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山转头,看着林良离去的背影,黯自神伤。
就是他?他问。
何夕此刻泪流满面。
嗯······就因为这么一个人,你不断地折磨自己吗?何夕,你转过头,仔细看看,这是多么普通的一个人,自恃清高,目中无人,言语尽是嘲讽,他到底哪里好?!庆山几近发疯。
庆山,我已经陷进去了,再也出不来了。
我明白,你替我鸣不平,可是我不甘心,也不愿意放手,我最美好的时光都是与他有关,一想到此生无法与他携手,我就觉得,明天不会再来。
何夕······我们回去吧,主任还在等。
她疲惫不堪,总是这样,总是在见到他一面后,就精疲力尽。
好。
庆山走上前,与她并肩。
林良驻足于棠桥一角,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了桥另一头。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秦眉走到他的身边,心疼地说。
他转身要走,被她拦下。
林良,究竟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除非你死了。
他冷冷地撂下这句话。
林良,你何必为难我,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唯命是从,就算你利用我,就算你从没爱过我,我也毫无怨言。
可是你看到了,她和那个男生简直是天作之合,你们错过了太多,根本不可能了。
秦眉自顾说着。
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林良说。
我心疼你啊。
秦眉几乎要哭出来。
不需要,只求你此后不要再缠着我。
秦眉看着林良的背影,暗暗说:如果不是你懦弱,又怎么会中招。
从那天晚上,她爬上了他的床,那个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男孩,将她压在身下,重重地喘息着,一边在她光滑白皙的肌肤上寻找着温存,一边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时,她就已经决定了,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她都要得到他。
即使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
可是,她忘记了,不只是她自己懂得不择手段,看起来纯良无害的他也懂。
所以在事后,他才会用在一起这样狗血的承诺来威胁她。
她本以为顺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地走下去,就会令他有一点感动,但是却没想到,自己越陷越深,他却置身事外。
爱里如果掺杂太多的算计和利用,就会变质的吧。
办公室门口,何夕和庆山在等待祈主任出门。
何夕,你在想什么?庆山看着出神的何夕问。
想过去。
有我吗?嗯?她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我是问,你所想的过去是否有我。
庆山解释道。
对不起。
她低下头,是那个没有你的过去。
我猜到是这样。
庆山,你应该很了解我吧?她问。
嗯,对你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他半开玩笑地回答。
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放手了。
她的语气里依旧弥漫着挥散不去的疲惫。
本来,暑假时他的女朋友来找我,说着那些无厘头却依然可以抓住重点的话,他们见了家长,她甚至有过他的孩子。
我曾抱有一丝幻想,这一切是不是他的计划,他想让我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他可能还爱我。
可是我错了。
你知道吗?就在我说‘我错了’的前一秒,还残存着一丝幻想,那么一瞬间,我想可不可以回到过去,我放下那些无用的执拗,与他开诚布公地交谈,把所有的隔阂都理清楚。
可是,时光机从来都不存在,我也回不去了。
即使我错了,或者我没错,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累了,累到无法再执着下去。
他向来是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这些年我拱手奉于他的东西够多了,那些情啊,爱啊,差不多都耗尽了。
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了,唯一可以做的,只是送他一路好走。
入秋以来,未曾下过一场雨,她驻足于南方老城里,只是莫名觉得凄凉。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何夕,你其实完全没必要折磨自己。
庆山心疼不已,当初他爱上她,不就是因为她的敏感和天真吗?可如今,那颗纯真的心已锈迹斑斑,不复以往。
