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空下午两点钟从淮城高铁站出来,弟弟许星远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
淮城是个小城,车子没那么规矩,一片乱停的车辆中间,许星远笑着叫了许星空一声。
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星空先是一笑,抬头望过去,许星远站在一辆白色的大众Polo跟前,冲他挥手。
她今年28岁,许星远比她小了五岁,今年23.他们姐弟俩的长相都不算差,许星远也长得挺白净,中等的个头,站在阳光下像是日系小帅哥。
他笑起来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左眼明亮清澈,右眼却是暗淡无光。
许星远有残疾,一只眼睛是坏的。
许星空笑着走过去,端详着自己的弟弟。
淮城比夏城要靠南,气候也热些。
许星远只穿了一件运动衫,身上还有些黑色的油渍。
许星远书读得一般,初中毕业后去上的技校,现在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
见姐姐过来,许星远将她手里的行李箱接了过来。
许星空打开车门,看着他将行李放在后备箱,笑着说:变帅了。
像姐姐一样,许星远害羞时也极易脸红,他上了驾驶座,只是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将安全带系好,许星空问了一句。
妈怎么样?挺好的。
许星远开着车,说道:前些天手腕疼,带她去医院看了看,现在已经好了。
林美慧开的小店是卖灌汤包和馄饨的早餐铺,她平时不舍得雇人,自己顶一个劳力,早上忙起来,一直包包子和馄饨。
许家有来吗?许星空问道。
自从许星空的父亲许世华去世后,许家亲戚与他们家就没什么联系了。
后来王舜生的生意做大,他们才渐渐来了联系。
许星空上次说了自己离婚后的情况,许家就没停过给她介绍对象,许星空不胜其烦。
没来。
许星远冷嗤一声,说:不过这几天给你安排相亲了。
嗯。
许星空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侧眸看着自己的弟弟,笑着问道:那你呢?正在开着车的许星远,脸又微微红了红,方向盘打了个转,许星远说。
姐,我谈恋爱了。
许星空眸光一动,微微张了张嘴。
车站离着老城区挺远,等到家的时候,林美慧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他们家的小区很老,里面拥挤不堪,车子根本进不去。
许星远将车子停在外面的马路边,拉着行李箱下来,和许星空一起朝着小区走去。
林美慧大老远就看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先笑了笑,待看清许星空后,发现女儿有说有笑的,似乎开朗了不少,她的心也渐渐放下了些。
妈。
许星空走近,笑着叫了一声。
林美慧拉着许星空的手,笑了笑说:回家吧。
秋高气爽的午后,小区的人多是凑在楼下打牌聊天。
许星空一家人过去,碰到几个熟人打了招呼。
待许星空他们走过去后,几个人语气惊讶地问道。
许家大女儿离婚了不打算找了?就这么单过啊?相了不少,都没被看上。
听说她生不下孩子,人家王家才不要的。
啧啧,可惜老许了,做了一辈子警察,造的什么孽,儿子眼睛不好,女儿成了下堂妇。
小区的大妈聊天时大多是不知道自己声音多大的,被这样戳着脊梁骨,许星远有些忍不住。
林美慧看了他一眼,许星远这才没发作。
许星空家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很狭窄,但倒住得挺舒服。
一进家门,所有的不快似乎都不见了。
许星空将行李放进她的卧室,出来后将头发挽起来成了个马尾。
星远叫了他女朋友来吃饭,哎,你还没见过他女朋友吧。
林美慧系了围裙,着手开始做晚饭。
我来吧。
许星空接了围裙过来,你手腕刚好,还是别太累了。
我让同事从泰国带了些膏药回来,你疼的时候就贴一贴。
说完,许星空笑着看了一眼许星远,说:星远刚跟我说,今晚刚好见见。
哎,就普通女孩子,没什么好见的。
许星远被说得脸红,但眼睛里闪着光。
小伙子恋爱都写在脸上,看得出他挺喜欢他女朋友的。
许星空心里挺高兴,一般女孩子都不会喜欢许星远,毕竟他一只眼睛残疾。
有小姑娘看上他,说明小姑娘心地挺善良的。
五点的时候,许星远开车去接了他女朋友过来了。
小姑娘名叫周童童,是以前许星远在技校的同学,长得胖乎乎的,个头不高,但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特别甜。
叫星远的时候,后面远字拉长,里面有着说不尽的喜欢。
