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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折叠。

2025-03-22 07:09:22

雷劫轰鸣,  撼天动地。

这样的声音从未在妖域响起过,因而在第一声如炸裂般的轰鸣响彻天地之间时,所有的妖都停下了在做的事情。

有撕咬到一半的妖怔忡抬起头,  喉中发出似恐惧似愤怒的低吼,齿间还有绿色的血丝滴落,  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低俯。

也有弱小的妖族因为惊恐而已经匍匐在地,再偷偷抬眼去看天海,  看到妖灵海中惊雷交错,海中金紫交错,海水翻涌,  好似下一刻便会彻底倾覆而下,  只觉得难道这便是妖域的末日。

到了妖王这一境界的妖族在惊惧之外,对天地之间灵气的涌动稍有所觉,闻着风中有些陌生的气息,  有些情不自禁想要去往距离那天海尽头的方向,却又因为天然的恐惧而不敢迈步。

那天海之处的雷光汹涌已经足够骇人,  足够让所有的妖都真正心生恐惧,只怕下一刻便有灭顶之灾。

可旋即,  它们便看到了一道剑光,  好似无惧无畏,  平地而起,再硬生生于那落下的雷光悍然相接!若是普通的雷光也就罢了,妖族天生便有着对这一类威胁的感知能力,可便是妖王在见到那道破天海而下的雷时,也尚自颤抖。

这世间,  竟然真的有这样敢与天斗的存在吗?无妖敢往近处,无妖敢想能与天斗,  自然便是万妖拜服。

便是橘二曾经做妖皇时,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人间有功德,妖域之中,被这样拜服,自然也有威望。

入大宗师时,虞兮枝到底力竭至极,算得上是被逼无奈而硬接雷劫,当然尤有些吃力。

而现在的她,精气神都完全是最巅峰的时候,如此挥剑而上的气势,便好似要将那尚未孕育出来的雷劫也一并斩碎!万妖臣服的威望叠加在她的剑意剑光中,于是雷光金紫,她的剑光也至金近白,两道近乎刺目的光就这样无数次地对撞在一起,再发出比那雷劫落下时更惊天动地的轰然。

天既然是海,自然也被这样的动静激起,倒翻过来的波涛汹涌澎湃,掀起一层层翻着白沫的浪花,白沫旋即被金紫之色沾染,再没入更深的海中,变成一片奇异的金灰。

上一次虞兮枝渡劫时,力竭近乎狼狈,谢君知疾驰千里而至,再扔了在他心间养了许久剑气的小枝枝助她战了最后一道雷。

但这一次,谢君知脸上甚至连一丝紧张都没有,只单手托腮坐在一旁的礁石上,带着笑意看她拔剑纵横于雷与海之间,也看妖域丝丝缕缕的威望之光镀在她的周身,好似在为她加冕。

海浪始终汹涌,却到底没有如所有妖族所担心的那般倾泻而下,就像是连那海也被虞兮枝的剑光震慑,只敢表面声势浩大。

……妖域雷光电闪,海的另一面也并不风平浪静。

从前许多人都不知妖域的入口究竟在何处,但既然虞兮枝与谢君知御剑而去,大家自然便也已经知晓。

所以当厚重劫云集结于那片海面之上时,无数人都若有所觉地向着那个方向递过了目光。

虞寺御剑而出,向着劫云的方向而去,带他穿过数千里,到了那片海边之时,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易醉掏出一张椅子,拍了拍椅背:大师兄坐,G你说这是二师姐渡劫,还是小师叔啊?虞寺靠在椅背上,觉得有些硬,又从自己的芥子袋里掏了个软垫出来:小师叔还能怎么渡劫?飞升吗?说起来,渊沉大陆真的有人飞升过吗?易醉翘着腿,仰头看那云那天:他们走了以后,我看遍了太清峰藏书楼的书,还去九宫书院的九层楼翻了翻,上一次有人飞升,你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虞寺苦笑一声:数千年前。

