪哥太不人道了吧,居然让大歌星下厨房!不行!我得去看看!齐梅笑着叹气:哎呀,清怡肯定要缠着宽哥要签名了,龄龄,咱们去旁边坐。
嗯。
两人去旁边坐着聊了会儿,没多久的功夫,寒龄看见陈郁宽从后厨出来,徐清怡跟在后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齐梅挥手喊了声:宽哥!陈郁宽应声看过来,寒龄立马移开视线。
齐梅:过来坐呀宽哥!陈郁宽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徐清怡拉着他的胳膊往那边拽。
走嘛宽哥,我还有好多事问你呢。
走近后,齐梅说:宽哥,好久不见呀!陈郁宽笑了下,随口道:好久不见。
说完,他很自然地坐到了寒龄身旁的沙发上。
这是一张双人沙发,并排着坐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挤,只是陈郁宽坐下的时候刻意往寒龄那边靠了靠,所以寒龄只要随便一动,衣服就能碰到他的衣服。
......她边听齐梅她们聊天,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下。
碍于她们两个在场,她也不好让陈郁宽直接走开。
宽哥!徐清怡还在乐此不疲的向陈郁宽问八卦,网上说那谁和那谁在一起了,真的假的啊?陈郁宽余光观察着寒龄,心不在焉地说:那谁是谁?就那谁啊,最近很火的那部剧的男一号,你不是还给那部剧唱的歌嘛,网上都说男女主在一起了,真的假的呀?不知道,陈郁宽闲闲道,不喜欢听八卦。
......几人随便聊了几句,庄棋就过来了,他双手抱着胳膊,下巴一抬,可以啊你们,知道我是老板就使劲坑我是吧?我在后边忙活那么久,怎么没看见你们找我出来唠嗑啊?就想着陈郁宽是吧?这哪一样呀,徐清怡说,宽哥一年到头见不了好几次,你天天能见到,这能一样嘛!嘿,你个小丫头!庄棋作势要去打她。
徐清怡站起来忙往后边跑,哎呀,我开玩笑的啦,别生气别生气!合着你们就光想坐着等着吃呗?庄棋看了眼陈郁宽,冲他使了个眼神说,陈郁宽,跟我去后边干活去,小姑娘不干活理所当然,你个大老爷们也在这给我偷懒,走!干活去跟我!陈郁宽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他耸了耸肩,行吧,就可劲坑我这个免费劳动力呗。
自家兄弟不坑你坑谁。
要不我去帮忙吧?齐梅说。
不用,你们坐着玩,大老爷们干活女的就不要插手了!徐清怡:好男人哦琪哥!那可不!*后厨这边,庄棋进来后把门带上。
陈郁宽看了眼桌上放的菜,随口道:今晚吃火锅?庄棋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想吃什么,服了你了!喊我进来什么事儿?陈郁宽主动过去择菜。
庄棋也过去,俩大老爷们一边择菜一边闲聊,我给你问小寒妹妹了。
陈郁宽不怎么在意的哦了声。
你挺危险的陈郁宽,庄棋给他挑了两句刚才聊天的重点,小寒妹妹上大学没谈过恋爱,但是现在有人追她。
陈郁宽淡淡哦了声。
你还哦?!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啊,你知不知道人小寒妹妹现在特抵触聊你跟他的事,或者说重点,人家压根就不想提这事。
陈郁宽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淡定,再说了,现在人家有人追,追她的说不定还是年轻帅气阳光的大小伙,你个快三十的人了,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还不到三十。
那不也快了吗!庄棋像个操心的老母亲,我跟你说啊陈郁宽,你必须得抓点紧,不然小寒妹妹被人追走了有你哭的时候。
陈郁宽:我追着呢。
那你速度快点啊,撒泼打滚死皮赖脸,管它什么方法,追到了再说。
......你不懂,陈郁宽说,这种方法追她没用。
那什么方法有用?......不知道。
庄棋:......你真没用!陈郁宽:我也觉得。
要不你直接坦白算了,就说当初跟你分开是你爸逼的我。
不是说了么,我现在在她心里的可信度还没你高。
......那你咋办啊?就这么耗着啊。
陈郁宽叹口气,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庄棋,他说:慢慢来吧。
......今晚店里被庄棋提前清了场,晚上准备吃火锅的时候,陈郁宽特意把锅调转了个方向,让清汤锅朝着寒龄。
寒龄看在眼里,但也没说什么。
她全程都在安静地听着她们聊天,只有在被问到的时候才会笑着说几句。
陈郁宽就坐在他旁边,全程也没说几句话。
庄棋喝了点酒,感慨道:时间真快啊,以前咱们像这样凑一桌吃饭哪天都行,现在凑一块可真难啊。
是啊,徐清怡说,过段时间我也要出国念书了。
出国?嗯,工作了几年攒了些钱,打算再给学历镀层金。
好事儿啊,齐梅说,学无止境嘛。
行!清怡妹妹,庄棋举杯,哥跟你喝一个,祝你前程似锦,一切顺利!谢谢哥!寒龄也倒了杯酒,不等准备站起来敬徐清怡,就被抓住了手腕。
陈郁宽没看她,自顾自地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塞给了她杯温水。
