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
陈易看上去心情不错, 倒比装伤时的精神好。
今天天气这么好该开窗通通风。
梁潇依然没有看陈易一眼, 过去打开窗户。
她转身双手反撑着窗台, 背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的手怎么样?陈易看看自己的手, 想握拳, 动不了, 还是没知觉。
之前装受伤就是为了让我发现那张照片吧。
梁潇靠着窗台看自己翘起的脚尖, 更像是自说自话。
陈易脸一白, 潇潇,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梁潇抬头,笑着问他, 谁教你的?陈易嘴张了又闭,说不出话。
装受伤骗我来你家, 再让我发现照片怀疑战川, 这样奸诈的主意你想不出。
发小不是白当的,陈易有多了解梁潇, 梁潇就有多了解陈易。
陈易惊愕, 潇潇……你什么时候发现战川的事?她步步追问。
陈易在心理上已经败下阵, 我请你和林菀瑶吃饭那晚。
梁潇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的笔记本是你拿走的。
那晚是你在水里下的药?不是。
是谁?陈易抿着嘴沉默, 似说不出口。
是武捷对吗?陈易瞪大眼, 你知道了。
梁潇耸耸肩, 我猜的, 女人的直觉。
陈易的表情很懊悔。
你发现战川的秘密,因为你知道‘锦霖’就是你爸爸。
武捷替你出谋划策,你们一前一后找我,让我对战川起疑。
你再装脆弱博同情,故意让我发现照片来证明战川接近我是有目的。
梁潇把所有事串起来,我爸爸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带走我?战川怎么那巧昨天从拘留所放出来?陈易低着头,不敢看她。
梁叔的匿名电话是武捷打的,她说你担心战川一定会想办法从家里出来去找他。
你前脚从家里出来,她后脚就通知我保释战川。
然后让我听到战美龄和战川的对话?梁潇都想替他们鼓掌,配合得真好呢。
陈易慌了,极力辩解,潇潇,战川确实在欺骗你,从头到尾他都在利用你,根本没有真心待过你。
我只是不想让你越陷越深,不想你受到伤害才会用错了心思。
梁潇冷笑,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战川骗我,我不会原谅他,那是他该付的代价。
你,也一样。
陈易捂着手臂从床上下来,潇潇,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不该听武捷的话。
可是我真的是为你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梁潇直直望着他眼睛,不要把自私的**包装成真心,强迫不是爱,不择手段只会让我对你最后的一点好感都耗尽。
陈易抓住她的手,潇潇,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那么爱你,为了你变成残废也不后悔,你不能这样对我。
梁潇只是看着他,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冷漠,如果你还想在两家长辈面前为自己留点面子,主动退婚。
梁启国知道梁潇陪老爷子来了陈家,处理完公事就过来。
梁启国和陈博林很久没聚了,老战友老朋友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梁潇和陈易在二楼都能听见两人爽朗笑声。
俞华在一旁添茶续水,夫妻俩相敬如宾,俨然伉俪情深。
梁潇看在眼里真的觉得很讽刺。
潇潇和阿易下来了。
俞华见两人一起下来,笑眯了眼睛,你看看,只要潇潇一来,我家阿易马上就好了。
梁潇淡淡的没回应,越过俞华过去爷爷身边,陈易跟在她后面过来,步子很慢。
阿易,快,还不去给你梁叔倒茶,你梁叔特地过来看你。
俞华笑着推推陈易。
陈易走到梁启国面前,单手去端茶壶。
梁启国按了一下,陈易还受着伤,就别让他动了,都不是外人。
梁叔,这杯茶,您得喝。
陈易的声音很无力,单手给梁启国斟满茶,梁叔,我想清楚了。
强迫的婚姻不会幸福,为潇潇好,也是为我自己好,我愿意拿潇潇当亲妹妹,以后不管她嫁给谁我都祝福她。
他这话一出,四个老人都惊讶。
俞华最先反应,阿易,你可想好了,以后别后悔。
俞华真的是中意梁潇这个儿媳妇,再换一个恐怕难得看上眼。
梁老哥,我们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陈博林把主动权给梁启国。
梁启国看梁潇一眼,她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喝茶,好像根本就不关她的事。
他知道,这是大势已去,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他们俩这娃娃亲啊,还是梁潇的妈妈在世时定的。