易醉神色些许古怪地看着他:你也看了?虞寺颔首:不仅看了,还看到了你不守藏书楼规矩,在书卷里面批注和乱塞书签的痕迹。

易醉有种被抓住了的心虚感,第一反应是大师兄不会报去紫渊峰戒律堂那边,扣自己的分数吧?等到这个念头足足紧张了他好几瞬,易醉才突然回过神来。

虽然他依然是昆吾山宗的弟子,但他既然已经大宗师,便已经到了昆吾山宗的出师标准,早就不用这么紧张什么评分任务和戒律堂的规定了。

甚至如果他想的话,他已经可以开峰自立山门。

易醉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了。

分明仔细算来,按照修士漫长的生命来说,他走出昆吾山宗再入世的时间也并不长,可此时此刻,他竟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不远的地方,程洛岑如剑般立于海滨的一块巨石上,他背脊挺直,身上的冷峭与肃杀之意比从前还要更浓许多,让人忍不住去想,他的芥子袋里是否又多了一千多枚妖丹。

老头,你醒来了吗?他在心底问道:你见过这样的雷劫吗?过了片刻,老头残魂的声音才响起,那声音有些疲惫,却比上一次苏醒时更有元气:嗯……这是要劈进海里吗?海里有什么?让我想想……是妖域吗?是妖域,小师叔和二师姐都去了妖域,想来便是他二人中一人的雷劫。

程洛岑道。

那定然是那小姑娘的了。

老头残魂笃定道:毕竟飞升一事,只闻其事,却从未有人见过,谁知道所谓飞升能去哪里呢?更何况,我看那小子也不像是能抛下小姑娘一个人飞升的样子。

程洛岑心道这倒是不假,只是飞升……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天际,有些茫然,却也有些遐想,或许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冲破这天,再去往更广袤的其他世界。

许多人都在看着海滨,也有人摸着腰侧的剑,想象妖域的样子,更有些胆大的散修不由得在想,若是妖域也可以修炼,有足够多的灵气,那岂不是比还要与人争夺灵气的此处要更好,有朝一日,是否他们也可以去那妖域一窥?如此有人观海,有人看雷,也有人想要再看看雷上之云,云外之天。

有人想要有朝一日也渡一渡这样的雷劫,有人想要从这直入海中再穿透而过的浩大中借机悟道,也有人在想究竟什么才是飞升,这世间究竟有没有飞升,若是没有,那么修到逍遥通天,又有何意义。

而雷劫自然不会去理会这芸芸众生,只想穿透这深深海面,再落在那要渡劫之人的身上。

……虞兮枝在斩雷劫。

她腾身于高空之中,看着那雷劫好似穿海而过。

可这海如此之深,便是已经逍遥游的谢君知带着她,也走了那么许久,当年橘二穿越此处,也用了足足七日七夜,可那雷劫穿越了如此距离,再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却竟然仿佛丝毫不减其声势。

她不免有些疑惑。

既然疑惑,她自然想要去一探究竟。

更何况,雷劫落下时,她便已经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灵气走向的奇异。

那种奇特的感觉很难具体形容,或许只有这样摸到逍遥游的门槛时,才能窥探一二。

所以她持剑,开了灵视,再入海。

曾经她入大宗师时,也开过灵视,那时她便已经看到了山川灵脉好似有些奇特,想要再看之时,谢君知已经遮住了她的眼睛,说若是再看,便是窥得天机,恐会受伤。

但此刻,她既然已经将要逍遥游,自然或许可以一窥。

于是天地在她眼中,变成了无数道线条。

那雷果真竟然是从人间界劈落而下,入海而过,最后再劈落在她身上的。

天海既然是妖灵海,自然其中妖灵气弥漫,浓重的色泽如同泼墨般涂抹于视线之中,而那惊雷的金紫色竟然并非破开这些泼墨而下。

她与谢君知这样一路在妖域行走,走到无路可走,自然便是字面意义上的无路可走。

她破境之地,是在海天一线之处,落地之处是礁石陆地,但是再向前一步,便是与那天海连成一片的波涛汹涌。

一开始,她并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现在,她终于看清楚了。

只见浓重的妖灵气线条于是便宛如在此处做了一个极扁平的椭圆回旋,而惊雷的金紫色线条,就是擦着这线条的回转之处,硬生生地平切下来,再落在她的身上!妖灵气为何会回旋,为何不能再向外而去?虞兮枝挥剑再斩断一道惊雷,到底还是猛地张开了神识,向着那回旋之处探去。

