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叙想要观摩柯西宁和沈新南演戏, 江喻飞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还想着兴许这位影帝能够多多指导这两人的演戏, 让《呓语》的质量更上一层楼。
江喻飞受宠若惊地说道:可以,可以。
当然行。
江大导演一甩手, 助理便全程弯着腰,把全剧组最好的一把靠椅给搬了过来。
这把靠椅, 说是全剧组最好的, 一点都不为过。
这是把皮椅子, 自带靠枕, 非常舒服。
江喻飞常年导戏弯腰,腰背不好, 特地从自己家里把这靠椅给空运过来的。
他趁休息不拍戏的间歇, 头靠在软乎乎的椅背上, 手里捧着个保温杯,偶尔品个小茶, 半眯起眼睛来,让助理站在后面帮他按摩太阳穴。
真是再舒服不过!江喻飞把自己最心爱的靠椅给严叙坐了, 自己坐在小板凳上看取景框。
严叙沉默片刻,忽然问江喻飞要了《呓语》的剧本,江喻飞也老老实实地交给了他。
他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又短又干净。
手指翻飞,淡定地翻阅起剧本来,肉粉色的指甲衬着雪白的厚纸张,十分赏心悦目。
再久远以前的一天清晨。
严叙从睡梦中醒来, 便看到躺在旁边的柯西宁,一脸好奇地抓着他的手比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喊道:严叙,你的手真的好大啊。
比我的要大个小半圈。
柯西宁的手就算在男人圈里也不算小的,但是严叙却比他还要大一些。
严叙唇角略微上扬,顺势抓着对方的手,举到唇边亲了一口。
他却忽略了柯西宁大清早抓着他手的原因。
有人,只是比枕边的人早醒了一些时间,然后偷偷摸摸地抓住对方的手,想要牢牢地十指相扣,被抓包后,才灵机一动,扯到手大手小的话题上。
江喻飞好心地提醒道:第五集 第一场。
严叙的指腹放在其中一页上停住,动作凝滞了片刻,这一页的开头赫然写着表白两个大字。
对对对。
江喻飞完全摸不清眼下的状况,他还挺开心地说,今天就是拍这场戏。
严叙余光看他,语气不祥,道:表白戏?嗯。
江喻飞说,你来得挺巧,这段正好是重头戏。
严叙什么都没说,模样看上去还算冷静,但是没有兴趣继续看剧本。
他把它合上,重新还给了江喻飞。
远处,主演和配角都准备好了,就等江喻飞打板了。
助理见导演迟迟没有行动,便喊了一声:导演,可以了!江喻飞回过神来:一二三,a!表白戏开始。
心理医生找了许久,大街小巷地乱晃。
最后在一家玩偶店里驻足,不是因为发现了路铃的身影,而是在玩偶店的橱窗里,发现了一只兔子玩偶。
它戴着圆圆的黑眼镜,穿着纯黑色的燕尾服,手里拿着一支指挥棒。
和初遇路铃时,他穿在身上的玩偶服,一模一样。
顶多一个是微缩版,另一个是放大版。
心理医生被这小号的兔子先生吸引住,他推开玩偶点的玻璃门,拿起放在橱窗上的玩偶,想要向店家买下。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路铃。
而路铃却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店家以为他感到惊讶,无奈地解释说:这个男孩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蹲在我们店的门口,怎么赶也赶不走。
没办法,只好把他带进店里来了。
店家观察着心理医生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是你的朋友?对方微微一笑,笑容如沐春风,带过一片暖意和温柔。
嗯,是的。
心理医生怕吓到路铃,走路的动静特别小,一点一点地接近他,在他身边蹲下,连同兔子先生也放在了他的手里。
路铃。
他轻轻地说道,我们回家了。
路铃这才抬起眼眸看他。
心理医生脸上依然带着柔和的笑意。
路铃的脸色暗淡几分,他低声说:我不想跟你走。
为什么?路铃换了个姿势,不想面对面接触他,嗓音干涩又喑哑:因为我不认识你。
心理医生叹息道:可路铃,我认识你啊。
话音落下,这里的镜头应该是心理医生,拂去路铃额头的碎发,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但就在沈新南死命地闭着眼睛,紧张地凑过去,嘴唇颤抖地靠近柯西宁的额头时——江喻飞那边却突然传出一个极大的动静。