是啊,我也受够了。
何夕自嘲道,这骤然下降的气温,或者体温,令她不得不将双手插进棉质口袋里。
庆山突然想冲上去抱住她,却突然被轻轻地开门声叨扰。
你们早到了?祈主任探出头来问。
啊?没有,刚到。
庆山脱口而出。
那我们走吧?祈主任说。
好。
何夕和庆山说。
庆山提前叫的车停在了学院楼楼下,教授和何夕坐在后座,庆山坐在副驾驶,车开始驶离S大。
路过棠桥,庆山突然喊:师傅,停一下,我要下车。
怎么了?祁主任连忙问。
何夕此刻头都没抬,静静地倚在车座一角。
爸,你先跟何夕回去,我还有点事,很快回来。
还没等祈主任回答,他便以火速下了车。
然后直奔棠桥桥头处。
不远处,林良正向他走来。
他迎上去,先平息了怒气。
林良。
他轻声说。
林良抬头,扫了庆山一眼,一言不语,走近后,绕了过去。
等一下。
林良停住脚步,还是未转身,问:什么事?庆山退了几步,与他对视。
我只问你一句,你还爱她吗?谁?林良的眼里好像腾起一团水雾。
何夕。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庆山嘲讽道。
我爱过她吗?林良反问道,言语中透露的信息像是他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那个人。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不知道她很爱你吗?庆山的怒火开始燃烧。
可我不爱她。
林良回答,声音跌进冰谷。
你!庆山冲上前,扬起来的手却被林良固定在半空中。
怎么?这次又想打我?他问。
对,我恨不得你去死。
庆山恶狠狠地说。
恐怕无法遂你心愿。
林良将庆山的手甩到一边,请问,你还有其他事吗?你别后悔。
庆山说。
再见。
林良向前走,再也没停下来。
天冷之后,人心好像也变冷了。
还没等林良走远,庆山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喂?他的眉头突然紧蹙,你说什么?!你们医院在哪儿?!好,我这就到。
挂完电话,他便朝门口飞奔,一路打着电话,师傅,麻烦到S大东门,快快快,我需要去医院!他经过林良身边时,掀起一阵风。
林良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刚擦身而过的庆山,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S大东门门口停了两辆出租车。
庆山拉开门,准备上车。
师傅,立人医院!你是林先生?司机问。
啊?我姓祈。
他愣住,然后回答。
那我这辆车不是你叫的。
司机说。
对不起,可是救人要紧啊,能不能赶紧走啊?他焦急地说。
不行,后面那个应该是你叫的,你还去后面吧,我还有客人。
司机解释道。
妈的!庆山咒骂了一句,狠狠甩上车门,转身跑到了后车的车窗前。
我是祈庆山!他朝里面大喊。
上车!司机师傅说,听你在电话里挺急的,赶紧上来吧!好,谢谢师傅。
庆山连忙道谢,上了车。
去哪儿?司机问。
立人医院。
麻烦快点,我爸在里面。
庆山急切地说。
得嘞。
司机发动了油门,车便飞驰起来。
当车绝尘而去时,一个男生坐上停在前方的出租车。
林先生吗?司机问。
是,麻烦您跟上前面的车。
他不急不躁地说。
好。
又一辆绝尘而去的车。
然后,在S市的某条不算拥堵的路上,两辆出租车像是在进行着生死角逐。
只是坐在里面的人却有着天壤之别,一个焦急难耐,一个波澜不惊。
终于到了医院,庆山还没等车停稳,便开了门,下了车,另一辆车随即也停下。
谢谢您。
男生礼貌地道谢,然后开门,下车,有条不紊。
请问,新送进来的姓祈的病人在哪儿?庆山冲到服务台问。
您是?护士小姐问。
哦,我是他的儿子。
他指了指自己。
好,我帮您查查。
然后她低下头,仔细看了一眼,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只是擦伤,有些轻微脑震荡。
在306病房。
不过······护士还未说完,庆山便道了谢,急忙奔到了306。
推门而入,一群人围在祈主任病床旁,我爸怎么样了?庆山走上前问。
医生说没什么事。
一个队里的同学转过头向他说。
那就好。
他长吁一口气,慢慢走到了病床前。
祁主任缓缓睁开了眼,有些语无伦次地低声说着什么。
庆山连忙将耳朵侧过去,轻声问:爸,怎么了?何夕······她······怎么样了······祈主任一字一句地问。
何夕?!庆山突然站直身,何夕在哪儿?!何夕好像伤得比较重,在做手术。
身后的同学回答道。
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手术室在哪儿?他怒吼道。
在四楼。
全场被这气势震慑到。
庆山连忙扒开人群,直奔四楼手术室,何夕,你千万别有事,都怪我中途下车,没保护好你。
他一口气冲到了四楼楼梯拐角,却顿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正在手术室门口焦急踱步的林良。
他突然觉得,好像过去一切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