见了许星空,周童童还挺害羞,吃饭的时候,和许星远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就渐渐放开了。
性格还是挺活泼开朗的,刚好和许星远互补。
小姑娘性格好,也勤快,吃过饭后,许星空收拾餐桌,她端着收拾好的碗筷就去了厨房,准备刷碗。
我来吧。
许星空过去接过来。
周童童赶紧说:我帮你。
许星空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周童童对上她的视线,也笑了笑,她挺喜欢这个姐姐的。
你技校里学什么专业?许星空和周童童闲聊。
会计,我现在在城乐汇服饰广场做会计。
周童童说。
那挺好。
许星空说道。
她还未继续说话,周童童的手机突然响了。
周童童赶紧冲了下手,就势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去了厨房的角落,接了电话。
喂爸爸,啊,我和同事在外面吃饭,没有,我没有在许星远家……小姑娘尽量压低了声音,眼睛还往许星空这边偷瞄着。
许星空视线没变,认认真真地洗着碗,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说话。
洗完碗以后,许星空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周童童打完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许星远要开车送她,她也没让。
许星远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小姑娘笑出两个小酒窝说知道了。
待关上门,许星远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林美慧坐在沙发上,揉捏着自己的手腕,夕阳垂洒进这个小屋子里,照亮了她头上的白发。
许星空也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一起看过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后,许星空吃了点水果回了自己房间。
她刚进门不久,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星空从行李箱旁边抬头,喊了一声进来。
林美慧打开了门,许星空看到她,笑了笑叫了一声:妈。
许星空和母亲林美慧的关系算不得十分亲昵,但却是十分亲近的。
两人虽不似母女那边有过多的身体上的亲昵接触,但心里都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还没收拾好么?林美慧将门关上,进门坐下后问了一句。
她唇角是带着笑的,因为她感觉得到许星空与离开淮城时变得不一样了。
她现在打扮得时髦了,比以前看着要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笑得开心,眼睛也比以前有神多了。
她经历了一次婚姻,也算是长大成人了。
既然是大人,她做长辈的就不管太多。
只要许星空开心就好,又何必去管那些背后的指指点点。
收拾好了。
许星空将衣服放进小木柜,她的卧室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靠墙的书桌。
书桌旁紧挨着一个贴墙的那种小木柜,还是父亲许世华在世的时候给她打的。
当时笑着说是给她打的嫁妆,她都离婚过一次了,小木柜也还在她房间。
星远没早和我说他谈恋爱的事情,我没给童童买礼物。
明天有时间的话,去商厦给她买套护肤品吧。
许星空说。
提起周童童,林美慧的笑容消去了些,她问许星空。
你觉得童童怎么样?聊起周童童,许星空认真了些,她点了点头,说:不错,看得出是真喜欢星远,而且小姑娘性格好,人也老实。
嗯。
林美慧点了点头,低头盯着自己外套边上磨开的衣角。
看了一会,她把头抬起来,看着许星空。
林美慧年轻时长得挺美的,但现在她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老一些。
她父亲去世早,她辛辛苦苦将许星空拉扯大,还送她读了大学。
操劳了一辈子,想保持年轻也难。
林美慧动了动唇,看着许星空笑了笑,拍了拍大腿后就要起身。
童童她家看不上星远吗?许星空低声问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林美慧的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着许星空,眼睛里有着很为复杂的情绪,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却是认命一样叹了口气。
不太同意。