只听啪嗒一声,严叙忽然站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灯光聚集的角落。
这动静太大,没有办法掩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江喻飞和严叙的方向,脸上的诧异完全没藏住。
连聚光灯下的两位主角,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沈新南之前紧张,酝酿情绪废了挺大的劲,好不容易准备好了,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他不明所以,纳闷地问道:……西宁哥,严老师……他、他这是怎么了?柯西宁没什么起伏的目光,也穿越过了众人,不经意地和严叙的目光对上。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
没事。
江喻飞真心觉得身边这位爷不是吃错药,就是中邪了,莫名其妙的。
他坐在小板凳上,小声提醒道:……严影帝,现在是在拍戏,您先坐下来,有事慢慢说。
严叙的目光依旧没有变,笔直地注视着沈新南和柯西宁的方向。
沈新南被看得心惊肉跳,纳闷不已,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惹到这位影帝了。
可左思右想,又觉得没有,他完全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江喻飞见严叙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周边所有人又停下所有活看着他们。
江喻飞的脸皮子莫名有些疼,他索性扯了下严叙的袖口,说道:有什么事,咱们等这一段拍完再说好吗?他被江喻飞硬拉了下去。
江喻飞尴尬地咳嗽一声,对着柯西宁和沈新南那边,大声喊了一声:我们继续拍,就从刚才那个额头的吻开始,继续,继续。
沈新南看过去,发现影帝终于不在用那种目光看着他了,他松了一口气。
不过拍这段戏沈新南本就紧张,事前又是做心理准备,又是嚼口香糖的。
这下他好不容易才进入状态,刚刚又被严叙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打断,很难再入戏。
果然,这段简单的吻戏,沈新南总是拍不好。
不是动作太僵硬,就是表情太扭曲,完全脱离心理医生本来的人设。
cut!江喻飞喊道,先别拍了。
你们先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再这样下去不行。
助理走过去,把沈新南的手机给他,帮他在列表里找了一首轻快的纯音乐,帮助他放松心情。
沈新南把耳机塞上,一边均匀着呼吸,一边小范围地走来走去。
江喻飞看着这一幕皱眉,心道沈新南这是怎么回事,平时拍戏挺好的,怎么今天一点都使不上劲。
严叙再怎么说都是隔壁剧组的,江喻飞不想让严叙看他们剧组笑话,就打着哈哈说:我想今天是你过来,所以他们俩都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平常这两人配合得可默契可好了,都是一条过的。
严叙注意到了一个字眼,他转而问道:……西宁和他,以前配合得很好吗?是啊。
江喻飞大力夸赞说,这是我导戏那么多年,见过配合最默契的一对了。
严叙没再说话。
江喻飞好奇地看过去,总是莫名得觉得这位影帝的脸色好像更差了。
NG了那么多条。
沈新南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他逐渐冷静下来后,就把手机和耳机重新交还给助理。
而他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愧疚地站在柯西宁的身边,像是个罚站的小孩。
柯西宁倒是觉得NG挺正常的,他劝解道:NG没有事,是人都会NG。
以前我拍第一部 戏的时候,几乎每一条都要NG五六条,等到后期,NG次数才少了很多。
这还真不是配合和默契的关系。
七年前的柯西宁从来没想过能和自己仰望的人一起拍戏,每一场戏,他都拍得无比紧张。
而严叙的演技是真好,柯西宁又不是科班出身的,每次两人对戏,他都会被严叙的演技和气场压倒性地制住。
一次两次后,柯西宁还能承认,次数多了,他就觉得自己在偶像面前丢脸了。
