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025-03-26 06:42:36

秦烈转天下午四点到的徐家别墅。

早上徐途回来时, 跟徐越海打过招呼, 他没表态,穿好衣服去公司, 但晚上还是回来得比往常早。

在去以前, 秦烈犯了难。

徐越海喜欢收藏玉器跟书画, 但凭他现在状况,显然力不从心, 如果带些茶叶烟酒或是营养品, 又显得太普通太没诚意,总之, 无论送什么都显得寒酸。

他承认现在去见徐越海不是好时机, 但走到这步, 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秦烈考虑再三,想起徐越海爱吃鲁菜,他会做一些他是知道的,曾经登门拜访时也露过一手, 只是回洛坪这些年没做过, 不知还能不能发挥原来的水平。

徐途知道他会做菜,甚为吃惊, 在厨房里围着他转来转去,像个小跟屁虫。

秦烈嫌她碍事, 拿胳膊推她:去, 外面等着。

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吗?她从盘子里摸起一片胡萝卜扔嘴里:以前没见你做菜啊,从来都是小波姐她们弄好, 你只管吃,然后什么也不干,甩手就回屋的。

干活太累,没精力做。

也是。

徐途点点头,跟着他来到水槽边:那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没了。

他弓身洗蔬菜:往后站点儿,弄身上。

哦。

徐途往后错开一小步。

待会儿排骨给你清蒸?还是想吃红烧的?你怎么做我都喜欢。

她笑眯眯的,又贴上来,圆鼓鼓的胸脯挨着秦烈胳膊,无意的蹭了蹭:一想到以后你会给我做饭吃,就觉得特幸福。

秦烈手臂顶顶她,笑着:今天嘴这么甜?哪天不甜了?徐途踮脚,拉下他脖子亲了口。

秦烈下意识往门口看,瞪着她:别胡闹,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徐途手穿过他臂弯,搭在他小臂上,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挑眉:昨晚怎么说?徐途抿嘴笑了笑,故意学他压低嗓子:途途,别咬……再深点儿,乖,快点儿,含不住的用……她没学完,秦烈湿漉漉的手掌一把捂住她的嘴,咬牙道:你知不知羞?想起昨晚,他背上仍能躁出一层汗,后来看她适应,又来了一次,徐途也渐渐放开,一声声叫得像小猫,又柔又懒,简直要了他的命。

徐途扒开他的手,嘻嘻笑害羞了?秦烈黑着脸:你,立即出去。

噢。

她乖乖应,点起脚,照他唇上狠狠亲了口,还故意弄出吧嗒一声响。

门口:呦,我进来的不是时候?两人一顿,转头看过去。

徐途皱了下眉:你怎么又来了?窦以在门框上倚半刻,不乐意的晃进来:你那什么表情啊,有这么对待朋友的吗?他抓个小西红柿嚼,看看秦烈:没想到你还会做饭?秦烈说:会的不多。

做鱼吗?做。

醋椒鱼?这个好。

他又拿一截黄瓜吃。

徐途看不过去,上前抢下来:你别在这儿捣乱行吗,做饭呢。

窦以:你就没捣乱?徐途:我刚才问你,你怎么又来了?徐叔叫我的?你下次能找个好借口吗?我还生你气呢知道吧,你这个叛徒。

窦以挺委屈:你在洛坪天高皇帝远,我不是怕你吃亏,才和徐叔说的吗!叛徒,反正……徐途。

秦烈叫她。

嗯?她插着手臂,看向他。

去帮我买瓶酱油。

徐途:……秦烈使唤她去跑腿儿,把人支走,半弓身,又在水槽里洗蔬菜。

窦以拳头抵着嘴唇咳了咳,我帮你?秦烈睨他:你会?简单的行。

秦烈一抬下巴,也没客气:把地上香菜摘了吧。

窦以看过去,点点头,抬起手腕把衬衫的袖子规规整整卷上去:你,他顿了下:不会也介意,我跟徐叔说了你们的事儿吧?秦烈没正面答:徐途有你这样的朋友,挺幸运的。

窦以不屑的嘁了声,蹲地上看他:你想说什么?秦烈半刻没吭声,他关掉水龙头,手臂反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有水珠顺指尖滴下来。