我也是真喜欢陈易,如果两人能亲上加亲更好。
这两孩子可能真的没这段缘份,那就算了。
俞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到订婚宴那次梁潇逃婚,她以为是梁潇年轻正是爱玩爱自由的年纪不想这么早被婚姻束缚。
再则陈易也是太急了,都没跟他们商量就办了,把人吓跑也在情理之中。
今天看这情形,梁潇还真是不愿嫁陈易。
就算孩子们不成,我们两家的情份还在,以后也不能生疏了。
陈博林打圆场。
梁启国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一直不作声的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是跟陈家解除婚约,丫头也不一定能如愿啊。
梁潇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之后,气氛就有些尴尬了,原先说留下来吃晚饭,这下也没心情吃了。
东拉西扯聊了下,梁启国起身要回。
陈博林说给梁潇带了件礼物让她跟他去一下书房。
梁潇知道,他是有事要问她。
果然,陈博林没有拐弯抹角,潇潇,陈叔相信你,你告诉我,陈易的手是怎么伤的?他是怎么跟您说的?梁潇反问。
陈博林微微皱眉,他说不小心割伤,只是割伤不会那么严重。
梁潇抿了抿唇,他的手是被人扎伤的,扎伤他的人昨天已经从拘留所放出来。
陈博林有些惊讶,什么人?这么无法无天!梁潇看着他,那人叫……战川。
如她所料,陈博林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安,指尖都微微颤抖。
不知是害怕还是愧疚。
战美龄的脑肿瘤药物已经无法控制,她坚持要见那个叫‘锦霖’的男人最后一面才肯动手术。
她等了那个男人三十年,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如果那个男人还有一点点良知,他应该跪到她面前忏悔。
战川骗她,战美龄虽也不值得同情,梁潇还是可怜她,公道在人心。
她,在哪家医院?陈博林声音有一丝哑。
林家医院。
梁潇从他书桌上拿了只笔,这个当是你带给我的礼物。
转身出去。
回去的路上,梁潇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似的。
老爷子拍拍她的手,怎么不说话?梁潇摇摇头,累。
累就靠着爷爷睡会儿。
梁潇笑着靠上爷爷肩膀。
副驾座上的梁启国突然开口,你的护照身份证我放你房里了,爸爸不再阻止你参加iionalsos。
梁潇还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参加过iionalsos,刚毕业就被爸爸逮回来。
梁启国表面对她严厉,心里,舍不得宝贝女儿受苦。
也许,换一个环境,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许,她能忘记战川。
梁潇一下坐直,爸,你说真的?梁启国板着脸,爸爸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梁潇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最开始想参加iionalsos,不过是想脱离父亲羽翼,想证明自己,虎父无犬女。
现在,似乎什么事都没办法让她热血了。
夜里,梁潇翻来覆去,护照身份证就在手边。
走。
不走。
走。
不走。
心乱如麻。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就走吧。
也许时间能抚平伤心,要么原谅,要么遗忘。
梁潇走的那天,天气很好。
天空高远明朗,心情却是与之毫无相衬的低沉。
梁潇谁也没告诉,包括林菀瑶。
她想等到了之后再给林菀瑶发个短信,拜托她去查的事也该叫停,她要知道真相也一定吓一跳。
丫头啊。
爷爷送她上车眼眶都红了,记得多给家里打电话,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要是觉着累了,就回家。
梁潇抱了抱爷爷,离别的眼泪眨回去,我知道,我会会好好的。
梁启国亲自送她去机场,这是要杜绝一切意外。
她到机场的时候,刚好有飞机起飞,低空轰隆隆的声音充刺耳膜,大厅人来人往人每个都有自己的方向。
起飞,降落,带走别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忆。
检票,查验身份证,安检,梁潇回头,爸爸在通道口朝她挥手。
她挤出笑容,用手比划着,会打电话报平安。
转身进去,她没有勇气再多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