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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2025-03-22 07:09:28

蓦然听到谢凤池的问题, 她脑袋一空。

她哪敢回是?哪怕她当真有这么一瞬怀疑,怀疑谢凤池因她离开而失心疯了,看到如今对方的疯癫样子,也不敢托大啊!她忙不迭摇头, 小声卖乖:侯爷高瞻远瞩, 所行之事自有您的道理, 哪是我等俗人可以置喙的?谢凤池便慢慢咂摸她这套文绉绉的说辞,想着想着便笑了。

写话本倒真是个技术活, 叫小娘如今说话都变得动听不少。

洛棠便更惶恐了,甚至绝望地想,今日莫非就难逃一死了?营帐里只有他们二人, 要不, 她,她脸也别要了,跪地求饶吧, 或者,衣服,衣服也退了也不知能多几分生机……熟知下一秒, 谢凤池完全转向她,俯身抚去她鬓边碎发:他说得没错。

洛棠还在盘算, 隔了许久才意识到谢凤池说了什么。

她眼眸一颤, 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俊美矜贵的男人。

谢凤池慢条斯理地打量她,眼中噙着浓烈又危险的情绪,慢慢道:我那日是发了疯,杀了人, 险些连赵晟的头都砍了下去, 就因为, 我以为他在骗我,他拿了我的东西,却还不回我的人。

洛棠被惊得不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极为清晰地感受到端方君子凝视她的模样如阴冷的鬼,冰冷的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在自己身上,如有形的锁链困她入笼。

哪怕他的手只是搭在她的脸侧,她也生不出敢逃的心。

你说说,这样的人,该杀吗?谢凤池认真问。

洛棠却恍惚地觉得,他问的是,她,该杀吗?他为她发了疯,杀了人,险些犯下大不韪,她却扭头投入了别人怀抱,该杀吗?可这能怪她吗,哪怕是现在,看谢凤池的模样,得了机会她也是得逃的!留在这种人身旁,别说随心所欲快活过活了,怕是日夜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一朝不慎,连自己是如何死,如何求死不能都不知。

洛棠颤颤巍巍抬起眼,直接啜了泪:左右都是误会,既然结果无虞,便,便算了好了,也给侯爷您自己……积攒善行……误会?积攒善行?他们之间哪里有误会?他遇着她了,还能行善积德?外面吵闹怒吼声不断,却终究比不得这个好看男人两句反问,和随之而来的笑更振聋发聩。

若不是脖子不够长,洛棠的脸都快埋进胸口里了,她既愧又怕。

如今这人恐怕已经不会再怜惜自己了,光是上一次被程四郎骗去,他那般对待自己,洛棠的心就已经沉底了,若是自己真的再说得不得他心意,还能有好果子吃?就算,就算不是误会,可……他明明也心惊胆战了那般久,已经受到惩罚了,侯爷大人有大量,就算了吧。

她赶忙又央着谢凤池,肤色苍白,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写满哀愁,樱桃般得唇被自己咬出了几道浅浅的牙印,这般娇柔美貌,又满藏心机。

谢凤池轻声问:那就算惩罚了吗?洛棠抖了抖,再度分不清对方说的是赵晟,还是自己。

可她又艰难地点了点头,想着,哪怕是自己,也受苦了,可苦了,这些日子如此艰难,岂是她该过的?她泪又盈满眼眶,不说话,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谢凤池笑了。

他也不顾洛棠是否愿意,将人按在帐中的木梁上,冰冷又坚硬的木头硌着洛棠的背,叫她不满轻呼,可看到谢凤池那双黑沉沉的凤目,又将后半声咽回了腹中。

叫出来,我想听。

谢凤池凑到她耳边沙哑地命令。

洛棠:……越发吓人了。

洛棠只得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强调,哼给他听,听得这位在人前孑然雅正的侯爷忍不住笑得更叫人害怕。

她不想叫了,谢凤池却不放过,熟门熟路地埋首进她的颈窝,少女的体香混着沐浴完的花露香,在寡淡清绝的人心里点下一处又一处火苗,直到云雾拨开,山峦战栗,洛棠才再度压不住自己的声音。

