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会努力的。
这是何夕第二次来到这座南方城市,少了焦虑,多了坦然。
下飞机后,一行人有条不紊地打车,准备出发去提前预订的酒店。
坐在出租车内,司机师傅依旧操着一口C市地道方言,言语中却在尽力向普通话靠拢,他带着无尽的自豪感与这帮异乡旅人侃侃而谈。
车内的音乐电台,正播放着一首老式慢情歌。
何夕坐直了聚精会神地听着。
这是《忽然之间》?一旁的小伙伴轻声问。
对,是忽然之间。
一向不爱搭理的她,意料之外地回答。
哦!那个同学显然也没料到是她回应,语无伦次。
那年暑假,她听说他要转学。
原因未可知,有人说他是被人伤了心,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有人说,他只是想要找个更好的机会发展。
听闻这个消息的那日清晨,她照常起床,洗漱,收拾书包,准备出门去学习班。
刚踏出门的那一刻,被妈妈一把拉回来。
你这孩子,是不是睡傻了?外面这么大雨,怎么也不带把伞?她这才回过神来,侧着头瞥了一眼被淋湿的左边肩膀,我先去换个衣服。
走进房间,倚着门顺势瘫坐在地,眼泪便滑落下来。
想起前几日他的不断试探,她的委婉拒绝。
并不是不爱,而是太爱。
因为太爱,所以要亲耳听见你说我喜欢你才能安心。
可是那一整夜,他未说一字关于爱,只是不停地说你愿意吗?愿意什么?你懂。
是,她的确懂得,可是,这一次,突然倔强起来,我不懂。
好吧。
几日过去,事情便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他要走了,因为她伤了他的心。
她其实清楚地很,他向来是个清高又腼腆的男孩,能说出愿意这样的字眼,已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可她却偏偏在那一晚,选择了不谅解。
高一整整一年,她从旁人口中听说他欣赏过很多女孩。
她曾经心生醋意,看着他与那些绯闻女孩对视时,面露绯红,就一次次跌入失望。
所以她太缺乏安全感,所以才需要他的承诺。
可他终究没给。
爱情应该是脚踏实地的,不是给对方你认为最好的东西,而是满足她一个一个小小的心愿。
出了门,撑起伞,因为前一晚的辗转反侧,眼皮重的抬不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下来。
视线瞬间变得迷迷蒙蒙,透过依稀水汽,映出路人表情模糊的脸。
终于走到了学习班,便顺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坐在她前面的男生,是高一时,她和林良共同的朋友,自然清楚地明白事情的原委。
何夕,你还好吧?他转过头问。
她此刻没有任何心情说话。
对不起,我不想说话。
林良他不会走的。
男生焦急地说。
她抬起头,说走的也是你,不走的还是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通晓世事。
你还不了解他吗?不了解,从来都不了解。
她摇了摇头。
林良就在对面市场的学习班,你如果想不通,可以去找他啊!是啊,去问清楚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可是她放弃了。
出于害怕从他口里说出的肯定回答,出于还剩下的唯一的执拗,出于满腹委屈,好多理由令她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意图。
青春里的人,有时候像向日葵,明朗透彻,有时候又像深夜里的合欢花,只看得到黑夜,却看不懂自己。
一整天,失魂落魄。
放学后,雨已经停了,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空气也变得浑浊。
她此刻不想回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路过了一家奶茶店,悠悠扬扬的歌曲从对面传来,她被这首从未听过却似曾相识的音乐吸引过去。
你好,一杯草莓味奶茶。
好的,请稍等。
这首歌是······她问。
《忽然之间》。
店员回答。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她听着歌词,心突然很痛,是那种用狠劲掐了一下自己,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的疼痛。
为什么我总在最脆弱的时候想念你?可能是因为,脆弱因你而起,想念也因你而生。
过去的回忆和羁绊,总是留有尸骸,你自己不整理扔掉,没人会替你收拾旧山河,一味的逃避,只会疏远两个人。
林良终究没有离开,高二分班时,老师点名时,第一个仍然是他的名字。
她从来都不知道那时他为什么会留下,可后来两年的陌生相对,擦肩而过,也渐渐印证他留下来,不过是为了惩罚她。