寒龄愣了下,看到陈郁宽抬头看着她,说:今晚喝不少了,少喝点。
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她也不好太抗拒,于是就端着这杯水,和徐清怡喝了一个。
喝完后,她坐下来,手一伸,想够旁边的酒瓶。
陈郁宽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看她想拿酒,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寒龄压低声音:松手。
不松。
他说着,拉过她的手腕垂到桌下,变本加厉的从她手腕滑下去,强势地分开她的五指,和她十指紧扣。
他们掌心贴着掌心,熟悉的温度传来,寒龄全身骤然一僵。
静了几秒后,她开始猛烈挣脱。
甩、掐,但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陈郁宽就是不松手。
寒龄偏头看着他,咬牙切齿,你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陈郁宽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单纯不想让你喝酒,我拦不住你,只好牵着你。
......我喝酒你管得着吗?管不着,但就是不想让你喝。
......你有病吧?你不早知道我有病么?寒龄气结,说不出话,手里挣脱着,但无奈陈郁宽越握越紧,她根本抽不出手。
别挣了,陈郁宽淡淡道,他们要看见了。
寒龄:我管他们看不看得到,松手。
是么?说着,陈郁宽握着她的手放到了桌面上,那让他们看看。
寒龄呼吸一下子绷紧,这时,庄棋往这边看了一眼,说:干嘛呢你俩,吃啊。
齐梅和徐清怡也看过来,咋的啦你们两个?一晚上怎么也不说话。
寒龄心跳了一下,猛地抓着他的手垂到桌下,之后有些慌乱道:没......陈郁宽用那只没牵着的手掩唇笑了下,然后稍稍往寒龄那边倾了倾身,说:你紧张什么?这么怕别人知道?我们这事也没这么见不得人吧?寒龄压低声音,陈郁宽,你故意的是吧?你指哪件?陈郁宽笑了下,挑了下眉梢,不让你喝酒不是。
他捏了捏她的手,牵手是。
而且想很久了。
无赖!嗯,陈郁宽丝毫不生气,懒洋洋地答应,无赖、不要脸、有病,还有么?反正在你心里我都这样了,再坏点也无所谓。
寒龄:......寒龄,陈郁宽指腹摸索着她的手背,笑笑说,你很紧张么?手都出汗了。
我再说一遍,给我松手。
我不松呢?正剑拔弩张,谁都不肯让步的时候,庄棋话锋一转,说:哎对了,咱四个建个群吧。
徐清怡和齐梅第一个赞同:好啊好啊,过年还能发发红包啥的。
来!都拿手机,面对面建群,0528哈,快点快点,哎?你俩也别愣着了,拿手机啊。
陈郁宽垂在桌下的手蜷了一下,他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松手的瞬间,寒龄心里如释重负,那股别样的悸动也暂时被压下。
她拿出手机,利落地按了几个数字,加了群。
进群后,庄棋先大方的发了个红包。
先给个见面礼!群里立刻蹦出来几条抢红包的消息。
徐清怡:[琪哥大方。
]齐梅:[我咋只有五块啊。
]KK:[五毛。
]寒龄看着屏幕最后一条消息,忘了抢红包。
熟悉的简笔玫瑰头像,熟悉的KK。
是曾经被她置顶了两年的陈郁宽。
心里隐约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下意识地想点开那个头像。
这时,庄棋喊她:干嘛呢?小寒妹妹,抢红包啊!寒龄怔愣了下,说了声哦,指尖上移,点了那个红包。
多少多少。
五十。
运气王啊!庄棋说,陈郁宽五毛,你五十,你俩两个极端啊!寒龄勉强笑了下,没说什么。
她关掉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无意识的偏头看了眼陈郁宽。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察觉到旁边的视线。
寒龄看着他的侧脸,正准备收回视线时不经意扫到了他的手机壁纸。
是那张,在镜子前,陈郁宽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接吻的那张。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也是最后一次。
想到那天,她心脏缩了一下,熟悉的疼痛感传来。
寒龄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她深吸一口气,把平白无故冒出来的那点酸涩压回去。
庄棋说:宽儿,好不容易大家今天聚在这,你不给我们唱首歌啊。
徐清怡:对诶!唱一个嘛唱一个,现场版现场版!齐梅:宽哥!来一个!来一个!陈郁宽关掉手机,笑了声说:我唱歌得收费。
咱这关系扯什么钱不钱的,见外了啊你,赶紧的,快唱!正好今晚没人,你也不用怕曝光。
刚才就一句玩笑话,陈郁宽没再扭捏,大大方方的三两步跨上了唱台。
他握着话筒,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试了下音,低头用手机找伴奏。
有耳福了!徐清怡说,大歌星的现场版哎!有钱都听不到呢!熟悉的旋律传来,寒龄几乎是第一秒就听出了这首歌是什么。
