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3 章

2025-03-22 07:09:12

因为昨晚发生的那些事, 外加睡的很晚,第二天寒龄起床的时候脑袋都是晕的。

她勉强爬起来换好衣服,收拾好后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往地铁站赶。

整趟地铁上, 寒龄感觉自己都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到公司后,她又被通知要跟老师去准备一个外景采访。

寒龄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强撑着打起精神,背上包跟着老师出去了。

川宁八月份正值酷暑,烈日当头, 他们准备的是一个路边随机采访。

一上午下来, 每个人都累的说不出话。

咱就近找点吃的吧?同行的一个摄像说。

这次采访同行的也有康隽, 他收拾好东西,说:行啊,这天太热了, 赶紧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说着,他看了眼站在树荫下的寒龄, 小师妹,你怎么样?是不是中暑了啊?寒龄不想让人太担心, 她笑了笑说:没事,就是有点热。

带她的老师说:那赶紧找个地儿吃饭吧, 这大热天的,大家都辛苦了。

之后, 四个人就近找了家餐馆, 点菜的时候, 康隽征求他们的意见, 你们有忌口的没有?没忌口的, 我都吃。

你呢, 小师妹?有不吃的吗?寒龄性格一向比较淡漠,很多时候,在和外人吃饭的时候,她都是很安静的一种状态。

印象中,之前这么体贴关心她的人,还是陈郁宽。

想着,她内心难掩一阵失落,接着笑了笑说:没有,我都可以。

菜陆陆续续上齐,吃饭的时候,他们聊着今天上午采访的事。

寒龄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饭吃完,一行人打车回单位。

路上,康隽和寒龄坐在后排,他拿着手机打了会儿字,像是在回复什么消息。

回复完,他瞥了眼寒龄,问道:吃饱了么?寒龄笑笑,略带拘谨:饱了。

对了,康隽挠挠额头,之前没问你呢,你在哪住啊?寒龄没多想,只当随便聊天,她说:在临近郊区那边。

那挺远啊,一块的摄像说,你这来回上班得一个多小时吧?......嗯。

康隽笑道:怪不得每天早上看你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合着睡觉的时间都跑路上了啊。

......寒龄尴尬笑笑,也没有。

康隽没再说话,低头看着手机。

哎!今晚我怎么估摸着又要加班啊!同行的老师道:还用估摸着?我告诉你们啊,最近这一个周都要加班!啊?!不是吧!姐,您别吓我啊!吓你干嘛!最近台里又新开了个晚间节目,这些天筹备着呢。

哎!康隽悠悠地叹声气,转头对寒龄说,师妹,看到我们新闻人的痛苦了吧,趁年轻,赶紧转行吧。

诶?怎么个意思啊康隽?你在这儿给我赶人呢?老师说,小寒啊,别听他胡说,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争取毕业后考我们电视台,咱们当同事。

寒龄笑了笑,知道康隽是在说玩笑话,我努力老师。

老师笑笑,等你啊!到台里后,正值午休,所以有半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

这时,康隽说:师妹?现在有事么?没有,寒龄面露疑惑,怎么了?没事儿,康隽笑笑,别害怕啊不是让你加班,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搬个家?寒龄:......啊?别误会啊,没别的意思,康隽说,你这不是住的地方离台里挺远嘛,刚好我朋友附近有套房子空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要不要搬过去?寒龄愣了会儿,随即想也没想,说:不用了,谢谢师哥。

不是......她拒绝的太果断,让康隽后面想好的理由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先不用急着拒绝我,考虑考虑,毕竟你还得再实习一段时间,每天时间都跑路上了也不划算是吧,而且你这每天还得挤地铁,多麻烦啊。

寒龄向来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所以也不会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

她礼貌笑了笑,说:没事,其实也不算太久,而且上班这几天我都习惯了,谢谢师哥的好意。

话说到这儿份上,康隽也没话说了,他叹声气,行吧,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跟我说。

