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录完笔录, 邱化市辽河刑侦大队的周队将他送出来。
他伸出手:感谢你的配合,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秦烈也与之相握:给您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分内事。
他将警帽戴正, 看了眼时间:洪阳市局那边及时打来电话, 我们会积极配合他们的行动, 趁对方没收到消息之前,争取将他们全部拿下。
秦烈点了点头。
周队说:待会儿让小梁送你们。
他指着他手臂的伤口:先去处理处理, 然后暂时待在旅馆别四处走动, 外面有人把守,你们可以放心。
秦烈微一颔首:谢谢您, 周队。
周队又看表:时间紧迫, 我去开会部署。
他视线一偏, 目光落在走廊对面的长椅上,笑了下:小姑娘看样累坏了,赶紧带她回去吧。
秦烈闻言转头,寻到她的身影, 目光即刻柔和起来。
徐途侧身躺在长木椅子上, 双腿蜷缩,手臂抱在胸前, 微微挤着肩膀,黑亮的发丝落下来, 遮住一半脸颊。
也许是觉得警局里安全了, 她眉眼舒展,呼吸十分平稳。
秦烈朝周队摆下手, 轻声走过去。
他半蹲半跪,手肘搭着膝盖,离近了看她。
疲劳加受惊过度,这会儿精神放松,她睡得很沉。
秦烈看了会儿,朝她吹一口气儿,几根发丝轻飘飘飞起来,她没醒,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把她落下来的头发顺到脑后,露出整张白净的小脸,伸出食指从她鼻梁滑下来,一直落到唇上。
秦烈笑了笑,又拿手指顶她鼻头。
徐途轻哼一声,被他动作带动,唇轻启,露出一点莹白贝齿。
她挠两下,闭着眼,躲开他的手。
秦烈侧头看向门外,小梁已经等候半天。
徐途。
他轻唤,后面改了称呼:途途……好一会儿:……嗯?她终于睁眼。
起来了,回去睡。
哦。
徐途视线还有些模糊,反应半刻:都弄好了吗?好了。
哦。
秦烈扶着她肩膀起来,坐她旁边,只好让小梁警官再等片刻,给她时间醒盹再走。
徐途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抠两下鼻子,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直:我是不是压到了你的伤?秦烈背有些弓,向左侧一偏头:没有,这边。
她抻脖看看,立马精神起来:什么时候去医院?一会儿。
一路同行的除了小梁还有另外两名警官,带他们去了最近的邱化市人民医院。
凌晨时分,急诊大厅里有些冷清,医生处理完伤口,开了些药,叮嘱尽量少碰水,注意流脓发炎。
徐途盯着绷带那处看了会儿,里面有黄色的药水渗出来,清理干净以后,不那么血肉模糊了,只是被灼热的气流擦伤,没有缝针,并不太严重。
徐途放下心,一路拉着他的大手,心疼的说:你受委屈了,我的小可怜儿。
秦烈被她叫的浑身一凉,瞪着眼:不许这么叫。
徐途抿嘴,将他手握得更紧。
她这会儿终于活过来,也懂得开玩笑,眼睛四处乱看,观察这个陌生的城市。
秦烈看向别处,暗自呼气,现在仍心有余悸,不敢想,如果他晚到一步,林子里将要发生的事,应当怎样挽回。
凌晨气温骤降,道路上少有行人,路边的清洁工人已经换了长袖衫。
风从江边的方向吹来,带着咸腥潮湿的味道。
徐途说:你捏疼我了。
他这才回神,稍微松开手上的力道,问:饿没饿?早就饿了。
秦烈环住他裸露的胳膊:想吃点儿什么?徐途抚了抚肚子,眯眼看着远处的灯光:我现在特别想吃一碗热乎乎的泡面,另外加个卤蛋和火腿。
就这要求?对啊。
秦烈笑说:这就去买。
他们在旁边便利店买了食物和洗漱品,返回旅馆。
小梁他们开的黑色桑塔纳,停在旅馆对面的小巷里,车头朝着这边,所有动向都在他们的监控范围内。
天色将亮,这个黑夜即将永远过去。
秦烈上好门锁,拉上窗帘,打开灯。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回头打量几眼,这里环境比攀禹那间要好,也是标准间,贴着地板和壁纸,白色的床单,角落的浴室是半圆形,磨砂玻璃,设计很简易。
徐途正低头解鞋带,脱下袜子,平时懒散惯了,顺手扔到旁边地上。
秦烈看见,给捡起来,两只相叠翻转,丢入洗手盆。
先洗个澡?他问。
徐途点头,想起刚才医生的话,犹豫片刻:要不一起吧,我帮你洗。
秦烈挑挑眉,当然不会拒绝。
磨砂玻璃阖上,狭小的空间很局促,两人不着寸缕,徐途站在里面,没让他碰水。
她将毛巾用水浸透,叠成手掌大小,从上到下,认真的帮他抹身子。
秦烈垂眸观察她。
水声不断,她背后热雾氤氲。
一块毛巾忽然拍上他的脸,徐途点着脚,手搭着他的肩膀,来回抹两把。
秦烈躲开:脸我自己来。
他看她:你过去冲冲。
哦。
徐途把毛巾交给他,自己走到淋浴下,热水从上面浇灌下来,她头发立即贴满脸。