还好那时严叙特别有耐心,每演一场戏,严叙都会仔仔细细地给柯西宁讲解一遍。
就是这样一遍遍地、慢慢地,柯西宁逐渐明白了如何演戏,中期的拍摄,几乎都是一条过。
沈新南自认为看过柯西宁的每一部戏,他好奇地问道:西宁哥,你说的是《鲤鱼跃龙门》这一部戏吗?他记得这是柯西宁所拍的第一部 戏,也是他第一次映入观众眼帘的剧。
不是。
柯西宁摇了摇头,《鲤鱼》是我第二部 戏,第一部戏题材不行,没播过。
沈新南哦了一声。
柯西宁顿了半刻,笑道:倒是你,是不是吃了一嘴的粉底?沈新南一开始没听懂柯西宁这句玩笑话,后来听懂了,便傻乐着说道:没有,没有,只要你不介意我NG那么多次就行。
柯西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
我不介意,这条好好拍,别再出错了。
沈新南重重地点了下头,说:我会的。
柯西宁笑了一下。
※心理医生叹息道:路铃,可我认识你啊。
他拂去路铃额头的秀发,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色的味道,它是温暖的、治愈的、虔诚的。
路铃不敢置信地、慢吞吞地抬起头。
心理医生轻声笑了,他握住路铃的手说:嗯,你失踪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很喜欢你。
舍不得你离开我。
江喻飞喊道:cut!!!沈新南和柯西宁都松了一口气。
NG那么多条之后,终于过了。
柯西名的目光往江喻飞那边瞥去,发现原本坐在他身边的那人,早就走了。
沈新南也觉得很奇怪,他走过去问:影帝呢?哦。
江喻飞解释说,在你们拍最后一遍的时候,他中途说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沈新南摸着后脑勺说:那吃饭的事,还作数吗?你小子。
江喻飞笑骂,怎么就知道吃啊。
沈新南不满地嘟囔着:哪有,我也挺关心西宁哥的事啊。
他这说话的声音非常轻,轻到没有人听清。
江喻飞本想坐到靠椅上,结果定睛一看,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
那靠椅被严叙坐过之后,表面看着是一点事都没有,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靠椅上的那层牛皮被刮去了一小层。
江喻飞心疼地看着椅子,心想,这严叙坐在这里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竟然能生生磨去这么一小块皮。
※《宫闱》剧组这边,明显比《呓语》热闹许多。
人多,事也更多。
严叙去而复返的事,没几个人知道,除了阿杰,就是默默关注的白梓蕴。
这几天,拍的都是现代戏,他们穿的都是现代的戏服。
这场戏,白梓蕴穿了一件做工良好的西装,他本人又是衣架子,唇红齿白的,衬得他身姿特别挺拔。
一场戏拍完,刘云满意地拍了拍手:不错,小白你演得很好。
白梓蕴谦虚地露出一抹微笑。
周边围上来许多人,对他嘘寒问暖,擦汗递水。
他稍微弯下腰,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大家,辛苦大家了。
白梓蕴这人非常会做人,他在剧组的人缘非常好。
看他这样,一堆人坦然地笑着,齐声说道:我们不辛苦啊。
话音才落,众人都齐齐地笑了。
白梓蕴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特别好看。
中场休息,大家都散去,各忙各的活。
白梓蕴坐了一会儿,就走到了严叙的身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白梓蕴先聊了几句关于《宫闱》剧本的事,但严叙根本没有搭理他。
严老师。
白梓蕴索性单刀直入地说道,您是不是去隔壁剧组找柯前辈了啊?严叙瞥了他一眼,问:我去见我的爱人,有什么不对吗?白梓蕴的脸黑了一层。
但他能混到这种地步,哪里是会被几句话就气到的个性。
他愣了片刻,就又随口说了几句话,但见严叙毫无反应,也觉得自讨没趣,没过多久,他就走了。
阿杰走到休息室这边来,说道:老大,应该就是今天晚上。
严叙和白梓蕴合作过多部剧。
白梓蕴此人,状态和情绪都很多变。
他的第一部 戏是网剧。
这部网剧被观众誉为第一网剧,以缉毒为题材,非常经典,至今很红。
而白梓蕴作为剧中的男一号,却不是一个正面角色,而是一个毒贩子。