高大的身躯、结实的臂膀,好像每一块肌肉都充满力量,却系着带花边的蓝围裙,又别样温暖。

秦烈说:我今晚回洛坪。

他动作停下,问:途途知道了?还没说。

秦烈眼睛半垂,盯着水池中的青红椒出神,轻轻滚了下喉:等到洛坪再打电话吧,省得她哭哭啼啼。

她以前可不爱哭。

窦以站起来,把摘一半的香菜扔旁边:你要跟我说什么?秦烈直起身:她参加明年的高考,你怎么看?考是必须要考的,我以前和徐叔说过,她成绩落下太多,重上高三估计跟不上。

他说:要不请私人教师,一对一指导,有重点的讲。

你觉得呢?秦烈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

他看看他:我不在她身边,到时候还要你多费心。

窦以听到这话挑挑眉,斜勾着唇角:你就不怕我俩发生点儿什么?当初你和徐途合起伙骗我,也挺像那么回事,哪个男人都得急。

他暗自笑了笑:现在不会,我相信她。

窦以听得直泛酸,又拿起香菜胡乱摘几下:她那脾气上来,我害怕。

他耸耸肩:管不住她。

秦烈:要不你记个号码,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窦以扫他一眼,想几秒:也行。

他掏出手机,把洛坪老赵家的电话输进去,又管周嫂要来纸笔,记个自己的给秦烈。

两人谈完这事儿,又聊些别的,窦以也真给面子,在厨房忙活起来,帮助秦烈打下手。

这里买瓶酱油不容易,徐途开车去超市买来的。

她停好车,捧着酱油瓶往厨房走,穿过餐厅,一皱眉,脚步稍微顿了下。

徐越海背着手,半弓身,往厨房探头不知听什么。

她走过去:你干什么呢?徐越海一惊,立即站起来,看看她手中抱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买酱油去了?徐途懒得理,要往厨房去。

徐越海咳嗽一声,赶紧搭话:你吃过秦烈做的菜?她脚步停下,赏光的问:你吃过?吃过两次。

他说出重点:他就带点菜来的?你还缺别的?徐途掂量着手里的瓶子,忍不住呛他:对,我应该提醒他,给你带个女人来。

徐越海脸一冷:你这孩子,说话能不能淑女点儿。

我的意思是说,他就空手来见我,对你不够重视。

他挑着刺。

亲自下厨还不够重视?做饭谁不会。

徐越海现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早忘记当初赏识他,对他刮目相看的时候了。

是谁都会,但他做的就是不一样。

徐途白他一眼:那待会儿你就别吃了。

她哼了声,一扭身,步伐轻快的进入厨房。

徐越海又往里头看两眼,默默叹气,背着手去客厅看报纸。

厨房全交给年轻人,周嫂闲下来:徐总,她擦着茶几,微笑说:家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途途以前不爱在家待着,听到她的笑声都很少,这次回来变了样,也爱说话了,看她笑得多开心。

徐越海从眼镜上面看过去。

厨房里热闹非凡,徐途和窦以斗着嘴,不时传出笑声,偶尔还有另外一道声音加进来,低低哄着她。

徐越海视线又回到报纸上,抬了抬眼镜,没说话,唇角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吃饭的时候,徐途赖着秦烈坐一起,对面是徐越海和窦以。