惊雷似有所觉,仿佛想要阻止她的这种窥探,然而神识蔓延如梭,而虞兮枝斩那惊雷的剑分明比她撑开的神识还要更快!下一刻,她的神识终于触碰到了那处奇特的折角。

妖灵海浩浩荡荡扫过,如瀑布冲刷崖壁,日积月累,折角之处自然平顺圆滑无比,可她的神识,却倏而被什么挡住了。

如此厚重的妖灵海与妖灵气无法阻挡她的神识,惊雷无法拦住她的神识,她已经无限逼近逍遥游,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挡住她的神识?她凝神再试,然而那处圆滑却仿佛真正浑然,又一如不可突破的世界尽头,不为所动。

所以……她究竟触碰到了什么?……等到如此不舍昼夜般绵延了许久的雷劫终于散去时,虞兮枝长发微湿,终于从那海中走了出来。

风吹过她微湿的长发,几乎顷刻间便洗去了上面的水渍,她因为水意而微垂的衣袖也重新回归轻盈。

落地之时,虞兮枝已是逍遥游入神境。

橘二感受着虞兮枝身上与自己已经所差无几的气势,有些失落地想,这下她怕是不需要自己保护了。

念头才落,橘二又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来也没做过什么保护人的事,猫饭丸子倒是吃了不少。

橘二有些心虚,又有些担心逍遥游的虞兮枝会不会不给自己做猫饭丸子了,不由得直起身来,到虞兮枝腿边,一如既往地蹭了蹭她,在她脚边蹭了些许猫毛在上面看,这才少许放下心来。

谢君知依然坐在那块礁石上,他分明只是坐在这里看虞兮枝渡劫,眉宇间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疲惫。

世间灵气本就有限,无论是人类所能吸纳的灵气,还是妖族所需要的妖灵气,总是有个上限,所以修行本就是与天争,也是与同类相争。

他早已站在了这样相争的顶端,因而世间每多一个逍遥游,他的生存空间便会被再压缩几分,自然会觉得有些疲累。

看到如此乘风御剑而来的虞兮枝,他也不站起身来,只冲她微微一笑:你看到了吗?这问题有些没头没尾,虞兮枝却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显然是猜到她一定会开灵视,再去看到那些回转奇特的线条。

她眉头微蹙,应道:看到了。

她看到了很多,也猜到了许多。

她看到了那天雷分明没有真正入海,而是切着那天海而过,从她神识所探得的仿佛须臾般的圆滑处瞬息而过,所以才能经过如此长的距离还能威势不改,而那海……虞兮枝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假设:我之前一直以为,天海便如同镜子,妖域或许是某位先贤大能的通天手段所创的小世界,如此如镜像般留于海底。

可如今看来,好似并非如此。

她的眉头深深皱起,显然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整个渊沉大陆是被某种力量,折叠了起来吗?第207章 但我有你的十里孤林,你有我的烟霄。

虞兮枝的声音并不大,  一字一句吐出来近乎轻声细气,但她却觉得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险些跌坐在地上,  还是谢君知一把扶住了她,这才堪堪站稳。

虞兮枝还在想,  自己不过说了几个字,怎么会有这种近乎脱力的虚弱感?疑问尚未出口,  天色却倏而转暗。

她雷劫已过,妖域虽然没有所谓天光,但如此阴霾散去后,  自然也有薄光散落,  而海涛嶙嶙,再给这薄光镀上一层摇摆影子,便仿若树影婆娑。

而现在,  婆娑遇霾,海涛重暗,  空中竟然好似又有轰鸣重新聚集。

劫雷是金紫,此刻空中涌动的,  却竟然是仿若盛怒的深红!虞兮枝有些骇然地看着高空之中,  心中电光石火间,  却也有些了然和怔忡。

自己方才所说的那句话虽然简单,不过寥寥数语,却是事实。

既然是事实,便是自己窥伺天机,再道破了天机。

大陆真的被折叠了起来。

妖域与人间界本在同一个平面上,  便仿若一张平整的纸,可突然有一天,  某种力量硬生生地将这张纸弯曲,再对折成了两半,从而割裂出了人间界与妖域。

她所觉不可思议,甚至不可理喻之事,竟然便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窥伺天机都会多多少少遭到反噬,想来她此时还毫发无损,当是那万妖朝拜而来的威望替她将反噬硬生生挡了下来。

至于道破,后果自然比只看不说要严重许多。

虞兮枝刚刚渡劫入逍遥游,又强出神识,窥得天机,气息本就有些不稳,可便是如此,又哪里有任凭那雷劈在自己身上的道理?天机就在那里,你却不准人看,不准人说,真是好生霸道。