这毒贩子自然也深陷于毒瘾之中,无法自拔,害人害己。
此剧就是别具一格在以反面人物为切入点,讲述毒贩子和缉毒警察的故事。
据说,白梓蕴为了更深刻的入戏,曾亲自去戒毒中心,和一些正在戒毒和戒毒成功的人相处过一阵子,亲自感受他们的痛苦与折磨。
而就是这段经历,让白梓蕴更好地理解了角色,他在剧中演绎的瘾君子非常真实、可信,深入人心。
之后他出演的几部剧虽然演技还算可圈可点,但都没有第一部 戏让人惊艳和印象深刻。
许多人评价说:白梓蕴肯定为这部戏下足了苦工。
这甚至是他的演技巅峰。
极少有人知道,这份苦工,却是他投机取巧、歪门邪道上来的。
严叙也是以前和白梓蕴拍戏的时候,偶尔在休息室发现的这一秘密。
他知道这是白梓蕴最大的把柄。
但白梓蕴很能忍,只会在每个月的某一天,和他的身边的一群瘾君子,一起在会所开始他们疯狂的派对。
严叙从被白梓蕴威胁的第一天,就在等这一天。
终于等到了。
※傍晚,柯西宁回到酒店。
一天的工作量,已经让他非常疲惫。
但是他还需要接受《等你》电台的二次采访。
《等你》这档节目,在晚间八点播放。
这次节目组通知他,需要在节目上唱一首歌,歌曲随便柯西宁自己选择。
柯西宁只是个演员,他不是歌手。
很多人能在唱、演以及导中随意切换,多方面发展。
但柯西宁没有想这样尝试过,因为他唱歌非常一般。
不至于难听,但就是不太好听。
扬长避短。
柯西宁他几乎没怎么唱过歌,唯一一次认真地唱歌,是他决定用情歌对严叙表达心意的一天。
那时候,他和严叙早已暧昧多日,但谁都没有点破。
他花了好几天学会了一首情歌,然后看好黄道吉日,算准哪一天表白成功几率最高,便在那天准备好鼓足勇气。
可还没等他先开口,严叙就先单膝跪地,拿出了一枚戒指。
非常老套的套路,但是柯西宁还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柯西宁收下戒指后的两个月,便和严叙领了证。
后来由于要经常出席公众场合,他和严叙就都把戒指摘了下来,放在同一个戒指盒里。
如今属于他的那枚应该还在那套公寓的柜子里藏着。
柯西宁离开那天,扔牙刷、扔床单,什么都扔。
他也考虑过要不要把属于他的那枚戒指给扔下,后来一想,这也算是个贵重的物品。
严叙当年还不怎么红,手上的资金也有限,那两枚对戒是他挑最贵的买的,在七年前来说,也算是下足了血本。
既然是严叙给他的,他就还给严叙,留在公寓里也好,反正无人问津。
时过境迁,柯西宁怎么可能还会选当年那首情歌来唱。
节目组安排后,他就让于倩雯帮他删选了一首好听又好唱的民谣小清新。
这两天,演戏过后,他回酒店有空就哼几句,几天下来,唱得也算熟练了。
今天,他脱掉外套,半倚靠在床上。
柯西宁手里拿了一张纸条,那是完整的歌词,柯西宁用手机放着原唱,自己跟着歌词轻轻地哼了下来。
又练了两遍之后,他觉得差不多了,轻轻地闭上眼睛,修整片刻。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柯西宁睁开眼帘,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许久没联系的付琰。
自从他进入《呓语》剧组后,就没和付琰联系过,也不知他晚上打电话过来是为什么。
柯西宁有点饿了,他吃了一些于倩雯为他准备的糕点:付总?……柯西宁。
付琰说,你去微博看一眼。
柯西宁不明白:什么?快去。
付琰冷淡地说道。
……好。
就等柯西宁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才发现付琰在他说完好,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还真是付琰的态度。
柯西宁一手拿着咬了半口的糕点,另一手想要点进微博。
可他还没那么做,手机最上层的消息栏就直接跳出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这不是那些娱记发的,也不是圈内人士爆料的。
直接就是一条官方的、毫无辩驳力的时事丑闻。
圈内某年轻男星白某因涉嫌吸毒及藏毒,当场被抓获,现已被警方逮捕询问……作者有话要说: 皮:我是被抠破的:)某人太纠结了。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啊~明天白炮灰被全民d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