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早被惯得无法无天,做事鲜少顾虑后果,甚至还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儿。
余修远正打算借此批评教育她一番,不料岑曼以为他对她的怀疑而耿耿于怀,突然来了一句戳中心坎的情话,他差点就方寸大乱,连那满腹道理也抛到九霄云外。
就在岑曼开始心慌的时候,她才听见余修远说:明知道这种场合复杂还不拒绝,我看你的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浆糊都没装!这下换岑曼发怔了,原来他们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亏她还存着那样的心思讨他高兴,结果余修远不仅不解风情,还继续为她陪梁溯去饭局而较真。
她脸皮薄,得到这样的回应面子就挂不住,于是背对着他缩进了被窝: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就算有我也清空算了!说罢,岑曼就将薄被拉到头顶,完完全全地将自己藏在里头。
当余修远伸手扯开薄被时,岑曼奋力拉锯,只是她那点力气不可能抵过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最终还是让他得逞了。
将薄被扔到床角以后,余修远重新将她拽到自己怀里,等她挣够了,他很认真地说:下次不要随便跟别人去什么饭局了,要是出了什么状况,谁也帮不了你。
岑曼反驳:又不是我主动要去的,领导让我去,我能不去吗?我要是拒绝,领导一个不高兴把我解雇了,谁给我发薪水?谁养活我啊?余修远不假思索就说:我养你。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十分坚定,细听还有几分承诺的意味。
岑曼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她说:谁要你养了?我又不是你的宠物狗!他倒是笑了:你当然不是我的宠物狗……这笑容有几分怪异,岑曼追问:那我是你的什么?余修远偏偏不告诉她,他说:你觉得呢?她倨傲地别过脸:不说就算!余修远就喜欢看她好奇不已,却又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逗了她片刻,他才收起玩心,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喜欢现在的工作,但工作归工作,你也得多注意一点。
饭局应酬不是你的分内事,你能推就推,记住没有?岑曼知道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她没有再顶嘴,只说:只要在职场上混,这种场合总是少不了的,这些你比我更清楚吧?这话倒是在情在理的,余修远无法否认。
他沉吟了下,说:总之你别让自己吃亏。
要是有人以权谋私、强迫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对你动手动脚,你马上翻脸就是了。
像是听了一个荒诞的笑话,岑曼一拳捶过去:开什么玩笑,那我以后还怎么混下去!余修远理所当然地说:怕什么,有我呢。
你有这么本事吗?岑曼略带嫌弃地推了他一把,但她脸上却笑意满满。
他说: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护着你那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岑曼被他抱得很紧,他偏着脑袋对着她耳朵吹气,那样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她芳心乱跳。
她不想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于是就掰开腰间的大手: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不说了,我要睡觉!余修远很快缠了上去,他不怀好意地说:一起?不要!岑曼斩钉截铁地拒绝。
一声沉沉的低笑传入岑曼耳中,紧接着她就听见余修远用暧昧的腔调说:你的脑袋不是只装着我吗?我们睡一起你就不用想我想得那么辛苦了……这个平凡的晚上最终在他们的嬉笑吵闹中落下了帷幕。
在斐州这段日子,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进了彼此的生活,岑曼有时候会觉得,两个人的生活,确实比一个人的要丰富多彩。
余修远虽然是一个工作狂,但他在生活上却是一个颇为懒惰的男人。
不过,他虽不爱下厨,却从来不会让她受饥挨饿;他虽不爱收拾,却经常教她整理文件和档案;他虽不爱做家务,却很喜欢陪着她一起洗碗打扫……尽管如此,在这小日子里头,还是有很多不和谐的时刻。
对于他们来说,那些无可避免的不吵闹,早已成为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情趣调剂。
只是,正当岑曼开始习惯有他的生活时,余修远却给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今晚余修远回来得特别早,岑曼连晚饭也还没做,看见他进门就问:今天这么闲?余修远简单地嗯了声,接着一边解领带一边朝她走过去:别做饭了。
