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商圈奢侈品店内。
店员帮唐昕试鞋子,李东扬站在一旁挑挑拣拣。
唐昕试的是一双红色镶钻的高跟鞋,站起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似乎不太满意。
李东扬终于站定,拿着一双平淡无奇的小白鞋,鞋面上没有logo,干干净净的。
你多大码?李东扬问。
37。
唐昕随口回答,随后又看了看李东扬手里的鞋,你开玩笑的吧?我十五岁以后就不穿这种鞋了。
李东扬示意她坐下:不是给你的,来,帮我试试。
李东扬摆摆手,让店员去忙,自己端着唐昕的脚看了看:她和你一个码,脚面比你窄一点。
店内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李东扬栗色头发上,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帮她穿鞋,在这个位置能看到他挺拔而精致的鼻梁,长而浓密的睫毛,皮肤好得像女生,神情仿佛对待自己情人般温柔。
唐昕笑了笑:正合适。
李东扬满意地递给店员:要这个,包起来,用粉色的盒子装,不要带logo。
店员点点头,有钱顾客的要求总是很多,李东扬也不是第一个。
你太痴汉了。
唐昕不客气地评价。
李东扬地笑了笑。
唐昕:我要是你我就明说。
李东扬不在意:狄然心浅,憋不住事儿,她要对我有想法自己就说了,没说就是没有,我去冒那个险干嘛?不过她早晚是我的。
唐昕:话别说的太满,这才十几岁的年纪,外面那么大的世界都还没看过,说不定哪天然然一脚蹬了你。
李东扬乐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配得上她。
唐昕:自恋。
不是自恋。
李东扬说,狄然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流氓,没人制得住她,我也不行,但我能陪她一起耍流氓。
我记得狄然十四岁那年暑假,她和她爸吵架,一个人跑到英国找我。
下了飞机,钱、手机、身份证、我的联系方式都被偷了。
她不肯给她爸打电话求助,也找不到我,白天蹲在我常去的餐厅门口等我,晚上睡在公园长椅,等一个星期以后我见到她时,一个只会说中式英文的人,和那条街上所有的流浪汉称兄道弟,你说神不神奇?每天傍晚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学要饭,这不是流氓是什么?李东扬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的。
李东扬接了电话,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杂音和120的急救声。
一个青年男声的呵斥:老实点,抱头蹲下。
随后是狄然愤怒的声音:我操.你二大爷,你铐我干嘛?吃.屎了吗你?李东扬猛地站了起来。
☆☆☆铐走狄然和陆川的警察叫张远,是狄梦的同事,一个俊朗清秀的年轻男警。
他今晚巡逻到大排档附近的街道,看到严航三个人脸色慌张,跌跌撞撞从里面跑出来,基于职业判断,张远把他们拦下了。
三个人身上带着轻伤,在张远和随行的几个警察逼问下,胖子在严航冷酷的眼神下哆嗦地说,后面还有个被打伤的人。
张远跑到事发地点,看到的就是狄然拿着砖头要打眼镜的那一幕。
☆☆☆东城区公安分局。
狄然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审讯室很冷,她被铐在椅子上行动不便,姿势都换不了,刚刚还不察觉,现在反应过来,腹部、头上被打过的地方一阵钝痛。
一直没人进来。
狄然待在这间屋子里,心里担心着陆川。
自从警察出现以后,陆川沉着脸一言不发。
进了公安局来人要把他俩分开带走,一直安静的陆川突然和疯了一样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直到上来好几个警察把他拖走,临走前陆川还在执着地叫她的名字。
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警察推门进来。
女警察不理狄然,坐着喝了五分钟咖啡,慢悠悠打开笔录本:姓名?狄然无力地说:你有病吗?狄梦把咖啡杯当成了惊堂木,重重敲了下桌子:我有病?谁大晚上不在家待着跑出去鬼混,你才多大就学人家打架?知道医院那个伤成什么样吗?整天不学好,就知道给我爸丢人。
陆川呢?狄然疲惫地闭上眼,你们把他放了。
狄梦没好气地说:想放就放,以为这里你家开的吗?狄然问:严航你们不是抓到了吗?没审完?狄梦:三个都交代了,普通斗殴,那个陆川屁都没放,一脸我们警察欠他钱的样子。
普通斗殴?狄然笑了,如果绑架、灌药、强.奸算是普通斗殴,那你们得降低多少工作量?狄梦看狄然表情不对,正色道:什么意思?你的衣服……她这才注意到狄然光着脚,嫩白的腿大部分暴露在空气里,身上套着一件明显不是她自己的宽羽绒服。
严航是在鱼尾礁商海大厦附近把我绑上车的,一辆白色大众面包车,车窗黑色,车牌尾号034,你可以去调监控。
车子大概八点半经过昌平路十字路口,那里有交警在查酒驾,所以他们把车拐去了长庆路。