桌上摆满八道菜,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欲。

秦烈看了看徐越海,道:我记得您爱吃蒸丸,尝尝看,合不合口。

徐途咬着筷子,看一眼秦烈,吃她自己的。

徐越海应一声,慢条斯理夹起来,送入口,细细咀嚼。

秦烈:怎么样?他没看他:淡点儿吧。

不是从前的味儿了。

秦烈:那可能盐放少了,多年不下厨,量没掌握好。

徐途冷哼了声,往嘴里扒米饭。

那边窦以也来凑热闹,尝着蒸丸,习惯性向着徐越海:是淡点儿。

徐途:有你什么事儿。

发表下意见啊。

两人拌了几句嘴,饭桌上说说笑笑,一顿饭反倒比想象中要和谐。

那道蒸丸就摆在徐越海面前,此刻已经快见底。

徐途踢踢秦烈,眼睛闪亮,点着下巴让他看。

秦烈警告地看她一眼,低声:好好吃饭。

又问:还要不要汤?徐途把碗递过去:要。

徐越海吃了一碗米饭,提前下了桌,平常晚上都是七分饱,今天难得破例。

他背着手去了院子里,角落的栏杆上挂着几只鸟笼,他养了七八只画眉,两只鹦鹉,其中一只是金刚,另一只是牡丹。

徐越海给鸟换完水,拿着谷子小米逗弄了会儿。

天色黑沉下来,院子四周点燃几盏地灯,餐厅的光晕从窗口透出来,这栋空荡荡的房子,也仿佛带了点儿热乎气。

不多时,后面有人走近,他早猜到,看了眼,问:吃完了?秦烈立在他斜后方,应了声是。

徐越海没管他,兀自逗弄了会儿,见他不说话,主动问:昨晚途途住你那儿了?秦烈停顿片刻,本想等他开口问话,没成想却是问了这问题,思索片刻,便大大方方又应一声。

徐越海淡淡冷哼:这事儿你做得可不漂亮。

您说的是。

秦烈大方承认错误,我比她大,应该更加克制才对。

徐越海好半天没说话,喂完鹦鹉,把手中的小米全部倒入食盒里。

你想和徐途在一起?他终是问。

想。

徐越海面朝向他:那好,什么年龄差太多、物质基础跟不上这样的话我就不说了,说实话,这个女儿我管不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送到洛坪去。

他顿了下:你对我们家的情况多少也了解,我问你,如果我说,你们想在一起,你必须要做出努力,改变我们父女之间关系,你会去要求徐途做到吗?要求徐途和您缓和关系?对。

不会。

他答得很干脆。

反倒徐越海愣了愣:为什么?我不会强迫改变她的想法,她心里那根刺谁拔都会疼。

秦烈说:其他的不考虑,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以后把她当个长不大的小姑娘管着,不受一点儿伤,磕不着碰不着,她开心就好。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秦烈看着他,笑了笑:您刚才还说管不了她。