爱里最大的惩罚从来不是分离,而是我还陷在回忆里时,你已经挣脱出来,骄傲地经过我,然后过得越来越好。
所有和你爱过的人有关的城市都会变得特殊,你初次来到,而那个人无处不在。
一排排不断倒退的梧桐,刚被切换的歌曲,甚至渐渐与体温融为一体的座位,都会被臆想到,与某人相关。
到了。
系主任提醒。
大家一哄而出,提着行李,陆续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
何夕。
何夕刚要乘电梯上楼,却被身后的系主任叫住,而庆山站在他的身旁。
她放下行李,连忙迎过去,老师,有什么事吗?啊,是这样的,我本来打算带着庆山先去了解一下,庆山非要我带着你,哈哈哈,你们的同窗情谊真是难得,他什么事都想着你。
主任意味深长地说。
其实不用,老师,您带他去就好,我也没什么经验,可以之后和大家一起去。
还没等系主任发话,庆山便抢先了,没事,老师说带着我们两个。
哈哈,对,你赶快上去放好行李,我们在下面等你。
系主任补充道。
好吧,谢谢老师。
她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三个人走进了S大的校园,古典风格的建筑应接不暇,一条河贯串学校南北,庆山指了指远处的一座桥,问:那座桥好美,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棠桥。
她回答。
老师,是吗?庆山难以置信地又问系主任。
是啊,听说是因为S大的海棠花很美,所以那座桥叫棠桥。
老师肯定地说。
庆山看了看她,眼里浮现出些许幽怨。
走吧,我们先去计算机学院。
系主任对他们说。
王老师,好久不见。
系主任进入办公室后连忙伸出手。
祈主任,近来可好。
那位本来坐着的老师起身迎上来。
然后两人大笑起来。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此次跟我一同前来的学生中的两位,系主任把他们两个人向前推了一下,这是庆山,这是何夕。
哎呀,庆山都这么大了!王老师笑着说。
是啊,这小子也总算没辜负我的期望。
系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王伯伯,您好。
庆山说。
何夕听着一脸茫然,顺势伸出手,王老师,您好。
你们都好啊。
庆山,你带何夕先出去逛逛吧,我跟你王伯伯有事要谈。
系主任凑在庆山耳边说。
好。
他应声,拉着何夕出了门。
王伯伯?一出门,何夕便这样问。
是啊,王伯伯在我小时候时,经常来我家找我爸下棋。
庆山回答。
你爸爸?嗯,就是咱们系主任。
原来如此。
何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要不要去转转?庆山提议。
好啊,反正现在也无所事事。
她笑着说。
两个人并肩向前走,只字不提前尘往事,只是说着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一路欢声笑语。
庆山,我有点饿了。
何夕说。
我也不知道S大的餐厅在哪里,庆山挠了挠头,恰好看见一个人向他们走来,他连忙招了招手,同学!那人抬头,扫过两人,瞬间楞在原地。
庆山拉着何夕跑过去,停在了他的面前。
请问,餐厅怎么走啊?庆山问。
奇怪的是,那人并未看他一眼,只是直直地盯着何夕。
庆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何夕,只见何夕的脸色煞白。
对面的人开口了:何夕,好久不见。
林良······何夕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明来之前的晚上,在心里预想过无数个重遇的场景,却没想过如此猝不及防,露出了最狼狈的一面。
她用力挣开了庆山用力握着她手腕的手,将双手背在后面,低头不敢再看。
林良?原来是你。
庆山戏谑地说。
这是你的新欢?林良的语气平静得如深渊,眼睛却依然未离开何夕。
跟你有什么关系?庆山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林良这才瞥了一眼庆山,嘴角生出笑意。
然后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你说什么?!庆山一把揪起林良白色衬衣的衣领。
让你滚。
林良复述着。
滚你妈!庆山用尽全力将林良甩出去,林良向后趔趄几下,轻轻掸了掸刚皱的衣领,绕过怒气冲冲的庆山,停在了何夕身旁。
侧着头,贴近她的耳朵,说:祝你······幸福。
这样的气息,他曾经也有过,那是多年前,他牵着她,经过各位亲戚面前,向他们介绍她时,似曾相识的温柔语气。
可此番情景,温柔却如同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听到他的祝福,虽然发自肺腑,却瞬间将她的肺腑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