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付琰的观察来看, 这次的罢演风波估计会牵扯到柯西宁的私人问题,所以柯西宁才不在微博上多做解释。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强迫对方一定要把隐私说出来的义务。
柯西宁这闪躲的表情也不太像是能够毫无芥蒂地说出来的模样。
付琰沉吟片刻,主动退了一步。
你既然不太想说。
付琰无奈地笑了一下,那就别说吧,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柯西宁这件事回应得不太好, 像这类疑似不敬业的丑闻, 只要对方没有把名字供出,艺人就可以打死都不认,经过时间的冲洗, 这种小料就会被淡化,不会有人揪着不放。
解释了就是坐实罢演和不敬业的传闻,反倒惹出一堆祸端。
付琰心道, 还是柯西宁这几年是在太低调了, 没经历过这些小风小浪,这对头一炸, 他就忍不住为自己解释。
实际上, 这种绯闻不解释也是可以的,还能为正在播出的剧炒一波热度。
这陈年旧账被翻出来,柯西宁暂时还无法替自己洗清冤屈。
他总觉得自己给公司和付琰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本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付琰办公室的沙发上, 眼睫毛低低地垂落下来,一口一口地喝着付琰给他倒的水。
付琰被气笑,轻轻地踢了踢柯西宁的裤脚, 说道:你还给我装傻了?没。
柯西宁收回腿,不动声色地躲避着付琰的攻击,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我做得不太好,太冲动。
付琰说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柯西宁嗯了一声,掀开眼帘,认真地看向付琰,说道:如果领导你要训我什么的,我绝对不回嘴。
这句话也不知哪里戳到付琰的笑点,他把脸偏向一边,乐得不行。
行了。
像是笑声的阀门被紧紧关上,付琰轻咳两声,重新进入正题,柯西宁,我问你。
你当初赔给剧组多少钱?一百多万。
……柯西宁问:怎么了?没事。
付琰说道,我是在想,你还真是一个固执的人。
要是我发现赔偿金要那么多钱,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
柯西宁没有搭腔。
付琰暗自懊恼,重新绕过这个话题,继续问:有转账记录吗?有。
嗯。
付琰更有了一些把握,你有那个什么战争的修改前剧本和修改后剧本的原样或者照片吗?柯西宁沉思,说道:这个不一定有,我得找找看。
这个很重要。
付琰的神情还挺严肃,如果找到了记得通知我。
这剧本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柯西宁自认为找到它有些困难,但凡事都要尝试一下。
他点了下头,说道:行,今晚我就回家找一找。
付琰想起柯西宁搬家一事,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你不是换过住处吗?你拍那部戏的时候,应该还住在原来的公寓吧?像不拍了的剧本这一类,就算你搬家的时候看到,也不一定会把它放到自己的行李箱里。
你记得去原住址找一找。
哪有真正的原住址。
原住址就是严叙现住的家。
不经付琰提醒还好,一经他提醒,柯西宁就回忆起半年前搬家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异常冷静克制,实则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勉强用整理行李来排挤走内心的慌乱罢了。
他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收拾行李来简洁麻利,该带走的带,该扔的扔。
要是别的日子,柯西宁还不见得记得。
但那天发生的每一处细节,都犹如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他蹲下来收拾行李时,严叙就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的后背。
那时候,他终于知道如芒在背是什么感受。
付琰见柯西宁走神,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柯西宁的思路被付琰打岔,继而断开,他迟疑着说道:没事,我在回忆那剧本究竟在哪里。
因为每一处细节,都像近在眼前,所以柯西宁几乎确定,他在整理行李时,并没有看到《我的家庭战争》的剧本,没有丢掉,也没有放在行李箱里,进而也不太可能放在现住的公寓里,毕竟他连带都没有带来。
我看你也累了。
付琰说道,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了,你快回家休息,顺便找找剧本。
柯西宁眉眼是有些疲惫,他闭目养神几秒后,揉了揉太阳穴。
调整过后,他站起来。
付琰忽然问道:你晚上吃什么?没什么意外的话。
柯西宁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应该会随便吃点,泡面什么的吧。
付琰宛如纡尊降贵:那我就请你吃顿饭吧。
