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025-03-26 06:42:36

徐途心中一颤, 缓缓睁开眼。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 曲起膝盖跪坐在旁边:其实我今天中午就想告诉你的,可是后来被他们抓走了。

秦烈也挺身坐起, 把她打横抱在腿间:现在肯告诉我?徐途没答, 摸到手机, 解开屏幕递到他眼前:今晚我离开学校以前,把它藏在讲台下面, 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 又去取回来。

屏幕的光线幽幽亮起,徐途点开相册:先给你看几张照片。

秦烈被强光刺的眯了下眼, 当看清画面内容时, 猛然滞住, 不禁一把夺过手机,手指向前滑动两下。

照片拍摄的不太清晰,应该在一个低视角的角落里,镜头前方支出一截钢筋和木棍, 高处是蓝天, 还有几处房顶,可能是个天台之类的地方。

第一张照片糊掉大半, 一个男人掐着一个女人的脖颈,另外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翻找着什么。

第二张, 一个男人将女人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第三张, 男人拽起女人,手掌卡着对方脖颈, 女人后背抵住栏杆,她半截身子悬在半空中。

第四张,两个男人突然调转视线,眼睛盯着镜头,目露凶光。

秦烈手顿了下,看她:这就是今天找来的人?嗯。

他继续往前滑。

第五张,一个男人站在原地,另外一个往镜头的方向冲过来,而照片中,已经没有那女人踪影。

第六张是完全糊掉的照片。

他又连续往前滑几下,徐途说:没有了。

秦烈一把将手机攥住,心中像压了块儿石头,说不出什么情绪。

他把身前的人重重搂住:那人是黄薇?嗯。

徐途窝在他胸口:我从头跟你说吧,有些事,也是今天才弄明白的。

徐途讲述:事情发生半个月以前,黄薇带着一些我家的财产证明来跟我摊牌,叫我不要阻止她和徐越海在一起,于是我把她整容的秘密爆到网上,后来又吵得很厉害。

她想了想:事情发生这天,其实我在跟踪她,想拍一些她和男人厮混的照片,继续爆料。

所以你目睹了这场杀人事件?嗯。

徐途说:我看着她和两个男人进入房间,还心想有猛料可以爆,贴门上听半天,可最终也没听到什么。

就当我没有耐心,要离开的时候,那扇门却突然打开……那扇门突然打开,黄薇从里面冲了出来,两人撞个满怀,她一反常态同徐途说了声对不起,带着她往远处踉跄几步,又突然贴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黄薇说这话的速度很快,同时,将一把钥匙塞到徐途手里。

徐途当时有些摸不清状况,但隐隐察觉出气氛的不同寻常,在那两个男人出来以前,她迅速又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黄薇则冲进相反方向的消防通道里。

高岑和展强也相继从房中跑出,对视片刻,往徐途消失的方向看了眼,并没想到两人短短几秒就有了交流,也可能觉得眼下黄薇最要紧,所以紧随她去了楼顶。

后来,徐途用酒店房间电话报了警,犹豫再三,还是沿着几人的路线,跟去顶楼。

秦烈问:这些照片警察看过吗?看过。

徐途不适的动了下:我那天差点被他们抓到。

其实特别害怕,想不管的,但挣扎很久,还是把照片洗出来,在警局外面徘徊了好几天,这期间很多人进进出出,却只有一位老警察注意到我,我索性直接把照片交给他……警察姓孙,是洪阳市明前公安局局长,他当时打量徐途很久,接过照片的时候,一张一张反复翻看。

他没有请她进去坐,而是把徐途拉到隐蔽的角落里。

徐途心中起了疑惑,想走,却被对方拦住。

他问:小姑娘,你拍的这些太模糊,根本证明不了什么,还有别的证据吗?有。

她说完又突地一顿:没有。

老警察看了看她,拍着徐途肩膀:你不要怕,一定要配合警方工作,把证物全部交出来,才能帮助我们破案。

他说: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可以不进警局,我跟你去把东西取回来。

徐途皱了下眉,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所以她长了个心眼儿:您说对了,其实我特别怕麻烦。

她贴近他说:要不然定个时间地点,我们碰面,我把东西带给你吧。

秦烈打断她:你去了?去了。

徐途说:不过我没敢露面儿,在暗处藏着,那天高岑手下果然也去了。

徐途沉默很久,掰着他手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社会的黑暗和肮脏。

她弱小的声音在山洞中带着回音:后来黄薇的事情被公开报道是自杀,我递上去那些照片,和酒店一些监控也都没了下文。

秦烈一时没吭声,卷了根烟来抽: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信任我的原因?你不是戒烟了吗?秦烈不答,又吸一口,被烟呛的眯了下眼,手指弹了弹,忽地递到她唇边。