严航在车上给我吃了药,瓶子被他扔在车上,我的衣服和鞋子应该也在。
刚才他们跑的时候没来得及上车,你们可以回去找。
另外,我喝的那个药,虽然已经吐了大半,但是体内应该还有一点残留,要验血的话快点。
狄梦站了起来。
狄然问:我都交代了,姐姐你还想听什么?要我把详细经过和你说?可以把陆川放了吗?没有他,说不定你就见不到我了。
你没骗我?狄梦声音颤抖。
狄然动了动手铐,示意她来看自己的伤,狄梦走近,轻轻剥开狄然的外衣,像一个最平凡普通而温柔的姐姐。
狄然胸前全是掐出来的红痕,腹部更是一片淤青,腰上还有严航刻意拧出来的伤,狄然一直觉得疼,但是没细看,这一看她自己也才发现,严航把她那一块皮连着肉生生撕下来了。
狄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狄然的伤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斗殴那么简单。
她刚刚竟然糊涂到以为,狄然大晚上吃饱了撑得跑出去鬼混。
狄梦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狄然的手铐,门外一直在看监控的张远连忙推门进来:梦梦,你不能这样。
狄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现在几点?我要带我妹妹去医院。
张远下意识地说:九点半,你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班。
狄梦,虽然她是你妹妹,但咱们得按照程序来,你把她铐回去。
这屋子太冷,狄然身上本来就湿,在审讯室吹了半个小时的风之后,已经冻得嘴唇发青了。
狄梦扶起狄然往外走:这事的性质得另算。
狄梦从自己的柜子翻出夜间值班保暖用的干净的棉大衣,在档案柜后面给狄然换上,把陆川湿透了的外套丢在一旁,狄然却把它捡起来抱着:姐姐,陆川呢?狄梦在和张远说话没理她,张远一边听一边皱着眉:可是我刚才过去的时候,你妹妹她正拿着砖头……狄然找到了关着陆川那个房间的监控器,陆川的房间只有他自己,也被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安静地坐着,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
他唯一一件厚衣服给了自己。
按理说现在天气应该已经回温,可这几天天气冷的不正常,陆川一定也很冷。
刚才太慌太急,竟然忘了问他有没有受伤。
狄梦和张远说完话,把狄然按在软皮椅子上:你乖乖坐一会不行吗?我先给爸爸打个电话。
狄然拦着她:待会儿再打吧,陆川什么时候能走?先把他放了行吗?爸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张远刚接了个电话:刚才医院来电话,说眼睛受伤的那个李宝国,眼镜碎片刺伤角膜,左眼视力可能轻微受损。
是谁打的?狄然眼睛不眨:我打的,你不是看见了吗?张远还要说话,门口的值班警察告诉他,严航的父母来了。
严航的父亲严磊是滨海城有名的地头蛇,滨海最大的几家迪厅都是他的产业。
他和严航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留着寸头一脸凶相,不过严航的凶更多的是少年人的叛逆和不耐,而严磊的凶则是在道上摸爬滚多年的老练。
严航的母亲杨丽则是一个打扮时髦,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保养的很好,只是脸上掩饰不住的严厉与刻薄让人看了难受。
要保释?不可能。
狄梦想也不想。
杨丽冷笑:你一个小警察说了算吗?我儿子不就打个人?信不信我打电话给你们局长?她笑得冷,狄梦笑得比她更冷:打个人?说得真轻松,你去打,今天这个电话你要是打出个结果来,我把骨头磨成灰给你当粉擦。
狄然懒懒地蜷缩成一团窝在狄梦的办公桌后面。
这种需要体力的干架,只要狄梦出面基本就没她什么事了,况且她现在动一动全身疼,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后遗症,连喘个气嗓子都火辣辣的。
刚才狄梦说要送她去医院,被狄然拒绝了。
我要和陆川一起走。
狄梦看说不动她,只能气愤地不理她:爱去不去,死了别找我。
杨丽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打电话:李局,我老杨,我儿子今天打了个人,被你们局里扣了。
没打坏,医院没都没进,就是小摩擦,我们交保释金,你看……杨丽说了半天,把手机递给一个警察:你们领导找。
狄梦倚在办公桌上,气焰十分嚣张:电话给我。
那警察似乎有点害怕狄梦,把电话递给她。
狄梦接过电话,冲着那头的局长说:李局长,我是狄梦,今天犯事儿的这人他涉嫌绑架强.奸我妹妹。
噢?那会不会太麻烦了您了?其实没关系,我可以直接给我爸打电话。
好的。
狄梦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杨丽前面的桌子上一扔,不可一世:我看看今天谁敢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