岑曼下意识盯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防备:不做饭,那做什么……听着她那古怪的语气,余修远困惑了半秒,而后便明白过来。
这么平常的举动也让她联想到那个档子的事情,真不知道是她的戒备心强,还是他的调戏让她精神紧张,时常草木皆兵。
我发现你的思想挺……看见岑曼死死地瞪着自己,余修远把那个不太好的形容词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岑曼哼了一声:你想说的是粗俗吧?余修远摇头,他很老实地说:是龌龊。
岑曼有点恼,她张牙舞爪地朝余修远扑过去,一下子没注意放在料理台的水晶果盘,结果就把它甩到了地板。
随着沉闷的响声,水晶果盘便不复原样。
岑曼穿着一条及膝的西裙,膝盖以下的地方无遮无掩的,差点就被飞溅起来的尖锐小碎片划到。
岑曼刚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居然掐着她的腰,像抱孩子一般将她挪到安全地带。
余修远没有搭理地上的碎片,他板着脸看着岑曼:真是少看一眼都出事,你这样毛躁,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边……初时岑曼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责备上,但很快,她又察觉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她倏地抬头,很意外地问:你要去哪里?将扫把拿来,余修远动手把地上的狼藉清理,同时告诉岑曼:参观俄国佬的研究中心,还要跟那边的专家开研讨会,我可能有小半个月不在斐州。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岑曼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拉长着调子错愕地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这个行程同样在余修远的意料之外,当初他把岑曼带来斐州,就没想过要把她丢下。
这里不比霜江,岑曼的亲友几乎都不在这座城市,余修远原本就担心她不能照顾自己,现在看来,别说照顾自己,若不给自己制造灾难已经很不错了。
岑曼到客厅拿来一叠报纸给余修远,余修远接过,然后半蹲下来处理残渣。
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触碰声响起。
岑曼有点失措,她失神地看着余修远用报纸一层一层地将碎片包裹起来,直至余修远发话,她才回过神来。
走吧,今晚到外面吃饭吧。
余修远没有开车,他们便散着步到附近的馆子解决了晚餐。
岑曼默默地走在他身旁,他牵起她的手,紧紧地扣住她的手指:不高兴?岑曼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会?你不在我就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他思索了下就提议:要不请个阿姨照顾你吧……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拜托,我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是吗?余修远无声地扯着唇角。
当然!岑曼骄傲地说,平时都是我叫你起床、给你做饭、替你收衣服……岑曼一项一项地列举着,脑海又回放着他们这段时间共处的小片段,她的笑意渐渐加深,转头对他说:就算你在家,也是我照顾你的好不好?或许是由于分别在即,最近这几天他们处得很和平,连小吵小闹都没有。
岑曼虽然没有表现得多不舍,但余修远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她的情绪还是格外的低落。
余修远搭乘明天的早机出发,他特地提早回家检查证件以及收拾行李,不料中途接了两通工作电话,耽搁了一下又将近凌晨了。
岑曼静静地出现在主卧门前的时候,他恰好转身,一抬眼就发现了她的踪影。
看她杵在门边,余修远就说:进来吧。
岑曼很少过来主卧这边,她对这边并不好奇,只问他:收拾好了吗?他回答:差不多。
清点过行李箱的物品,余修远就将它关上并推到角落。
回头就看见岑曼站在不远处,他过去将她拉到床边坐下,问她:这么晚还不睡?明早有一个重要的例会要主持,岑曼脱不了身,因此没法到机场送机。
她跟余修远交待了一下,他便说:没事。
要开会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比你早出门,你要是睡不醒可没人叫你起床。
他不提还好,一说岑曼就开始难过。
她眼巴巴地望着余修远,动了动唇瓣却没有说话。
余修远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说:你要是不舍得我,我现在就让助理给你多订一张机票。
岑曼摇头。
他也不勉强:那就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