徐途微顿,随后就着他手含住,尼古丁的味道在口中荡漾开,她已经许久没抽,不适的咳嗽一声。

刚开始不信任,后来就没有了。

秦烈没答话,反而问:也没同你爸爸提过?没有。

为什么?徐途摆弄他手的动作停几秒,满不在乎的说:我恨他,为什么要向他寻求帮助?他手掌翻转,一把将她握住:你不该自己扛着。

不,我没有。

徐途坚定的摇头:那时徐越海把我送到洛坪来,我想趁机冷却这件事,那帮人不好惹,而且黄薇死活又和我没多大关系,想等事情一过我就回洪阳,况且我们那时没好上,所以觉得没必要和你说。

可哪想到他们会追过来……想说的时候,已经晚了。

徐途说完,手臂环过他的腰,在他胸前讨好的蹭了蹭。

洞口枝条随风轻摆,月光淡薄,耳边有清晰的落水声。

秦烈拍着她的背,烟送到她嘴边:还抽吗?不抽了。

她乖乖的摇头,手指抠着他的皮肤,你也别抽了,刚才我闻到你一身烟味,嘴里也是,臭死了。

秦烈掐灭烟,从怀中掰过她的脸,埋头,强势地亲上去。

他嘴唇反复辗转,这一刻不想理会她的控诉和感受,因为没人知道,短短几小时他经历怎样的煎熬,以后再也不想放手,再也不想分开,最好拿根绳把她拴在裤腰上。

秦烈将人紧紧扣在怀中,大掌拖住她后脑,用力近乎发泄的亲吻着。

徐途嘤咛一声,推他胸膛。

秦烈慢慢分开唇:以后不抽了。

嗯。

亲你之前刷好牙。

徐途轻笑出声,紧紧环住他的背。

他问:几点了?九点半。

徐途点亮手机屏幕。

秦烈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在她臀上抚了抚: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好疼啊。

他心被揪起来,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我再帮你看看?徐途狂摇几下头。

发丝蹭着他下巴,她的味道和着潮湿水汽味一同冲入鼻,秦烈暗暗叹气:真不应该,都是我的错。

他现在后悔难当,见到她那一刻,无法宣泄心中的情绪,太过放任自己,没有及时控制住。

但是,即使推翻一些决定,但她的第一次,都不应该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秦烈嘴唇贴贴她头顶:都是我的错。

徐途哼一声:简直禽兽上身。

秦烈无奈的笑笑:下次不会了,肯定伺候美你。

她在他怀中扭动起来,他肉太硬,半天没掐动,最后找到那一点狠狠拧了把。

好了。

秦烈攥住她的手,好半天没说话,洞中的气氛异样安静下来,他沉着片刻: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什么意思?秦烈没有隐瞒她:悦悦被那伙人带走,让我找到你,拿你去交换。

徐途身体蓦地僵住:带走了悦悦?嗯。

秦烈直起身,把徐途放在旁边的平坦石头上,让她自己坐。

徐途不由攥紧拳,心中慌张起来: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秦梓悦不会有事吧?她会不会被吓到?她突然又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没讲完。

什么?徐途焦急又快速的说:黄薇交给我一把保险柜的钥匙,我一直藏在洪阳家里,没去看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今天被他们抓走才清楚,里面放着高岑当年陷害别人的证据。

秦烈没出声,等着她说完。

徐途看了看他神色:是几年前朗庭酒店投毒案的证据。

秦烈眼神一转,目光如炬的看向她。

徐途说:你更想不到他陷害那人是谁?谁?刘春山。

徐途把事情一五一十讲给秦烈听,秦烈听完,又吸两根烟,冷静好一会儿才才慢慢消化。

他垂着头,将烟头碾灭在石头上:听着。

他对徐途说:我教给你怎么做。

他又停顿几秒,捋顺思路:秦梓悦被带走两个多小时,现在在攀禹,他们的目标是你,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

他顿了下:他们让明晚交人,但我不能等到那时候,所以现在必须赶去攀禹。

我也要去。

她要起来,身下扯痛,不由嘶一口气。

秦烈更加懊悔,绷紧唇,稳住她:你答应会听话,忘了吗?徐途垂下头,默不作声。

秦烈将一旁湿透的半袖抖开,快速套上:这山洞绝对安全,你在这待到天亮,等身体不那么难受了再走。

他顿几秒,手指勾了勾鼻梁,不要回洛坪,往前走,直接去洛乞村。

上次带你去刘芳芳家的路还认识吗?徐途:认识。

洛乞村有路直接去怀县,到了怀县先给你爸爸打电话,告诉他证据在哪儿,并把事情讲清楚,让他找熟人,报警。

徐途头垂下来,拒绝道:不想给他打电话。

秦烈掰过她肩膀:你必须打。

他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别欺骗自己,如果黄薇死活跟你没关系,那天从攀禹回来,你就不会因为捡手机差点掉进山坳里……他把她带起来,倾身亲她额头,声音缱绻的哄着: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从来都很善良很懂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而且这次牵扯的事件太大,你不能再隐瞒。

