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盏黄灯泡孤零零燃着,视线极其昏暗,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秦烈被秦梓悦一路拉拽,他个头高,到门口微微弓身,撩帘进来。
屋里人背对着整理床铺,听见动静转过身。
向珊当不知道:悦悦,回来啦……话卡到一半,她看向秦烈,故意张开口作吃惊状。
秦烈脚步停住,任秦梓悦再怎么拉也拉不动。
这屋子是秋双萍萍她们几人住,向珊和小波在隔壁,小丫头缠着他给讲睡前故事,哪儿想到一进来会碰到向珊。
你在啊。
秦烈说:那你给她讲故事吧。
他转身要走,向珊情急往前跟两步,又及时止住,低头冲秦梓悦使眼色。
秦梓悦反应过来,追上去一把抱住他大腿:你别走呗,我要你讲。
秦烈垂头,摸摸她头顶:你应该早点儿睡,明天还上学。
你给我讲完故事我就睡。
秦烈说:我不会。
那妈妈讲,你坐在旁边陪我听。
她双眼水汪汪,高扬起头,一动不动看着他。
让向珊阿姨陪你吧,我先回去。
小姑娘听见这称呼立马抿紧嘴,几秒的功夫,眼中溢出几滴泪,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她说哭就哭,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肩膀跟着抖起来,没多会儿气就接不上。
向珊连忙蹲下,帮她顺背,不忘轻声安抚。
她抬头:不然……等她睡着你再走?秦烈没看她,只低头看着秦梓悦。
她一直不肯放开他的手,向珊领着她躺床上,也顺势一歪身,撑着头躺在里侧。
向珊穿收身长裙,这姿势让腰胯曲线起伏明显,中V领口,胸部一叠,呼之欲出,风景一如既往的傲人,稍微动一动,一身香腻气息扑面而来。
秦烈没坐床上,扯把椅子坐旁边,左手食指被秦梓悦紧紧攥着,他没看向珊一眼,垂头看着地面。
秦梓悦眼角还有泪,侧头看向珊: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呀?向珊抬抬眼,两人中间隔着小丫头,生疏气氛比刚才缓和不少:就《兔子与狼》的故事吧。
兔子与狼?我没听过呀!闭眼听。
向珊声音温柔:从前有只兔子,喜欢上了狼,它鼓起勇气主动表白,但狼始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从来不把兔子放眼里。
兔子却从未放弃,一直都心甘情愿的追随狼,对狼的爱意也一天比一天深……终于有一天……秦梓悦听得一知半解,却还是捧场地追问:有一天怎么了?终于有一天,狼勉强接受了兔子,但兔子还是很高兴,感觉像做梦一样。
哇!那后来呢?它跟狼去了它的世界,一度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兔子,也甘愿为此放弃所有。
很久以后,有一次路过农场,农场里种满金灿灿的胡萝卜……向珊顿了顿,抬眼偷偷瞧秦烈,指甲不自觉抠进指缝里。
秦梓悦眼皮越来越重,秦烈想抽手,她倏地又握紧了:……然后呢?狼的性格一直都很冷淡,加之兔子那时鬼迷心窍,就答应农场主留下来,漫山遍野的胡萝卜随它吃,生活富足充实,但渐渐的,它还是很想念狼,想念它们在一起得那些时光。
兔子终于醒悟,放弃所有去找狼……到这里,向珊终于说不下去,她坐起身,直直的看向秦烈。
秦烈没给她回应,屋子里安静的能听见小姑娘的呼吸声,向珊缓缓低下头,很半天:你说,狼会原谅兔子吗?他斜睨着墙角一块污斑,终于动了下,看秦梓悦已睡着,轻轻抽出手指:晚了,你们睡吧。
他收腿站起来,表情凉淡,看不出对过往是否还有留恋。
向珊跳下来挡住他:兔子对胡萝卜的需求是本能,犯过的错,也不是不可饶恕吧?她抬起头,几乎哀求口气问。
秦烈眼底漆黑平静,过良久:不可饶恕。
向珊心一颤:为什么?没有哪个男人接受得了背叛。
向珊嘴唇咬得没有血色,索性摊开来:当年的事,错都在我吗?我问你一句,在一起的那几年,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秦烈沉默以对,手臂拂开她要往外走。
她心狠狠一沉,苦笑了下,又挡在他面前:如果那时候穷追不舍的不是我,甚至是任何一个女人,我想你都能接受。
她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跟什么人过一辈子也无所谓。
向珊胸口起伏着:我说得对不对?不需要他回答,她又说:所以,我们都有错,为什么不可饶恕的那一个是我?秦烈沉默几秒:这是两码事。
他不想再纠缠,使上劲儿挥开她的身体。
向珊蓦地清醒过来,后悔刚才太激动,陈年旧事根本起不到作用,她身上一软,扑到他的怀里。
好了,不说这些。
像放开的闸门,一旦奔流,就不甘心继续徘徊在原地。
她又攀住秦烈脖子,踮起脚,去寻他的唇。
秦烈侧头避开,向珊吻在他脖颈上。
久违的气味和触感。
她嘴唇颤抖不已,越搂越紧,和着泪胡乱蹭他脖颈,情绪也近乎失控:原谅我……秦烈,不管怎么样,我错了……能不能回到从前?她语无伦次:我们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一共交往了五年零五十八天……那时我年纪小不懂事,走错了路,现在悔改,难道曾经五年的感情都不能弥补么?向珊力量出奇大,身体紧贴着他,胸前的一团热乎乎。
秦烈咬牙,箍住她的肩推远,一时撕扯推拉,她肩头布料滑落,露出大片大片雪白肌肤。
他眼神一沉,绷紧了唇。