哦,还有,你别误会啊,他委婉道,我有女朋友,之所以帮你就看在咱们是师兄妹,我也是从你这会儿过来的,知道你一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想着能帮就帮帮。

师哥,很谢谢你的好意,寒龄说,但是我真的挺好的。

......行吧,休息吧,一会儿干活了。

嗯。

康隽离开工位,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他播了通电话,喂袁奇,我跟人家说了,不去啊。

你想想办法啊,多编几个理由。

我怎么编啊,人家一个小姑娘,我这么上赶着,人家以为我变态呢。

......那怎么办?没办法啊,我感觉我这小师妹挺有性格的,康隽说,哎?我这儿还挺好奇你那兄弟是谁,何方人物啊?是不是喜欢人家呢。

废话!袁奇说,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托我问电视台有没有认识的人,有的话让多帮忙照顾照顾,还让我打听附近房子,我这不一下子就想着你了么,说来也巧了,她居然还是你师妹?这世界也忒小了吧。

可不么,康隽笑笑说,你刚给我说的时候我都愣了,对了,你说喜欢我小师妹那人,干嘛不能自己给她介绍房子啊,怎么还偷偷摸摸呢。

袁奇轻嗤一声,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呗,傻了吧唧个痴情种,追这么老半天还没追上,我以为早拿下了呢。

康隽:你那兄弟谁啊?你见过,袁奇说,一块吃过饭呢,陈郁宽。

啊?陈郁宽?不可能吧?她俩怎么认识的?没道理啊。

袁奇嘿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早认识很多年了,听陈郁宽那意思是说,之前在一块过,但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混蛋事又分开了,这不现在又想着追回来么。

怪不得呢,康隽笑,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呢,我说干嘛不敢露面呢,合着是怕明面上被拒啊。

就是这么个理呗,袁奇说,所以啊,麻烦麻烦你,好好给照顾照顾,多帮帮忙,别让受委屈啥的。

放心,康隽说,好歹也是我师妹,就算不用你那兄弟说,我也自然得照顾。

行,那就先这样。

哎对了,你跟你那兄弟吱一声,就说最近台里忙着加班,让他送送温暖,多表现表现,说不定小姑娘一心软就和好了呢。

这是个办法哈,等我晚点跟他说说。

行,挂了。

挂掉电话后没一会儿,康隽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消息是陈郁宽。

*那之后的一个多星期,他们部门果然每天都在加班。

那天晚上,寒龄正写着新闻稿,康隽拍拍手,停会儿啊大家,托某人的服,咱们今晚有夜宵吃了。

哇!谁啊谁啊?寒龄抬头,活动了活动手指,心想正好借这功夫停下来休息会儿。

她也笑着问:托谁的福啊?康隽挑了下眉,给她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把一份小馄饨放到了她桌上,不让说,人家要求保密。

谁啊?整这么神秘,快说啊!咱这儿谁有桃花了!同事笑着摆摆手,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一大把年纪了,哪儿来的什么桃花。

小寒,是你吧?寒龄淡然一笑,可惜了,也不是我。

康隽:哎?这儿还有喝的呢,你们喝什么?有什么呀?各种粥。

那我要小米粥!小师妹,你要什么?寒龄没什么胃口,随便来一个就好。

那给你这个吧,康隽说,还冰着呢。

寒龄刚准备点头说好,但在看到他放到自己桌上的东西时还是愣了会儿。

是一碗红糖小丸子。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个了,从四年前分开后,她几乎没再碰过。

