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寒龄起了个大早,洗漱化妆换衣服,一切收拾好后, 怕时间来不及,她匆匆忙忙吃了个面包,背上包就往地铁站赶。
好在地铁站离公寓不算太远, 步行五分钟左右。
早上七点钟,地铁站里挤满了上班的打工族。
寒龄站在人群里,随着人流挤上地铁。
大约二十分钟后, 地铁到站, 她下车, 换乘了一辆。
又三十分钟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寒龄走出地铁站,整理了下衣服, 又拿出镜子照了照,确保妆容得体后往电视台走。
边走她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八点钟,报道的时间是在八点半, 她这人一向赶早不赶晚,第一天实习, 想着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到电视台门口,她没着急进去, 而是站在外面打量着这座气派辉煌的大楼, 心里稍稍有些激动。
她拢了拢身上的包, 抬脚往里走。
走进大厅, 寒龄四处张望一眼, 然后走到前台, 礼貌询问道:您好,请问新闻部怎么走?电梯三楼右拐。
好的谢谢。
不客气。
寒龄坐电梯上了三楼,到达楼层后,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心想可能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算再看一看自己的简历。
刚坐下看了没多久,就被一阵温和带笑的声音打断。
这么早就有人来啊。
寒龄抬头,看到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士站在旁边,他戴着眼镜,单穿一件妥帖的衬衣,整个人气质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寒龄稍愣,随即马上站了起来,老师您好。
别别别,男人摆手,我可不是什么老师,看你面生啊?新来的?嗯,寒龄拘谨道,实习生,刚过来报道。
实习生?男人面容疑惑,迟疑会儿后笑着说,不会是王老师介绍过来的吧,宁大的?寒龄面露惊讶。
男人从她脸上证实了这一点,他笑道:那看来是校友啊,我比你大几届,算你学长吧,我叫康隽,我没记错的话,老师应该跟我提过你,叫寒......抱歉,有些忘了。
寒龄礼貌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寒龄。
好,小寒师妹?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寒龄笑笑:不介意。
你还挺勤快,康隽说,我们这正式员工都没你来的早。
寒龄笑了下,说:第一天,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这是你简历吗?康隽一低头,瞥到了桌上的简历,他顺势拿起来看了看,你本科学的什么?就是新闻。
巧了,我也是,康隽大概翻了几页就放下了,他温和一笑,不用这么紧张,简历没什么大问题,这边老师都挺温和的,到时候他们会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不用太担心,不会太为难。
听到这,寒龄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康隽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觉得应该是个挺文静的人,看出她有些拘谨,于是主动提议道:趁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要不我领你转转?提前熟悉熟悉环境?寒龄眼底稍稍亮了亮,好。
后面的二十来分钟里,康隽带着她把这一层都转了一圈,边走他边介绍道:这是演播大厅,平时咱们看的新闻啊什么的就是在这录的,那边是导播室,在往那是配音室......寒龄听的很专注,认真地看向他指的每一处地方。
康隽看她一眼,笑道:以后这些你都会接触的,现在大概了解一下就行,光顾着转了,忘了问没问你吃早饭了没,来这么早没来得及吧?寒龄礼貌笑了笑,说:吃过了。
行,那就改天请你,我跟你说,康隽悄悄道,我们餐厅里的鱼可好吃了。
寒龄笑了笑,发现这个学长并不难相处,心里那点戒备也就慢慢松懈下来。
到点了,康隽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去报道吧小学妹,一会儿见。
好,寒龄稍一点头,谢谢学长。
不谢,康隽大方摆了摆手,走了。
之后的时间寒龄找到对应的老师报道,简单面试后老师带她去办理了工作证,然后安排了工位。
一整个上午下来,她都没被安排什么工作,组里大家都很忙,根本顾不上她。
后面的几天也不是很忙,她跟着出了个外景采访,写了篇新闻稿,闲暇之时还跟着学习了会儿剪辑。
那一连几天,寒龄下班都很准点,除了偶尔几天会加班。
不加班的情况下,她通常六点钟就能赶上地铁,一个小时候到家。
到家后,她会去附近的超市简单买点菜,回家自己做饭。
那小半个月里,她的生活都非常规律,按时上下班,按时吃饭。
或许是因为每天都按部就班来不及思虑其他,她最近一次去医院的检查结果也比以往有改善。
*生活在平静安稳中向前推进。
这天,寒龄因为台里有些事情加了会儿班,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
楼道的声控灯这几天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
寒龄进楼道之前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她照着台阶,小心往上迈。
走到一楼的时候,不知哪户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霎时,各楼层的声控灯齐刷刷地亮了。
寒龄愣了会儿,以为是维修人员修好了也没太在意,她关掉手机,继续往上走。