这当口,头顶灯泡突然熄灭,掩盖所有视线,窗外也陷入一片黑暗。
秦烈皱眉望出去。
像一种预兆,黑夜让人更大胆,向珊一颗心蠢蠢欲动,趁他愣怔,牵引他手掌覆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你对我还有感觉,是不是?说着手滑下去摸他身下。
刚触到裤子拉链,秦烈一把擒住:你自重。
空气凝滞。
许久,……我忘不了你。
绷到极限,向珊身体瞬间软下来,头枕回他胸口。
秦烈闭了下眼,握住她肩膀。
气氛难以言说的紧张起来,他来不及冷静理智的想问题。
却恰在此时,眼前忽然闪现一道亮光,从黑暗中慢慢飘过来,房间被点亮,那后面映出徐途的脸。
向珊一声怵叫,也注意到她。
一场戏落幕,所有人回归现实。
气氛瞬间变了。
徐途笑着:哟,您二位忙着呢!她左手举蜡烛,另一手象征性捂住几个小丫头眼睛,低声嘀咕:这你们可不能随便看,少儿不宜。
秋双站在最外面,她动了动。
徐途手一紧:嘶,不让你看,你还看!我没看吖。
秋双委屈的说。
不听话!徐途手又紧几分,把蜡烛往前探了探,体谅的说:你们继续,不着急,我带她们上门口等一会儿。
虽这么说,却不动,看热闹的站了会儿,对着秦烈问:十分钟够不够?秦烈脸色黑沉,却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够呀!?徐途眼神古怪:那……你什么事儿?秦烈打断,推开向珊,顺手抓件衣服递给她。
徐途说:也没什么事儿。
这不突然停电吗,我怕她们摔倒,就给送屋里来了,她笑着扫他们:谁知道来得不凑巧。
要不,我带她们上我屋睡一晚?不用。
秦烈绷着脸:蜡烛留下,让她们睡觉。
哦。
她把蜡烛交给燕子:那我走了。
我也走。
身边划过一阵细风,向珊抬手去抓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秦烈先于徐途,几步跨出门口,决然离开。
向珊倒退着靠在桌子边,紧紧咬住牙关,恨意一点点浮上来,死死盯着徐途。
徐途借着颤动的烛光看角落里的女人,向珊满头长发铺散在肩头,脸上梨花带雨,即使狼狈,依旧风姿绰约。
打量一阵,鼻端冲进一股浓重香水味,她打个喷嚏,揉揉鼻,边往外走边嘀咕:喷多了……徐途吹着口哨走出来,刚才屋里一抹黑,出来便见星海辽阔,月色皓白。
她深深吸一口气,空气好闻不少。
眼角余光里站个黑影,她吓得一激灵,转过头去,秦烈侧身站在墙边,正沉眸看过来。
她抚抚胸口,明显感觉他周身低气压,见情况不对,徐途识趣避开:这么晚还不睡?那我先睡了,晚安。
你站住。
他沉声呵斥。
徐途不得已停下,只感觉一双眼在后面盯着她,如芒在背。
徐途心虚转过身:干什么?电怎么没的,怎么他妈给我搞出来。
他一字一句说,声调没有起伏,甚至没发火,却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脏话。
徐途心头不禁颤了一下,咬咬拇指:停电了,又不关我的事。
院子外还有零星几处灯火,秦烈抬抬下巴,当我真瞎?她硬撑,小声嘀咕:那我干嘛听你的。
秦烈不多话,上前要擒她。
徐途撒腿就跑,可还没跑出几步,手腕被他一把扯过去。
她不受控制的转了半个圈儿,脚下踉跄,额头撞在他硬实的胸膛上,没等站稳,秦烈又一把将她扯离,她整只胳膊都吊在半空中。
徐途:疼!这才长记性。
秦烈冷着声,又使劲往上提了提。
徐途也来了气,抬脚踹他小腿迎面骨,自由那只手也一通忙活,全招呼在秦烈脖颈和胳膊上。
秦烈愣两秒,眼看控制不住她,捏住那细细手腕往后一甩,徐途脊背撞上后面墙壁,不给她反应时间,他欺身压住,各自擒了她两只手高高举起,钉在墙壁上。
徐途点着脚尖,扭了扭,动弹不得。
一番搏斗后,两人气息失紊,距离近,呼吸相闻,但是,都处在气愤当中,也没发现姿势有何不妥。
隔了会儿,徐途老实了,忍不住冷嘲热讽:这是没睡得成人家,拿我出气呢?秦烈顺着说:撞枪口上了,没办法。
你……她试图反抗。
秦烈施力,又将她吊高,一来一回间,免不了身体摩擦,他终于察觉出不对,身体一僵,迅速往后撤半步,手却未动。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几秒。
秦烈压着嗓子:明早前把电弄好,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徐途姿势尴尬,挑眼看他,恍惚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皂味:你能怎样?他声调阴沉,缓慢说: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听话。
你敢。
试试看。
秦烈松手,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走了。
***徐途这晚十点才回房,没事人一样放了会儿音乐,躺床上拿手机打游戏。
这款游戏她通关好几次,每个场景用什么道具几乎不用想,怪物血槽耗光,屏幕提示进入下一关。
她没继续玩儿下去,把手机扔一边,四仰八叉躺了会儿。
凌晨时候去后院冲了一个澡,徐途钻进被窝准备睡觉。
白天睡得多,她翻来覆去,越来越清醒。
感觉像是过很久,摸到手机,点亮屏幕一看,才凌晨两点钟。
这个晚上时间格外长。
徐途烦躁地抓几把头发,终于撑不住,穿鞋走出去。
她闷着头: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