林美慧说,眼睛倒是其次,就是……听林美慧这么一说,许星空倒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嫌弃星远的眼睛,其他的事情她都能努力一下。
他们俩要是真成了的话,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没有什么好给的。
许星空话一顿,说:当时王舜生给了我两套房子,把那套大点的给星远吧,反正我也住不着。
许星空话说得挺随意的,而林美慧却听得有些激动。
她从床上站起来,眼神抖动了一下,叫了一声。
星空啊……许星空知道自己的母亲想要说什么,她视线平视着她,笑了起来。
我现在最亲的就是你和星远了,只要你们好,我就好。
和林美慧商议好后,许星空把这件事告诉了许星远。
许星远听了,当即就不同意了。
那是你的房子,干嘛给我。
我有手有脚,能赚得来,我不要!许星远坐在沙发上,将帽子摘掉扔到了桌子上。
他知道王舜生给了他姐姐两套房子,可那两套房子是用什么换来的,对许星空意味着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许星空现在要把房子给他,就等于他在喝她的血。
算我卖给你的。
许星空对许星远说,只是不收首付,也不用贷款利息,你每个月给我打一部分钱,行吧?两人多年姐弟,许星空算是最懂得许星远的脾气的。
知道他不会要,所以一开始就想好了法子。
许星远还要说什么,许星空将脸色一摆,问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看着许星空,许星远眼眶一红,坐在沙发上没再说话。
房子的事情商量好后,许星远和周童童说了。
周家一开始不同意,许星远的眼疾倒是其次,主要是寻思着他们家穷,连套房子都没有。
而且他家就两室一厅,还有个二婚嫁不出去的姐姐,到时候他们小两口住哪里?既然房子的事情定好,两家人也就见了面吃了顿饭。
周家有两个孩子,周童童有个大哥,已经成家立业了。
周童童是小女儿,平时保护得挺好的。
许星空对周家印象挺不错的,虽然要房子才同意自己女儿和许星远交往,也是为了他们的女儿着想,这是无可厚非的。
两家吃饭的时候,许星空说手续等国庆假期后就办。
周家人也没有催,他们也认得许星空,知道她是王舜生的前妻,房子的事情肯定没有唬他们。
吃过饭,许星空一家人准备回家。
星远不喝酒,回去仍旧他开车。
许星空坐在副驾驶上,和坐在后面的林美慧聊周家人。
挺朴实的,看童童也能看得出她家人不错……许星空正说着,她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和林美慧说着话,许星空将手机拿了出来。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时,许星空闲闲的眼神突然一紧。
心跳骤快,许星空将电话掐断,重新放进了包里。
谁啊?许星远开着车往许星空的方向瞟了瞟。
将车窗渐渐放下,凉风吹进来,许星空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些。
同事。
许星空淡淡地回了一句,转头看向窗外时,只留了耳后一片红晕。
回到家后,许星空就回了自己房间。
她将门关好,拿了手机出来,点开了刚才的电话。
今天十月六号,八号上班,原定七号是返程的日子,男人才打了电话过来。
许星空咬了咬唇,走到了书桌边坐下,外面天色将黑,室内不算明亮也不算黑。
她听着外面许星远和母亲的说话声,好像在讨论事情。
许星空将手机屏幕打开,拨了刚才她拒接的那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喂。
放假这几天,两人都没有通过电话。
再听男人的声音,许星空有种恍如隔世感,像是耳朵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她甚至微微红了脸。
喂。
许星空没了话。
电话那端有了些声音,似乎是他从椅子上起来,男人听了许星空的声音后,沉沉的笑了笑,随后问道。
几点回来?我去车站接你。
直接去车站接,说明了男人的迫不及待。
许星空的回忆,也渐渐得打开了些,想起了两人在一起时,男人的迫切而频繁的需求。
他是迫不及待了。
我……我有事情要办,要请假,明天不回去。
许星空声音发颤,轻而柔。
哦?熟悉的尾音上扬。
许星空心下一紧。
我不太想准假。
男人情绪平平的说。
许星空被他说得心里有些没底,犹豫一下后,轻轻问了一句。
为什么呀?南方的女人,平日说话都自带了些娇嗲,而声音一放轻,这种感觉则会放大无数倍。
让人心痒难耐。
电话那边男人似乎笑了笑。
为什么……你不知道么?怀荆说。
作者有话要说: 许星空:我不知道。
怀少:因为我想……今天这么肥,叉腰,不求波收藏和冒泡我自己都不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