如今熟悉的红糖小丸子重新摆在面前,轻而易举就勾起她的回忆。

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开心的。

看她还愣着,康隽问道:怎么?不想吃这个?寒龄摇摇头,没......赶紧吃吧,吃完好干活呢。

嗯。

寒龄吃了几个小馄饨,自始至终都没开那碗红糖小丸子。

她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勇气再次尝试。

一旦味蕾被激活,那熟悉的回忆也会随之而来。

她现在在单位,她怕自己情绪会收不住。

所以她没吃,而是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放进了包里。

今晚他们加班的时间格外久,等最后一件事忙完,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五十了。

寒龄急匆匆跟同组的同事告别,背着包往地铁站赶。

她边跑边看时间,最后一班地铁在十点钟。

好不容易跑到进站口,等她下去的时候,还是迟了。

最后一班已经走了。

寒龄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缓了会儿,她疲惫地坐上电梯,打算出去打车。

只是刚走到出站口,被另一个着急跑进来的人撞了一下。

她没防备,外加身体很累,一下子就被撞倒了。

那人匆忙说了句对不起,就跑走了。

寒龄在这一刻,忽然感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就这么坐着,也没站起来。

她望着对面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远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

夏夜的风吹过,她突然在这一刻感觉很委屈,酸涩涌上喉咙,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只是感觉现在心里很难受。

或许是因为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又或者是加班这么久了心里很压抑,更或者是撒了这碗她一直小心保存的红糖小丸子。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她倔强地擦掉,看着街道两旁来往的人群,这个时间,城市里忙碌的人大有人在,而他们根本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停下脚步。

寒龄想。

让她想哭的或许不是加班,也不是撒掉的红糖小丸子,更不是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

而是心底那股沉重的、如影随形的孤独感。

在这所城市这么多年,如今这一刻,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从头到尾,她都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想到这儿,寒龄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没关系。

这个世界这么大,忙碌的人这么多。

单枪匹马一个人走天下的人并不在少数。

孤独是成年人的常态。

你总该要长大,总该要体会人生的千滋百味。

想到这儿,寒龄叹了声气,擦掉眼泪,手撑着地准备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逼近,再然后,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寒龄一愣,抬头,在看到来的人是谁后,刚稳定好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

她鼻尖一酸,眼睛又红了。

陈郁宽细心地擦掉她胳膊上蹭的土,拿起她弄脏的包,然后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就知道某个笨蛋没赶上地铁在这哭鼻子。

寒龄下意识反驳,我没......还摔了个跟头,陈郁宽搀着她胳膊,起来,看看伤哪儿了,还能走么?寒龄想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可以。

陈郁宽紧紧抓着她,有点生气,还想逞强?寒龄,算我求你,能别让我心疼么?我......你什么?陈郁宽又心疼又生气,加班到这么晚,你一个小姑娘在这儿多不安全,家又离那么远,你想怎么回去?打车?万一司机是个流氓呢?我微信是摆设吗?就算不加我,话也不会说吗?说一句陈郁宽来接我有那么难?他这话说的有些好笑,寒龄挣脱开他的手,看着他,陈郁宽,你是失忆了吗?到底是我搞不清状况还是你搞不清,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么?我发微信让你接我?你以为我们还是以前吗?陈郁宽猛然愣住,这话让他瞬间泄了气,是啊,他还当他们是以前么。

默了默,他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这一道歉又让寒龄于心不忍,人家明明是担心你,你还要这样说。

她别扭地道歉:我说话有点冲,抱歉。

陈郁宽嗯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扶她起来,说:走吧,送你回去。

寒龄借她的力站起来,想拒绝,不用了。

那你想怎么回?打车么?不等说话,他又说,打车也行,把我当司机吧。

......寒龄最后还是上了陈郁宽的车,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车程大概有一个小时,期间,路过药店,陈郁宽停车下车买了些东西。

买完回来,他没急着开车,而是拽过寒龄胳膊,看了看说:还有哪儿疼?寒龄没说话。

陈郁宽先给她手肘处喷药,边喷边说:哑巴了?不说话送你去医院了。

不去。

那就说,还哪儿疼?不疼。

再骗我?没骗你。

真的?......嗯。

陈郁宽沉着张脸,看着心情不太好,他撕了张创可贴给她贴上,然后把用的药装了装放到了她手里。

他做这些的时候全程没说话,也没去看她,把药给她后,他继续开车。

路上,车里气氛隐隐有些压抑。

寒龄开了点车窗,还是没忍住,问他:你在生气什么?陈郁宽嘴倔,没生气。

那你干嘛不说话。

你不是不想听我说话么。

......幼稚。

陈郁宽:你才幼稚。

寒龄:......你更幼稚!一不高兴就闹脾气,真幼稚!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吵架斗嘴,陈郁宽到底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寒龄:笑屁啊,有病!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寒龄,陈郁宽瞥她一眼,可爱到想亲你两口。