他以为柯西宁没有什么理由能拒绝,没想到柯西宁还真是拒绝了。
柯西宁想了想说:要不算了?我想快点回去找剧本。
……付琰转过头扶了一下额头,再回头又和平常一般,他状似很理解地颔首道,那也行,既然你没空,我就找别人去吃吧。
柯西宁归心似箭,回到公寓后,连饭也没有吃,就陷入了找剧本的海洋。
这间公寓本就不大,入住后杂物也不多。
没一个小时,他就把公寓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依然没有剧本的身影。
他累极,瘫倒在地板上,转过身两只手扒着沙发的布艺,额头全是汗,慢慢地喘息着。
柯西宁心道,难不成真留在严叙那个公寓里没带回来?眼下的情况是这样的。
幸运点,就是他落在那所公寓里,如果倒霉一些,就是剧本早就丢了,找不回来了。
这个点是饭点,《宫闱》剧组应该处于休息时间。
柯西宁这个时间段去问严叙是最好不过的,也不至于打扰到严叙的工作。
但这次的情况和上次问《风水大师》的情况不太相同,这次他得重新回严叙的私人住宅里找东西。
柯西宁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摇晃来摇晃去,付琰恰巧发了一条微信问他:怎么样?剧本找到了吗?他回复说:还没。
付琰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说了一句:没事,不用急。
柯西宁狠了狠心,便先发了一条微信给严叙。
你忙吗?严叙回复得很快:不忙。
柯西宁的心放下来了一些:你的备用钥匙还放在门外的花盆里吗?怎么?我好像有一个剧本落在你那里了,想要去找一下。
严叙这次回复得有点慢,让柯西宁等了一会儿。
西宁,以前备用钥匙放在花盆里,是因为你经常忘带钥匙。
现在已经不放着备用钥匙了。
严叙不说,柯西宁还没感觉。
他总觉得自己和严叙离婚后,做事迷糊的这个毛病不知不觉就改变了。
以前结婚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即便聚少离多,但也算是相互依靠。
现在,一个人住,万事都得小心翼翼,一旦马虎也补救不过来。
久而久之,柯西宁做事就比以前细心了许多。
以前柯西宁经常丢三落四。
几年前,有一次严叙在外地拍戏,柯西宁一部戏杀青结束待在家里修整,仅仅只是下楼倒个垃圾,回头一看大门被风关上了。
他站在门口,一脸懵逼。
没带钥匙,没带手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睡衣,脚上是毛茸茸的拖鞋,连头发都是被睡乱的模样,几根呆毛屹立在头顶,死活压不下去。
柯西宁别无他法,一个人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里,来回穿梭。
短暂的迷茫后,他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除了自己的号码,他就只记得一个人的号码,那就是严叙。
柯西宁对严叙的号码倒背如流。
接电话的是阿杰,一听柯西宁的声音,他就立刻转接给严叙。
严叙问完前因后果,知道柯西宁穿着单薄的睡衣,在电话亭溜达的时候,忍不住又说了他几句。
那是一年深秋,柯西宁在家可以开暖气,所以睡衣是真丝的,一点都不御寒。
十来分钟后,隔空找来的锁匠来了,他撬开了紧闭的大门。
至此以后,严叙就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家门口的花盆里,以免柯西宁又忘记带钥匙,像个小可怜似的站在寒风中。
※严叙在外地拍戏,公寓又没有备用钥匙。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找到剧本了吗?柯西宁有点丧气。
严叙很快又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哪里?柯西宁说:我在家。
你那个剧本很急吗?严叙问道。
挺急的。
严叙说:那好,你在家等一会,我过来接你。
看到这条消息,柯西宁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从剧组回来了?严叙承认道:嗯,前两天《宫闱》杀青了。
我昨天回来的。
柯西宁仔细算了算,确实已经过了五个月。
这五个月就像弹指一般过去,他还有些后知后觉,以为严叙人还在剧组拍戏。
他恍惚了一下,说道: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过去吧。
严叙沉默片刻,打了一句话:我已经到了。
柯西宁:……他走到阳台附近,扒着窗子往下望,正巧看到严叙从车里走出来。
他今天穿着条纹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一只手放在裤袋里,另一只拿着手机,笑着看。
也许是直觉作祟,严叙毫无预兆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阳光正对着,他不太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但仍然对着柯西宁温柔地笑。
他知道柯西宁站在高处,不怎么听得清他说话,便做了一个口型。
柯西宁看懂了。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