徐越海微微一顿,不禁眯起眼,没多会儿,反倒笑起来:你这是威胁我?他摇着头,拿手点着秦烈。

秦烈也笑,微微弓了下身:不敢。

徐越海笑完,手掌抚了抚肚子,往远处的小径走过去。

秦烈跟上。

徐越海说:一个条件。

你必须来洪阳。

他不容置疑的说:我就这一个女儿,不可能让她上山沟里跟着你。

想在一起,你必须做出抉择。

秦烈默了一瞬,答道: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好了。

他那晚在山洞找到徐途,就已经做出决定。

他说:但是,您要给我一年的时间。

徐越海微微点头,随即晃了晃手指:等一下,条件我还没说完。

秦烈:您说。

徐途从饭桌爬下来,吃得实在太撑,挪到沙发上瘫了会儿。

窦以去了卫生间,她四下看看,没找到秦烈。

周嫂切一盘西瓜出来,放在茶几上。

徐途问:看见徐越海了吗?周嫂:徐总好像和客人在院子里。

哦。

她立即直起身,随手捻了两块西瓜往院子里跑。

她找到回廊的时候,那边两人似乎谈完。

徐越海背着手往回走,看见徐途出来,笑着问:饭吃完了?嗯。

她不情愿的哼出一声,想想说:周嫂切了西瓜。

徐越海笑得眼睛眯起来,立即说:这就去吃。

人走后,徐途几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西瓜递给他:你们都说什么了?自己吃。

太甜。

他往回推了推,从兜里掏出根烟:我抽了?抽呗,我看不见的时候,还不是偷着抽。

两人在木椅上坐下,徐途咬着西瓜: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聊聊你上学。

一听这个,徐途立即噤声,脑袋转回来,像不知道他说什么般,默默吃西瓜。

过几天给你找老师开始补课,对你要求不高,只要够专科分数线就可以。

他点着烟身:听见我说话了吗?徐途含着一口西瓜,忽然站起来,走到他两腿间。

长廊在院子深处,周围绿植茂盛,安安静静的夜里,仍然有长命昆虫,不知疲倦的叫着。

秦烈昂起头,视线一暗,徐途搂着他脖子,嘴唇下压。

清甜的瓜汁从她口中渡过来,秦烈夹着烟拢住她后脑,只顿片刻,他张大口,将她唇含住,大舌冲进她嘴里,不断搅动勾缠着。

他以往不吃甜食,而这一回,小姑娘口中的味道却无比甜蜜美好。

还没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秦烈心中一疼,捏着她下巴分开。

她眸光水亮,低头的缘故,下巴挤出一点点肉儿,抿着嘴,气息不稳的看着他。

秦烈此刻的目光让人难以捉摸,剩那半截烟也没抽,拿手碾灭,看她半刻,整个脑袋深深埋入她胸口,紧紧将她搂住。

两人就这么抱了会儿,徐途还傻傻的捏着西瓜,胸口被他顶着,里面也满满当当。

她柔着声音:你怎么了?秦烈慢慢抬起头,让她坐在他腿上:我刚才和你说的话,记得吗?她不情愿:记得。

你要有点耐性,学习并没那么难,你脑袋聪明,只要用点儿心,绝对没问题。

知道了。

现在十月,到六月,也就半年多的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他亲她一下:嗯?哦。

秦烈轻轻拍着她的臀,望着围墙外的路灯,没几秒,眼睛就盯得酸痛。

他垂眸眨了眨:跟你爸也别那么说话,你现在恨他,但人都有离世的一天,别到那时候才后悔没好好待他。

秦烈把她吃完的瓜皮接过来,放在长凳上:最起码说话别那么苛刻,听到吗?她抿住唇:嗯。

恨会变淡,但是血脉亲情你永远改变不了。

徐途鼻腔莫名泛酸,点点头:你干嘛说这么多?秦烈一笑,亲亲她:随便聊聊。

真多话。

现在就嫌我烦了?秦烈照她臀上打了下,啪一声响:还有你那群朋友,少跟她们胡混,酒吧、KTV之类的地方也不能去。

别那么严格好吗?不许抽烟,不能喝酒,穿衣服也给我规矩着点儿来。

徐途撅起嘴,搂住他脖子:秦叔叔——秦烈蓦地吻住了她,没有深入,轻轻蹭着她的唇瓣。

他喉咙又酸又堵,嘴唇颤动两下,细细感受着她的温度,还有她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

过很久,两人缓缓分开。

秦烈抵着她的额头:几点了?她看看腕表:八点半。

要走了吗?几秒后,秦烈:嗯。

徐途跳起来,那我送你。

和徐越海告过辞,徐途拉着他,将他送到大门外。

外头起了风,卷起路两旁的残叶,到处飞窜。

面前是一条坦荡无比的下坡路,此刻寂静,半个车影都没有,路灯隐在梧桐树间,枝叶在暗黄的灯光下,分辨不出原本颜色。

两人走在马路中间,秦烈拉她站住:回去吧,别送了。

哦。

她捏捏他的手:明天睡醒找你玩儿。

秦烈不说话,垂眸看着她,她头发又长长一些,眼尾的发丝随她眨眼动了下,他轻轻给拂开,摩挲着她的脸蛋:进去吧。

你先走。

看着你走。

徐途一笑:那好吧。

两个人的手指还绞着,徐途转过身,秦烈蓦地一拉,又轻轻拽回她。

秦烈:再亲一下。

徐途眉眼弯弯,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昂起头。

双唇相贴。

秦烈闭上眼。

仿佛世界不存在多余的声音,只剩残叶从脚边匆匆溜走。

秦烈:要乖。

知道了。

她摆摆手,觉得他今晚要比平常柔和许多:再见。

嗯。

徐途转身,步伐轻快的往坡上走,慢慢踱入梧桐的阴影里,她回过头,见那男人仍然站在路灯下,高高大大,腰背笔直,两手收在夹克口袋里,静静望着她的方向。

徐途抬起手臂,用力挥了挥,大声说:早点睡哦。

她回到家,窦以已经离开。

徐越海仍在客厅里看电视,老花镜搭在鼻梁上,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转回头,大步流星的迈上楼梯,想到秦烈对她说的话,又忽地一顿。