虞兮枝嗤笑一声,提起一口气,竟是想要提剑再迎。

谢君知却按住了她。

他终于从礁石上站了起来,再向着虞兮枝伸出一只手。

虞兮枝微微一愣,就要抬手去取自己的十里孤林发簪。

可能借你的剑一用?谢君知看着天,却显然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动作。

他的剑在虞兮枝发间,既然是给了她,便算是她的,所以他要用剑时,便问她来借一剑。

虞兮枝顿住动作,抿嘴一笑,烟霄本就还未归鞘,她就这样倒转剑柄,放进了谢君知手里。

谢君知却没有仅仅抓住剑,而是顺势连带着握住了她的手。

你道破天意,天自然想要罚你。

谢君知看着那雷,眼中却没有一丝惧色:所以我们来会一会这雷。

要看这天地是如何的,从来都不是虞兮枝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人。

所以要战这天这地,自然也当是我们。

虞兮枝嫣然一笑:好。

剑是她的剑,握在她手里,也握在谢君知手里。

于是她的剑意混着谢君知的剑气,一并冲天而起!世间再多一位逍遥游,谢君知这位已经真正通天的逍遥游所能够调用的天地灵气自然被挤压变少,可这一剑,本就是两位逍遥游一并出手,提剑斩之!才堪堪起身的万妖甚至不敢直视那样璀璨暴戾的剑光,深深俯首,银蛇环绕四周,早就匍匐下了头颅,就连同样已经逍遥游的橘二都忍不住心生了些惊意,有些维持不住这样小猫咪的形态,本能地想要显露出原型,来与这样足以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一剑相抗衡。

渡劫时的雷劫更多的则是一种考验,便是硬撼,也不过海浪飘摇,黑云压城。

而此时此刻,天道暴怒之下的雷劫,便是纯然的惩罚。

赤红的雷如鞭如戒,从天空落下之时,天地轰然,天海甚至都已经被这样的雷色彻底炸开,掀起如海啸般的真正惊涛巨浪。

剑光直入深红的雷之中,在对撞的刹那,天地色变,再迸裂出过分刺目的色泽。

剑光最盛时,谢君知的眉眼被这样雪亮至极的剑光照亮,再映入他的眼瞳之中,于是他的目光也好似带了如此这般的剑意。

剑气灵气如此倒卷而出,消耗自然极大,而他因虞兮枝也入逍遥游,眉目之间本有一抹倦倦,但说这话时,他却一扫方才的些许疲态,脸上反而竟然有了一抹带着些许疯意的笑容:这样的雷,或许我们还要斩许多道。

雷音鸣鸣,好似要将世间的一切声音都掩去,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虞兮枝的耳中。

那便斩。

虞兮枝眉眼锋利:天地要捂住我的嘴,我偏要天下都知道!若是一个逍遥游难以斩落这样的雷,那么两个呢?如果两个不够,三个呢?这世间无论人间界还是妖域、无论是修士还是妖族的所有逍遥游都在这里了,难道真的还拦不住一雷?赤红的惊雷被剑光斩断,似有些不甘心,然而天道之罚,又哪里有罚两次的道理,既然被斩断,便是真的碎裂开来。

剑光雷光消散处,竟好似有了深不见底的渊,海水倒灌而入,将那片切口重新填补,浪涛翻涌,天海依然是那片天,那片海,就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持剑的两人周身剑气兀自缭绕,便是立于海中,却滴水不沾身,显然便是妖灵海也要为这样纵横天地的剑意避让。

虞兮枝有些疲惫,谢君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算已经逍遥游,硬撼天道之怒,某种程度上来说,早已非人力可为。

但他们却已经斩落了一次。

既然有第一次,当然会还有第二次。

两人的头发都有些微乱,但如此对视一眼,两个人却同时露出了些畅快的笑意来。

所谓剑修,当然想要出剑,否则要这剑,又有何用。

谢君知早已通天,以往虽然也不是没有出过剑,但他境界太高,除了当时千里之外平山的那一剑尚可称快意之外,其余的时候,出剑总要收着端着。

如今终于畅快淋漓地出了一剑,再以天道之怒来磨自己的剑,当然畅快。

入神好似还不太够。

虞兮枝抖了抖烟霄剑尖,再看向谢君知:我要通天。

天道不容世间有两名通天,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可她若是通天,本就已经有些不适的谢君知,恐怕被挤压的感觉会更盛,她眉宇间自然也有忧色。

