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小声说道:也不是不对劲, 三号的性子的确比较烈,比较偏怎么说来着……桀骜不驯, 挺有个性的。
这些马工作人员之前都有试骑过, 没什么大问题。
待会儿还有几个小时的练习机会,专门用来培养嘉宾和马之间的默契, 之后要是有问题,我们就再换一个种子选手来, 不会有安全隐患的。
既然编导都那么说, 严叙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往心上人的方向瞥去, 才一会儿不见,柯西宁就和这匹传闻中脾气很大的阿加相处得和乐融融,少年还笑着邀请他快些上马试试看。
严叙舒了一口气,心道他之前的但又确实有些多虑。
编导又说:别看我们的主题是赛马, 可嘉宾们都不是专业干这行的, 比赛的时候会有分寸, 周围也全是救护的工作人员。
再说, 我们节目组也不会真让这些马撒欢儿地跑, 您不要担心。
柯西宁当初不想让严叙知道他参加的综艺节目类型, 就是害怕严叙见他参与这些危险项目,会过于担心。
现在看来,柯西宁想的也没什么错,作为场外观众的严叙,显然比场上的嘉宾顾虑更多。
见编导再三保证,严叙总算松了口。
他微一颔首, 说道:我知道了。
紧接着进入嘉宾的试练阶段。
于雷抽到的马在它们马圈外号拖延哥,以慵懒的气质出名,别的马喜欢撒腿就跑,这位拖延哥却喜欢吃草睡觉和晒太阳,因为太懒惰,长出了不少的肥膘。
张前辈不客气地调侃道:于雷,你抽到的这匹马和你个性挺像的,这就是缘分吧。
于雷才不管什么张前辈还是李前辈,他反唇相讥道:这马能像我一样下厨吗?术业有专攻,你别忘了上一次的比赛。
上一场的野外烹饪比赛,张前辈和他的队友都不擅长厨艺,连炒个最普通的野菜也能把铁锅炒糊,最后寒酸的成品同于雷一组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比较,确实天差地别。
阿加的表现出乎意料地优异。
它表面上看着任性暴躁,但柯西宁一骑上去,阿加就表现出平日的训练有素,温顺得和之前不像是同一匹马。
反观于雷,真的是愁破了脑袋。
拖延哥完全不愧对别人给它的称呼。
无论于雷怎么鼓励和哀求,这匹马就只知道啃草,连头都没抬一个。
于雷耷拉着脑袋,双手合十地恳求着:……大哥。
拖延哥的主人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五号是这里最年轻的马。
于雷:……年纪轻轻就这么好吃懒做了?他脱口而出:小弟。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嘉宾都忍不住笑,于雷无愧于表情包之名,随便一个神情、一个举动,就能逗得旁人捧腹大笑。
场内有专业的教练指导嘉宾。
待柯西宁已经骑着阿加绕着大草原转了一圈,于雷这边才刚刚上马。
柯西宁威风凛凛地坐在马背上,中途碰到于雷,挺开心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于雷并不领情,傲娇地扭过头去,趴在马背上,小声地抱怨道:你怎么走得那么慢啊。
拖延哥很有灵性,它一听这句抱怨,就不耐地摆了摆头和身体,差点把于雷从马背上甩下来。
于雷一脸惊恐,抱着马脖子不撒手,高呼道:我错了我错了,小弟你最棒。
拖延哥甩头的动作幅度慢慢小下来。
柯西宁目睹这一幕,惊讶地说道:它好像挺通人性的。
有点吧。
于雷疲惫道,刚才我就是一直夸它,才有机会上马的。
柯西宁笑道:这是好事,也许你这匹才是个深藏不露的潜力股。
柯西宁一语成谶,真正比赛关头,于雷这匹马发挥了它最大的潜能,表现无比优异,赢得第一名。
张前辈第二名。
柯西宁屈居于第三。
比赛结束,阿加缓缓地往回走,马蹄来回反复地挠着草地。
这个动作很眼熟,就是阿加最初暴躁时的怪异表现,但柯西宁骑在马上,并没有敏锐地注意到这处细节变化。
全程作为旁观者的严叙,发现自己被节目组摆了一道。
才短短一天时间内,网上遍地都是有关他去节目组探望于雷的通稿。
标题几乎清一色是《严叙退圈第一次在公众亮相,竟是出现在某真人秀节目》这样的震惊体,如果点开内容,就会发现这种通稿干货很少,基本都是在介绍某真人秀节目的流程。
编导就坐在他身边,时刻注意着场上嘉宾的表现。
严叙想了想,还是压下一切什么都没说。
比赛输了,柯西宁明显感受到了阿加情绪的颓丧。
它远没有之前那么干劲十足,就像是国王被众人轰下台后,不得不交出他头顶的皇冠,落寞又沮丧。
骄傲扫地,不再抬头。