走到三楼快要到家的时候,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门内走出来一个人,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染着黄毛,光着膀子的人。
其实在前些天,寒龄也曾遇见过他,每次遇见他,她心里都隐隐有些发毛,因为他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自那之后,寒龄在包里备了把壁纸刀,以防万一。
这会儿,黄毛看见她,阴恻恻地笑了声:这么晚才回来啊妹妹?寒龄装作没看见他,也没说话,紧紧抓住身侧的包拿钥匙准备开门。
黄毛看她没说话,更加得寸进尺,他凑过来,站在她身后,声音古怪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住怕不怕呀?寒龄感觉后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她捏着手里的钥匙,插.进门锁里转了两下。
哥哥也是一个人住,黄毛靠的她很近,上下打量着她,要不要陪陪你?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寒龄静了一秒,在拧开门的瞬间,扔下句滚。
可下一秒,她的门还不等关上,一只手就探了进来。
黄毛抵着门,男女力量悬殊,寒龄关不上,只能眼看着门被他硬生生挤开。
寒龄顿时心如鼓擂,一股从没有过的恐慌袭上心头。
她不由得往后退,同时手伸进包里找着什么。
一片黑暗中,黄毛进到了她的屋里,他阴笑着打量四周,同时一步步向她逼近,哥哥参观参观你房间不过分吧?你怎么让我滚呢,真没礼貌。
寒龄看着他,强装镇定:滚出去。
黄毛没说话,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表情扭曲道:你房间好香啊,让我闻闻你身上是不是也这么香!说着,他直接扑了过来。
寒龄呼吸瞬间绷紧,想也没想地拿出了包里的壁纸刀,挡在身前,眼神坚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可下一秒,她听到一声猛烈地撞击声。
不等反应过来,她看到一个黑影从身前略过,黄毛的哀嚎声随之传来。
大脑因为过度恐惧早已宕机,寒龄呆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那个黑影。
来不及开口问他是谁。
黑影忽然转身朝她走来,在那个瞬间,寒龄看清了他的脸。
是陈郁宽。
不知为何,她刚才即使被吓到也没有想哭的冲动,可如今一看到他,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陈郁宽沉着张脸,什么都没说,直接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寒龄眼泪彻底掉下来,她任由他抱着,全然忘了现在两人的关系。
陈郁宽安抚性地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因后怕还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上来晚了,伤着没有?寒龄手里的壁纸刀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她埋在陈郁宽胸口,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泪越掉越凶。
嗯?陈郁宽松开她,仔细地摸了摸她的胳膊,又上下左右地检查了一圈,伤哪儿了?伤着没?寒龄嗓音干涩,没......听到这一句,陈郁宽心里稍稍放松下来,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替她把她眼泪擦干净,然后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壁纸刀,说:等着。
说完,寒龄来不及细想他要干什么,就看到他一把拽起地上哀嚎的黄毛,提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别脏了她家。
寒龄此刻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人还有些发懵。
直至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她才猛然惊醒,往门外跑去。
门外,黄毛的手被陈郁宽摁在楼梯扶手上,锋利的刀片直指他的手背,陈郁宽冰冷且有些散漫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响起:哪只手碰的他?嗯?说话?黄毛吓坏了,整个人哆嗦着说:我、我错了大哥,你、你放过我。
放过你?陈郁宽眼睛很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嗜血的念头,他很轻的笑了声,你都敢碰她了还让我放过你?说着,他刀尖忽然垂直向下,以很慢的速度在黄毛手背上划。
顿时,黄毛的惨叫声响遍整个楼道,声控灯齐齐亮起,让人心里发毛。
寒龄看的心惊,这样暴力的陈郁宽他从没见过。
陈郁宽。
她喊他,想让他停手。
可陈郁宽像听不见似的,他一下一下划着,你怎么敢动她的?怎么敢?黄毛疼的大喊大叫,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楼上不时有开门的声音,有人大骂:大晚上发什么疯啊,让人不让睡了,操!救救我!救命啊!有人要杀我!给我报警!报警啊啊啊!!陈郁宽!寒龄怕出事,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够了。
这就够了?陈郁宽一张脸因为愤怒涨的有点红,眼里也像是有泪,他差点伤到你,这就够了?这话问的让寒龄心尖一颤,她强压下心头那股悸动,垂眸,淡声说:我没事。