谢君知却抬手将她眉间的担忧抚平,再在上面落下一吻:你自然要通天,否则我一人在此处,也十分无趣。

更何况,若你不通天,我们要如何逼出天道来?两人说话之时,已经回到妖域地面,橘二刚刚直起身便听到了这么一句,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心道几个意思?它橘二已经在入神境卡了这么多年,不去通天都是给你谢君知面子,怎么一眨眼你就忘了我橘二为你做出的牺牲了吗!橘二气得哼哼,哼哼两声又重新趴了回去。

算了,要通天还得与天战,方才那雷它可是看清楚了,少不得会把它橘二的毛毛劈焦一坨,不美,不美。

不通天就不通天吧,通天有什么好,哼!说要通天,可从入神到通天,中间还隔着一个万劫,一个雷劫凌厉到让谢卧岚都彻底陨落的万劫境。

虞兮枝盘膝而坐,她消耗甚巨,还好谢君知有灵石,她的芥子袋里也装满了灵石妖丹。

然而所有这些灵石妖丹都耗尽,也不过刚刚让虞兮枝消耗殆尽的灵气重新盈满,总不能杀尽这妖狱的妖族,再取其妖丹来修炼。

她缓缓睁开眼,不免有些苦恼。

难道要再穿过一次妖灵海,回人间界去修炼?否则总不能真的在小木屋里……一直到通天吧?如此微微蹙眉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用手百无聊赖地玩着橘二尾巴的谢君知身上。

他坐在低一些的地方,微微趴在礁石上,似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白衣沾染尘土,整个人都像是十分放松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分明出那一剑时,谢君知体内的灵气也消耗了五六成,可他将所有的灵石都交予自己用了,她入定补灵完毕,谢君知竟然也恢复到了全盛期的样子。

似是注意到她目光里的疑惑,谢君知转过头来看她,又指了指天: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虞兮枝一愣:什么?我是谢家人,此间妖灵气我自可直接引气入体。

谢君知微微一笑:你也一样。

那时橘二抓伤虞兮枝,她的伤口里又渗入了他的血,他的血世间仅有,如此特殊,对于寻常人来说,却是剧毒,唯有以毒攻毒,于每月朔月之时饮血才可保得性命。

所以此后的每个朔月,她都要去往那千崖峰下的孤林之中,而后来,她不必再去,因为她已经身在孤林。

这本是他们相识的开端,她又怎可能忘记。

但她偏偏真的将这其中的关键忘了。

她喝了他那么多血,所以身藏橘二的妖灵气也无损于修为,入大宗师时迫不得已而解封印,再用那妖灵气一举破境。

那时可以,此时此刻,自然也可以。

想通此事后,她再看那高天之上的妖灵海,只觉得妖域实则极妙,妖灵海高悬于天,便宛如灵脉时刻可见,随时可取,只等有能力者来取,也难怪许多妖族不过大妖王,便已经迫不及待入那妖灵海中。

原来入海也并非只是要去往人间界,而是要在那灵脉之中翻滚锤炼。

她于是起身,再看向谢君知,后者却好似知道她要做什么,要说什么,慢慢摇了摇头:这次我便不陪你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他可以陪她战天劫,斩天雷,可要过万劫再通天,终究还是要她自己来。

有风吹起虞兮枝的衣袂,她黑发飘飞,发髻上却工工整整地簪着一片十里孤林。

你不能去,那小知知呢?虞兮枝突然问道。

海里浪深,纸符人遇水则化,自然不能陪你。

谢君知却道:更何况,我都不能陪你,凭什么小知知可以?虞兮枝瞠目结舌,心道无论是大知知还是小知知,终归不都是你谢君知的化身吗?你不能去也就罢了,怎么转手还要吃起小知知的醋了?她也不过突然兴起才有此问,却不料谢君知竟然如此幼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可她前去那妖灵海中是为修炼,谢君知坐在这里等自己恐怕才是真的无聊,虽然一人枯坐千崖峰二十来年的谢君知可能真的不怎么在意等待,但她却到底不想要他无聊。

所以她将烟霄连着剑匣一并放在了他的身边。

你不给我小知知,我也不给你小枝枝。

她哼了一声,再重新放柔了声音:但我有你的十里孤林,你有我的烟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