少年也像阿加一样很看重这次比赛的成绩,他垂头丧气地和柯西宁解释了原因:它们这些马以前也会赛跑,阿加以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的,只输给过小鸿。
小鸿就是张前辈看中的那一匹。
柯西宁倒是没有少年那么不开心,他微笑道:五号这次是被于老师激发了潜力。
少年兴致恹恹地点着头。
柯西宁这边却忽然出了状况。
阿加忽然疯狂地刨地,肉眼可见它内心的焦躁。
再一转眼,它就彻底撒开腿疯狂地跑起来。
少年觉察到不妙,制止地喊道:阿加!可任何命令都不能阻止阿加的行为,这匹烈性马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管不顾地往草原的中央跑去。
风在耳边呼呼地猛吹着,霎时间就转化成一片片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划过柯西宁的脸颊。
他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心脏随着阿加的奔跑直线型地加快速度,激烈到足以从胸口跳跃出来,却又被剧烈的起伏颠得反胃。
身后一群人的呼喊声和空气快速流动的声音混作一团,柯西宁被刺激得耳鸣。
他看不见,也不怎么听得清声音。
只知道阿加作为失败者,不服输地奔跑着,全然不顾他这共处了几个小时友好人类的死活。
现场明明很混乱,各路声音都有,连阿加也不时地发出着痛苦的咆哮声。
可在柯西宁这边,寂静得足以用万籁俱寂形容。
脑海一片空洞,纯白得像一张新纸。
然而却有人狠厉的划开这张纸,不顾一切地在上面涂涂画画,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西宁。
呼唤了好几声,见他仍然没有反应。
柯西宁!本以为死到临头的柯西宁无顾这呼啸的狂风,猛地睁开眼来。
这是……严叙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一看,脑海里那人竟然就在身边。
严叙借来了一匹马,奋力追赶,真的追上了阿加。
柯西宁被颠得受不住,趴在马背上,喊道:……你。
风太大,严叙听不清。
他与柯西宁隔空对话:我什么?话音未落,阿加认出了严叙骑着的竞争对手,他仰头凄厉地狂啸。
眼见着柯西宁被甩了下去,严叙也飞快地跳下马,准备接住他。
没有接住。
严叙先柯西宁一步下来,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人肉保护垫。
心脏从剧烈跳动逐渐缓下来。
它慢慢地回到正常的水平。
柯西宁大口地喘着气,胡乱地摸着严叙的脸颊,焦急道:你没事吧?严叙掀开眼来,本想顺势搂住柯西宁,结果他一动就疼,倒吸了一口冷气。
调整后呼吸后,他镇定道:没什么事。
柯西宁放下了提着的心。
严叙说道:不过肋骨应该断了。
柯西宁:……他爬似的慌乱地从严叙的身上起来,责备又心疼地说道:肋骨断了叫没事?严叙是真的不把这种小伤放在心上。
他拍戏不爱用替身,都是真枪实弹地演,更重的伤都受过,只不过每次拍戏受伤后都默默地封锁一切消息,让阿杰陪着去医院养伤,不让柯西宁知道。
真没事。
严叙笑道,我还以为会更严重的。
紧接着,他关心地问道:那你呢?你有受伤吗?柯西宁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节目组其他人终于赶到,编导急匆匆地说道:我们有随行的急救医生,先来给两位老师看看。
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提着医药箱,匆匆地从杂乱的人群中走出来,给严叙做一些简单的检查。
柯西宁关心又紧张地守在一旁,将周围复杂的目光忽视彻底。
医生检查完毕,对柯西宁说道:应该是肋骨断裂,没有其他大碍。
节目组随行助理上前,将严叙扶起来。
由于疼痛,严叙被旁人搀扶的过程中,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柯西宁立刻转头问编导,清秀的眉眼里罕见的划过一丝急色:还不送医院吗?送送送。
编导怎么敢懈怠,司机已经赶过来了。
柯西宁没有再理编导,而是走到严叙身边,小声地关切着。
他问道:怎么样?还疼不疼?严叙说:不疼。
柯西宁才不信:骗人。
严叙笑道:真不疼。
就是因为这一声笑,他提气拉扯到了伤处,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柯西宁冷眼道:还笑,我不想理你了。
严叙怕柯西宁真不理他,愁眉苦脸地说道:别走,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