她搭着扶手,过两秒,缓缓拍打了几下:看电视呢?徐越海一惊,蓦地侧头,随即笑笑:送走秦烈了?嗯。

她面上没什么变化,隔几秒:早点儿睡。

她没再听徐越海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回了房。

泡个热水澡,徐途很早睡下。

第二天,她醒来,日上三竿。

她洗漱好,特意挑选一件浅灰色休闲连帽衫,收口衣摆卡在腰间,下面是条黑色铅笔裤,鸭舌帽,白球鞋。

脸上不着脂粉,只轻轻拍打一层乳液。

轻轻爽爽,打扮得很讨巧。

徐途照照镜子,满意的出了门,她搭乘公交,去小旅馆找秦烈。

然而,当她站在暗黑的走廊里,却有片刻不知所措。

秦烈的房门没有锁,她开了灯,屋子里空荡荡,新买的被单没了,被褥叠放整齐,这跟她前天来的时候不一样。

愣愣的站了会儿,她去楼下问老板:209的客人呢?哪一个?就高高大大的男人,头发很短,穿件黑夹克。

她有些焦急,手心冒了汗:叫秦烈。

老板翻了翻记录:昨天退房了。

徐途浑身骤然一震,心口疼了下,还想再次确认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

屏幕上是个座机号,看着有些熟悉,她埋着头,感觉已经给了她答案。

徐途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眼眶一热,眼前的画面马上变得不清晰。

她轻轻眨了下眼,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才接起。

电话那头有微弱的电流声,两人谁都没说话。

徐途推开旅馆的破木门,萧瑟的秋风扑面而来,她走到墙角蹲下,举着电话,抿紧唇。

几秒的等待:途途……徐途眼泪顷刻间落下来。

在哪儿呢?他声音掺杂一丝沙哑。

旅馆外面。

徐途吸了吸鼻子:你走了啊。

……刚刚到洛坪。

嗯。

她抹了把眼睛,努力放轻松:我说你昨晚怎么特别奇怪呢,说那么多话,走时候还依依不舍亲来亲去的。

途途,你别哭。

徐途绷住唇:……没有啊。

她说:我知道你迟早要回去,但没想到能那么快。

她拿手指划开地面落的水渍,划完一个,又有新的落下来:……你应该昨晚跟我说,都没跟你好好告个别。

我怕说了舍不得走。

那你还走。

忍片刻,徐途终于不管不顾的哭出声。

电话那头良久沉默。

街道熙来攘往,徐途蹲在柱子旁,缩起来才那么大一点儿,有人路过好奇看看,却未驻足。

徐途问:是徐越海不同意吗?没有。

那我明年考完去洛坪找你。

别……秦烈说出这一个字就止了声,他深深吸气:徐途,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去洪阳找你。

途途手指停在地面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止住哭,抹了把眼睛,腰背也挺直一些:你要离开洛坪?嗯。

徐途不敢相信:可是……等我把这里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顾无忧,我就回洪阳。

你说是真的?我不骗你。

徐途木讷的举着电话,好半天没说话。

电话那头有细碎的摩擦声,木椅拉动,秦烈坐到椅子上,见那边哭声止了,揪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

他连夜到洛坪,家没回,直接跑到老赵家里打电话。

秦烈举着听筒,另一只手撑着额头,闭上眼,脑海中立即浮现她无声落泪的可怜样子。

他手一紧,想把她放进怀里,好好拍一拍。

喉咙哽了下,秦烈说:一年的时间,很快能过去。

那边声音很小:要是想你怎么办?我们每周固定通电话。

那有什么用。

她轻哼了声:远水解不了近渴。

秦烈兀自笑了笑:是啊,鞭长莫及。

他这话说完,顿几秒,那边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烈听她笑,也跟着笑。

这时正值晌午,会议室是厢房,零星阳光终于破窗而入,从上方打进屋子里。

秦烈握着听筒,耳边是她柔亮的笑声。

阳光落在桌子上,有树枝的光斑轻轻摆动。

已经深秋,过完这个冬,春天之后就不会再有分离。

心中住下了她,一年又能有多长呢?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