他如今对她当真不加怜惜,唇齿间的力度甚至疼得洛棠滴了两滴泪,颤颤巍巍。

等他的手自下而上穿过云雾时,洛棠白着脸终于按住了他。

不行……她的腿现在还是软的。

起初听说赵晟的衣物湿了,洛棠恍惚还以为是对方干的,可刚刚对方明显像是刚刚见过她,不像对方所为……那先前的事是谁做的,还有什么不明白?她重新恨上了谢凤池。

她瑟缩地握住谢凤池的手腕,羞愤地咬紧了唇,红润柔软的嘴唇被贝齿咬出一道浅浅的印痕。

不能,再做了。

她声音细若蚊呓,惶惶抬起头,看到双似笑非笑的眉眼。

谢凤池没开口,都能叫洛棠明白,他定是在惊叹她的大胆,到了这个时候,还敢与他讨价还价。

她只好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忘了是跟着六殿下来的,还是要趁早回去。

谢凤池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对视:不是说,是安宁侯的人?洛棠哑口。

谢凤池点点头:是了,小娘自是父亲的人。

洛棠顿时难堪,谢凤池却是再没继续纠缠下去,他收回手,叫洛棠看来,就是变相承认了,先前那人就是他。

他竟然还这般理直气壮!洛棠气得心口发闷,又不得不任由对方,不急不慢替她收拢好衣襟。

这次攀上赵彬,是用了什么理由?洛棠自然不会如实告知,甚至羞恼于谢凤池如今与她说话已经如此不遮掩了,可谢凤池早对她熟门熟路,自顾自点点头:应是借着救援崔绍吧。

提到崔绍,洛棠的心气儿又有些不稳,可终究不敢与谢凤池顶撞,只能强撑着驯服的姿态:六殿下大概是敬重读书人,不必我说,也是打算去帮崔大人的。

谢凤池看了她一眼,笑得眼中夹着风雪抵着刀。

他淡淡道:敬重,读书人。

随即发出声讥讽的笑:该不该说你像个无头苍蝇,真当赵彬是个好人。

洛棠不敢与他再争论,趁着他没有再拘着自己,垂着头便想去捞自己的斗篷。

谢凤池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把出挂在一旁的佩剑,将斗篷给划了个大破洞出来。

洛棠目瞪口呆!谢凤池扭身将人逼到墙角,认真道:小娘似乎没有记住本侯的话。

本侯说了,你哪里都去不成。

洛棠腿脚一软,堪堪被他提住,谢凤池目色深沉,每个字都千锤百炼,打散又凝结般掷地有声。

他将洛棠自上到下打量过一遍,意味不明地咧了咧嘴角:他们将你养得这般清瘦,那种布料的斗篷我何曾让你穿过,身上的宫装又是只有宫女穿的,你都忍得了?洛棠心中破口大骂,比起命都要被你吓没,这些有何不能忍!可出了声却是泣泪涟涟地娇软动听:侯爷别凶我……谢凤池死死盯着她狡黠不安的眸子,盯着她这种时候终于知怕,意味不明地轻声道:不凶你。

他抬起手,洛棠下意识一抖,却发现他露出个讥讽的笑,随即拿出那根叫人眼熟的玉钗。

洛棠怔住,任由谢凤池将玉钗重新簪入她发髻,修长冰凉的手指摩挲过她眉眼鼻尖与唇瓣。

你学乖些,本侯就不凶你,甚至还能许你个愿望。

洛棠睁大眼,差点没被他这副阴鸷又偏执的模样,吓出个哭嗝。

谢凤池却已经恢复了原先平和模样,他垂眼,温柔得诡异看向洛棠:我替你将崔绍救出来。

洛棠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要救崔大人?你不信?谢凤池深深看着她。

她……该信?她差点就想问,人不是你弄进去的?谢凤池又揉了把她泛着红的眼梢:你不该将我想得那般坏,只要你乖乖的。

一时间,那个恶鬼好像重新披上了人皮,说着动人的情话,差点要把人的脑子都搅和坏掉了。

洛棠表面噎了下,很快装作动摇,谢凤池果不其然笑得愉悦了些。

他如今是真的要顺着来,洛棠胆战心惊地想,比从前难相处多了,像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可她也知,或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但也没太多自责,理由前头也想了,若有机会还是要逃的,和这种人相与久了,不死也得精疲力尽。

谢凤池将洛棠安置在营帐中,这是他的主帐,比赵彬那个何人都能进的随从营帐安全得多,后半夜灯烛都快燃尽了,外面依旧乱糟糟的叫人不得安宁。

洛棠原本有些担心要与谢凤池同榻了,没曾想,谢凤池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她解了衣服上塌后,却是折身要出去。

他不打算继续戏弄自己了?洛棠自然不敢问,只眼睁睁看着谢凤池出去,想不通外头那么乱,他去做什么,且自己落到他手中了,圣上就在不远,他也不打算再将自己送出去了?*谢凤池去了主帐,被内宦领进去时,大皇子与五皇子同在营中,随行太医正同圣上禀报,听着说六皇子伤得虽重,可也不凶险,离着致命处还有余地。

众人都松了口气,若是老六真在这时节出问题,问题可比好处大,只有谢凤池闻言露出个极为可惜的神情,可也就一晃而过无人窥见。

饶是如此,圣上仍勃然大怒,立刻命皇城司率禁军严查。

此刻一夜已经快过去,事情却尚未结束,谢凤池静默地站在一旁听圣上发火的声音越发轻下去,微微侧目看向营帐外漏进来的微芒晨光。

在京中秉烛夜审问了一夜的御史台大夫架着马车匆忙赶到猎场,对方尚不知晓猎场中出了何事,只加急着见了圣上,哆嗦跪地,随后起身,看向那一脸平静的安宁侯,颤抖道:臣启奏!安宁侯谢凤池欺君!大理寺少卿崔绍所获宝剑,确乃出自安宁侯府!作者有话说:谢凤池:我说救人,说救就救庞荣:我说我们侯爷,说打自己就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