是那首他曾经为她唱过的,我是真的爱你。
灯光暗下去,徐清怡和齐梅配合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陈郁宽握着话筒,低沉的声音顿时传遍开来。
那一句句清晰的歌词传进寒龄耳朵里。
对她来说,像凌迟一样痛。
结痂的伤疤被重新扒开,她被迫着,回忆过往的疼痛。
歌词一句一句唱着,她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只是黑暗中她流的眼泪没有任何人看见,没有人在意他,众人都沉醉在陈郁宽的歌声里。
只是在她不去看的唱台上,陈郁宽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直白、坦荡、明晃晃,带着明目张胆汹涌的爱意。
如果现在的寒龄往台上看一眼。
她一定可以看到一个满眼都是她的陈郁宽。
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勇气。
一首歌唱完,陈郁宽喉结滚了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再然后,他放下话筒,没说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啊?咋的啦?怎么走啦?庄棋重重地叹声气,看了眼寒龄,意有所指道:唱走心了呗。
我是真的爱你,啧啧,多真诚的告白啊!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对着寒龄说的。
但寒龄装作没听见,借口去了洗手间。
她故作镇定地打开水龙头洗手,可眼泪却一直止不住的掉。
不知道缓了多久,寒龄出去,听见他们商量着怎么回家。
打什么车啊打车,庄棋说,让陈郁宽送你们,他没喝酒就是给你们当司机的。
啊?不好吧,宽哥你没别的事儿吗?陈郁宽:没事。
那麻烦你啦,齐梅说着,转眼看到了寒龄,哎龄龄,快来,宽哥今天送我们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
庄棋:打什么车啊,浪费那钱干什么,反正他也得回家,顺道送你们了。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就这样,寒龄最后还是上了陈郁宽的车,而且还被徐清怡和齐梅推到了副驾驶。
一路上,只有徐清怡和齐梅两人在说话,不过这样也好,不算太尴尬。
宽哥,我俩前面下车就好了!嗯。
车子靠边停车,两人下车,那我们走啦,宽哥,龄龄,拜拜啦!寒龄挥挥手,拜拜。
她们走后,车子重新发动,只是没了她们两个,车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没有了人说话,尴尬无处隐藏。
陈郁宽降了降车窗,放了首歌。
寒龄闭上眼睛,脑袋靠着椅背,偏向窗外那边。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眼,发现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寒龄看了眼陈郁宽,对方一脸平静,也不打算主动解释什么。
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陈郁宽嗯了声,没什么情绪地说:看你晚上没怎么吃,想给你买碗馄饨。
寒龄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子开到一条小吃街,陈郁宽解开安全带,征求她的意见:是去店里吃还是打包带回家?我不吃。
带回家吧,时候不早了,陈郁宽替她做了决定,车上等我,很快回来。
或许是为了怕她乱跑,还特意锁了门。
......他走后,寒龄重重吐了口气。
这一晚,她真的是心力交瘁。
今晚很多个时刻,她险些都要招架不住陈郁宽的好。
她失神地看着窗外你来我往的行人,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车锁吧嗒一声。
陈郁宽开门上车,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放到她旁边。
寒龄全程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也装作没有看见。
可熟悉的气味还是飘进了鼻子里。
她又想起了自己住院那次,陈郁宽带着亲手包的馄饨去看她。
鼻尖传来一阵酸,寒龄吸了下鼻子,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车子无声的在路上行驶,车内安静一片,只有车载音乐放着一首心动。
我有多久没见你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婉转缓慢的歌声,似流水一般淌进心里。
寒龄闭着眼睛,睫毛轻颤了一下,眼泪无声滑落。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歌词唱到这句,寒龄感觉陈郁宽轻踩了刹车。