徐途拿手向后一拢,闭紧眼,嘴巴轻轻吞吐了下。
她浑身肌肤雪白,通明的水柱顺脸颊一路流淌,途径锁骨、胸乳、小腹和膝盖,连脚趾都晶晶亮亮的。
整个人像被镶嵌在薄如蝉翼的水晶里。
徐途睁开眼,一团迷雾后,他目光直白坦荡。
她视线稍微下移,问:你小时候都吃的什么啊?嗯?她关掉淋浴,拧干毛巾擦身:我要跟你吃的一样,是不是能长高个了?秦烈没听懂:什么意思?徐途嘿嘿笑起来,从他身边经过时,手臂落下,握住他早已挺立的部位,撸了把:怎么长这么大啊!她说完哈哈大笑跑出去,秦烈脸都黑了,回手一把捞住,给扔床上。
两人翻滚一阵。
秦烈亲亲她的嘴,整个人罩在她的上方,借着柔和的光线细细打量。
好一会儿,徐途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说什么傻话。
真的,在树林里的时候已经绝望了,那瘦子真敢对我做什么,我也不活了。
秦烈摩挲着她发根:我不敢说,从今往后不会让这类事件发生,但是,势必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他顿了顿:可有一点你要清楚,没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只要活着,痛苦记忆总有变淡的一天。
一切都是命定,该走什么样的路,老天早已经为你铺设好。
他说:无论好坏,你得接受。
他看了她一会儿:听明白了吗?徐途点点头,眼睛忽然闪亮起来,笑着说:那一定是条光明平坦,有你在身边的路。
秦烈也笑:你说的对。
然后又郑重道:死这种话,以后别说。
哦。
徐途答应着,手指轻划着他下巴,提到小树林蓦地想起来:对了,你手疼吗?她把秦烈粗粝的大手挪到眼前,掌心翻过去,他手骨通红肿大,先前打瘦子那些痕迹还在。
秦烈故意说:疼。
那怎么办?他笑着:你给吹吹?徐途不自觉想到攀禹那个雨夜,她冒雨一路尾随,两人躲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她说她手疼,他当时给她吹过。
两人相视而笑,徐途嘟起嘴,垂着眼,一阵阵凉爽气息拂到他手背上。
她问:好了吗?秦烈眼幽深:好了。
他倏地抬起身,跪到她腿间:我也帮你吹吹。
徐途还没反应过来,他两个拇指向外轻轻一翻,那小孔便可怜兮兮的半张开,四周又红又肿,有轻微撕裂的迹象。
秦烈心脏一阵阵揪紧,说不出此刻情绪,懊悔心疼,亦或是喜悦亢奋。
思绪复杂,他不想,埋下头。
徐途紧紧咬住手背,一把关掉床头的灯。
室内黑暗,感官更加敏感。
她只觉得刚开始还轻爽舒适,有凉凉的风吹过,后来又变得濡湿滑腻。
手背被自己咬疼,她没坚持多一会儿就交代了。
秦烈刚想有下一步动作,徐途肚子不合时宜的提出抗议。
秦烈身体一僵,泄气般笑了笑,才想起两人回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东西。
他问:饿了?徐途气若游丝:嗯。
他冷静一阵子,起身开灯,烧水为她泡面去了。
等到吃完,天空已经隐隐透出白光。
收拾妥当后,他搂着她睡下。
感觉没过多长时间,秦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蓦地惊醒,反应了两秒,回身从柜子上拿起她的腕表,八点钟,刚睡不到三小时。
徐途迷迷糊糊:有人敲门?门外喊他名字。
是小梁警官。
秦烈立即答应一声,迅速套上裤子去开门。
小梁熬的眼通红,带进来一身烟味儿,对他讲:我来通知你们一声。
他表情放松的说:高岑和他那三个同伙落网了。
秦烈扶着门框,没想到能这么快。
小梁说:根据你昨天提供的汽车牌照,以及加油站的监控记录,最先在树林里找到王全安,哦,就是你们口中的瘦子,然后再结合车辙走向……他一口气说下来,随后顿了顿,抓两把后脑勺,笑眯眯的:详细情况不讲了,就来告诉你一声,我们先撤,等你们休息好,去一趟警局,然后可以随时回洪阳。
秦烈伸出手:梁警官,辛苦了。
应该的。
他朝后指了下,要不您等会儿,我们一起下去吃个早饭?小梁挥手:不用不用,你们继续睡,我也回去补觉。
又道几声谢,秦烈关上门,一转头,徐途藏在被子下正看他。
见人走后坐起来,将被子抱在胸前,露出两只光溜溜的细胳膊,好几缕头发都立在头顶上。
秦烈:都听见了?徐途看着他,忽然咧嘴笑开:听见了。
秦烈俯身亲她额头,他们罪有应得,逃再久,最终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她狂点头:嗯。
还睡不睡?睡。
徐途又钻回去。
秦烈褪下裤子,也跟着躺下。
徐途凑到他怀里,望着窗帘衔接处那一缕金光。
旭日东升,天清气朗,真真正正的好天气。
过了几分钟,她问:我们是回洛坪吗?秦烈搂着她的肩膀:回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