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025-03-26 07:06:46

她手里拿着一个刚削好的新鲜苹果,眼睛却定在他的脸上,和他四目相对。

他想坐起来,可使不上力气,于是放弃,缓慢地躺下。

他把头转到一边,带着沙哑的嗓音问: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出车祸了。

她心疼地说。

那又怎样?所以我想来看看你。

以什么身份?他转过头看着她。

你怎么样了?没什么大事吧?她没有回答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反问。

我只是担心你。

作为一个高中同学,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千里迢迢来看我。

不是的,林良。

她心疼地说,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能不能别闹脾气了。

我闹脾气?真是可笑,你在乎吗?怎么没见你男朋友?你走吧,别让他等急了。

他下了逐客令。

我一个人来的。

他的眼里闪过一线光芒,转瞬即逝,变作心酸。

这是······给他戴帽子了?他盛气凌人。

我······你既然有了男朋友,就该安分点,别来招惹我了。

可是,明明是你先有了女朋友,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听我说。

她无奈地说。

他冷笑一声,行,你说。

我想和你在一起,林良,我们错过太多了。

她切入主题。

林良很短暂的叹了口气,原来,你是被甩了?她心头一颤,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理解我。

哦,就是说,你把人家甩了。

他嗤笑道,又甩了一个人。

你真厉害,是不是在你身边的人,一旦你觉得没有用了,变成废物了,就赶紧扔掉,怕烂掉脏了手。

她向后退了两步,你还在怪我。

对,我就是怪你。

他顿了顿,也怪我自己。

说到底,我们两个都犯错了,就没有必要乞求对方回来,已经遍体鳞伤了,为什么不藏起来好好养伤,还要挣扎着兴风作浪。

我舍不得。

她快要哭出来。

我何尝不是,何夕,人总得向前看。

不知为何,何夕觉得他说着话时,眼里突然弥漫着缭绕雾气。

我是在向前看啊,所以才会来找你,所以希望以后都有你。

她辩解道。

我们之间牵扯太多人了。

他无奈地说。

可是,爱情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吗?为什么要管别人?她叫起来。

林良却突然笑了,你现在懂了?我之前也以为我懂了,所以才会傻到找你,挽回你,可是事实,的确像你今年说得那样,我们的爱,有时差。

她困惑不已,却听得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随着林良的目光转过头去,一个打扮妖娆,眉飞色舞的女生进来。

林良开口:回来了?带着久违的温柔语气。

对呀,热死我了,C市的气温要人命啦!女生夸张地说。

他笑了,喊她过来。

这是谁?她指了指何夕。

我一个朋友。

林良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好,我叫秦眉。

女生伸出手,对着何夕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何夕。

她连忙回应。

秦眉上下打量了何夕一番,然后抽出手,转身便坐在更靠近林良的床边,很自然地伏在了他的胸前。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人家都没办法每时每刻见到你了。

秦眉娇嗔道。

是我不好,我努力养伤。

林良摸着秦眉的头发,宠溺地说。

而何夕,楞在了原地。

你是他女朋友?她缓缓开口。

秦眉抬头,你说呢?她笑得很开心。

何夕看向林良,是,这是我女朋友,秦眉。

林良肯定地说。

哦。

何夕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这就他口中爱的时差,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她赌气说不会在原地等他,原来,他也不会在原地等她。

她夺门而出。

果然,从初中、高中、大学直到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就只有祝贺他。

她的关心微不足道,因为他永远过得比她想象中好,他也永远是那个满不在乎,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男孩。

她对他的爱,就像风吹过草地,无声,却有痕。

何夕独自一人走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这里的路牌、公交站、霓虹灯、高楼大厦、形形□□的人好像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独立于它们当中,或者说,她被它们孤立。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也许,她明白为何委屈。

可是,她懒得细想,只是清楚地感受到,那些自己曾拼命抓住,迟迟不肯放手的东西,像流沙,倏然从掌心滑落,成了建筑他人心房的必需品。

电话响起,她接起。

何夕?庆山来电。

嗯。

她的泪滑下来。

你······怎么样了?挺好的。

她能说什么呢?那,他怎么样了?庆山试探着问。

也还好。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已经这么晚了。

是啊,太晚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路灯,直射下来的光,令自己一时睁不开眼。

需要我帮你订机票吗?他体贴地问。

不用了,你帮我已经够多了。

庆山一阵沉默。

庆山。

她继续讲,以后我们就当做互不相识吧。

她站在路灯下,头顶依旧是昏黄的光,脚下依旧是橘黄色的光圈,北岛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关于想你这件事,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

为什么?他追问。

我配不上你。

她轻声说。

你又说这种话,你回来我们再讨论好不好?他央求着。

不,就在电话里说,我的优柔寡断,会害了你。

我知道,一见到你,就离不开你了。

所以,我不能这样自私。

没事啊,何夕。

庆山显得异常冷静,我说过,只要你回来,我们就在一起,反正他已经不值得了,不是吗?你看啊。

她说。

他的确不值得,而我和他,并无两样。

也许,正因为我和他相像的地方太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牵扯。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我会回去的,别担心。

但请你忘了我吧。

然后挂了电话,最后一秒还留着庆山欲言又止的尾音。

她踉跄地回了酒店,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天花板。

一切都准备如此完美,飞机没有误机,酒店坏境极佳,出租车师傅人很热心,这个地方温暖却还未炙热。

一切都是刚刚好,只是,误了爱情。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退房,打车,取机票,转眼便回到了Q市。

一天的时间,好像过了一年,甚至更长。

回到宿舍,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科技这么发达,几个小时,便可以跨越大半个中国,而两个人之间,却隔了一片海。

夕,你怎么了?舍长从床边探出头,关切地问。

没事。

她翻了个身,尽量不让林宛看见她泪流满面。

是不是庆山惹你生气了?舍长继续问。

不是。

夕,你总是这样,有什么心事从来不跟我们说,其实,我们很担心你。

林宛闷闷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你们担心了。

她说。

如果想倾诉,就来找我。

林宛说着,便下去了。

往事如洪水猛兽,总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愈发猖狂。

从她认识林良,已经七年已久。

挣扎过、放弃过、麻木过,但终究无可奈何,两个人就像两条相交线,交点只是那年夏天的一瞬间。

此后,越来越远,再也不见。

她猛地起身,匆忙地下床,打开书架下的衣柜,在最角落拿出了一个很大的盒子。

粉色的礼盒,还系着红色飘带,因为长时间放在阴暗处,有些霉味,可是,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无一损坏。

她一只手端着,一只手扶着梯子缓缓上床。

坐在床上,双手一抬,将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统统倒了出来。

厚厚一沓相片散落铺开,还有数不清的便利贴映入眼帘,几张被写满的粉色信纸,和一盒未拆封的酸奶,还有好多小玩意儿。

她轻轻抚摸着,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