......寒龄脸一热,神经病!别激我啊,陈郁宽吓她,这条路上可没什么车,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再骂我我真亲你。

寒龄小声切一声,脸更红了。

陈郁宽笑了声,只觉的刚才还沉闷闷的心情此时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他偏头看她一眼,喊她,寒龄。

寒龄没好气地应道:干嘛。

我很喜欢现在的你,陈郁宽说,感觉一下子和你近了很多。

以后能不能都跟我这么说话。

怎么说话?骂你有病?陈郁宽笑了,骂我有病也行,骂我幼稚也行,总之别像之前一样冷嘲热讽说什么不喜欢我就行。

这回寒龄难得没反驳他。

陈郁宽心情更好了,他整个人从刚才紧绷的状态下松垮下来,又喊她,寒龄。

又干嘛。

回来吧,陈郁宽声音淡淡的,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混在一起,有些含糊,回来我身边。

寒龄心跳加快,她愣愣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释怀了吗?没有。

风吹乱了头发,寒龄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静了很久,她说:陈郁宽,你在耍我玩么?四年前说喜欢我是骗我,现在又让我回去,我能回哪儿呢?我还能相信你么?兜来转去,陈郁宽知道她还是介怀四年前的事,他手紧了紧方向盘,说:寒龄,不管你信不信,这四年来,我一直都在爱你。

是吗?寒龄轻笑一声,有多爱?心剖出来给你看看。

寒龄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剖。

你舍得么?寒龄没回答,她偏头继续看着窗外,她胳膊撑在车窗上,深深叹了口气。

她语气里透着疲惫,陈郁宽,我好累啊。

你知道么?我很想相信你,可是我的理智不允许,它不允许我原谅你。

知道为什么么?陈郁宽低声道:为什么。

寒龄笑了下,声音轻飘飘的,像风,因为我爱的人伤我最深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你知道我之前有多爱你么?她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陈郁宽,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你永远也无法体会我当时的心情,你也永远不会明白我当时有多爱你。

是爱,不是喜欢。

所以我当时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所以你说,寒龄偏头看着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我们回得去么?陈郁宽在那一刻彻底懂了什么。

他和寒龄之间,爱不爱根本不算是问题。

横亘在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是过去的四年,是他带给她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伤害。

陈郁宽没再说话,一直到她家楼下,他都没再开口。

车靠路边停好,寒龄这次没着急下车。

她解了安全带,说:今天还是谢谢你。

我说了,陈郁宽声音有点哑,我不要口头上的谢谢。

寒龄淡淡道:你想要的我刚才已经说了。

我知道,陈郁宽卑微道,我没想要那个,我想抱抱你,行么?寒龄看着他,这算什么呢?算你可怜我,行么?寒龄没说话,今晚的她或许真的因为心累过分柔软,她难得一次这么顺从。

她倾身抱住陈郁宽,在他背上拍了拍,动作和神情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陈郁宽,这段时间谢谢你。

只是……我们就到这儿吧,以后别再对我好了。

说完,她稍稍停了会儿,之后准备放开他。

可陈郁宽却突然反客为主,紧紧抱住了她,他头埋在她肩膀,心里涌出从未有过的恐慌,他知道,她是真的要走了。

陈郁宽声音哽咽道:寒龄......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寒龄瞬间红了眼眶,她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说: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她走后,陈郁宽一个人在车里呜咽出声。

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哭的这么狼狈。

原来,爱而不得。

是这样一种滋味。

作者有话说:中秋节快乐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