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吮过少女的玫瑰唇瓣, 沈禁放开了她。
浅尝辄止,未有深入,却如尝梅上甘露, 沁人心脾。
少女的双颊涨得通红,秾丽的嫣色浮在她柔嫩的脸蛋上, 她的一张小巧菱唇被亲得微肿, 泛着水光, 绯色朝四周的肌肤晕开。
他笑了笑, 轻轻拍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颊:呼吸。
少女一个激灵,缓过神来, 像只枝头受惊的鸟雀,怯生生地瞅着他,小心吸气, 呼气。
沈禁将檀盒放到她的手中,温声哄着她:过几日皇太后在宫中设宴, 说要为我接风洗尘, 那日我便向父皇请旨, 为我二人赐婚, 那日宫宴记得要来。
嘉妩捏紧了手中的檀盒, 才慢慢感觉到一股真实感。
嗯。
她点头应道。
------午后, 沈禁请季砚深来梅坞议事。
什么?柳太师那边全部交由我来应付,你不掺合了?季砚深惊讶道。
沈禁慢条斯理饮下一口茯苓水,道:也不是全然不管,只是我要退居幕后。
季砚深蹙眉:殿下的意思是,你将不再直接与柳家有所接触?对。
但柳太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殿下若不亲自出面, 则显得诚意不足, 他怎会全心全意帮我们。
季砚深疑虑道。
沈禁面色淡然:你这个谋士,这不就派上了用场?我信你能想出两全的计策,你有这个能力。
季砚深的脸色阴沉了一个度:殿下可真是高看我了。
殿下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理由,为何突然要退居幕后?上次殿下不听我劝,要提前步入明处,念及殿下是为救心仪的女子,我也就不多置喙,然今日殿下又行异举,这次季某是当真有些想不通了。
理由?沈禁嚼着这二字,望向窗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理由很简单,我的未婚妻不喜柳家之人,作为夫婿,自然也要与他们划清界限了。
季砚深气血上涌:......抚胸吸气,平复许久,季砚深又道:殿下此举,可知是在舍近求远,若柳太师心中有愤,转而投奔二皇子,我们岂不是白白失了柳家这一大助力。
更何况柳家待您,不是有恩吗?沈禁放下茶杯,用手帕不紧不慢地擦去手指上的冰水。
未必,柳墨筠是个和父皇一样,多疑寡义之人,我们与柳家的交易,我可退居幕后,他亦也可退居幕后,底下的事交给信任的手下去办即可。
之前我与他打过的几次照面,足以撑起这样的局面,若此时不退,日日照旧事必躬亲,以柳墨筠的心计城府,迟早看出端倪,得知我们并非诚心与之交易。
且,柳家对我无恩,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延续柳家的百年荣耀。
而我与柳家,有的只是弑母之仇。
柳墨筠乃柳太师名讳。
季砚深听了沈禁这话目露惊愕,一时无话。
沈禁接着道:还有,周落雪远嫁荆国一事,你有何看法。
季砚深想了想道:周家二女,长女贵为中宫皇后,幺女和亲强国,有得必有失......圣上恐会削弱周家兵权。
殿下的意思呢?沈禁道:周皇后生子当日,就是周山青卸甲还京之时,届时奂南三省一共三十万边军,将群龙无首,父皇必会派人前去接替周山青的位置。
季砚深分析道:周大将军若是致仕,想必圣上会派信得过的人去接手边军,此时我们不可横插一脚,否则极易引火烧身。
依我看,圣上如此信任柳太师,必会派柳家人前去奂南上任,暂且掌管边军。
如此一来,柳家权势过盛,父皇亦会惮之,所以我们眼下真正的目标,应是柳墨筠掌管的十万城防军。
沈禁慢慢说道。
听沈禁一席话,季砚深瞬间醍醐灌顶。
好一出声东击西!季砚深叹道,还是殿下手段高明。
柳墨筠若是想要那三十万边军,就势必要放弃驻扎在京郊的十万城防军,所谓有失必有得嘛,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被他们柳家占尽了,皇帝若是当真偏私至此,那这个江山也早就不姓沈,而是姓柳了。
为顺利接管这三十万边军,柳墨筠必会亲自走一趟奂南,就算他不去,殿下也会想办法将他支开。
只要柳墨筠不在,柳家其余人不成气候,到时候只要在城防军中制造些事端,圣上必会借机收回柳家对城防军的调令之权。
这些年,他们在城防军中埋入了不少眼线暗桩,届时便能一一派上用场。
季砚深回去后,将此事简洁化,传达给城防营的参将武宗平。
武宗平笑道:听季先生的前半段,还以为殿下被儿女情爱冲昏了头脑,直到听完全程,才知原来殿下才是最冷静最智慧的那个。
------嘉妩回到安远侯府,安远侯嘉昌和贺氏,还有嘉言正围坐在松柏堂里的圆桌前,等她回来用午膳。
嘉昌见女儿回来,问道:妩妩,言儿去为沐风送行,回来说看到你随大殿下去了皇宫,大殿下那,可是有什么吩咐吗?嘉妩在圆桌旁的绣墩上坐稳后,答道:爹,娘,哥哥,妩妩决定了,要嫁给大殿下。
嘉昌,贺氏和嘉言面面相觑,俱是一惊。
妩妩,你可想好了?皇家门庭高深似海,你若是进去了,今后若要脱身,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贺氏担忧道。