车子停下来,他的呼吸声渐渐明显。
寒龄。
陈郁宽似乎是耗费了很大的勇气才喊她,声音听着有点哑。
寒龄睁开眼,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她没说话,抬手抹了把眼睛。
她偏了下头,看着前方刚好是红灯,还有二十秒。
陈郁宽喉结滚了下,偏头看着她,音量很低道:我们还过得去么?还有十秒。
八秒。
五秒。
寒龄煎熬着,挣扎着。
红灯跳转到一,绿灯亮起。
与此同时,她说:过不去。
陈郁宽,我不会再喜欢你。
绝对不会。
陈郁宽笑了声,红了眼眶,他轻踩油门,车子启动。
一直到她下车前,寒龄都没再听到他说话。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寒龄说了声谢谢,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
可下一秒,陈郁宽按了车锁。
什么意思?陈郁宽没说话,他偏头看着她,语气有点颓废和卑微,我如果说我当年跟你分开是有苦衷你会信么?什么苦衷?寒龄笑了声,眼睛含着泪,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跟我分开么?陈郁宽没说话。
寒龄笑着摇摇头,因为不够喜欢,所有的理由都能当做苦衷。
陈郁宽,你真的有喜欢过我么?四年前,我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我把我自认为所有的爱都拿去喜欢你,后来终于换得了你一句喜欢。
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么?她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可你呢,你亲手玩弄了我的真心,你明明有机会拒绝我的,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给我希望?这几年我已经耗费很多心力去忘记你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出现,为什么又要说喜欢我,怎么?她嘲讽一笑,四年前没玩够,这次还要再来一次么?陈郁宽哽咽道:我没有......我不想再去相信了,寒龄无力道,陈郁宽,我们到此为止吧,你放过我。
说着,她抬手解开安全带。
这时,对面的车灯一晃而过。
陈郁宽抬头,视线不经意看到了她手腕处的一道白。
那道白很细,很长,像一条伤疤。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陈郁宽拉过她的手腕,把她的衬衣柚子往上折,你手腕上是什么?感觉到她手腕僵了一下,然后猛地抽了回去。
她这样,让陈郁宽更加确定了心里那个念头。
一股巨大的恐惧惊慌袭上心头,陈郁宽手控制不住地开始抖,他再次拉过她的手腕,强硬地把她衬衣往上推。
挣扎无果,寒龄索性放弃。
她任由陈郁宽抓着她的手腕,她看着他,很轻地笑了声:陈郁宽,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
轰!陈郁宽整个人僵住,耳边嗡一声,大脑近乎空白。
他眼泪直直地掉下来,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机械性地问:你说什么......什么......寒龄抽回手,把衬衣袖子往下扯,她胡乱抹了把脸,平静道:陈郁宽,你放我吧。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直至砰一声的关门声传来。
陈郁宽才陡然惊醒。
他打开车门,脚下踉跄着朝寒龄跑过去。
寒龄下车后眼泪彻底决堤,她死死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风吹过来,掀起了衣摆,吹乱了头发。
她加快脚步,几乎跑了起来,为的就是不想让他看到。
那样太过难堪。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被人抓住了手腕,然后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寒龄。
陈郁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寒龄眼泪彻底失控,她推他,吼道:你放开我!我恨你!我恨你!恨我吧,陈郁宽紧紧抱住她,那力道仿佛要把她抱进身体里,你想怎么恨我都行,但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放过你才是放你去死,他声音嘶哑哽咽,却一字一句笃定有力,寒龄,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你。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作者有话说:爆肝了家人们!不出五万字,我一定让俩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