我要晚到一点呢?陈郁宽声音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哽咽,他喉结滚了下,我要没及时上来呢?这混蛋会干出什么事?他的错不应该让我们买单,寒龄偏开头,不敢看他,报警吧。
陈郁宽沉默几秒,收起刀子,揪起黄毛的头发,你今天惹到人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寒龄随即报了警,等待警察来的功夫,她回房间拿了顶帽子给他。
陈郁宽:嗯?寒龄说:你好歹也算公众人物,遮一遮。
关心我么?陈郁宽笑了声,接过帽子戴上。
寒龄看着他,冷静道:现在没有功夫开玩笑。
吓着了么?寒龄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
胡说,陈郁宽拆穿她,我在你逞什么强。
寒龄没话说,他一眼就能看穿她。
后面,警察来后简单了解了下情况,后来又调了房间里的监控。
你们跟我派出所走一趟吧。
到了派出所,警察叔叔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就是这家伙手上的伤是......寒龄:我......陈郁宽抢在他前面说:我弄的。
寒龄看了他一眼,对警察叔叔说:不是他,是我。
......警察:第一次见抢着认错的,怎么着,挺好玩啊?真是我,陈郁宽说,您看她个小姑娘哪有这么大胆子。
警察叔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很严重的?我知道,陈郁宽转头换了副态度,很诚恳地认错,我当时太生气了,您想想,如果有人这么对您喜欢的人您忍得了吗?警察叔叔很为难道:那你也不能......陈郁宽:我错了。
警察叔叔:哎!行了行了!你去给他付个医药费吧。
黄毛一听急了,什么?!医药费?他伤了我啊,他摁着我的手要废了我,你就这么放过他了?不行!你必须好好查查这人,我怀疑他有□□背景!警察叔叔!您得为我做主啊!闭嘴吧你,你这点伤还不至于死,警察说,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喊?我告诉你人打你都是应该的,你没有人允许随便进人房间,还对人动手动脚,打你算轻的,人要追究起你责任你没的跑!您提醒我了,陈郁宽说,我们追究责任,不和解。
黄毛懵了:啊?!警察:这......你想好了?嗯,陈郁宽淡声道,后续需要什么证据随时联系我们,我们可以离开了么?那边留一下电话就可以走了。
谢谢。
等从警局出来后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陈郁宽拿着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寒龄说,这离家不远。
还要逞强是么?寒龄沉默,低下了头。
陈郁宽拿她没办法,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等着,我去开车。
半分钟后,陈郁宽开车过来,他下车打开副驾,看着寒龄说:上来。
寒龄这次没有推脱,弯腰坐了进去。
陈郁宽上车,启动,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直至到了小区门口,寒龄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陈郁宽车子熄了火,降了降车窗,昏黄的路灯照进来,气氛稍显沉寂。
半晌,他开口:之前跟着你来过一次,我先提前道歉,对不起。
事到如今,寒龄也没有力气再跟他追究这些,静了会儿,她又问: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陈郁宽:因为看你上去十五分钟都没开灯,不是出了意外就是灯坏了。
寒龄有些感叹于他的细心,她默了默,说:谢谢你陈郁宽。
陈郁宽愣住,惊讶又惊喜,你说什么?没听见就算了。
你说谢我?陈郁宽轻快地笑了声,难得有一次没让我滚。
寒龄没说话,指甲抠着安全带。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急着下车,反而还想和他待久一点。
真要谢我么?陈郁宽偏头看了她一眼,口头上的谢我不需要,我要实际的。
寒龄问:你要什么。
陈郁宽沉默会儿,低声道:我要你回来,行么?寒龄抬头看向他,陈郁宽,不要得寸进尺。
这句似是警告的话,但在陈郁宽听来多少有点咬牙切齿愤愤的味道,他没生气,笑了声说:逗你呢,我知道这肯定不可能,那换一个,你陪我吃顿饭吧。
寒龄没说话,像是在考虑。
怕她考虑过后会是拒绝,陈郁宽马上问:干嘛?这点事儿还要考虑?就这么感谢救命恩人的?......我答应。
行,愿望达成,陈郁宽笑了笑,时间我定,改天联系你,对了,说起联系你,我怎么联系你?要不......加个微信?寒龄当即就识破了他那点小心思,她看着他,唇角勾了勾说:不用麻烦,群里艾特我就行。
陈郁宽:......还有事么?寒龄解开安全带,没有我走了。
你今晚自己睡害怕么?陈郁宽说,怕的话我陪你。
别误会,不是趁人之危,单纯是怕你害怕。
我心理素质还可以,所以不用,谢谢。
......行吧。
晚安。
寒龄打开车门,临走前,她犹豫一会儿,也说了句晚安。
她走后,陈郁宽坐在车里点了根烟。
他手腕垂在窗外,任烟燃着,没抽。
他看着三楼那处窗户,看它亮了灯后,他才缓缓吸了口烟。
青白的烟雾从车窗飘出,被风吹散。
陈郁宽捏了捏眉心,身心倍感疲惫。
他今晚太后怕了,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整个人的手都在抖。
如果当时他晚到一点。
那寒龄会怎样。
他不敢细想。
一根烟燃尽,陈郁宽拿过一旁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帮我个忙。
电视台有认识的朋友么?帮我在那附近找套房子,不用太大,一百来平就行。
挂断电话,陈郁宽又点了根烟,他还是没抽,任由它燃着。
他一直看着那扇窗户,直至后半夜,里面的灯熄灭,他才开车离开。
作者有话说:警察局这块不严谨,切勿代入现实,大家还是要遵守法律,本章只是情节需要哈,现实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