那日沈禁送嘉妩回府后没几日,嘉妩便将沈禁向她求亲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嘉昌和贺氏,娘,女儿知晓。
嘉妩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檀盒,打开盒子取出其中的素色锦缎,呈到嘉昌和贺氏的面前,嘉言见状也凑过来看。
爹娘,哥哥,这是大殿下允给我的承诺,日后他若负了我,我与他和离便是。
嘉昌和贺氏接过嘉妩手中的锦缎,快速浏览了上面的文字,俱是一惊,尤其是贺氏瞠目结舌地看完全篇。
这一桩桩的......大殿下都答应了?贺氏道。
嘉妩含笑点头,素手一指锦缎末尾的红章:这是大殿下的身印,爹和哥哥应该识得吧。
嘉昌亦惊得合不拢嘴:妩妩,大殿下怎肯写这些?这是殿下主动要写的,除此之外,他还当着女儿的面发过死誓。
嘉妩道,爹,女儿不懂字据,您帮我瞧瞧,这份字据可有不妥之处?嘉昌默然点头,又细细把锦缎上的文字逐一斟酌了一遍。
须臾,他道:没什么问题,大殿下的文笔虽简朴,但语句逻辑皆经得起考究,能看得出,他是用了心思的。
妩妩,大殿下对你是有心了。
嘉言从震惊的沼泽中挣脱出来,欣慰道:妩妩,或许你不知晓,大殿下从前在我们侯府时,便对你心生恋慕,只是他向来寡言少语,不曾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
还有之前你在苍穹山落水一事,也是大殿下引开了狼群,沐风这才将你顺利送回府上。
今日你既然答应嫁与大殿下,那我也该让你知晓这些。
嘉妩听家人们如此说,心中漾起阵阵涟漪。
哥哥说沈禁在苍穹上为她引开了狼群,难怪当日她在周沐风的怀中醒来,沈禁却不知去向,原来那时,他就为了她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顾。
嘉昌道:妩妩,若是你不喜大殿下,也可以不嫁,不管出了什么事,爹就算拼死,也要护着你。
不,爹。
嘉妩眼中泛起泪水,摇了摇头,眼下大殿下是我最合适嫁与的人选,他多次舍命救我,也救侯府,我心中对他没有厌恶,至于喜欢不喜欢的,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大殿下心中有我,愿意护我嘉府,这就够了。
嘉妩握住嘉昌和贺氏的手:爹,你和娘锦衣玉食将我养大,从不曾亏待于我,现也该轮到我来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再者,妩妩一向自诩女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已经答应了大殿下,又怎能轻易反悔。
贺氏把嘉妩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傻孩子,爹和娘何曾需要你的回报,我们都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过的顺心平安足以。
嘉昌看着母女两个,略微枯皱的眼眶中隐约可见泪光。
既然妩妩下定决心,那便安心嫁到崇徴宫,做好大皇子妃即可,朝政上的事,你莫要过多牵扯,爹去处理就好。
爹放心,我知晓该如何做。
贺氏叹了一口气:妩妩要议亲了,过几日,言儿也要领旨前去斛塘,不知何时才能归家,我们这个家就要冷清了。
嘉妩从贺氏的怀里坐起身来:哥哥要去斛塘了?怎如此之快。
嘉言轻松笑道:娘,不碍事,儿子此去斛塘,是替圣上办事,与荆国互通贸市一事若是办好了,儿子说不定又能升官,给咱安远侯府长脸,这是好事不是?还有妩妩,她的亲事圣上还没赐婚呢,就算是已经赐婚,这三书六礼都要折腾好几个月,够娘您忙的了,府上怎会冷清,您这又是多想了。
他转头对嘉妩道:妩妩,哥哥这一去,顶多也就一年半载,若是顺利,兴许能赶回来喝上你的喜酒。
你在京中,代哥哥好好照顾爹娘。
嘉妩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妩妩会的,哥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办完事就尽快回来。
一言为定。
------白驹过隙,时光蹁跹,来到皇太后为沈禁办洗尘宴当日。
安远侯府芳菲院中,嘉妩天还没亮就起身了,沐浴更衣,此时正坐在梳妆桌前,由红英为她梳上精致的发髻。
簪上珠钗,开始着手上妆的事宜,红英从妆盒中取出一片芍药花钿,欲贴在嘉妩的眉心。
嘉妩制止她道:红英,芍药太艳,换一个吧。
可芍药的颜色最衬姑娘了,姑娘确定要换吗?红英问道。
换吧,今日是大殿下的洗尘宴,且皇太后一向不喜我,不必太过张扬。
好的姑娘。
红英将芍药花钿放回去,挑了一片玉兰花钿。
嘉妩满意地点了点头。
红英为她贴好花钿后,嘉妩忽然开口问道:红英,绿萼的事,派去寻她的府卫那边迟迟未有消息,你看看我们要不要告诉官府的人,官府擅长寻人,寻起来定会比我们更快。
啪嗒——描眉的黛笔从红英手中掉落在地。
嘉妩抬头望她:红英,你怎么了?红英脸色一变,神态也变得不大自然。
作者有话说:暴风雨前的宁静审核大大看清楚哈,只是亲亲,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