他牵着她走向洞口:徐越海毕竟是你爸,他做再多错事,但有一点,他绝对不会害你。

这一点,你承认吗?徐途感觉眼眶发酸,一滴眼泪不自觉掉下来:承认。

秦烈拿拇指帮她抹去:那就要乖。

他心中万般不舍:然后你立即搭车回洪阳。

徐途忽地睁大眼:那你呢?等事情结束,我去洪阳找你。

徐途一把抱住他的腰,搂得死紧。

秦烈知道她担心什么,手臂向后,狠心扯开她的手。

他将就她的身高,弯下腰,看她:这次,我要你相信我。

他声音刚韧坚定,不允许她说不。

徐途点头。

秦烈一秒不停的离开,鞋子踩在石子路上,外面有水声和风声,但走很久,耳边一直回荡的,却是她低低的抽泣声。

空旷又潮湿的山洞,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漫长等待。

秦烈喉咙滚动,半袖贴在皮肤上,被风一打,又湿又凉。

他发誓,他把她扔下,这是最后一次。

***攀禹镇外有一片废弃工厂,之前做茶叶加工,但后期原材料供给不足,连年亏损,所以工厂老板另选他处,逐渐搬离,这里的几栋厂房也渐渐荒废。

厂房里电源损坏,偌大的院子堆满杂物,当中停着两辆吉普,车大灯照着前面铁门,铁门紧闭,上面的红漆斑驳,已经掉的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生锈的铁皮。

高岑和展强在同一辆车里,正浅眠。

高个从另一辆车下来,捂着肚子,踢了踢瘦子,看紧那小丫头,我去上个大号。

瘦子挠挠下巴,睁眼扫了扫院子角落,不情不愿:她能跑哪儿去。

你速度点儿。

高个低骂:就你他妈一直睡了。

他解开腰带,往院外的林子里头走,又高喊:等我上完,你去替杨通,他脑袋被人开瓢,顶不了多一会儿。

知道了。

瘦子翻个身,骂骂咧咧几句,又阖上眼。

没过多久,有人鬼鬼祟祟摸进来,他贴着围墙边,紧跑几步,俯身藏在一堆杂物后头。

车大灯照不到这里,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似乎都睡着。

他眼神乱瞟一阵,猫着腰,迅速往秦梓悦的方向跑过去。

秦梓悦被束双手双脚缩在角落,她哭累,歪着身已经睡着,只感觉有人在动脚上的绳子,她一抖,突然醒过来,刚要喊叫,一只大手罩住她的嘴。

秦梓悦瞪大眼,看清来人,眼中亮起来:疯子叔叔!她的声音闷在他掌中。

刘春山眼神慌乱,竖起手指抵在唇间:嘘!秦梓悦猛点头。

刘春山往车的方向瞟一眼,解开她脚上绳子,抱起小姑娘就往外面跑。

没跑几步,砰一声闷响,有人砸上车门,大声呵斥:高诚!刘春山骤然停住,回过身,见高岑插着口袋站在吉普边,他并未上前阻止,而是笑着:多年不见,没想到我们兄弟俩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刘春山放下秦梓悦,把她拉到身后,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身体轻微抖动着,晃着脑袋,双脚颠不停。

所有动作,不像正常人。

其他两人也下来,展强要上前,高岑给拦住。

他打量他几秒,笑着说:你跑出来几年不回家,爸爸为你忧心,已经摊在床上起不来。

他往前走两步:巧了,趁这次机会,你跟我回去见爸爸。

刘春山像突然受惊般:我不回去……我没做,我什么也没做……高岑:做过的事,就要敢于承认。

没做过,没做过……是你害我……高岑继续往前:我是你哥,怎么会害你?是你害我……我没下毒,我不要坐牢。

高岑朝他伸出手:把小姑娘交给我,你也跟我回去。

刘春山蓦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低头看秦梓悦:她不行。

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截木棍,冲着高岑:她爸妈被我害死,她不行,她不行……高岑皱了下眉,一时不知道他现在真疯还是假疯。

刘春山低声嘀咕着,见高岑没有止步的意思,仍然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他面目变得扭曲,恐惧的瞪大眼睛,握着木棍朝高岑挥舞过去,可没等碰到,身体突地一僵,眼白上翻,瘫倒在地。

秦梓悦蹲在他旁边,呜呜哭起来。

高个扔掉手里的棍子,拍拍手,把秦梓悦夹在腋下,往角落的里走。

瘦子踢了踢他,问:高总,现在怎么办?高岑盯着地上片刻,目光阴鸷的看向他,狠狠踹几脚。

瘦子不敢吭声,咬牙挺过来。

他朝高个:把他绑结实,你先开一辆车走,把他先弄回洪阳。

高个跑过来:先弄回去?高岑垂着眼,下撇嘴角:直接送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